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吾卫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驾车的周宵,冲远处的守卫一摆手,放了他们进门。
喜哥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真真是吓到我了。”
周宵因着和燕律长相颇似,来时在嘴角点了个大痦子,眼眶那处贴着片膏药皮,看着又凶又不好惹,不仔细瞧,看不出燕律的影子。
那林吾卫许是把他当作保护意哥儿的打手了,也没为难。
离花家越来越近,意哥儿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无论如何,他再不会心软,由着那黑心肠的继室花着他小爹留下的银钱,过着富贵日子了。
马车在花家大门口停下,两头石狮子看起来颇为威武,门房见状,惊讶了一瞬,“大……大公子,您回来了。”
意哥儿点了点头,等周宵驾着马车进到花家,花轻意归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听到消息的郑吴氏差点儿摔了杯盏,想起他离家时,看她的眼神,便心有惴惴。
和她一般忐忑的,还有意哥儿他爹,在房里转了两圈儿后,定了定心神,理了理衣服,领着新进门的侍君,去了意哥儿的院子。
几人到时,意哥儿和李云洲正坐在院子里品茶,见他们来,只给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爹,你还真是有兴致,诗哥儿生死不明,你竟还有雅致迎新人进门?”
郑钟鹏讪讪一笑,“可寻到诗哥儿了?我派出去的人,如今也不见回,唉,也不知诗哥儿去了哪里?!”
郑吴氏不着痕迹的瞪了眼那娇媚的侍君,轻轻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爹和我心里急啊,一想到诗哥儿一哥儿,独身在外,我就揪心的紧。”
意哥儿轻笑:“你们倒也不必揪心,我寻到诗哥儿时,他已成了亲。”
意哥儿这话,一语双关,也不知他说的是不用揪心诗哥儿安危,还是不用揪心诗哥儿会回来争抢家产。
不过郑钟鹏和郑吴氏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脸上先是一喜,转而佯怒道:“婚姻大事,诗哥儿怎的就这般自作主张!罢了罢了,木已成舟,爹我也只能接受,不过,你回来怎的没将诗哥儿和他夫婿带回来?”
“路途遥远,不方便,啊,对了,忘了与你们介绍,这是我夫君,李云洲。”
郑钟鹏讶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这大儿子,自小便有主意,家里的生意都是靠他打理,如今成亲也不告知家中,他竟觉得正常。
“你……你……”
还未等李云洲见礼,郑钟鹏还未把话说完,意哥儿便打断道: “成了,爹,我一路乏的紧,想要歇息了。”
郑钟鹏叹了口气,“你和你弟都有主意,罢了,我管不了你们了。”
说完,便领着一群妻妾,出了意哥儿院门。
郑钟鹏随着郑吴氏回了她的院子,一进门,郑吴氏便开口道:“老爷,你看这,意哥儿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郑钟鹏摆了摆手道:“我们看顾诗哥儿不当,他心里自是有气,若是对我们好言相向,倒是有问题了,等他气消了便好了,罢了,把你派出去的人喊回来,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寻了,如今他们也均已成了亲,冠了他人姓,这家产,便是花家族亲,也是给不得他们了。”
郑吴氏松了口气,柔声道:“知道了,老爷,要我说,这花家族亲有那么几个真真是古板的紧,这涛儿是你亲儿子,也姓了花,这花家诺大的家业,怎的就不能让涛儿继承了。”
郑钟鹏笑道:“快了,那些未松口的族亲,如今也有了松口的迹象,再等等,说起来,涛儿去了何处,大哥回来,也不见他去看看。”
郑吴氏嗔道:“还不是陪他未过门的夫郎去了,这儿子便是这般,有了夫郎便忘了爹娘了。”
郑钟鹏抚了抚胡须,笑道:“灵哥儿毕竟兵部侍郎家的哥儿,是得好生陪着才是。”
郑吴氏心中骄傲异常,便是前头的那个再怎么得老爷的欢心又如何?生了两个赔钱货,以后这诺大的家业,还不是他儿子的。
周宵不便多出门,意哥儿的家是,他和喜哥儿两个外人也不便插手,回到意哥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休息了一番,便静静等着弓弦上门了。
意哥儿这边,恐夜长梦多,笠日一早儿,寻了族亲,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了花氏祠堂。
郑钟鹏和郑吴氏被叫过去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进祠堂,见花家族老们面色沉沉,心下不免一紧。
“郑钟鹏!我花家自认待你不薄,你郑家靠着我花家,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如今你郑家不说富甲一方,在上京也是那说的上的人家,可你就是这般待我花家血脉的?!”
郑钟鹏定了定心神,道:“大伯,你这话是何意?旁的不说,诗哥儿意哥儿未经我同意,便自作主张成了亲,我都没说啥,怎的就我待他俩不好了,真真是没这般冤枉人的。”
“哼,铁证如山,若不是家丑不外扬,我早就让意哥儿将你告道京兆府去了!”说着,花家大伯讲一叠纸,扔到了郑钟鹏的脸上。
郑钟鹏拿起,看了一眼,便双腿发软,“这……这……”
“你还有何可狡辩的,这桩桩件件,昨儿晚便均已查明,且不说你挪用花家钱财,便是诗哥儿是你亲子,虎毒尚不食子,你……你真是狼心狗肺!”
“就是说,还与我们说是诗哥儿不小心走失,这般会演,怎的不去戏班子,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儿。”
郑钟鹏看着他派去把诗哥儿掳走的人的手印,眼前阵阵发黑,指着郑吴氏道:“族老,是她,都是她的主意,和我无关啊!”
意哥儿看着眼前推脱着责任的亲爹,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从前的影子。
郑吴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他暗许,怎的就成了她的主意?!
“这桩桩件件,我花家已容不下你,这是休书,你带着你那群莺莺燕燕,今日从花家搬出去!”
郑钟鹏急了,冲着意哥儿道:“意哥儿,我是你亲爹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赶出去?!”
意哥儿最后看了一眼他,沉声道:“诗哥儿也是你亲子,你又是如何做的,不将你告到京兆府,已是看在咱们最后的父子亲情。”
事情落定,郑钟鹏被休回郑家,意哥儿快刀斩乱麻,终止了一切和郑家的生意往来,也彻底断了这份父子亲情。
李云洲也正式入了花家的族谱,入赘到了花家,这是来的时候,便和李家老两口说好了的。
花家一切尘埃落定,不过一日的功夫,但为着这一日,意哥儿暗中筹谋了一年多。
周宵那边也等到了弓弦,是一位膀大腰粗,魁梧异常的汉子,一见到周宵,便要下跪,哽咽道:“二公子。”
周宵连忙将他扶起,“弦叔,不必如此,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此大礼。”
弓弦起身,平复了一番心情,沉声道:“二公子,军师书信与我,昨日我便去了宫中与圣上见了一面,事不宜迟,未免首辅他们销毁证据,明日一早儿,我便来接您,告御状。”
“一切可已妥当?”
弓弦点了点头,“此事牵连甚广,好在圣上这些年暗中培养了不少能人,等首辅下台,被他牵出的人员能即时填补上去,二公子放心,圣上绝不会心慈手软,我们探查到,先皇和先君后离世,里面也有首辅的手脚。”
第104章
因着花家木材,有部分专供皇室,意哥儿暗中帮忙,趁着给皇宫送木头的时候,将喜哥儿和周宵送去了皇宫,弓弦自是有无不可,有圣上派人护着,两人也更安全。
喜哥儿第一次面见圣上,垂着头,不敢抬头见天颜,颇有点儿手足无措,生怕言行有失,惹了圣怒。
“果然颇有几分故人之姿,宵儿,你们夫夫莫拘谨,坐。”
周宵和喜哥儿恭恭敬敬,道了谢,身姿板正儿的坐好。
夫夫二人是被带到了御书房内,圣上身着常服,姿态华贵中透着丝肆意,眉眼具是风流,瞧着没比周宵大多少,端的是风流倜傥。
“许久未见你爹了,他可好?”圣上喝了口身旁的太监奉上的茶水,轻声但又不失威仪道。
周宵闻言先是一愣,转而想到,圣上说的应是自家小爹,顾筠,温声道:“家父一切都好,劳圣上惦念。”
圣上笑了笑,看了眼有些局促的喜哥儿,转身吩咐总管太监道:“时候也不早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总管太监福了福身,应声道:“诺。”
领着喜哥儿他们出了御书房,喜哥儿才轻轻松了口气,在圣上面前,实在是压力忒大了些,连那般好的茶水,都没怎么品出味道来。
等总管太监领他们到了就寝的屋子,出去后,喜哥儿才真的放松了下来,屋里熏着檀香,夫夫二人躺在锦被里,睡意全无。
“阿宵,明儿一定会顺利的,对吗?”喜哥儿侧身,冲着周宵轻声低语道。
周宵把他抱进怀里,声音温柔坚定,“会的,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明日。”
喜哥儿闻着熟悉的气味,心渐渐定了下来,“我都想团团和圆圆了,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周宵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有小爹他们看着,定是好好的,等明日为父申冤,那些人恶有恶报,咱们便回去。”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在周宵怀里睡了过去,屋外风声凛冽,明日不知会不会下雨。
笠日一早儿,刚要退朝,门外边传来一阵敲鼓声,咚咚咚的声音似是敲在了人的心里,已生华发的首辅,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
启朝律法,告御状,要先打二十大板,好在圣上已吩咐好,周宵未受什么罪。
总管太监装模作样,匆匆跑出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状纸从周宵那里取来。
圣上拿到状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首辅,轻声道:“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带上来。”
周宵和喜哥儿被侍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燕道一看到周宵的模样,竟被吓到脸色苍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嗫喏道:“大……大哥,不…不可能。”
首辅沉声道:“燕将军,不可殿前失仪!”
燕道这才回了神,连忙道:“这人与我那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大哥太过相像,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失了殿仪,请圣上赎罪。”
高坐朝堂之上的圣上并未理他,只与周宵道:“你可知你状告的是何人?当朝大将军和首辅可不是你等平民随意构陷的。”
圣上话音刚落,首辅尚能镇定自若,燕道却是慌了心神。
只听周宵娓娓道:“家父燕律一心为启朝,沙场杀敌,浴血奋战,只为护启朝绵延万载,不受外敌侵害,百姓安居乐业,不想却遭小人陷害,今草民携夫郎,只为为家父讨回公道。”
燕道不可置信的瞪着周宵:“无耻小儿,信口雌黄,我大哥独子早已在二十多年前身故,岂容你凭着张脸,冒名顶替?!”
首辅冲圣上沉声道:“圣上,燕律叛国之罪,由先皇下令判决,此人来路不明,若他所说属实,便是那罪臣燕律之子,按律,应屠其满门,连带当年助他逃生的人,圣上也要严查不怠才是。”
圣上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周宵,你既说你父亲喊冤,可有证据。”
周宵道:“请圣上明察,家父副将弓弦因不信家父会通敌叛国,这么多年,便是冒着日日受人追杀的危险,和一众叔伯,暗中探查,幸得有获,请圣上将人带来,我怕我和夫郎两人护不住,证物尚在弓弦叔他们手中保管。”
见圣上欲传唤他们,首辅才显露了一丝急迫,“圣上,勿听着黄口小儿胡言乱语,燕律之事,先皇定夺,怎会有错?!”
圣上轻声道:“爱卿莫急,我知你和燕将军定是清白,不过此人既然说是有证据,且让他拿来,若是污造,朕定不饶恕他们!”
首辅官场沉浮数年,这时还有什么不懂的,盯着圣上道:“圣上是真的长大了啊!”
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是真的成长为了一代帝王,怪他,太过轻敌,“有您这般的夫君护着,旻哥儿真是万生有幸。”
圣上闻言沉了脸色,顾旻是首辅嫡哥儿,当年享誉上京,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哥儿,当年为了稳固权势,圣上不得已被迫娶了旻哥儿为君后,如今夫夫十几载,若说没有感情,那必然是假的,但圣上爱美人,又怎会独留情与一人,首辅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爱卿放心,朕自会护好旻哥儿。”
首辅笑了笑,顾旻是他与最爱之人的哥儿,他自是要为他留一条生路,如今这般,他若还不能看出,是圣上一手策划,便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大势已去,只能尽力保全一人是一人。
事发突然,首辅和燕道都没有准备,等圣上看完证物,守在外面许久的御林军猝不及防的入府搜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官员,无一幸免,纷纷被押去了昭狱。
拔出大树连着根,这一下,朝堂官员近空了一大半,好在圣上有所准备,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来的位置,笠日便安排上了人。
“宵儿,关于你二叔,你想如何处置?”周宵和喜哥儿本是前来和圣上告辞归乡,不曾想圣上竟抛了这般的问题与他们。
周宵想了想,也不怕圣上怪他不念亲情,沉声道:“血债血还。”
圣上笑了笑,“便依你,上京繁华热闹,你与喜哥儿不若多住些时日,好好逛逛,等我昭告天下,还燕将军清白之后再走,也不迟。”
周宵想了想,没有拂了圣上的好意,道谢后,便打算在意哥儿家先住下来。
刚点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步伐声儿:“圣上,不好了,君后,君后他……”
圣上连忙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沉声道:“君后怎么了?!快说!”
那小太监吓得跪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君后他服了毒药,太医说已……已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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