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磨蹭蹭,不高兴地挤到秦渭身边:“那……我们走吧。”
秦渭抬起手搭在他的肩上,礼貌询问:“伞有点小,不介意我搂着你点吧?”
叶秋声还在想他要走的事,随意点了下头,没说自己包里还有把伞。
虚搭在肩上的手压实了些,把他往怀里按去。
叶秋声靠在秦渭身上,被他送回家。
分开前,想问他为什么不来公司,是不是要走了,既然要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但他不知道以什么立场问这些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周四。
这天晚上下班,秦渭没来接他。
叶秋声按部就班地回家,吃饭,洗澡,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他听着窗外轰隆隆的雨声,想着即将到来的台风,猜想秦渭这会是不是在整理行李,他家里是不是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明天一早就要起飞去纽约,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他在纽约的公司里会做什么?
也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掐着时间等他的某个新同事,去跟对方打招呼,问问对方过得好不好?
也会每天变着花样投喂对方,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耐心地哄人,买很多很贵的礼物放在对方的桌子上?
也会即使有事情要忙,去不了公司,也风雨无阻地跑去接对方下班?
还……还会跟对方一起散步,邀请对方去他家里,一起养他们的小杜?
越想叶秋声越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意乱。
凌晨两点,他腾地坐了起来,头脑混乱地穿上衣服,拿上钥匙出了门。
……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一下就绷不住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站在秦渭家门口。
路上风雨很大,到的时候他都被浇透了,秦渭半夜两点半打开门,叶秋声浑身湿漉漉的,红着眼眶站在他家门口。
他呼吸窒住了一瞬,赶忙把人拉进来,去浴室拿了浴巾过来把人包住,打开空调调高温度,让他坐在空调下方:“我去给你放热水,你先擦擦头发。”
浴巾盖在脑袋上,遮住叶秋声的表情。
秦渭起身要走时,他抬起手紧紧抓住他。
秦渭放缓了声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秋声不知道如何质问他要走的事,他抿紧冷得发白的唇,想了想,从身上掏出那张他藏起来的照片:“你……藏我的照片。”
秦渭看了他一会,平静道:“没错,我是藏你的照片了,然后呢?”
叶秋声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平静,他抿着嘴巴抬起脑袋:“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普通朋友,对吗?”
秦渭:“你大晚上冒着雨来找我,就是想问这个?”
叶秋声更用力抿唇:“不行吗?”
秦渭没说行还是不行,他弯下腰,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浮动着莫名的情绪:“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被他一看,叶秋声又开始紧张起来:“我们是……”
“是什么?”
“是……”
“有什么不敢说的,”秦渭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看着他道,“男、朋、友。”
叶秋声睁大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无数熟悉的画面,他整个人都在颤栗着,呼吸不上来似地喘着气。
“你是……”
他认得他的,他记得他。
秦渭垂眸看他,直到这时,那股深藏的侵略性才不加掩饰地释放出来,叶秋声望着他,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禁锢住了般呼吸艰难。
他缓慢地凑近他,叶秋声抓着秦渭的手越来越用力,睫毛不安颤动,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唇贴合上他的唇,试探性地碾磨。
叶秋声没有抵抗,秦渭停了一秒,扣住他的脖子,将他压进了沙发里。
浴巾掉落在地上,无人理会。
叶秋声抱住秦渭的脖子,用力偏开头。
秦渭平复了下呼吸,“对不起,我去冲个澡。”
他想走,被叶秋声拽了回来,没走成。
他低下头,看着眼角和嘴角都红透了的人,声音不自觉软下来:“不想我走?”
叶秋声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秒后,他缓缓抬起身体,圈着秦渭的手臂收紧,就这样整个人半悬着上身,贴靠进秦渭怀里。
眼泪一滴滴地砸进秦渭的脖子里。
“小哥。”
秦渭撑着沙发手的手蓦然一颤,眼睛睁大。
“小哥……”怀里传来压抑的呜咽,“不要走。”
秦渭瞬间红了眼睛。
他紧紧抱着他,颤声道:“秋声,你想起来了?”
叶秋声呜咽声变大了些:“小哥!”
“我看见……看见你掉下去了,我抓住你了……可是你还是沉下去了……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害怕……”
他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身子骨颤得快要碎掉。
“小哥,你别死!”
秦渭心脏抽痛,紧紧抱住他:“我没死,小哥在,小哥爱你,小哥永远陪着秋声,乖,不哭了。”
“呜……小哥……”
叶秋声像是一下把积攒的情绪释放出来那样,抱着秦渭哭得天崩地裂,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幸好秦渭从小就积攒了不少经验,折腾半宿,总算是给人抽抽噎噎地哄睡着了。
他自己倒是瞪着眼睛看了怀里的人整晚,生怕一错眼,人不见了,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叶秋声一觉睡到了中午,连秦渭想去趟厕所,都会惊动他。叶秋声揉着眼睛坐起来,哭唧唧地问他要去哪,是不是要丢下他走了。
秦渭这才知道他不知道打哪听说,他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这才崩溃得大半夜跑来找他。
秦渭哭笑不得地解释:“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就去两天就回来。”
叶秋声:“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秦渭:“我以为,你只拿我当普通同事,不在乎这些,不想拿这些事让你更烦我。”
叶秋声想了想,也不怪秦渭这么想。他一开始是挺不爱理他的。
他板起脸:“我没有烦你。”
“我现在知道了,”秦渭亲他的脸,“你不烦我,你喜欢我。”
如此情况,自然也是赶不上去纽约的飞机了。
这是台风前的最后一班飞机,秦渭跟自己的合作伙伴们联络了一下,有条不紊地重新安排公司的事宜。
中午,叶秋声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醒来。
秦渭就在身旁。
他习惯性地问他:“今天过得好吗?”
就和这段时间的每个早上一样,仿佛已经成了某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叶秋声想,自己终于有机会回答他,说他过得很好。毕竟他问了他这么多次,而他在心里练习了这么久。
他本想说,我过得很好。
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爱你。”
秦渭看了他半晌,凑过来吻他。
“秋声,要爱自己。”
……
六月下旬,叶秋声跟秦渭一起被困在台风天雨城的一隅。
他在线上完成了自己的毕业答辩。
七月初,看过医生,给出了叶秋声恢复状况很好的结论,他的各种病症都恢复得很好,对于他的超忆症,叶秋声有了新的应对方法,痛苦的依旧残留着,但秦渭会用更多更好,更幸福的事情填满他的人生,一杯墨水装在杯子里时存在感很强,但倒进海水里,就根本无人在意了。
叶秋声前往学校参加了自己迟来的毕业典礼。他走上台,接过自己的证书,低下头让孟建生为他拨穗。
“恭喜叶秋声同学——毕业快乐!”
掌声响彻礼堂,他回过头,看见一身西装,抱着花站在礼堂门口的秦渭,恍惚间,觉得自己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流亡。
典礼结束,叶秋声迫不及待地飞奔向秦渭。
他跑得很快,浅色的发丝在空气里飞扬。
秦渭张开手臂,接住飞奔过来的人,在半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弧形。
把人放下来,单手圈着他的腰,“慢点跑,这都是人,你不怕别人看见了?”
他还记得叶秋声以前总是不许他暴露他们的关系,也不许他在外面亲近他的事。
叶秋声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凑到他面前来,“我不怕,随便他们怎么说,我有小哥,我什么都不怕。”
他不再染发,几月的时间,那头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浅色头毛长了出来,此时在发尾绑了个小啾,活泼地翘着。
剪去长长的遮掩的门帘,浅色的眼睛笑盈盈弯着,流淌着蜜糖。
秦渭仿佛一下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九岁那年初见,一晃,二十年了。
神明没有陨落,流亡的君主也没有死去。
秦渭低下头,对叶秋声说爱他,而叶秋声笑着回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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