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笑着听周红花他们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日子定下来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江家人了。
*
翌日天不亮一家子就起身了,为了来回快一些,这回还是借了洪三叔家的骡车。
除了江长顺留在家里看顾鸡鸭,其他人都去镇上。
江云野江云月就是跟着去玩儿的,到底是小孩儿,玩心重,难得去一回镇上,周红花就把他俩也捎上了。
趁着办喜事给他俩也剪布做身新衣裳。
江清淮赶车,其他人坐车上。
江云野和江云月高兴坏了,两个人转悠着小脑袋到处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周红花嘴上嫌弃他俩,其实自己脸上也带着笑。
“你俩做好了,掉下去可有你们好受的。”
说完这句,她便转过身来看着林竹,笑道:“竹子,你针线活做的咋样?”
林竹摇摇头,愧疚道:“只会一些缝补活儿,绣花那些是不会的。”
缝补还是他自己琢磨的,没人教他。
“那也没啥,喜服能做出来就成,咱们小门小户的能有个样子就成了,再说还有麦子他们几个帮忙呢。”
林竹点点头。
顿了顿,他又鼓足了勇气道:“我可以学的。”
周红花失笑,“这真没啥,我以前刚嫁过来的时候也同你一样啥都不会,现在还不是都会了。”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寻常人家,女子哥儿出嫁前做衣裳做鞋子这些基础的活计家里都要教会的,不然到了人家家里会遭人嫌弃。
林竹知道周红花是在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周红花换了个话题,“开春那会儿还想着给你们做床新被,眼下天儿都热起来了,倒是也用不着了,还是等入秋吧。”
林竹嗯了一声。
骡车到镇上时,天色已大亮,几人直奔镇上最大的一家布庄去。
一进去林竹就看花了眼,这里光布料颜色竟然就有十几种,而且店家很聪明,在铺子顶上开了扇窗,日光射进来打在最中间那几匹布上,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周红花小声和林竹说:“这得多少银子啊。”
掌柜笑着走过来,“几位客人可是要看看本店的碧波锦?”
周红花赶紧摆手,“不了不了,我们没这么多银子。”
掌柜看了眼站在她和林竹身后的江清淮,笑容不改,“没事的,迟早会有的。”
周红花干笑了一声,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把视线从碧波锦上移开,问掌柜,“有没有做喜服的红布?”
掌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伙计,“去,把红布都抱出来让客人挑。”
周红花和林竹对视一眼,心想这掌柜还挺热情的。
挑选布料没花太长时间,就穿一回的东西没必要费太多银子,周红花直接选了最便宜的一种。
江云野和江云月的衣裳料子同样挑了最便宜的,周红花想着林竹衣裳少,便顺手给他另买了一种素色的料子。买完后周红花又看了眼江清淮,想到他先前的衣裳都给了两个弟妹了,干脆把林竹那个料子多买了些。
虽然都是挑的便宜的料子,但最后算下来居然也花了二两多。
一走出布庄的门,周红花就露出肉疼的表情,“这也太贵了,可不能再来了。”
说着她就瞪了江清淮一眼,“谁叫你蹿这么高,太不会给家里省银子了。”
江清淮摸摸鼻子,笑嘻嘻道:“那喜果就算了?”
周红花又瞪他,“那不成,该有的都得有。”
喜果就买了些干枣和桂圆,到时候撒在床上就可以了,添个喜气。
还有一些红纸,拿回去自己剪一些花样贴窗上就可以了。
该买的东西都买完,刚好到午时。
一会儿还要去老秀才家,要是空着肚子去还要蹭人家一顿饭,周红花不好意思,干脆一咬牙道:“咱们先寻个地儿对付一口。”
两个小孩高兴坏了,他们还从没在镇上吃过东西呢。
“娘,我想吃面。”
江云野闻着对面面摊散发的香气,咽了口口水。
江云月也道:“娘,我也想吃。”
周红花本来想着买几个素包子或者烧饼垫垫就算了,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只犹豫了片刻就点了头。
一人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连碗里的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旁边那一桌点的正好是温面,卤料的香味和鸡肉的肉香混合在一起飘过来,江云野和江云月齐齐咽了口口水。
周红花被他俩逗笑了。
“改天叫你们爹去河里抓两条鱼,给你们煮鱼汤喝。”
“好。”
只要有肉吃,两个小孩就高兴。
江清淮起身,“娘,我去买点东西。”
周红花也没问他要买什么,应了一声就去摸钱袋,江清淮拦下她,道:“我自己带了。”
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个竹叶包,打开里面六个大包子。
江云野和江云月欢呼着扑过去,一人一个,余下的那个带回去给江长顺。
江云月咬了一口,惊喜道:“是肉。”
大肉包用料实在,一口下去香的吓人,肯定不便宜,但周红花也没说什么,高高兴兴地吃了。
林竹也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吃肉包子,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江清淮,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最后只抿着唇笑了一下。
第21章
老秀才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依旧犀利,他的眼神落在林竹身上,林竹下意识就往江清淮身后躲了躲。
江清淮给老秀才递了一个眼神,然后拉着林竹道:“叫秀才爷爷。”
林竹小声喊了,紧张的小脸都白了。
老秀才应了一声,收回打量的视线,笑呵呵道:“瞧着是个老实孩子,不错。”
“这是自然,”周红花高兴道:“竹子又勤快又灵秀,日子久了秀才叔你就知道了。”
等他们进去后,江清淮低声对林竹说,“别紧张,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
林竹心里一暖,江清淮这是已经把他当自家人了吗?
在老秀才家闲说几句话,把好消息带到,江清淮便问起了老秀才的身体状况。
“上回给开的药服过了吗?”
老秀才还没说话,他大儿子便迫不及待道:“服过了服过了,这几日夜里咳喘好多了,也不咋出虚汗了,人瞧着精神了不少。”
老秀才白了他一眼,“你激动啥?”
大儿子嘿嘿一笑,拍马屁道:“爹,你当年眼光真好,江神医果真厉害。”
老秀才这下可没法板着脸了,甚至笑意已经从他的眼尾溢了出来,“就你会说。”
江清淮从药箱中取出自己的针囊,展开,“既然药方得用,以后便继续服用,从今日开始,每月施一回针,待我回去再琢磨一个温养的法子,拔一拔你骨髓中的寒湿气。”
医治病患时,他总是眼神专注,说话不疾不徐,听来让人如沐春风,好似病痛都能少个几分。
江云野和江云月都拿崇拜的眼神瞧着自己大哥。
其实林竹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不太好意思,所以只能偷偷拿余光去看。
老秀才点头应下,“你费心了。”
说着他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儿子,大儿子便从衣襟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江清淮。
江清淮笑着摇头,他知道老秀才的脾气,因此并没说不收钱,只道:“出力的便算了,后头那个温养的方子需用到药材,到时候再收药材的钱吧。”
老秀才嗔了他一眼,“出力的怎么就算了,你们大夫讲究的就是个望闻问切,这哪个不是出力的活儿?”
“诊金是诊金,药钱是药钱,你就别推辞了。”
最后在老秀才的坚持下,江清淮还是收了诊金,只不过收的比市面上低很多就是了。
在老秀才家待了一个时辰,出来以后他们又顺路去了相熟的一家卖种子和苗的铺子,选了几株辣椒苗。
事情都办完了,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周红花一人给发了一颗干枣,轮到江清淮的时候他拒绝了,“给林竹吧,他气血两亏,该进补。”
周红花便把这颗干枣塞到了林竹手里。
林竹一手拿一个,本来有些无措,但江清淮冲他笑了一下,他就只顾着低头害羞去了。
周红花吃着干枣,眼里全是笑意。
真甜。
*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周麦子他们三个已经到了,正在前院站着说闲话。
周红花赶紧招呼他们吃了茶,又给一人发了一颗干枣。
屋里。
张小羊一边给林竹量尺寸一边小声道:“竹子,周婶待你真不错。”
周麦子笑嘻嘻,“那可不,竹子男人瞧着也好,还是个大夫呢,有门手艺以后日子怎么都不会差的。”
两人语气里都带着羡慕。
周红花请的第三人是个女子,叫刘妹,不过奇怪的是,她一直站在门口没进来。
而且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周麦子疑惑道:“刘妹你到底咋了,方才问你你也不说。”
刘妹看了眼林竹,眼神里带着心虚。
林竹也朝她看过去,“怎么啦?”
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刘妹终于绷不住了,她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我来月事了,我男人不让我和你们说。”
有些人家会介意来月事的女子进新房,而过来帮忙的都能拿到红封,刘妹她男人不让她说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
周麦子和张小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去看林竹。
林竹根本不懂,没人和他说这些,最后四人只能去问周红花。
周红花心里有些瞧不上刘妹男人的做派,但面上并没表现出来,“这有啥,我家阿淮说过,月事是很正经的事,不会冲撞什么的,都进屋去吧。”
刘妹高兴坏了,要是红封拿不到,回去她男人和公婆定要骂她的。
只是她腹中实在疼痛,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只想躺下。
为了不让林竹他们看出来,刘妹只能拼命咬着牙支撑,但她脸色那么难看,林竹他们只要长了眼睛就不可能看不见。
“刘妹,你是不是病啦?”
林竹对她这个模样十分熟悉,只要身上痛着,脸上就会这样,惨白惨白的。
刘妹摇摇头,强撑着道:“没,没有。”
周麦子说话直接些,“你就是来了月事腹痛吧,我娘以前也同你一样。”
刘妹人老实,撒不了谎,没撑多久就承认了,她腹中确实痛的厉害。
那是一种能抽掉浑身力气的疼痛,好像有一只手在腹中翻搅,叫人不知该如何才好。
刘妹双眼通红,“我想了好多法子,可没一个奏效的,我男人说我矫情,我婆婆说我装病想偷懒,但我真没有。”
周麦子气哼哼道:“我娘当年痛的时候,我爹也没少说她,他们懂啥?自个儿有个伤痛的时候就赖在床上叫人伺候,怎么不说自个儿矫情?”
张小羊胆子小,没有周麦子这股泼辣劲儿,但也跟着点了点头,“是这样。”
见刘妹抓剪子的手都在抖,林竹主动接过去,“你歇会儿吧,我来就好。”
“可是……”刘妹心里愧疚得很,毕竟是拿了人家好处的,而且方才进门的时候还吃了人家的东西。
张小羊小声道:“竹子,你男人不是大夫么,能不能请他给刘妹瞧瞧呢?”
他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毕竟刘妹显然是不可能出得起诊金的。
这等于是叫人家免费帮忙。
张小羊说完就后悔了,只能闷着头剪布,再不敢多说一句。
刘妹慌忙摆手,“不,不用,我……”
林竹打断她,“我,我去问问。”
从房门出来往后院走的路上,林竹不知道停了多少回,他如今都还没进门,江清淮会不会嫌他太多事?
自小便学会察言观色的人,心思难免要比旁人重一些。
江清淮一扭头就看见林竹站在桃树边一动不动。
这阵子桃花开了不少,这一幕叫他想起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江清淮莫名觉得还挺合适。
他放下手头的活儿,懒洋洋道:“做什么呢,过来。”
林竹只好走过去。
江清淮低头凑近,“不是在屋里做喜服么,怎么还愁上了?”
林竹抬起眼皮自下而上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会说话,带着点欲说还休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
林竹把头低下去,犹犹豫豫道:“你,你这会儿忙不忙?”
“还成,琢磨着给秀才爷爷的药呢。”
“哦,我……”
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江清淮有点好笑,索性伸手把他下巴捏住,“到底想说什么?”
林竹一副小可怜模样,“有桩事想求你。”
“求我?这么严重?”
林竹小声把事情说了,然后低着头等江清淮的回答。
江清淮皱了皱眉,“这个啊……”
林竹以为他不高兴,吓坏了,慌忙道:“我去和她说……”
“别急,”江清淮按住他,“不是不愿意,事实是这方面我没瞧过,太医局也并未教过这个。”
林竹哦了一声,“那我回去了。”
他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听江清淮喊他,“你把她叫到后院来吧,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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