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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末绡翻手拿出一枚玄色令牌，“三人。”
羊头鬼见状倏地站起来，恭恭敬敬朝覃末绡行了个大礼，随后躬身递过来三张暗金色的通行票，“大人，您的票。是否需要为您清场？”
“不必。”覃末绡应了声，随后看了眼纪长风。
纪长风立刻会意，接过羊头鬼手中的票，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进了游乐城。
直到两人一猫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羊头鬼才直起身来。
周围等待检票的鬼们还在好奇往里面张望。
“大人，方才那几位是什么人呐？”
“他们怎么不需要买票就能进去？那是什么令牌啊？”
“大人，为什么您刚才给他的票是暗金色的？我们玩不是黑色的票吗？”
“砰砰！”
羊头鬼重重拍了两下面前的检票机，“肃静！不该问的别问！继续验票，下一个。”
高阶鬼的鬼压顿时朝周围漫开，众鬼齐齐打了个哆嗦，安静下来，开始依照顺序进场。
排在前面的鬼进场后就开始搜索那两人一猫的身影，但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他们的模样，甚至于随着回想，他们的记忆就越发模糊，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忘记自己 在找什么了。
“店主，刚才那块令牌是？”纪长风有些好奇。
“阎王令。”望着周围热闹的场景，覃末绡唇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看起来心情不错。
纪长风自然看得出那是阎王令，但他奇怪的是覃末绡怎么会有这东西。
“方才在附近阎王处借用的，如今已经原路归还了。”覃末绡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
纪长风张了张口，眼底闪过震撼之色。
他单知道覃末绡很强，而且要比阎王还要强很多，但他没想到他竟然厉害到能够隔空把阎王随身携带的阎王令都给拿出来用。
覃末绡揉了揉眼巴巴盯着游乐设施好一会，却因他没开口而不敢擅自行动的荼荼，“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闻言，荼荼宛若脱缰的野猫，迅速跳上它的专用坐骑的肩膀，“纪长风，快快快！”
纪长风拿着特殊通行票，在游乐城玩任何项目都不用排队。
人类鬼和动物鬼在阴间的待遇是一样的，因此荼荼也可以单独玩项目，一人一猫很快就被挂上了秋千挂鈎。
这游乐项目也没有远看那么可怕，鬼的任何部位都是可拆卸的，挂鈎是稳固设备，上面还有阴气保护，并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痛楚。
而且飞起来时秋千上阴气流转更为迅速，会给鬼造成一种失重飞行的刺激感，整体体验绝佳。
“嗷嗷嗷！我还要再玩一次！”下来之后荼荼意犹未尽，指挥纪长风继续。
“好。”纪长风自然不会拒绝它这么小小的要求。
二次准备期间，纪长风转头看向场外。
玄衣少年仍然静静站在刚才的位置，周围人来人往，挤挤攘攘，唯独他所处的地方宛若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遗世独立。
他面色如水，无喜无悲，清透的黑眸好似在看着眼前的热闹，又好似什么也不曾入他的眼。
他好像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
或许是视线停留得太长时间，纪长风看到少年黑眸转了过来，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纪长风也回以一个微笑，但心情却有些复杂。
通常时候，人的笑容都是带有各种情绪的，快乐，喜悦，轻松，安慰，抱歉等等，总归是有含义的。
但饶是纪长风自认阅人无数，也无法感知这位少年店主的情绪。
他见过覃末绡笑过不少次，但他的笑，就似乎只是一个表情。
不管是微笑，浅笑，灿烂的笑，都无法让人感知到他的情绪。
事实上，如果不是纪长风能够感觉到面对荼荼时覃末绡时不时会有情绪波动，以及偶尔看到院中那颗梨花树时会失神，他会以为他是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傀儡娃娃。
这个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纪长风，你发什么呆呢？快点去下一个项目啦！”
被荼荼的叫声惊醒，纪长风才发现第二次旋转秋千已经结束，他调整好心绪，唇角上扬，“好，荼荼大人要玩什么？”
每个项目玩两遍，尽管不用排队，一人一猫也玩了将近十个小时才结束。
最后一个项目结束后，纪长风已经累得不行，整个身体几乎散架，而荼荼则是依然亢奋得不行。
“主人主人，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玩呀？”荼荼坐在纪长风肩膀上朝覃末绡询问。
“你想来随时都可以，你与长风商量好就行。”覃末绡眼角含笑。
荼荼也知道覃末绡以后肯定不来了，倒也不失望，尾巴敲得纪长风的背啪啪作响，“那纪长风，我们明天继续来玩吧！”
纪长风：“……”虽然他也觉得挺好玩，但大可不必来得如此频繁。
纪长风还未想好说辞，覃末绡便先为他拒绝了，“明天不行，长风今天接收了太多阴气，稍后回去得闭关修炼。”
“好吧。”荼荼在覃末绡面前向来乖巧，“那主人，我能不能吃一个冰淇淋？”
两分钟后，纪长风左手拿着一只冰淇淋喂猫，右手还拿着一只属于自己的冰淇淋。
纪长风轻咬一口，淡淡的阴气刺激味蕾，口中瞬间漫开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味道出奇的好，他转头看向两手空空的覃末绡，“店主，您不吃吗？”
覃末绡目光从荼荼舔冰淇淋的小舌头上转到纪长风身上，他咳嗽了两声，“你们吃，我吃不了。”
纪长风闻言以为是覃末绡身体不好，吃不了冰的，便不再多问。
反倒是荼荼停下了舔冰淇淋的动作，担忧地望向覃末绡。
覃末绡朝它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事，荼荼，你继续吃。”
“喵。”荼荼抖了抖身上的毛，确定把自己身上弄干净了，才跳进覃末绡怀里，“主人，荼荼一定会努力学习做饭的，让您每天吃饱饱！”
覃末绡陡然笑了起来，捏了捏黑猫凉凉的耳朵尖，“谢谢荼荼，只是现在主人不需要吃饭也饿不着，就不用你做饭了，火烧掉你的胡子就不好看了。”
纪长风跟在后面，默默听着主宠二人对话，不禁抬眼看向少年的背影。
相较于同龄人，他的确看起来过于单薄了。
他活着的时候，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连饭都吃不饱吗？
回到小院时，荼荼已经睡着了，覃末绡把它放进廊下猫窝里，转身朝纪长风道：“你回房闭关吧，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店主能带我出去玩，我很开心。”纪长风道，“店主，长风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覃末绡抬眼看向纪长风。
“您……”纪长风斟酌了一下说辞，“今日可是什么重要日子？”
听到这个问题，覃末绡转头看了眼那株梨花树，随后又若无其事回头，朝他笑了笑，“不算是重要日子，今日是我生辰。”
纪长风是看了覃末绡上一场直播的，他知道，覃末绡的生辰，亦是他的忌日。
他纠结片刻，说道：“店主，生辰快乐。抱歉，没有为您准备礼物。”
“谢谢。”覃末绡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你们陪我玩一天便已足够，无需其他礼物。快去歇息吧。”
这哪里是陪他玩一天，分明是覃末绡看他们玩了一天，纪长风欲言又止，最后只应了声是。
临关门前，纪长风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少年微微侧着头，眼神落在那株梨花树上。
他分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因为少年的眸子实在太干净了，像是一汪清潭，好似能一眼望到底，其实却怎么也看不透。
第41章
荼荼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它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有一株梨花树，树下空空如也，它一直坐在那里等啊等。
它不记得自己在等谁，只记得有人告诉它，等梨花开了，他就回来了。
它猛地睁开眼，倏地跳出猫窝，看向梨树的方向。
梨花开得灿烂，玄衣少年站在树下，转过头看它，“荼荼，怎么了？”
“喵~主人，荼荼梦见你不要我了。”荼荼喵喵叫着扑向覃末绡。
覃末绡接住猫，揉了揉它的头，轻声安慰，“乖，那只是场梦。”
“那主人今后不会不要荼荼吧？主人会一直陪着荼荼吗？”荼荼还是有些不安。
“不会不要荼荼。”覃末绡低头看向惴惴不安的猫，“我还会陪荼荼很久。”
闻言，荼荼彻底安心了。
它也知道自己是大惊小怪，居然因为一场梦哭唧唧，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脑袋蹭了蹭覃末绡的手心，试图转移注意力，“主人现在要开直播吗？”
“好啊，辛苦荼荼为我连接数。”覃末绡微笑。
几分钟后，覃末绡依然坐在书桌前，荼荼侧躺在他怀里，为他打开了直播间。
[啊啊啊主播最近直播好勤快呀！每天都能看到主播的盛世美颜真是太好了！]
[未成年我也可以的！为了主播我愿意进橘子蹲一辈子！]
[今天居然又是白天直播，主播是不是心疼我每天为你熬夜呀！主播好爱我！]
自动忽略那些过于热情的弹幕，覃末绡习惯性说出开场白。
“欢迎来到两界事务所，本店承接一切阴阳两界业务，只收取少许功德。”
“下面将抽取今日缘主，如有需要请点击福袋。”
很快，一个满脸激动的青年出现在直播间连接数小窗里。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亮，面相看起来十分讨喜，由于太过激动，面前的水杯都给打翻了，发出乒铃乓啷一阵响。
好一会他才手忙脚乱把桌上流出来的水给擦干净，“抱歉主播，我太激动了，没想到我竟然抽到了福袋！”
[小哥哥看起来好可爱呀，哈哈哈好久没看到这么快乐的直播间了。]
[要是我被抽中了也得这么激动一下，这和天降大饼有什么区别。]
[奇怪，之前的客人好像都是特别急需帮助的那种，这小哥哥看起来没啥事吧，怎么就抽中了？]
[如果没有急事，请把名额让给更需要的人。]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占了这次的名额，不过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圆圆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脸颊上还有两颗浅浅的小酒窝。
“请问客人有什么需求？”覃末绡问道。
“我叫江小弥，朋友们都叫我和尚，今年二十五岁，研究生刚毕业，现在在医院当规培生。”面对直播间，青年还是有些紧张，迅速做了个自我介绍。
“主播，我最近身边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覃末绡目光落在江小弥眉心，“请具体说说。”
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江小弥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才说道：“我所在的这家医院是一家百年老医院，以前一直听说有灵异传闻，我都没有当回事，而且我来规培两个月了，都一直很正常，但是就在三天前……”
说到这里，江小弥打了个哆嗦，眼里盛满了恐惧。
直播间也被他吊着一口气，连弹幕都变少了，认真听着他讲话。
江小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三天前，我值夜班，晚上例行查房时，在走廊上遇到一个找不到病房的老人，他说他住在八十四号床，我就带着他回了病房。”
“我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早晨同事过来上班时，我和他们提起这件事，他们告诉我说，八十四号床根本没人，之前住的那个患者早在当天上午就已经去世了。问我路的那个老人并不是八十四号床患者，而是隔壁房间七十三号床的，他是当天晚上去世的。”
听到他的叙述，直播间气氛反而轻松下来。
[所以小哥哥是见到鬼了？不过这应该没什么吧，医院不是这种事情很多的吗？而且老人家记错床位也是正常的。]
[偶尔几个无常没来得及带走的鬼魂在医院里飘一下，让医生看到也是正常的，小哥哥大可不必如此害怕，来几个鬼安慰一下小哥哥。]
[别担心，阴阳相隔，一般鬼都害不了人的，沾染了阴气也最多病几天。]
“不是的。”江小弥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十分害怕。
“我起初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只当是一个普通灵异事件。”他再次深吸了口气，“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再次查房的时候，又遇到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这次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姨，她也问我八十四号床怎么走。”
“这次我没有告诉她，但是没一会儿她似乎自己知道了，就自己飘进了病房。”
“我没忍住，就跟了过去。那是一个三人病房，八十四号床在中间。由于头天有人去世，当天晚上八十四号床空置，其他两位住院患者嫌晦气，也都悄悄回家住了，所以当时整个病房都是没有人的。”
“我站在病房门口往里看，就看到那个大姨走到八十四号床直接躺了上去。”
说到这里，江小弥再次停顿，表情里露出几分纠结复杂，又似乎在组织语言。
直播间却是对他的描述展开了讨论。
[目前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之前的鬼大爷可能是记错了床号，这次的大姨估摸着是随口一问，其实就是想在医院蹭个床睡。]
[医学生怎么能这么疑神疑鬼的，值夜班的时候多着呢。]
[可能主播的直播间蹲久了，我竟然觉得这普通的小小灵异事件一点也不可怕了。]
望着直播间弹幕一水儿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的言论，江小弥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
“咳咳。”这时手机里传来一道轻微的咳嗽声，然后是少年平静的嗓音，“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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