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样式的问题!
“还是你家属没在?我们结婚,只有我父亲见证确实不合礼,那联系你哥哥……”
“不用。”亚萨打断雷蒙德,将左手伸向对方,“我答应。”
雷蒙德微握住亚萨左手侧面,缓缓将那枚古法素戒推至其无名指根部。
“亲爱的小王子,该你了。”
亚萨取出指环,草草往雷蒙德左手中指上一套,甚至都没套到下指节就匆匆收回了手。
雷蒙德摸索了两下手上的戒指,自己推到合适位置,转身对墓碑调笑着:“老头,你看,你儿媳也看不上你的审美。怪不得当年没送出手,我爸能看上就怪了。”
亚萨也暗自抚上戒指,原来这对戒指是雷蒙德父亲留下的。
“时间不早了,他怀有身孕不宜长时间受冻。明年,我们俩带孙子一起来看你们。”
雷蒙德话语中构建出的世界和乐融融,让亚萨一深想就心惊胆寒,他无法想象他与雷蒙德的未来,太虚幻了。
返程时,雷蒙德愧疚道歉:“我知道让你和我在坟墓结婚有点离谱,可我最亲的两个人都在这了,我想让他们看看。回去后还有个简单的仪式,没法大操大办,你别嫌弃。”
亚萨想说不是在坟墓结婚或仪式简陋的问题,他只是有点怕。不过,怕又不能不结,对雷蒙德倾诉毫无意义。
亚萨刻意拐开话题:“怎么这么多坟?”
“虫子来了,有被吃的,有被米尔斯那老贼为保证撤退速度下令扫杀的,这里已经不剩多少活人了。老幼残疾就留这,青壮年就跟着我们出去。”雷蒙德目光落在墓群上,“你不是总问我们和米尔斯有什么仇,这就是原因。”
根植在亚萨骨子里的爱民理念让他由衷感到愤怒,尼科·米尔斯简直不配为人。
亚萨觉得眼前的坟山分外刺眼:“莱温特家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知道。”雷蒙德把亚萨往怀里搂了搂,“要是当年驻扎纳美的是你们家就好了。”
“你父亲也是那时候去的?”亚萨迟疑问。
“我爸,就是那个叫陆恩斯的是。老头子不是,他是外面病逝的,我只是遵遗嘱把他和我爸合葬在了这。”
雷蒙德絮絮叨叨讲着他小时的趣事和成长经历,似乎想借机一口气全部倾诉出来,让亚萨更深入地了解他。
“前面,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生锈的铁艺门大开着,院内是一幢刷着白漆的六层大楼。
“我住得时候,这里还是土地小平房,漏风又漏水。你现在看到的,是十几年前推翻重盖的。和我当年一比,这群小崽子住得真奢华。”
拥有一座庄园,家中富丽堂皇的亚萨,怎么也不能把这掉漆的大楼与“奢华”两字联系起来。
他们一踏进门,二楼窗户就探出个脑袋:“雷蒙德叔叔回来了!”
没一会,大楼里乌泱泱冲出一群小孩,年龄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除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孩子是alpha,其余的全是beta。
小孩层层围上来,叽叽喳喳话都挤在一起,听不清谁说了什么。
雷蒙德从口袋里掏出好几把糖分散出去,摸摸这个的头,又转身举起另一个孩子试了试体重,无一遗漏地回应着所有孩子的话语。
有谁能将这个阳光开朗大哥哥能和恶贯满盈的九野首领联系起来?
亚萨很难适应这群孩子的热情,在孩子们涌过来时,就选择后撤远离,静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突然,有小手拉了拉亚萨的衣角:“漂亮哥哥,我叫亨利,我长大后可以娶你吗?”
亚萨低头,这是个十岁上下的beta男生。
不远处雷蒙德听到,视线一下子射向这:“亨利,敢和我抢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亨利不屑:“等我长大,你就老了,配不上漂亮哥哥了。”
“骂我老?死小子,看我不弄死你。”雷蒙德骂骂咧咧勾住亨利脖子,拳头按在亨利头顶打转,“错了没?”
亨利嗷嗷叫唤,却仍死鸭子嘴硬:“等我长大你都四十了,都变中年大爷了,谁喜欢大爷!”
多数孩子捧腹看热闹,不过也有几个年纪大的,冷眼盯向亚萨。
“雷蒙德哥哥,他是艾维格人吧。”那个高个子的alpha男生冷声发问。
“是又如何?”雷蒙德收敛笑容。
“是他们杀了我们家人,所有白猪都应该杀光杀绝,让他们体会一遍我们当初的痛苦!”高个男生面部扭曲。
雷蒙德冷声发问:“我们父亲也是艾维格人,他当初是救谁死的?”
高个子一下子息声。
有人窃窃私语。
“雷蒙德叔叔和拉金小叔叔说得谁呀?”
“是之前的院长,陆恩斯爷爷啦。”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见过照片吗?陆恩斯院长长得可好看了,他的头发长长的,比雪还白,眼睛就像紫水晶。”
“那陆恩斯爷爷是救谁死的。”
“嘘,小声点,是拉金小叔叔。拉金小叔叔那条腿就是被巨虫吃掉的。”
“拉金小叔叔当初一定很疼吧。”
……
孩子们七嘴八舌明目张胆地讨论着旧年“隐私”。
雷蒙德也是点到即止:“拉金,别被种族仇恨吞噬。”
“是。”拉金攥紧拳头。
“别在外面杵着了,再不回去吃饭,只剩锅底了。”雷蒙德拍拍手,叫停吃瓜的孩子们。
“啊,我的烤虫腿——”
孩子们又争前恐后跑回去。
亚萨来到二楼,才发现下去闹的孩子仅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身体残缺行动不便的孩子。除却孩子,还有不少老人和残疾的青壮年。
整个二楼大平层,被改成了食堂。本来人声鼎沸,但在雷蒙德带亚萨进来的一瞬间,空气突然安静。
“亚萨·莱温特,我的爱人。”雷蒙德如此介绍。
“莱温特。”有老人咀嚼着这个姓氏,“平伽玛星系虫患的那个?”
“对。”
老人叹气:“伽玛是有福的,可惜了,快带好孩子来吃饭吧。”
“谢谢阿姆。”
“莱温特”这姓似乎有魔力,在老媪确认这姓时,在场多数人对亚萨视线柔和下来,恨意消融。
亚萨只听说自家哥哥在迩思人中有很高的声望,没想到如此有效。那雷蒙德呢?他之前拿奥斯维德作威胁,是真心,还是假意?
第52章
“来, 好孩子,先喝点汤暖暖身。”
有人递来两碗汤,汤呈奶白色, 隐隐露出不知名的肉块、菌菇和青菜, 白绿红相间,卖相很不错。
“谢阿姆!”雷蒙德道谢接过来,顺口问, “对了阿姆, 我之前拜托您们的……”
“准备好啦, 都准备好啦,看你急的,耽误不了!那衣服都是我们一针一线缝的,针脚可密了,不会让好孩子吃屈的!”
衣服?是之前雷蒙德电话里催的婚服吗?
“这次仪式行的是古礼, 傍晚进行。”雷蒙德凑到亚萨耳边嘟囔, “饭后我陪你去试婚服。”
古礼?迩思人又有很多支系,风俗习惯差距很大, 不知道雷蒙德行的是哪脉一古礼。不过,古礼多繁琐冗杂, 亚萨有点排斥。
“放心, 你怀孕吃不得累, 仪式都是简化过的, 等会我和你回房详说。”雷蒙德读心似得给亚萨塞了颗定心丸, 说着把一碗汤到递向亚萨,“来, 先吃饭,这汤可鲜了。”
亚萨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过东西, 确实有点饿了。他就着雷蒙德的手,抿了一口。粘稠滑腻的液体划过嗓道,唇齿间弥漫着散不开的土腥。
难以压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头,亚萨随即一把推开雷蒙德,捂着口鼻踉跄跑出去。
“哥,你身上!”
“烫着没有?纸,拿纸来,快擦擦!”
“我就说他们这种人怎么吃得了虫肉,真浪费。”
雷蒙德解释着往外冲:“我没事,他孕吐厉害,我出去看看他。”
“怀孕了?哎呀,这可是喜事。”
“还是娇惯,我怀孕时有什么吃什么,肚子都填不上,哪顾得不合胃口。”
门外垃圾桶处,亚萨吐得昏天黑地,似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
“都15周了,怎么还吃不了一点东西。”雷蒙德顺着亚萨的背,递来一杯温水,“漱漱口。”
“谢谢。”亚萨反复漱口吐出,口中腥酸味才算清去不少。
“吃不下一点?”雷蒙德关切。
亚萨点头。
“不吃就不吃,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点水果陪你上楼。”雷蒙德匆匆冲回去,“阿姆,有水果吗?”
“有有,我给你拿!”
“诶呀,他吃不下你吃点啊,你也不吃了?”
“晚上还有婚宴呢,我就先吃点水果垫垫,等着晚上吃顿大的!不聊了,他还在外面等我呢。”雷蒙德拿到水果就要撤。
“这孩子,就是知道疼人,谁跟了他,有福咯!”
“哇哦,晚上又有很多好吃的了?!”
“吃吃吃,满心眼就知道吃,什么时候和你雷蒙德叔叔一样出息点!”
在外面等待的亚萨听着里面的笑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家一直是冷冷清清的,从没有这么热闹过,乍置身其中颇为不适。
亚萨想躲远些默默往楼梯口撤,忽然,他的肚皮似乎被踢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亚萨霎时僵住,脚步停驻,呼吸也放缓。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那团肉突然有了生命,狠狠攥了亚萨的心一把,如今他还能狠下心打掉这个孩子吗?
亚萨掌心轻柔覆上显怀的小腹,小家伙感受到母亲的触碰又调皮戳了一下。
亚萨指尖颤抖,他很绝望地发现雷蒙德赌对了,只要拖着,他早晚会接受这个小生命。
“詹妮!”
亚萨猛然回头。
瓷器从高处坠落粉身碎骨,新鲜的水果掉落满地弹起又摔下,雷蒙德闪现在女孩身后一把揪住女孩后衣领将她从自己身边强行扯走,而那个女孩双臂平举向前维持着要推人的姿势。
——那个曾经叫嚣着要杀自己的高痩女孩,如今想把恍神的亚萨推下楼梯。
“你要干什么。”雷蒙德平静的话语饱含愤怒。
“放开,你放开我!”女孩又撕又咬拼命挣扎,“你只会维护那个婊子,你不配做我叔父,我恨你,恨你们!”
“你父亲的死和亚萨没关,要我解释多少次!”
“怎么了,怎么了?”屋里人听到动静纷纷从门口挤出来。
雷蒙德大臂一甩,将詹妮甩进出来查看情况的一个大人怀里:“她想把亚萨推下楼。”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他怀着你叔的宝宝,摔下去怎么了得!”那大人伸手就想教训。
詹妮抓住那只要打她的手,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倔强含着泪跑开了。
“沾了白猪的血,果然恶毒,居然想杀人。”一道童声毫不掩饰厌恶。
“你也少说两句!”有大人想捂小孩的嘴。
“怎么就不能说,就是讨厌她!她从小就格格不入总欺负人,好不容易被送走,如今又被送回来了,天天只会闷在屋里不出来。”
捂嘴失败,大人尴尬看了眼亚萨,把小孩强拉回去。
雷蒙德魂差点都吓飞了,那楼梯又高又陡,足足一层楼高,要是摔下去,真可能连大带小就一起去了。
“还好你没事。”雷蒙德拥抱力气之大,似乎要把亚萨糅进怀里,这个强大的alpha止不住地后怕颤抖。
亚萨心思却不在自己差点又走一次鬼门关上,放空望着詹妮跑开的方向。
这个金发白肤碧瞳的高痩alpha女孩,显然是混血,而且是偏向艾维格的混血。他的父亲是典型的迩思人,那她的母亲势必是个艾维格人。
就像他还未出世的孩子一样。
“这里好像都不喜欢她。”亚萨突兀说。
“谁?”雷蒙德顺着亚萨视线方向望去,“詹妮?你不恨她?她想杀了你。”
亚萨摇头:“不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个艾维格人吗?”
雷蒙德明白了亚萨的纠结点,揽着亚萨上楼:“你别多想,我们的孩子和詹妮不一样,詹妮不受孩子们喜欢更多是性格原因。”
“我第一次见到詹妮时,她傻站在一只巨虫面前,差点被吃掉,千钧一发被我救下。我以为她是虫潮里丧失父母的孤儿,仔细一盘问,才知道她是出来找爸爸的。他带她回家,遇见了多利,也就是他的父亲。”
“多利当时外出觅食,回来发现小孩不见了,知道詹妮差点被虫吃掉时,人都吓瘫了。不过,也正是我救了他们,多利才加入九野,为我拼死拼活,最后甚至……”
雷蒙德刻意逃过多利的死,“詹妮母亲在虫潮来后转移逃生去了,多利一直解释是军队不让他们父女上救生船,是他强行把妻子推上去的。可詹妮还是觉得是母亲背叛了她,很恨艾维格人。”
“多利跟我们在外打拼,詹妮就被我们送到这边照看。可詹妮性子又拗又冷,和孩子们玩不来,经常和孩子们打架。有一次打群架,被打成重伤,多利心疼她就带到船上养着。那事之后,才被送回来。”
亚萨听着雷蒙德讲詹妮的过往,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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