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看着便利店监控的位置，刚刚那场架好像是他的幻觉。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徐行跟轮班的同事交接。
同事是个热络的人，看裴青寂是生面孔没忍住问：“这位是？”
裴青寂主动开口：“你好，我们是舍友，我今天在这陪他。”
这么说搞得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一样，分明除了每天早午晚的问候外几乎没有别的交流，今天在便利店刚见到的时候还假装不认识。
徐行无法抑制地用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测，裴青寂心里估计也觉得跟学校里那个不受待见的哑巴认识很掉价吧。
同事惊讶：“你好，很少见到他带朋友过来，没想到他有你这样的朋友。”
尴尬之余徐行忍住地烦躁，裴青寂也是和他一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人，只是和裴青寂认识为什么就搞得像他撞大运了。
再说带朋友来又没有提成，有没有朋友一定要让他知道吗？他有没有朋友都跟便利店里的同事没关系吧？
裴青寂笑了笑，“是徐行太不够意思了，之前都没跟我们说过，今天我恰巧路过才发现。”
他亲昵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徐行，“早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多来给你冲业绩啊。”
徐行抿唇扯了扯裴青寂的衣角，离得近他能闻到裴青寂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裴青寂心好像软了一下，很快读懂了徐行的意思。
他开口道：“我们先走了，回去晚了宿舍要关门了。”
徐行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跟在裴青寂身后。
理智上他知道这件事跟裴青寂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裴青寂今天还帮了他，但情感上他无法控制地把这件事迁怒到裴青寂身上。
他跟同事在此前从来没有除了工作之外的交流，却在见到裴青寂之后轻而易举得出和裴青寂成为朋友是他荣幸的结论。
都怪裴青寂。
-
第二天宿舍没人，徐行没课瘫倒在宿舍床上顶着天花板发呆充当尸体。
等他翻下床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被放在他书桌上的手机。
旁边还贴了一张便利贴。
［抱歉，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手机太不方便了，这是我弟弟用旧了的手机，放着也没用。算是昨天的事给徐同学的赔礼。］
果然是少爷，随随便便送的二手手机都是苹果，还是比较新的款式，没有任何磕碰，崭新得好像没用过。
那点可悲的自尊心让他想把手机还回去，腰杆挺直地告诉裴青寂，他不需要他的施舍。
手摸到手机的时候却顿住了，徐行的腰弯了下去，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好的手机，上次见到还是在徐桉手里。
他叹口气了还是留下了，迟早他会把钱还回去的。
徐行咬着下唇，插上电话卡给邢琳发消息。
【妈，我手机坏了，能给我转点钱吗？】
对面一直没有回，大概是有事吧。
他还是辞掉了便利店的工作，辞掉是比较体面的说法，其实是老板看到了那天的监控不太高兴地在微信上找他谈话，一登上微信他就看到了老板发过来的消息。
【老板：不好意思，我这里实在留不下你了，你知道的之前给你这份工作都是破例。】
说完压根不等他的回复，转了这个月的工钱，刚好三百五十七。
徐行其实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的老板坚定地遵循着顾客是上帝的准则，但徐行觉得他太过极端，极端到在培训的时候告诉他们顾客就算给他一把掌都要受着。
【徐行：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他收了钱没在过多说什么。
【老板：那天的男生是你同学吗？】
徐行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徐行：是。】
对面很快给了回复，徐行甚至能从寥寥几个字中读出窃喜。
【老板：他有兴趣做兼职吗？我可以给他时薪高点。】
当初老板给他这份工作带着点施舍的意味，讨人厌的裴青寂在监控中甚至打了人居然还能讨得老板喜欢。
【徐行：他没兴趣。】
人家是少爷，怎么可能看上这点时薪，徐行毫不客气地帮裴青寂拒绝了。
让徐行更气愤的是，老板闻言还一连回了好几个“可惜了”。
裴青寂是不是给这个世界下蛊了？
他回想起那条陌生短信，随着旧手机那条罪证一起丢失了，但那句话对他太有吸引力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拉裴青寂下神坛。
徐行去食堂买了个饭，顺便把快递拿回来，拆着平板，他内心有些庆幸幸好还能画画挣钱。
试了一下还算顺手，就是他习惯纸绘，换成平板还有些不自在。
他现在的社交账号没什么粉丝接不到稿子，随手搜了一下现在最好起号的方式要么要失去浮木，要么就是画同人。
徐行简单搜索了一下，现在二创最火的是裴青寂的作品。
非常凑巧的是裴青寂的每本作品他都看过。
他计划先发到社交平台攒攒粉丝，多画几张再到约稿平台申请。
徐行结合人物特点，先画草图，再画精草，等上色的成图画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他认真画画，没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
裴青寂应该是刚回来，微微弯腰看着他的平板，“画得很可爱。”
就是有点像他的小说人物，偶尔他也会看看二创，他的人物有很多独特的小细节，看多了裴青寂不用看tag就能一眼认出，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自恋了。
徐行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勾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笑，他举手机备忘录给裴青寂看。
［谢谢你的手机，我会尽快还钱给你的。］
裴青寂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手机到你手里用才算有价值，否则就是一个破烂砖头。”
徐行坚持。
［很贵，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裴青寂没在坚持摇头，只应了一声退回自己位子上。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是邢琳给他回了消息。
【妈妈：手机就是消耗品，你再随便买个便宜的二手手机就好。爸妈挣钱也不容易。】
知道是消耗品怎么还给徐桉这个小学生买了苹果的？
他敲敲打打，最后什么也没发出去。
第7章 狗头军师
没课的时候裴青寂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去图书馆，几乎雷打不动。
徐行赶稿赶到半夜本该睡到日上三竿，但听到裴青寂轻手轻脚起身，又觉得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他眯着眼听到关门的动静，忍痛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轻手轻脚地洗漱，背着单肩包故意落后裴青寂十分钟，准备去图书馆跟裴青寂假装偶遇。
他很少来图书馆，一方面忙着赶兼职没空，另一方面他很少会受环境影响不管多闹腾他都能学，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大。
一大早图书馆人还不算多，裴青寂又习惯坐角落，徐行很轻易就找到了既偏角落又能让他一抬头便看见的位置。
平台申请要四张风格一致的，昨晚熬大夜才堪堪画完了两张，今天上午赶一张下午赶一张刚好可以去申请。
只是图书馆氛围未免太好了，徐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些，但精草刚画完他就没忍住两眼一闭趴着睡着了，触控笔还握在手里。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巧，纤长的睫毛紧闭，大概是昨晚熬夜眼下一片乌青，只是有一撮呆毛不听话地翘着。
裴青寂没忍住帮他顺了顺毛，大概是营养不良发尾有些干枯，他比划了一下徐行的脸还没他手大。
真是太瘦了些，脸上都没多少肉。
等徐行睡醒这觉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舒服，只是他睡前对面貌似没人吧？
他瞳孔放大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裴青寂。
裴青寂冲他摇了摇手机。
【裴青寂：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饭。】
刚睡醒大脑还有些发懵变成了单核处理器，只够思考一个问题，他没再细想裴青寂怎么坐到了他的对面，满脑子都是“吃饭”。
肚子好像确实有点饿了，徐行点了点头。
裴青寂总觉得这个时候他就算提出要把徐行卖掉，徐行都会呆呆地点头，说不定还会抿唇着认真帮他数钱。
枯坐一早上只码出五百字的烦躁此刻烟消云散。
直到走到四食堂跟着裴青寂买了一份南昌米粉找位置坐下，徐行才反应过来。
不是，裴青寂怎么坐到他对面的？他怎么就跟着裴青寂走进食堂了？
大概是没话找话，裴青寂主动提起：“今天早上真是太倒霉了，居然忘记预约位置，坐一半被人赶走了。”
“幸好遇到你了，你旁边的位置刚好没被预约，我就坐下了。”他语调上扬像遇到徐行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真是太巧了。”
哪里是什么好事，不过是别人都觉得坐他旁边晦气罢了。
裴青寂真是太会笼络人心了，换做旁人大概早屈服于他的糖衣炮弹了。
徐行揉了揉耳朵，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埋头吃饭。
他耳朵圆润又很白此刻泛着淡淡的粉，欲盖弥彰般揉了揉，大概很少听到这样的“糖衣炮弹”险些将头埋到碗里。
裴青寂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徐行戳着碗里的米粉有些郁闷，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
坐在裴青寂旁边不到五分钟，他就后悔了。
裴青寂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现在又是吃饭高峰期，不到五分钟他已经跟三个人打招呼了。
交际草！
徐行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闷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两人相安无事地回到图书馆，徐行没有遮掩自己画裴青寂小说同人的想法，如果裴青寂心血来潮用作者号给他作品点个赞，他火起来的速度能更快。
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直到天黑才画完一张，他将图片放到到刚注册的平台，裴青寂小说确实是火，他昨天的发的作品小爆了收获了几千赞，下面不少彩虹屁，还有不少私信问他稿价。
平台申请的稿子还差一张，到时候还要等四五天的审核，徐行索性接了几单填补等审核的空闲时间，他第一次接稿子稿价定的不算高，凑个五十二的吉利数字。
熟练起来这种业务一天能画三张，比在便利店挣钱多了。
但这热度是蹭裴青寂得来的，让他有些挫败。
徐行愤愤地看着正认真敲代码的裴青寂，只要裴青寂想做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而他只有攀附裴青寂才能获得点好处。
像是作者给他的诱惑，告诉他只要成为裴青寂狗腿子就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感受到他的视线裴青寂抬头，敏锐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厌恶，但却像毫无所觉一样笑着给他发消息。
【裴青寂：等着急了吗？我这就收拾电脑！ovo】
【徐行：没有。】
徐行慢吞吞地将平板放进双肩包。
刚走出图书馆裴青寂收到消息，叹了口气，满怀歉意：“抱歉，社团那边临时通知开会，不能和你一起回宿舍了。”
徐行没参加任何社团，也没有很想和裴青寂一起走，毫不留恋地跟他挥手道别，背着书包去食堂吃饭。
好歹接到单子了，他奖励自己吃了份豪华麻辣烫。
吃完饭徐行只身一人回宿舍，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程野瘫倒在自己买的电竞椅上，满脸通红，看到有人回来也不在意是谁，无差别开始发酒疯。
他吐豆子般将烦恼一股脑地说：“快哉快哉，我还以为女神要跟我去看舞台剧，结果是从我这买去和舍友看。以为有戏，结果是马戏团的戏。”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地起身给徐行表演了一段，一边捶胸一边“哦吼吼吼”地乱叫。
徐行猜测他应该是在表演猴子。
大概是因为最近自己也在追人，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徐行难得搭理程野，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就出事了，程野完全把他当成了知己，握着他的手感慨，“兄弟还是你懂我。”
他全盘托出自己的怦然心动，甚至精确到了认识女神的时间，讲他的女神多么多么好，讲暧昧里的酸甜苦辣咸。
徐行没有安慰人的经历，站着干巴巴地拍了拍程野的后背。
【徐行：嗯……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不要别的芳不要别的草，我只想要我女神爱我。”程野捏着手机，看到他发的消息没忍住抹了把眼泪，到这时候还不忘关注他的情绪，“你呢？兄弟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入情关，有什么苦什么泪跟兄弟说，别把自己憋坏了，兄弟替你顶半边天。”
他这个人情绪多变，又不记仇，本来也没多讨厌徐行，最多看他整天臭着脸不太顺眼。
宿舍里一个裴青寂活脱脱的万人迷不用说了，追求者一大堆纯纯是自己断情绝爱；另一个成严更不用提，和女朋友从高中走到大学让人艳羡。
如今他和徐行二人都困情关，眼下看着徐行，那点不顺眼早烟消云散，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徐行没有恋爱经历，又遇到裴青寂这种高段位的人，简直举步维艰，程野看着很懂情爱的样子，或许问他是个不错的主意。
【徐行：追人好难啊TvT】
程野拍胸脯保证，“聊天记录发来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兄弟有的是头脑，就算是天王老子兄弟都帮你追来。”
徐行眼睛亮了亮，截掉裴青寂的头像把聊天记录毫无保留地发给了程野。
【徐行：我今天还去图书馆偶遇了。】
程野：……
他对着聊天记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捂着头问：“不是，哥们你这叫追人？”
徐行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
【徐行：我们不是已经在暧昧了吗？】
都是成年了，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不是追求他为什么要每天早午晚的问候，难到很闲吗？为什么要去图书馆，是宿舍不够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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