亚萨却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你在隐瞒什么?”
“这几日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能瞒你什么?”雷蒙德气笑了,“担心你身体还错了?”
亚萨眼神异常坚毅:“那就带我去。”
雷蒙德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为掩饰不自然, 他顾不得粥还烫着就着碗口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雷蒙德把碗往床头桌上一蹲, 起身说:“行,我带你去。”
“等等。”亚萨抓住雷蒙德小指,“我要洗澡,还要干净的衣服,最好是长袖高领的。”他不想让安森瞧见他身上的伤, 对方会担心的。
“行。”雷蒙德半蹲下身, 朝亚萨张开双臂,“来吧。”
这是要抱亚萨去洗澡的意思, 发情期这几日,这个动作已经重复过多次。不知道是不是受信息素影响抑或是雷蒙德藏起爪牙显得无害, 亚萨没之前害怕雷蒙德, 相处轻松自然不少。
亚萨犹豫了一下, 考虑到自身身体状况, 还是前倾抱住雷蒙德脖子。雷蒙德将亚萨整个人拦腰打横抱起前往浴室。
“地上滑, 环住我脖子,站稳。”
雷蒙德单臂环着亚萨的腰支撑对方站稳, 长臂一伸打开水龙头调试着水温。
“应该有个浴缸的。”因腿软不情不愿搂紧雷蒙德脖子的亚萨十分怀念自己的浴缸。每次剧烈运动后躺在里面泡一会,配合缓和肌肉酸痛的精油, 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费水又占地的玩意,只有那些有钱又有闲的贵族会喜欢。”雷蒙德试好水温,把水龙头转向两人,“胳膊再向上点,伤口别沾水。”
亚萨:他胳膊上的伤口是哪来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可身体毕竟是自己的,亚萨站得更贴近了些,胳膊向上环了环。轻柔的水流冲掉污秽,香皂如丝滑过肌肤,热气氤氲,迷蒙了双眼。
皂水冲下,地板变得异样湿滑,亚萨手劲一松,眼见就要滑跪在地。雷蒙德反应敏捷,长臂一捞,紧紧箍住亚萨的腰,没让亚萨再多添伤口。
“伤口得出去重包。”雷蒙德瞧着浸湿的纱布皱眉。
这几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亚萨两只手腕被重包了无数次,甚至因为反复沾水隐隐有发炎的迹象。亚萨之前训练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可是在自家医疗舱里躺了不过半天,伤口就能好七七八八。
亚萨很不适应这种传统落后的医疗方式:“你们就没有医疗舱吗?”
雷蒙德小心翼翼拆掉试水的纱布:“坏了,换个新的太贵没舍得。”
“你们劫那么多钱,都用哪了?”亚萨认定雷蒙德睁眼说瞎话。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一群人嗷嗷待哺,自然是要拮据些的。”
“你有孩子了?”霎时,亚萨感觉生理性不适,恶心感真冲嗓子。
这个alpha只有他信息素的味道,应该没有其他的omega,可如果是beta呢?对他一个陌生的omega都能毫无节操地下手,鬼知道有多少风流债。
亚萨退后一步,抗拒道,“出去,我自己洗。”
“我的小祖宗,你又在闹什么?告诉我,你自己怎么洗?”雷蒙德强硬拉回亚萨,长指直驱探入温柔乡。
“唔——”亚萨身体余韵未过,哪受得了这种刺激,指甲失控地抓挠上雷蒙德后背,“手拿出来!”
“嘿,还不领情。”雷蒙德冲掉手上的子子孙孙,“我没孩子,不过你要是再不配合,我感觉快有了。”
“你认真的?”亚萨推开雷蒙德,踉跄站稳。
虽然被彻底标记的omega受孕率很高,但他们怎么能有孩子?简直荒谬。这几日神志不清只知沉溺欢好,现在想到这一茬,亚萨后背发寒。他绝不能怀上对方的孩子,不正确的开始只会酿就悲剧。
亚萨吞咽口水掩饰紧张,强作镇定,“我要急效避孕药。”
雷蒙德收敛笑容,他也清楚他们之间并不适合小生命的降临:“刚刚开玩笑,我这没有,等会借几粒来给你。”
谈及孩子,气氛莫名沉闷。两人就在这诡异气氛里洗完澡,雷蒙德率先忍不住,借出去拿毛巾的理由透了口气。
浴室里热气氤氲,残存着热气。亚萨罚站一样站在墙角,手不自觉抓上小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雷蒙德草草擦掉身上的水珠,扯过一条干净毛巾回到浴室,对亚萨招手:“宝贝,过来擦干,小心着凉。”
那是条深紫色的旧毛巾,如今已秃秃了大半,上面还残留着劣质皂角的香味。亚萨记得第一次用这毛巾的感受,干硬难耐,划得亚萨皮肤疼。对于这条又丑又糙的毛巾,亚萨有点抗拒。
“盯出花来也没新的,另一条更破。”雷蒙德上前一步强制把毛巾搭亚萨头发上揉搓起来,“天天嫌弃这嫌弃那,真娇贵。”
“明明是你品味差,那么难看的颜色。”自认一点也不娇贵的亚萨反驳。
“这锅我不背,审美我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一眼就瞧上亚萨。
雷蒙德指了指外间那条泛黄的白色毛巾,“和那条一起买的,买一送一。送的那条白的毛糙,我拿来擦身。这条虽然丑被剩下没人买,但材质好,我平时用来擦脸。如今拿来给你擦身,你就知足吧。”
“你是真穷,还是抠门?”亚萨怀疑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宇宙著名星盗团的头头,怎么都和“穷”字不搭边吧。
“当然是真穷。”雷蒙德把亚萨抱回床上,扒拉出床底纸箱,翻出一套衣服丢给亚萨,“诺,衣服。没高领,凑活穿吧。”
雷蒙德给的是一条军绿色的战术裤和一件长袖卫衣。这套衣服并不新,甚至洗得有些松垮掉色。
也许正是穿久了,这衣服每一根线都浸透着雷蒙德信息素的气息。这对刚出发情期的亚萨无疑是一种慢性折磨。可亚萨原来那套衣服脏污破损严重,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亚萨手受伤穿衣不便,只能像洋娃娃一样任凭雷蒙德摆布。
亚萨个子在omega中不算矮,有一米七八,可套上雷蒙德的衣服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袖子和裤子都明显长出一大节,裤腰带要紧紧勒住才能不掉下来。
雷蒙德噗嗤笑出声:“果然差好多,小不点。”
“我不矮。”亚萨不悦。
“嗯嗯,不矮。”雷蒙德半跪在地上,大掌环住亚萨脚腕高抬架在膝盖上,仔细给亚萨挽起裤脚,“来,换另一只。”这样亚萨就不会被绊倒。
亚萨很不适应对方的深情体贴,仿佛他们是什么热恋暧昧的恋人,可对方一开始就如此。或许是,能讨欢心的宠物宠一下也没什么,但他绝不能沉沦。
现实有时配合得很,亚萨很快被现实抽醒,把雷蒙德虚伪假面下的恶人本质瞧得清清楚楚。
亚萨如愿见到了安森,安森被两人左右架着从一个逼仄的下层舱室里拖出来送进审讯室模样的房间。
安森双手被铐着,头低垂瞧不清神色,身上似乎有被拷问过的痕迹,精神萎靡。明明路过了亚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骗子,你说过不会动他的!”
雷蒙德被扇偏了头,下属惊呼出声:“老大。”
雷蒙德抬臂挡住想为他找回场子的两个下属:“不管你们的事,走。”
两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闭门出去。
亚萨刚刚因为怒火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此刻有点后怕。对方这几日表现得再无害,也是能毫不犹豫杀掉他的人。亚萨警惕盯紧对方动作,雷蒙德稍一抬手,亚萨就后退了好几步。
雷蒙德叹气:“我不伤你。”这点小猫爪子扇人的力道,根本不痛不痒。
雷蒙德越过亚萨眺向痴呆状坐着的安森,额角青筋直跳,“答应你的,我确实嘱咐了下去,但这几日全身心放你身上没有盯紧……算了,是我没有约束好手下,抱歉。”
“你出去,我要一个人和他说会话。”亚萨仍然警惕抗拒。
雷蒙德点了点头,掩门出去,门外依稀传来一句“戈登这条疯狗”的骂句。
亚萨顾不及雷蒙德在门外叫唤什么,他全心放在了安森身上。
亚萨用能动的左手贴上安森脸颊:“安森,你还好吗?安森?”
亚萨叫了好几声,安森才僵硬抬起头:“诺熙?”
“是我,疼吗?”亚萨心疼抚上安森脸上那块淤青。
安森似乎一下回过神,他一把攥住亚萨手,语无伦次说着:“诺熙,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还,还……米尔斯他……”
亚萨一下子被安森攥到伤处,倒吸了口冷气,安森却没注意到。
“没事,我不怪你,慢慢说。”亚萨温声安抚。
“他们抓到我,说我泄露位置,但我没有。他们拷打我,问我做什么,我不愿说。然后那个男的就来了,他拖来了米尔斯,说他倒数三下,我不开口,他就割掉米尔斯耳朵。我不想说的,可是……”
“哪个男的?”亚萨抓重点深问。
“最开始广播的那个男人。”安森颤着手把亚萨往外推,“你快走,被他们发现,你也会被折磨的。”
安森是个beta,根本注意不到亚萨信息素的变化,他以为亚萨已逃脱成功,此刻是来救他的。
“安森,我已经被抓了。”
安森像一下被按下暂停键,他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正视向亚萨。
衣服虽然能遮住很多不堪,但也暴露了很多。显然不合身的尺寸,袖子滑落露出裹着纱布的左腕,可怖的颈部淤青……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泄露了你们的身份!”安森双手掩面痛哭。
“威尔是被别人指认的与你无关,我也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亚萨扯住安森的手试图安慰,“安森,你没有错,更不用自责。”
“是我,就是因为我!”安森钻进牛角尖,“是我最开始喊了威尔的名字,他们才注意到他的。你也是,他们折磨威尔逼问我,我、我……”
安森痛苦地攥着头发,“我告诉了他们一切,向他们坦诚了你的身份,甚至有一刻想你比威尔更尊贵,肯定比威尔更有用,他们就不会折磨威尔了。我是混蛋,畜生!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
亚萨沉默刹那,捧住安森的脸:“安森,清醒点,看向我。”
“诺熙?”安森抽抽搭搭。
亚萨擦掉安森眼泪:“听好,你没错,是他们的错。他们是仇视艾维格的亡命之徒,折磨我们会让他们获得快感。而我,没有被拷打,受伤是因为被强行标记了,和泄露身份一点关系也没有。”
“强行标记?”安森脸色煞白,在他看来,这远比拷打更折磨羞辱人。
亚萨刻意躲避这个话题,又把话头扯回安森身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才留在这的,但完全没必要。我和威尔家世显赫,利用价值极大,不会真出事的。我会尽量拜托那人无条件放你走……”
安森急慌慌打断:“不行,我不能弃你们自己求生。”
“别急着拒绝,听我说,你出去联系上一个叫诺林的人,告诉他我的情况,他会帮你救我。如果他们不愿无条件放你走,你就假借联系亲属缴纳赎金之名联系诺林,提自己的名字就好。他听我提起过你,认识你的。以他的聪明,很快就能觉察出问题。”
安森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你是想让我先出去求援?”
亚萨点头。
安森抓住亚萨的手发誓:“这次我一定不负所托!”
亚萨笑了,摸了摸安森脑袋,快速说出一串通讯号:“记住了吗?”
安森也破涕而笑:“自然,我的记忆力,你最清楚不过了。”
放松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亚萨和安森聊了没多久,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亚萨明白,这是在催人了。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亚萨附耳过去,“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真实名字叫亚萨,不是诺熙。”
“亚萨?”
“嗯,亚萨·莱温特。我以莱温特之姓发誓,绝对会保你安全的。”亚萨承诺,“回去后,来我家做客吧。”
安森在亚萨诱导下也不自觉幻想起得救后的光景,重重点头:“嗯!”
“再见。”亚萨忍不住再次揉了揉安森的头,起身出了门。
雷蒙德慵懒倚靠在墙上,单手快速打着字,嘴里的硬糖咬得咔嚓作响,仿佛那不是糖而是什么仇人,势要将对方咬成渣渣吞吃入腹。
“出来了?”雷蒙德含混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递给亚萨,“你没吃东西,小心低血糖。”
亚萨捡了颗酸奶柠檬软糖,握在手里:“我想求你一件事。”
“放他走?”雷蒙德很容易摸透对方想法。
“嗯,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对你们来说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雷蒙德把通讯器揣口袋里,正视亚萨问:“你用什么交换?”
亚萨拆糖的手一颤,没拆开。也是,对方又不是什么好人,讲条件最是正常不过。他把问题抛回雷蒙德:“你想要什么?”
仿佛在等待审判,时间被无限拉长,亚萨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雷蒙德见状笑出声,他夺过亚萨手中的糖拆开塞进亚萨嘴里:“只要你乖一点。”
“这月底。”雷蒙德给出一个承诺时间。
“嗯?”
“你们吃我们住我们的,我们也很想把你们送走的。”雷蒙德这话说得颇无耻,“这月底是最后时限,你们学院出面,将和我们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人质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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