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摸她脑袋,“那就好生收起来。”
“哦。”江云月转身走了。
*
第二天出门前,周红花特地去了江清淮和林竹的屋里一趟,“你今日就在屋里歇着,不准出这个房门,竹子,在家里看着他。”
林竹有些迟疑,“娘,我还要洗衣裳呢。”
“我带小月去就是了,没几件衣裳。”
“那……”
“早食也做好了,就在锅里温着,你给他端进来就成。”
“知道了娘。”
周红花警告地看了眼江清淮,“好好养着。”
转身走了。
江清淮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竹,“竹子,我……”
林竹板起小脸,“你在床上躺好,我去给你端早食。”
江清淮:“……”
“竹子,我都没洗漱呢。”
“我去给你端水。”
反正就是要看着他。
江清淮:“……”
等用完早食,林竹去后院剁鸡食,剁完鸡食他又拿起扫把开始打扫。
这阵子谁也没心思弄房子,家里的活儿便都停了。
打扫完他又把采摘的野菜搬出来晒,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得赶快屯些菜,不然到了冬日里吃不着绿色菜,人会很难受的。
晒完野菜他又去给骡子备食。
天气冷以后,江长顺就在骡棚里垫上了干草,趁着这次盖房子还特地给他弄了个食槽。
一见他来,原本趴在干草上休憩的骡子便挪了挪身子,把脑袋伸了出来。
林竹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小声道:“肚子饿了吧,我马上给你喂饭。”
骡子像是听懂了,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温顺地看着他。
林竹把麸子和草料拌好,还往里头搁了点山里摘来的野果子,江长顺说这种果子骡子是能吃的。
拌好的食物倒入食槽中,林竹轻轻拍了拍骡子的背,“我走了。”
刚从棚子里出去就瞧见江清淮站在后门口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来,在秋日的阳光下看着暖烘烘的。
林竹努力板起脸,“你怎么出来啦?”
江清淮朝他走过来,步伐极是稳健,“真的没事,我不出门就是了。”
“哦。”林竹知道自己拦着也没啥用,只能妥协了。
“我去喂鸡。”
江长顺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把鸡放进了走廊式的笼子里,此刻江清淮便拎着一篮子鸡草,一边走一边往里撒。
“这个季节山里可热闹了,好些东西都能收了,明日我们上去瞧瞧吧。”
“明日成吗?”
“怎么不成,明日我保准好了。”
林竹抿了抿唇,“一会儿我再替你上一回药吧。”
“好啊。”
江清淮的药粉真是用一回感叹一回,昨晚才撒上去,眼下就好了不少。
林竹总算不板着脸了,眼底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江清淮笑眯眯道:“我就说吧,真没啥事儿。”
林竹小声不满道:“肯定很疼吧?”
“昨日有一点,今日已经好了。”
周红花回来见大儿子在后院干活便骂了几句,但也拿他没法子,只能由着他去了。
反正他自个儿是大夫,心里有数。
到了下午,江清淮都出门了。
月底要收稻子,这可是农家人生存的命脉,江长顺和周红花脑中的弦崩的紧紧的,只要有空就要去地里瞧上一回,这样一来也没多余的心思来管他了。
江清淮便跟着林竹去了辣椒地里。
天气冷下来以后,辣椒的长势也慢了些,到底是没经验,大家都很担心,这要是到了该种麦子的时候还没长好,那也未免太可惜了,当初买苗可花了一大笔钱呢。
林竹弯腰检查辣椒苗,手指拨开叶片往里瞧了一眼,“还是没挂果。”
江清淮也在其他地方检查,“这边暖一些,长势还成。”
林竹又看了几株,然后弯腰拿起葫芦瓢开始浇水,一边浇一边嘟囔着让辣椒苗快快长。
江清淮笑得不行。
林竹嗔了他一眼,“那怎么办嘛?”
“没事儿,当时买的时候店家就说了养的好的话能长到十一月呢。”
两人一道浇完了水,然后收了器具回去。
林竹把两个木桶全都抢着拎到手里,说什么也不让江清淮碰,江清淮只好揣着手悠哉地跟在他身后。
因为没事做,他只能弯腰去摘路边的野花,摘了就往木桶里放,弄得林竹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正想说叫他别摘了,就瞧见迎面走来三个人。
那三人本来还说着笑,一见他俩脸上的笑立刻没了,跟大白天活见了鬼似的。
打头的那个正是林秀。
先前因为林家闹鬼的事村里人都在说他家闲话,这回林竹告官的事一出来,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林秀出门也不用再感到不自在了。
于是他忙不迭地约了自己的两个手帕交魏冬和金蝉上山,准备采些草药回去煮水喝,听说男人喝了很不错。
没成想大白天就见了鬼。
魏冬喃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金蝉皱眉,“应该不是,我也瞧见了,秀儿,你爹娘回来了吗?”
林秀摇头,“没啊,我今早还回去瞧过。”
金蝉:“那他们怎么……”
几句话间,林竹和江清淮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鬼使神差的,林秀往地面瞧了一眼,有影子,不是鬼。
他抬脚一跨,拦在林竹面前,“林竹,你是不是从大牢里头逃出来了?”
林竹一脸莫名,“什么大牢?”
“你不是被关进大牢里去了吗?”
林竹:“……”
江清淮笑了一声,“竹子,他好像误会了什么,被关进去的不是我们,是你爹娘哦。”
林秀:“!!!”
他瞪着眼,见鬼似的瞪着江清淮,“你胡说,我爹娘怎么可能被关起来?”
第76章
江清淮看了眼林竹, 眼里带着鼓励。
在这个后娘生的弟弟面前,林竹一向是弱势的,以前甚至见到林秀就会怕的发抖。
因为他和王冬翠长得很像,从小到大也没少欺辱他。
林秀盯着林竹, 面容扭曲道:“你们是不是给官府使了银子, 我想起来了, 前阵子不是还有三个官差来你家?你们到底使了多少银子,让官差们这么听你们的话,这世道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立根杀了我娘。”林竹猛然出声,打断了林秀的叫屈。
林秀哽了一下, 还不等他反驳, 林竹又道, 这次语速都快了:“杀人偿命, 这便是天理。”
“你……”
林秀见鬼似的看着眼前怒瞪着他,眼神坚定的林竹, 脑中竟生出了一个莫名的念头——
这不是林竹,又或者原先的林竹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江清淮眼里明明是笑着的,可看起来眸光却冷的吓人,“竹子, 他过去是不是也经常欺负你?要不咱干脆把他也送进去得了,而且他这么记挂他爹娘, 叫他们一家三口在里头团聚岂不是功德一件?”
林秀吓得往后一退,身子一下子没稳住, 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魏冬和金蝉非但没去扶他, 还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竹子,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从林秀身边走过,看也没看他, 仿佛他是什么散发着恶臭的脏物似的。
走出去一段以后,林竹突然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四哥不是说了,王冬翠的罪都很难定,更别说他了。”
江清淮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方才竹子没说话竟是一直在思考他说的话。
他笑的不行,“好吧,你说得对。”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见林竹侧头看过来便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笑眯眯道:“他的报应还在后头呢,根本不用脏咱们的手。”
林竹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曾偷看到的一幕,那个齐春雷弄死兔子的手法极其残忍,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他点点头,认真道:“嗯。”
*
林立根的骨头软的比预计的还要快些,第二日卞老四就托人送了信过来,说林立根招了,昨儿夜里就招了。
时间、地点,作案手法,全都清晰明了。
王冬翠那边受的刑要轻一些,但也没比林立根多挨多久,不 但把林立根的罪状交代清楚了,还供出了自己虐待林竹的许多细节。
两人的供词卞老四都誊抄了一份,此刻一左一右,就摆在江清淮的面前。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完两份供词,江清淮依旧很难压制住内里暴虐的情绪。
他是个大夫,不该想着杀人的,但此刻他的确很想亲手剐了那对畜生东西。
有些事情还需要走流程,但卞老四和江清淮透露,林立根最后一定会被判死,但多半会被秘密处决,不会大张旗鼓,毕竟本朝律法摆在那儿,县太爷也不好公然违背一个孝字。
而且,卞老四在信里写,其实他也赞成秘密处决,江清淮毕竟是个大夫,名声对他来讲还是很重要的,闹得人尽皆知的话这桩事日后会永远跟着他。
不如就低调些。
林竹推门进来,“阿淮,四哥怎么说啊?”
江清淮朝他招招手,“竹子来。”
林竹被他拉到腿上坐好,还不等说话便敏锐地察觉到江清淮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判啊?”
江清淮指了指桌上的供词,“两个都招了,应该很快就能结案,林立根判死没啥问题。”
林竹转头看着他,小声道:“那你为啥不高兴了?”
江清淮一愣,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抱歉。”
林竹疑惑,“为啥道歉?”
“若是林立根能被公开处决,你会不会更高兴?”
见林竹面露不解,江清淮便解释了一下公开处决和秘密处决的区别。
林竹恍然,“是因为咱们‘大逆不道’吗?”
江清淮苦笑了一下,“还因为我,我毕竟是个大夫……”
他越说越艰难,后面直接卡住了。
林竹却已经懂了,“你觉得对不住我吗?”
“是有一点。”
林竹用力挣了一下,从江清淮腿上爬起身,然后面对着江清淮,无比认真道:“你才没有对不住我。”
“要是没有你,我连报官都不敢,是你帮了我,不要说抱歉。”
林竹觉得好像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完,急着补充道:“我真的不在意的,我想要他秘密处决,不要害了你。”
看他急得不行的模样,江清淮赶紧道:“我明白的,竹子,我已明白了。”
林竹急的脸都红了,“阿淮,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
江清淮笑着点头,“好。”
四哥在信的末尾说,弟妹若是知道,一定会赞同他的看法。
他不过见过林竹寥寥几回,就敢这样笃定,可见竹子待他的心已到了何种显眼的程度。
想到这里,江清淮噌地站起身,恨不得此刻就出去跑上两圈。
林竹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这么高兴。
*
案子了结,当晚,小夫夫俩便盘点了一下手头剩余的银子。
案子里头上下一应打点的钱都是他们自个儿掏的,卞老四他们辛苦帮忙,总不能这种钱也叫人家出不是。
林竹把床底下那只匣子捧出来,拿秤仔细称量过,小声道:“只有三两了。”
其实这点银子根本也不用秤。
江清淮打开常用的那只匣子,笑嘻嘻道:“这倒省事了,不用称了。”
林竹凑过去一瞧,还真是,里头只一整串铜板,一百文。
江清淮把匣子盖上,好笑道:“经了事才明白,这钱是真不禁花啊。”
林竹点头,前阵子摆摊他们挣了挺多的,扣除江清淮平日里买各种药材和酒,给骡子买好的草料,还有吃食啊那些平素的支出,零零总总算下来,他们攒的钱差不多有个六七十两。
这一下子就被清空了。
江清淮把三两银子取出来,直接放进了常用的这只匣子里,再把空匣子放回床底下。
“没事儿,咱们再挣就是了。”
“嗯。”
江清淮笑嘻嘻道:“那我明日可以上山不?”
林竹一脸纠结,“要不你还是再歇一日吧,仔细裂口开了。”
“那我明日背轻的,竹子背重的。”
江清淮把下巴搁在林竹肩上,“我知道的,竹子很能干的。”
林竹被他哄的脸都红了,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就背着篓子上山去了,周红花不放心,叫两个小孩跟着过去帮忙。
秋日的气息渐渐浓郁,阳光照在身上已没了夏日里的炙烤感,在山里时这种感觉更甚。
原本极目的绿现在掺上了一片一片的黄,常走的道上也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走动时能听见叶片碎裂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能闻见丰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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