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总一而再再而三打破约定，是为了什么？我是员工自然没资格与你叫嚣，但你身为老板擅自插手我的私生活，定下距离要求不履行，是为了什么？”
“一句你需要我，就可以束缚我的行动吗？”
我是什么低廉的货物吗？
这会宋知之已经平静多了，知道自己之后还要仰仗这份工作，也不想闹掰，至少钱攒够之前不能闹掰。
时和留意到“保持距离”四字，根本不记得自己何时提过这样的话，不禁狐疑询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保持距离’？”
宋知之冷冷：“时总忘记了？”
时和拧眉：“你是不是误会……”
“又是误会？”宋知之出声打断，扯起一抹笑容拉开距离，隔绝那股若有似无的信息素，也不想看见男人装模作样的表情，“哪次不是误会？”
他道：“对，那是我误会了吧，时总没错。”
他抬眼盯着时和，企图从对方表情中寻得破绽。
很可惜，只能瞧出“思考”二字。
宋知之彻底放弃了，他是期待过男人打破固定生活，但这种方式是他无法承受的。
对方装傻充愣的样子，让他心中一股火无处宣泄，说的话本该尖锐，却轻飘飘打在棉花上，起不到一点作用，连个细微的小洞都没能产生。
到底该说是他的武器圆润无攻击性，还是时和的表皮太过坚硬滑腻，面对何事都平淡到事不关己。
“我们之间误会需要及时……”
又是沉沉平淡的声音，宋知之不耐烦了，愤愤情绪呼然暴涨，比刚刚爆发更加猛烈。
“误会误会，全是误会？！”
夹杂着哭腔的声音在空间内激荡，时和貌似怔住了，没有说话。
从医院走进车库的人，被吓得迅速掉头。
连路人都有反应，时和表情始终如一，看不出情绪波动，宋知之嗤笑一声不想再纠缠下去。
“是我误会了，我这个人总是喜欢联想太多。”他敛起唇角，无力眨眼喉咙中酸涩翻滚，眼眶滚热，“我不该想这么多。”
他后撤一步拉开距离，抬眼对上男人视线，那双琥珀眼眸在昏暗的地下车库，显得晦暗，满满的乏力。
“不过时和，你有一点想得没错。”
闻言时和神色闪动，宋知之身后就是车库内医院后门，光打在后背面部表情并不清晰，只能看见人翕动的嘴唇。
“我是omega。”宋知之声音很轻又很重，“准确来说，是即将二次分化成omega，合约……”
“合约我修好了。”
时和及时开口，没给宋知之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拿出打印好的纸质合约，不容拒绝塞到对方手中，忽略人错愕的神情，“你看看行不行。”
动作急切，生怕下一秒人就跑了。
宋知之捏着比之前薄很多的合约，定在原地好一会才缓缓打开第一面，前后文都没变化，倒是对应聘者的四条要求全都消失殆尽，增加了同居事宜和……
工资？
“一个月工资，直接打到卡里。”时和道，“接下来一个月，你不准辞职、不许擅自离开。”
宋知之：“我凭什么听你的？谁告诉你我一定要在你这里工作？”
空气安静一瞬，时和道：“第一，你需要我；第二，我需要你。”
宋知之挑眉扬唇：“我需要你？别太自大了，时和。”
时和看了宋知之一眼，继续道：“办公室，你和我交换条件，便是证明你需要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扮演角色，这些都是需要。”
他道：“那个要求只有我能达到，所以你才会以此交换，否则根本不会提及。”
“不是吗？”
男人出口字句清晰，宋知之竟是没法反驳，他原先是想等自己发情期时，如果抑制剂真的像贺绥说得那样失效，最后的退路便是超高匹配度的时和。
宋知之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承认时和说的结论：“不是，你想多了。”
心脏打鼓分不清是生气还是紧张，不远处传来一声闷闷的笑声，男人上前，明明是宋知之的阴影笼罩时和的身影，但造成的结果却相反 。
“我想多了？”时和声音含笑。
宋知之喉咙发紧，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闷闷“嗯”了一声。
“你确定是我想多了？而不是……”男人声音摄人心魄，“你在刻意隐瞒？”
宋知之摇头：“没有。”
话落，时和许久没有说话，宋知之偷偷抬眸打量着男人的表情，对上那双早就等待着的、好似洞悉一切的双眸。
黝黑双眼弯着如月牙状，一旦黏上就挪不开视线，宋知之只好佯装自然缓缓抬头，掩盖偷偷的事实。
其实冷静下来，他心中的气焰消了一大半，男人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当众救了被alpha包围的大学生，对他不愿暴露合约的要求也顺从。
时和说的话没有一句没应验，无论是人还是事，男人都比自己看得通透透彻的多，经历使然让男人更能注意他无法注意的细枝末节。
至少从认识到现在，时和都在为他提供合理的建议，也没有强迫干什么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不能妄下定论，但可以作为参考。
不过他现在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就算承认，也不是现在。
宋知之看着男人，重新扬起笑容，放松语气转而道：
“是，我需要你，你需要我，所以合约继续？”
第22章 枢纽
这句“我需要你”, 从办公室那日后就时常挂在二人嘴边。“需要”这个词本可以是暧昧的告白，到这里却成了他们维系合约的枢纽。
但是是牢固的枢纽。
虽然时和还是没解释，什么叫没说过“保持距离”, 宋知之没再多问, 将“保持距离”一事翻了篇。
签完最新合约后, 时和还是决定带宋知之去检查身体, 不光是二次分化。
“我很健康, 不需要全身检查。”宋知之有些无奈，可时和根本不搭理，自顾自走流程。
气来得快散得也快，主要原因还是时和没长嘴，即便是现在。
呵, 依旧没长。
“嘿时总？”宋知之加快步子迈至男人面前，倒着走挥挥手, “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院内此刻人满为患，拿着报告单焦急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没多久就能看见一个。
话说完，就见时和停下脚步, 垂眸盯了好一会，才将宋知之拉到身边。
男人自喉咙中“嗯”了一声，随后道：“能听见。”
宋知之噘嘴嘟囔着：“能听见不理我……”
“刚刚车库声音太大, 这会有点耳鸣。”时和随口说着。
宋知之皮笑肉不笑：“？”
这是在打趣他吗？时总也会开玩笑了？
刚刚被他吓到脑子了吗？
时和瞥一眼人茫然的面孔，不以为然继续道：“公司员工入职前, 都会安排全身检查。”
“那怎么没检查出来杨振海脑子有病……”
宋知之说完没等时和回答, 便面色一紧拉着时和加快步子。
不远处一位看上去极端的男人，正拽着贺医生拉拉扯扯，因职业和场所原因, 从不在医院垮脸的贺绥，此刻表情算不上好看，可以说是对面前男人厌恶极了。
周边人好似见惯了这幅场景，竟没一人出手帮忙。
宋知之张口还没来及说话，就见余光掠过一抹黑乎乎的影子，时和直接用蛮力拽开了极端的男人，站在贺绥前方。
旁边有人认出时和的身份，见状连忙上前挡在时和面前，招呼着保安上前。
“先生，这里是医院，不是闹事的地方，再不走就让保安强制你离开了。”
男人不耐向后扒头发，眼中戾气浓厚：“我找贺绥有私事 ，你们也管吗？”
帮忙的人依旧没动：“现在是上班时间，私人问题等下班再解决也不迟，贺医生还有病人要看。”
保安在身后蓄势待发，男人视线自四人面上划过，没好气“啧”一声径直离开，紧绷着身子的贺绥登时松口气，无力靠在墙壁上。
看见人这幅模样，宋知之在旁张张口欲言又止，许是犹豫叫贺绥瞧出来，身穿白大褂的人站直摆摆手：“我没事。”
贺绥转眸看向时和：“这是……？”
“奥，这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刚刚帮忙的人打断，那人殷勤笑着：“时总，您没事吧？”
宋知之看看那人，又看看时和，瘪嘴退到身后，没来及站稳就被时和拉回来。
贺绥目光同样在宋知之和时和两人之间徘徊，瞧见时和冷冷说着：
“不应该先关心贺医生吗？”
闻言那人吃瘪僵了一下，想巴结人的小心思被探个一干二净，也不装了随意问着：“贺医生没事吧？下次这种事直接叫保安。”
“嗯，谢谢主任关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看这男的来找过你不少次，能解决还是尽快解决，不要耽误工作，自从之前找你咨询过心理问题，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说完男人又对着时和点点头，“我先走了，时总，今天让你见笑了。”
贺绥应了声，又对时和道谢，转而问宋知之：“来复查？”
宋知之连点头：“对。”
“那取号吧。”贺绥整理被拉皱的褂子，笑言道，“我回诊室等你。”
宋知之：“好。”
既然已经到了附近，宋知之决定先检查二次分化，在取票机排号时，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的时和忽然出声。
伴随着出票口咔咔的声响。
“你和贺医生认识？”
“之前……”宋知之下意识回答，说出口两个字猛地回神，连忙改口，“不认识，怎么这么问？”
他心虚转头对上视线，听见男人说“没事”后松口气，他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可能是怕时和发现自己之前有心理问题。
转而又否定自己想法，心理问题怎么了，吃药治好了就好。
命运如此，这次排到的医生还是贺绥，在看见诊室内面孔的一刹那，宋知之当即作出决定。
“时和，你在外面等我吧。”
刚准备进门的时和：“？”
随后他看见宋知之紧张的面孔后，也没强求答应了需求：“行。”
见时和真的离开，宋知之关上门坐下，一抬眼便看见贺绥意味深长的神情。
宋知之：“他是我老板。”
贺绥：“我知道。”
宋知之：“公司员工都要做全身检查。”
贺绥眼尖瞥见宋知之后颈的阻隔贴，没再打趣人问道：“你分化了？”
注意到人的视线，宋知之才想起来自己贴着东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贺绥疑惑：“不知道？”
“对。”宋知之道，“这是我朋友给我贴的，说我身上有信息素味，而且很浓。”
贺绥直接道：“你取下来。”
“啊？”宋知之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omega。”贺绥在桌面上的盒子中挑挑拣拣，最终拿出阻隔贴递给宋知之，“我这里有阻隔贴，不用担心，诊室密封性很好。”
宋知之环顾四周，抬手轻轻撕下阻隔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贺绥本着医生的本职，认真闻了闻，整个过程没持续很久，他就拆开崭新阻隔贴：“贴上吧。”
“嗯……”宋知之将阻隔贴贴好后，试探问道，“有……味道吗？”
“有，但不像你朋友说的那么浓。”屋内还残留着淡淡的苦甜香，贺绥起身打开窗户，以免下个病人进来闻见。
“有的beta也会溢出轻微信息素，得贴近了闻才能闻到。”贺绥对此很新奇，“倒是不会像你这样浓。”
宋知之也知道自己情况特殊，生怕会有副作用，面色不安但也对身体没办法。
看出人的不安，贺绥挂上笑容安抚道：“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只是我没见过，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案例，你先按照之前流程检查，待会我根据报告单确认具体时间。”
贺绥照例询问宋知之心理问题，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便让宋知之去检查，诊室大门刚一打开，便迎面撞上时和，沉浸在情绪中的宋知之被吓得一个激灵，头发都炸开一瞬，许久缓过来。
“你怎么在这？”
不会听到了吧，宋知之开始回忆自己和贺医生的对话。
“没有，刚到。”
时和抬眼，与诊室内的贺绥对上视线。
宋知之没多想，探头看了看时和空荡荡的身后：“后面没病人吗？”
时和笑笑：“没。”
宋知之：“我去检查一下，你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时和状似认真想想：“我等你吧。”
“行。”
医院快要下班，宋知之没耽误时间直接离开，时和盯着人背影许久后，才抬腿走向诊室，板凳上的贺绥也没过多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
“贺医生。”
时和带上门，十分熟络坐在板凳上，隔绝走廊浓郁的消毒水味，鼻尖有残留的焦糖信息素，没多问放下自己的号码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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