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时冲澡,他到的已经不算早了。
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口查看邀请函,上次看场地的时候,他们见过丁辞,直接将他带进去了。
宴会厅里还是那么金碧辉煌,琳琅满目的吃食也摆上了四处的餐台。
很多宾客已经到了,他们穿得西装革履,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珠宝配饰,摇晃着红酒杯客气地寒暄着。
丁辞用目光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没有看见江家人的身影。
这个时间有点堵车了,他们大概是还没有到。
四周没有认识的人,他也没有社交的想法。
干脆随手拿了听可乐,坐到角落的沙发上,拿出手机查看。
李安宁刚才给他发了信息,说是他父母家政资格证的考试顺利通过了。
甚至,他们已经被雇主预录用,马上就有工资和待遇都好的新工作了。
【辞:不错啊!恭喜叔叔阿姨。】
【Good anning:猫猫撒花.jpg】
【Good anning:辞哥,我看见上次你放在我外套里的钱了。】
【Good anning:我爸妈跟雇主预支工资了,我先把钱还给你吧。】
丁辞握着手机,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钱包又有点厚度了,鼓鼓的,很安心。
日结就这点好。
即便头一天花精光,第二天又有新进账。
【辞:我还有钱呢。】
【辞:你先用着吧,以后再说。】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李安宁的大课间很快结束。
丁辞对他说了句“好好学习”,也放下手机。
他来的时候有点急,一罐可乐喝下去,没达到解渴的效果,准备再去拿点什么。
抬起头,他才发现,一些宾客正在注视着这边。
丁辞目光没有闪躲,一一跟那些人对视。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锐利,那些人败下阵来,摇着头看向了别处。
莫名其妙!
他虽然不在意,但还是看了看自己。
衣着得体,干净帅气。
他又看了看自己周围。
这一转头,丁辞才发现,距离他很近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生。
男生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外搭一件乳白色的毛衣背心。
柔顺的头发微微盖住额头,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的半框眼镜。
很安静,很文雅,满满的书生气。
一看就是那种又乖又听话,成绩还好的小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个男生竟然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宴会厅里,做着一本数学题。
练习册铺在桌子上,银色的笔杆在男生指尖转了一圈。
他没有经过任何演算,干净利落又信心满满地把最终答案写了上去。
因为同龄,丁辞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
男生对外界的环境没有感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就是宴会上做题吗?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丁辞发现,宾客还是在看他们这边,决定帮一帮男生。
他微微起身,悄悄往男生身边移动了些,用身形帮男生遮挡住了全部目光,还他一片安静的学习环境。
尽管两人还在不同的沙发上,但距离已经很近了。
男生看似仍旧专注在习题上,却突然开口:“你叫什么?”
丁辞差点被他吓了一跳,迅速稳住。
“丁辞,”他反问,“你呢?”
男生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孔经纶。”
丁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好名字,文质彬彬,满腹经纶,是很适合他的名字。
他安慰孔经纶:“没事,你学你的,不用在意。”
孔经纶终于合上了书本,认真地看向丁辞:“他们是在看你。”
“看我?”
孔经纶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两人都沉默下来。
丁辞努力集中注意力,隐约听到了那边的谈话。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不会是蹭吃蹭喝的吧。”
“孩子不懂,家长也不懂吗?”
“真是没有礼貌,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丁辞越听越不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身边没有别人,只能问孔经纶:“为什么?”
孔经纶也很直白:“衣服太便宜了。”
便宜?他这身衣服竟然还便宜了?
丁辞看向孔经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的衣服有什么过人之处,倒像是家里人自己织的。
“我这件好像一万多。”
孔经纶没有炫耀的神情,是真的再给丁辞解释:“手工款。”
还真是织的。
只不过不是家人织的,是艺术家织的。
丁辞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之前在废巷时,他也曾因为丁家的事,在一段时间里内成为了话题中心。
八卦的有,看笑话的有,甚至恶意揣测的也有,但他都无所谓。
他可以暂时关闭视力和听力,冷着脸从那些人面前路过。
可现在,他却有点焦躁和无措。
因为,他如今代表的是江家,他不想对他们产生一点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江家夫妇也在寻找丁辞。
田婧莹今天穿了条酒红色包身长裙,平常随性挽起的长发也特别做了造型,显得优雅贵气。
她着急地拍着江承睿的手臂:“小辞和小野怎么都没到?”
江承睿穿了暗红色的西装,一方面是为了搭老婆的裙子颜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庆祝找到丁辞这件喜事。
他也有点坐立难安:“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他们刚站起来,管家庆叔从外面跑进房间:“小少爷到了,在楼下坐着呢。”
江家夫妇放心了大半:“那快把他叫上来吧。”
“这……”
庆叔面露难色,把楼下的情形讲了一遍。
田婧莹脸色沉下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嘲笑我田婧莹的儿子!”
江承睿也气得不行:“谁说的,给我直接轰出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楼下说闲话的骂了个遍。
庆叔站在旁边,等他们情绪发泄的差不多,才有所行动:“那我现在下去处理。”
“等一下。”
江承睿叫住他,又看向田婧莹,是在征求老婆的意见。
他们毕竟在旦城商圈里闯荡了半辈子。
像这种情况,他们能在表面上堵住那些人的嘴,却管不了人家背地里的品头论足。
可是,丁辞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哪怕有人在背后讨论,他们也完全不想。
江家夫妇沉默了片刻:“阿庆,你现在……”
他们没说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赵晓辉提着两袋子衣物进来:“江总,田总。”
“我老板说,让你们穿这件。”
田婧莹和江承睿对视了一眼,把袋子接过来。
里面是跟丁辞一个品牌的运动装,考虑到他们喜庆的心,特意买了红色的。
看完,江承睿和田婧莹又对视了。
他们刚才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一家人穿的一样,就成了别出心裁的特别设计。
就是这衣服……
丑丑的!
江家夫妇叹气。
按道理讲,他们用心培养的江熠野不该如此没有艺术审美,一定是好看的款式店里没货了。
两人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
江承睿恍然想起来:“你老板呢?”
赵晓辉客气地笑了笑:“他还在选。”
江家夫妇:……
这也不像是店里款式不足的样子。
虽然有点不太情愿,江家夫妇还是很快换好衣服。
田婧莹和江承睿互相鼓励一眼,手挽着手拉开房门,缓缓从楼梯上走下去。
刚才还热闹的宴会厅,立刻安静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丁辞自然也看见。
这也太红了。
好像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但又没见过穿运动装结婚的。
江家夫妇面带微笑,优雅地举起手,向宾客们致意。
然后,他们又冲丁辞招了招手:“小辞,过来呀!”
丁辞有点懵,脚步缓慢移动。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去二位“新人”身边。
丁辞被拉着,站到主台的旁边。
他听到有人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江承睿说要再等一等江熠野。
刚才还在讨论丁辞的人,全都哑火了。
说得最热闹的那两位,更是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他们跟江家的关系不算太近,还指望着能够讨好江家,被多多提携。
现在恨不得能够找条地缝钻进去,祈祷丁辞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会跟江家夫妇告状了。
许多宾客来跟江家夫妇聊天,甚至都不约而同地夸赞了他们的特别服装设计和新意。
丁辞不适应这种场合,站在旁边有些僵硬。
一转头,他眼看着江熠野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熠野也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
虽然不是西装,但气场不减,甚至好像还多了些力量感。
这套衣服……
丁辞越看越眼熟。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那怎么,两人穿起来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穿着就是活力高中生,江熠野穿起来却像是秀场模特。
丁辞暗暗腹诽,江熠野就不能也买个红色套装吗?
他是真想看看,是这衣服丑,还是单纯不适合江家夫妇。
身边的宾客也注意到了江熠野,继续跟江家夫妇寒暄着。
“小江总越来越好了,你们教导有方。”
“现在小儿子也回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看起来,兄弟俩相处的真不错呢!”
“哎呀,”宾客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妥,但又没有找到合适的替换词,还是说了出来,“这两人还穿着亲子装呢!”
第10章
江熠野到的时间刚好。
穿着运动装的一家四口,整齐站上圆台。
香槟准备就位。
江承睿和田婧莹共同举杯:“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宴会。”
“大家都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小儿子。”
“不久前,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这就是丁辞!”
“以后我们一家人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也拜托各位亲朋好友多加照顾,帮助我们小辞尽快适应新生活!”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祝福,经久不衰。
丁辞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他站的笔挺,目光坚定,唇角带着点弧度,向宾客微微颔首。
看起来,他正坦然且自信地面对着一切。
其实,丁辞并不习惯成为焦点。
他紧张得屈起手指,用力按了按掌心,提醒自己保持体面。
他想表现得更好。
最好能像江熠野那样,成为江家的骄傲。
宾客大多数都是江家夫妇的朋友,还有少量合作伙伴,以及同属一个圈层不得不邀请的人。
江家夫妇很忙,一直在接待。
江熠野倒是相对来说闲一点,在丁辞身边,给他介绍着宴会中的人都是谁。
丁辞听了,但也没完全听。
反正都是很厉害的头衔,人太多了,他是真的记不住。
他的目光,一直在餐台上流连。
刚出锅的牛排、海鲜、热菜,还有香喷喷的小蛋糕,每样都极具诱惑力,但偏偏大家只端着酒杯。
丁辞饿了。
干了一天的活,现在正是补充能量的时间。
他正想着,餐盘从天而降。
上面的食物摆放精致,香气扑鼻,是他最想吃的肉。
他抬起头,看向餐盘来的方向。
江熠野已经把手收了回去,礼貌疏离地跟对面来人握在了一起。
这手的利用率真高……
既然如此,丁辞也放开了些。
他跟在江熠野身后,把他想吃的都吃到了。
肚子被填饱了大半,丁辞满足地放下餐盘。
现在他有点渴了,路过香槟塔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杯。
然而,他刚喝了一小口,江熠野又伸手过来。
微凉的手指滑过他的掌心,从他手里勾走了酒杯。
“哎?那是我的。”
丁辞话音未落,手里被塞了杯果汁。
江熠野握着他那杯,跟新遇见的宾客寒暄。
接着,那杯香槟被原封不动地举起来,绯色的薄唇浅浅压了上去。
动作落在丁辞的眼中。
他记得,自己刚刚用的好像也是这里。
丁辞伸出手,又尴尬悬在半空中。
他不确定应不应该提醒江熠野。
说了,显得有点矫情。
不说,又有点怪。
丁辞还在纠结,下一位客人已经过来了。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穿了板正的西装。
客人喝得也是果汁,他跟江熠野举了举杯:“野哥。”
江熠野“嗯”了一声,却没有喝酒,而是退了半步,将手臂自然地搭在了丁辞的肩膀上。
丁辞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江熠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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