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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修无情道(古代架空)——雀叙啼

时间:2025-06-13 08:36:07  作者:雀叙啼
  ……
  数名长老以殷钟郁为首,围绕秘境布下法阵,以应对突发状况。
  千机引即将打开迎接来客的大门,众人纷纷屏气凝神,翘首以望等待这庄重时刻。
  秘境里边宝贝自是不少,危机同样也不会逊色。
  能获得站在这里的机会,已是十分难得,所有人都等着此行大显身手,取得世上最为难得的法器。
  终于,洞门打开,一眼望进去昏暗无光,深渊般的黑暗延伸至深处,没有尽头。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涌现一瞬的恐惧退缩,正犹豫着是否要成为第一只出头鸟,见宗主牵着那小傻子的手率先走进去,这才紧随其后。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过后,石壁后边不知什么淡淡柔柔透着光照过来,映得整个所处之处晕成桃色。
  再往里步行一小段,一棵几近顶破苍穹的巨大花树伫立于众人面前,树枝盘虬,每朵花蕊散发粉光,周身烟雾缭绕,蒙了层薄纱般,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有人忍不住惊叹道:“这便是卷宗提及过的‘簌簌’吗?”
  传言道,千机引秘境初段有一巨树,名为“簌簌”。
  踏入此处时,提剑以剑气劈向粗壮树干,它便会簌簌往下抖落绿叶残花,由此得名。
  而这绿叶残花落得越多,持续的时间越长,便代表着此行收获越多。
  虽只是传闻,但抱着夺个好彩头的心思,大多修士都会乐于试探一二。
  残花落了满身的,赢得一阵喝彩;连叶子也没能掉下来几片的,接下来自然成了后段路程上的谈资笑料。
  玉池微视线落在不远处欢笑声不断的地方,好奇瞧了会儿,回过头看向殷钟郁:“师尊不去试试吗?”
  若是殷钟郁出手,定会形成一片花海,怕是那些修士的脚背都要被盖了去。
  殷钟郁斜睨着瞟了眼,收回视线,随意揉了揉玉池微的头发,并未言语。
  此行对于他的意义仅仅只是为玉池微寻到一把趁手的剑,其余的,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再多管那些被一棵树引得失了方向的修士,殷钟郁带着玉池微抬脚往更深处走去。
  哪知还没走多远,一道粗哑低沉的声音打断二人脚步。
  “仙君,你来了。”
  声音的语气并非初见的陌生疏离,也并非许久未见的欣喜,倒像是早知对方会来,在此静默恭候已久的陈述。
  玉池微难得见殷钟郁蓦然沉了脸色,握着他手的力道紧了紧,步伐迈得急了些,似是想将那道声音远远抛在脑后。
  玉池微不明所以,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究竟是何人,不曾想看见的,是一道半透,无实体的鬼影。
  许是衣袍过长的缘故,玉池微看不清对方是否是快步走着跟随,它始终保持不紧不慢,能保证前方二人能在视线以内的速度,更像是……漂着前行着。
  殷钟郁倏地停住脚步,并没有格外愤怒亦或是别的偏激神情,只是转身抬眸看向那道淡薄到快要消失的人影。
  “你总是这样跟着我,不累么?”
  殷钟郁轻轻捏了捏玉池微的指尖:“如今你也看见了,你这副模样,哪里比得上他?尽早死了让我带你出去的心思,安生回树上坐着去吧。”
  这段话一飘入耳,鬼影顿时愈发黯淡了些,长及脚踝的黑发扫过衣摆,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嗫嚅着道:“……对不起。”
  他也不想每隔十年都要惹得殷钟郁心烦厌恶一回。
  可是千机引真的太黑了。
  万物皆有灵,“簌簌”也不例外。
  每道劈在身上的剑气都是极痛,会让他更加虚弱的。
  他生性胆小,即便显现人形也只敢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的蘑菇般躲在石壁后边,绝不敢轻易出去与旁人搭话。
  数百年来,殷钟郁是第一个发现他,并主动与他谈天的。
  虽说亲近对方不过是因为他嗅到殷钟郁袖兜里有“洞天戒”的气息,想要借此让对方将自己载出千机引。
  一般空间戒里只可存放死物,在这法器秘境里待了不知几世,他了解每一样宝贝的独特法力。
  “洞天戒”天下仅有一枚,无论多么庞大强劲的灵物皆可存放,炼成它的炼器师早魂飞魄散,无需多言的罕见珍贵。
  千百年来,他只遇上过殷钟郁一人持有。
  于是他主动现了身,如同现下这般,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对方身后,直到殷钟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仅仅只是作为一棵树,都总会被修士用剑气劈得遍体鳞伤,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这样对待,若是显出人形,怕是他们会更加变本加厉。
  可想要逃离千机引的欲望达到顶峰,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靠近对方。
  “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往后殷钟郁带着众多修士进来的数多次,他都会这么问。
 
 
第19章 口蜜腹剑 小傻子
  那鬼影消瘦脆弱得厉害,几近要碎成粉末散在空中,被微风卷走。
  玉池微心下觉得可怜,忍不住晃了晃殷钟郁牵着他的手,试探问道:“师尊,为何不带他出去呢?”
  殷钟郁面不改色:“这需得问他才是。”
  初次见到簌簌时,殷钟郁确实被他身上独有的,秘宝尘封地下千年,古老而充满神秘的气息所吸引。
  当对方恳求自己用洞天戒带着他一并出去时,殷钟郁没怎么考虑便同意了。
  他承诺在返回时,会带他走。
  可簌簌生性胆小多疑,一人在树上坐了许久也不见殷钟郁踪影,心下慌张不安得紧,担心殷钟郁会忘记他,担忧殷钟郁会反悔。
  于是他借用花枝提取万物记忆情感的能力,擅自窥测了殷钟郁的识海。
  在他的识海中,簌簌认识到一名叫做玉池微的少年。
  那少年天生智力有所缺陷,是殷钟郁下山时偶然在路边捡到的,带回天蚕宗一养便是十多年,极为珍视。
  好容易盼回殷钟郁,感知到对方充盈的灵力愈行愈近,他特意变作玉池微的模样,想要以此获得殷钟郁的心软怜惜,更加坚定要带他离开千机引的决心。
  哪知事实并非他所料,当殷钟郁的步伐行至他面前停下时,簌簌等来的是他的勃然大怒。
  殷钟郁一改与他并肩坐在树下交谈时的春风满面,脸色阴沉地指责他不该妄图替代少年。
  即便顶着与对方同一张面孔又如何,他连与少年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殷钟郁对他擅自窥探自己记忆一事觉得分外冒犯,由于簌簌的不信任,他没有兑现承诺,领着一众修士甩袖离开了。
  不知是因殷钟郁生性凉薄,还是对他的惩罚,传闻如何以一传十,十传百,簌簌更是不知。
  殷钟郁明知那花树是自己的本体,在那些修士以剑气劈打时,他从未说过一句制止的话。
  沉默,眉眼带笑地站在一旁,目睹每十年上演一回的闹剧。
  可即便如此,簌簌还是期望着,期望他能在某一个十年能将自己带走。
  而今日,他亲眼看见了那名或许在殷钟郁眼里,这千机引里任何一件稀有的法器都比不上的少年。
  心底的恶意在抽枝发芽,簌簌面无表情死死盯着殷钟郁身边,怯生生望向他,似乎还在替他感到伤心难过的少年。
  ……一个傻子罢了,殷钟郁凭什么说他不配?
  若是,若是他今日让这小傻子死在千机引里呢?
  殷钟郁哪怕再伤心欲绝,也无可奈何,明知他是个冒牌货,也会心甘情愿将他带出去,以缓解内心悲痛吧?
  玉池微虽脑子不怎么灵光,可对方明晃晃,冷剑似的射过来的恶意他还是感受得清切,当即打了个寒颤,身子又往殷钟郁身后缩了缩。
  “师,师尊,我们还是快走吧。”
  那个鬼影好像并不喜欢他。
  殷钟郁安抚地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不再过多驻留,往秘境更深处走去。
  千机引处处是宝,不过都分了品阶,好东西自是人人欲得。
  运气好单独一人遇上了,塞进储物袋里莫要吱声;运气不好,同行几个不约而同都瞧上眼,携手将那东西从危险之处取出来算一回事,免不了内讧争斗一番。
  耳边有清脆滴水击石声音传来,狭小的空间内幽幽回荡着,步行过去,一小洼积水积在一块半人宽的凹槽里。
  冷不丁一只蟾蜍从一旁窜出来,丝毫不晓得怕人,蹦跳着自二人脚边过去,腮帮子鼓得几近透明。
  “咦!”
  玉池微小声惊叫出声,指着那蟾蜍大得夸张的嘴巴:“师尊,它嘴里好像有东西。”
  殷钟郁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蟾蜍鼓张着的嘴里赫然有亮光闪烁,估摸着形状轮廓,应当是颗硕大饱满的夜明珠。
  玉池微当即更为惊奇:“嘴巴里也能孕育出夜明珠吗?”
  莞尔,殷钟郁耐心解释道:“它的嘴巴当然是不行了,微儿瞧见那处小水洼了么?秘境内灵力充盈,生长在这里边的万事万物皆能成精,仅仅只是这小片水洼,便足以孕育出夜明珠了。”
  似懂非懂点头,视线还落在钻进不远处石隙里的蟾蜍身上,玉池微心有不舍:“师尊,可以拿走那颗珠子吗?”
  见小徒弟起了兴趣,殷钟郁有意逗他,松了自进千机引便牵在一处的手:“你将它捉住,那珠子,师尊亲自给你取出来。”
  虽并不愿触碰那只样貌丑陋,身上满是粘液的怪东西,可它嘴里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实在吸引人,玉池微犹豫片刻,抬脚上前,蹑手蹑脚地靠近它,准备逮准时机扑上去。
  蟾蜍在千机引活了上百年,至今还好端端含着珠子,定是有些本领。
  接连几次都扑了空,玉池微挫败心起,委屈难过万分,正想与师尊抱怨控诉一通,哪知转过头去,身后哪还有殷钟郁的身影?
  当即一怔,四处张望着喊了几声师尊,除了回音得不到任何回应。
  难以遏制地慌乱过后,玉池微沉住气,暗道师尊不会抛下他独自离开,应是突然遇上急事,来不及告知。
  师尊那样疼爱自己,定然不舍得他一人孤零零长久等在这。
  这般想着,玉池微寻觅着找了个离那只蟾蜍较远的角落,蜷着身子坐下,愣愣出神。
  有水滴从头顶落下来砸在肩上,浸湿一小块衣衫,贴在皮肤上寒冷刺骨。
  不等玉池微挤在贯风的狭窄石缝里汲取更多温暖,一只手猝不及防从身后伸出,勾爪似的死死掐住他的后颈,拖拽行至水洼边,压着他的脑袋往积水里摁。
  彼时殷钟郁身处于方才与玉池微一起时,绝未走过的地方,他竟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人移转。
  耳边捕捉不到丁点水滴声,显然已离玉池微有些距离。
  寻不到他,他那小徒儿怕是会害怕得掉眼泪。
  不过,倒也不消急。
  漫不经心走到被粗壮藤蔓紧紧盘虬,相互缠绕着遮挡严实的石门前,正欲运起灵火将其燃烧殆尽,一个温暖的身体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玉池微声音里带笑:“师尊!”
  殷钟郁放下抬起的掌心,转过身也没推开,以他脑袋埋在自己胸膛的姿势,轻轻拍了拍玉池微的脊背。
  贪婪汲取师尊身上的温暖,玉池微面上笑意更甚,连带着环在对方腰间的手也收紧了些。
  可下一瞬,这笑容便僵在脸上。
  “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还是觉得,仅凭一张脸便可以替代他么?”
  “玉池微”沉默半晌,松了手。
  他后退几步,低头在殷钟郁面前站定,长发遮掩,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簌簌咬着下唇:“我……”
  “你杀了他么?”殷钟郁打断他,紧接着问道。
  簌簌猛地抬起头,眼神尽显慌乱:“我,我……我没有!”
  闻言,殷钟郁只是淡淡应了声,仿佛方才问的不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见过数多回,簌簌依旧摸不准这位仙君的脾性,也不知他态度为何意,只是心又沉到谷底,十年等待再度打了水漂。
  不知……这回擅作主张,还险些害死仙君的徒弟,往后又会被怎样对待。
  “走吧。”
  簌簌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么。
  殷钟郁瞧着他这副神情格外有趣,幽幽笑道:“你擅作主张,害得我那胆小的徒儿寻不到师尊,不该弥补些什么吗?”
  不明所以,可簌簌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于是他被殷钟郁使来当做开路的砍柴刀,凭借岁数在千机引算是顶天,簌簌有意释放灵力逼迫那些个守着宝贝的怪物纷纷退让,这一片能拿的法器灵药,统统叫殷钟郁拿了个遍。
  千机引内部极大,这一程,二人整整走了两日有余。
  洞天戒戴在手指上,沉了好几分。
  比起殷钟郁收获满满的满面春风,簌簌本就带伤,轻薄的身影少了更多灵力支撑,几近成了张纸片。
  不过比起被修士拿着剑砍……簌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旋钮了钮指节上的洞天戒,殷钟郁方才想起,那水洼边还蹲着他的小徒弟。
  千机引内不分昼夜的昏暗无光,瞧不见光亮,玉池微也分不清时候过去了多久。
  方才突然出现的手让他惊魂未定,哪怕到现在手脚都是冰冷的。
  对方力气很大,他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不知是不是他苦苦哀求奏了效,在脑袋被摁进水里的前一刻,对方松开他,再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挪蹭身子换了好几个位置,哪处都在往下滴水,发顶和两侧肩膀无一避免,可他就是不敢离这小水洼再远些距离。
  他怕殷钟郁返回时找不见,当真丢下他自行离开了。
  愈等心下愈是慌乱,玉池微暗自琢磨起,若是他往后都被困在这里,难道也要如同那鬼魂一般,固执等待一轮又一轮十年,期盼着殷钟郁某一日能带他出去吗?
  可是他坚持不下去,他修为不高,灵力不强,活不了那么久的。
  口含灵珠的蟾蜍早跳得没了踪影……玉池微简直觉得自己要变作一颗被水滴包裹禁锢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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