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落下,彻底隔绝了两界,一些还来不及回去或者跑出去的无名小卒就被锋利的阵法切割成两半。
原来的结界屹立不知道多少年,也终于支撑不住的破裂。
新的结界上亮起金光闪闪的符文,大得像某种诅咒, 将他们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牢牢封死。
“这是什么!”
“可恶, 出不去了!”
“这结界世世代代立在这里锁住我们大妖恶鬼,我还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嗅到空气中熟悉的气息,鬼王自椅子上睁开眼睛,深红的瞳孔像血肉模糊不清。
“最后一个神,也要陨落了。”
他从万年前就存在, 因吸取前鬼王教训,这万年多来基本没犯事,也目睹了那场浩劫的发生。
世人信仰的神官背叛他们, 还用灭魂阵将他们的灵魂都散了。
没想到短短一万年,就又要陨落了。
当真是报应啊。
鬼王笑了笑,悠闲的撑着脑袋, 看向那道高高立起的结界,对外面的哀嚎声置若罔闻。
没关系,他能感受到天狱里的同胞们快要出来了,那可是历代连神仙都杀不死的妖魔,等他们出来,这三界都早晚被他们统治。
重新立好结界,许镜生又去解决了逃出来的妖魔,让魔界交界处的百姓逃跑。
然后他又去了其他几处裂隙之地看了看,没什么异常,都是由天狱动荡引起的地震,顺手还灭了几处失心雾。正如他此前所说,这东西是根植于人心的,只要人有欲望,恐惧,敬畏,失心雾就不会消散。
不过这些天许镜生没有收到傅钰的问候,看来这两人隐藏得挺好,他当然知道谢无乘不会是什么安分性子。
动身回松山前,许镜生又去了一趟灵墟。
日晷依旧在虚空中央,安静沉重的立在那,千万年来缄默的注视着人间记录着时间的轨迹。
许镜生注视着晷针下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移动。
他其实有很多想问天道的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反正他要将一切彻底解决,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
.
许镜生回来的时候是一个深夜。
银色的月光倾洒在林间,清亮透彻的微光落下来,勾勒出山峦起伏,朦胧之中听见风声鸟鸣,格外宁静。
他没打扰任何人,独自坐在院中想事情,可不知怎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谢无乘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许镜生靠在椅子上,阖着眸,呼吸平缓,看样子应该是耗费了太多力量,累到睡着了。
其实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世上只剩他一神,所以事事都要关注,不能有一点差池。目光随之落在他空荡荡的手腕,谢无乘又庆幸他不再受身份桎梏,终于离开神台,学着在人间生活。
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被月色笼罩的身影,驻足不前,似乎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许是风雨前的宁静,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简直安静地不像话。
除了傅钰来松山差点被两个谢晏吓得半死不活。
流意被傅钰吓得炸毛,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直到动静把许镜生引了出来,看见他们两人一鸟,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然后许镜生和他一通解释,傅钰才勉强放下心来,但还是对谢无乘有些好奇:
“你是龙,那你有角吗?”他想看看。
流意跑到许镜生身边,它才回来就碰见谢无乘,这两人都不安全,一惊一乍和爱拔他毛的家伙。
谢无乘轻笑一声:“……有,不过早就随着尸体风化了。”
说着还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许镜生移开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傅钰道,“我之前下达的延迟开学通知马上就要到时间了,需不需要再延迟,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许镜生思忖了一下,点头,“直接改为什么时候发通知什么时候再回来,这里的变数太多了。”
“好,”傅钰应下,转头看向谢无乘。
结合之前的消息,他知道失心雾就由这家伙闯祸惹出来的,真是闯了好大的祸,让他差点真死了。不过貌似他只是个魂体,那么……
许镜生看穿他的想法:“他就算没有□□也是神。”
傅钰一口茶差点呛死自己:“咳咳!”
谢晏站在老远就看见他们三人,不过他没有上前,只是在远处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
徐朝倒是在一旁,“为什么不去,那可是你的情敌!”
谢晏垂下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堪,“但他是师尊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世界上除了谢无乘,没人能和他说起九重天的那段日子,那段占据了许镜生绝大部分时光的日子。
所以即使是竞争,他也要光明正大的竞争。
不能让他身边这个唯一能说话的人都因为他们的关系离开。
徐朝奇怪地瞧他:“但你们不已经是道侣了吗?你才是正宫诶!”
谢晏刚想说话,就见江留已经站到他面前,抱着剑,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不是要变强吗?过来和我过几招。”
谢晏知道江留一向面冷心热,但也着实被他朴实无华的安慰到了。
傅钰来了一会就走了,他似乎对谢无乘的龙角很有执念,临走时还念念不忘的看向他的头顶,很不死心:
“真的不能给我看一眼吗?”
谢无乘:……
许镜生扶额,把他赶出去:“梦里什么都有。”
谢无乘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赶完傅钰,许镜生回头看见谢无乘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往门口一指,“你也出去。”
谢无乘:“……好吧”
谢无乘摊了摊手,无辜的出门。
刚出去没多久,在松山瞎溜达着就撞见了正在和江留切磋的谢晏。
此时谢晏才和江留比完一轮,江留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道清脆的鼓掌声从某处响起。
他们循声望去。
观看完两个人打斗场面,谢无乘靠在树干上鼓掌。
“谁呀?”另一个旁观者徐朝从树上探下头来,看见谢无乘一时没注意从树上掉了下来,摔了个底朝天。
“你真鬼啊!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谢无乘直直的看向谢晏,忽然道:“许镜生找你,在书房。”
谢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来传达师尊的话,闻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剩下他们三个人,谢无乘也不知道和他们说点什么,毕竟岁数差摆在这了,想了想转身也要走。
“等等。”没想到徐朝叫住了他,兴致勃勃的朝他道,“和我们讲一点你过去的事吧。”
谢无乘看向他,就听徐朝几步跑到他面前,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继续道:
“比如当神官是什么感觉?”
谢晏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到书房门口,远远的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坐在里面的人影。
看来谢无乘没骗他。
谢晏走过去,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谢晏进到书房,对上许镜生的目光,温顺的开口:“师尊,你找我?”
许镜生下意识道:“?没……”
两人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谢晏叹了一声道:“谢无乘骗我。”
许镜生笑了笑,让他进来:“来都来了,就陪我坐会儿吧。”
谢晏就留在书房看符咒学的书,许镜生在练字,两个人互不打扰倒也算得上平静。
过了一会儿,谢晏对着书上的符文昏昏欲睡,他就下意识抬头去看许镜生。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许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撑着头,微蹙眉头,闭着眼睛睡着了。
谢晏困意全无,静静地注视着他睡着的模样,心下晃过无数个片段,最终都只停留在此刻。
他起身上前,弯下身去想抱许镜生。之前两人在一起时,许镜生就没走过几步,谢晏也很熟悉他的身体。
莫名想起,谢晏耳朵悄然红了。
正当他俯下身去,许镜生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眸微弯,含着笑意与他对视。
“干什么?”
谢晏收回手,指尖温度有点热,“……没事。”
许镜生却凑近了些,近到可以看清对方每一根发丝,他的目光晃过耳侧,声音低柔得像在轻语:“那是想到了什么耳红?”
好了,这下脸也红了。
谢晏没说话,在他面前总是乖巧的,低垂着眼,好像脸红是什么过错。
许镜生觉得好笑,掩下虚弱,起身在他唇角吻了吻,温柔的笑道:“你这样总让我感觉我在欺负你。”
窗外的天色湛蓝得像一面镜子,还有点冷,但屋内的悄悄话又显得暧昧,温度好像逐渐升高。
过了半响,从听见谢晏小声开口:
“……可以欺负。”
许镜生一抬眼,面前的人脸更红了。
第92章 再也不见
当下越是平静, 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反而就会显得恐怖许多。
一切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凌霄峰的弟子们正在训练台上练功,突然一阵猛烈的山摇地动,远处的山峦忽然解体, 分裂成千万块滑落,砸向山下,将房屋摧毁不少。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天空突然也开始震动, 云沉重的往地下栽, 黑漆漆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 仿佛故事中的“杞人忧天”成为了现实。
长老们也很快发现了异象, 跑出来看见这副场景。傅钰当即命令众弟子回舍处躲避。
其他四位长老也匆匆赶到,林禾华身上还有符纸没来得及摘,身后跟着拿着笔的宿瑶,看着这变化莫测的景象,正色道:“这是怎么了?”
李策闭着眼, 掐着手指头, 越算神色越凝重。
空抚在一旁急死,刚想催催他,就看见李策鼻子下流出两条鲜红的液体。
空抚的手僵在半空:……
发觉不对,几人转头,就看见紧闭双眼流鼻血的李策和一边手忙脚乱没帮上什么忙表情还很无措的空抚。
傅钰点了一下李策的某个穴位, 李策就突然活了过来,猛得咳了两声,诧异的看向他们道:“完了!天象紊乱, 五行失衡,血光大起,前所未有的大难啊!”
闻言, 几人神色皆是凝重。
突然天空之中的某处传来一阵低沉竭力的嘶吼,贯穿天地,大地坍塌,皲裂无数条深渊,将地上的呼救尖叫掩埋。埋于地底深处的咆哮更加令人胆颤心惊,迫切的将天地之间挤压成一道缝缝。
轰——
大地上的人听见这声响,都抬头望向上方的天空,只见原本沉闷低抑的天幕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一时间无数道黑影从裂隙中冲出来。
地上也涌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是蚂蚁一般,从裂开的缝中爬出来,一时间大地都被染成炭黑与血红,一座座城池转眼之间只剩残垣断壁。
其中几个体型大的黑色躯体一经降临,咆哮声带着魔气四处扩散,震得地动山摇,黯然失色。
更直观的感受是,这道扑面而来的魔气直接将凌霄峰的结界打了出来,金色符文显现在空中。
林禾华蹙眉,“这魔气竟然这么浓厚。”
傅钰终于知道凌霄峰为什么选在这里了,不是因为这里风水好灵力充沛,而是,凌霄峰是离天狱裂口最近的地方。
他看向满目疮痍的土地和四处逃命的百姓,叹了口气,淡定的拿出剑,“走吧,先解决掉城中的妖魔。”
松山
晨间的雾气还未全散,许镜生从床榻上睁开眼。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许镜生坐起身来。
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在身体里蔓延,恍若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刺穿,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谢晏在他醒的一瞬间就也睁开了眼睛,敏感得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随后就看见他疼得眉眼都皱成一团。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许镜生露出疼痛难忍的情绪,随之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腕,靠近他。
许镜生身子一斜,头就抵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看见自己虚弱痛苦的样子。
谢晏低下头,能看见他如墨般的发丝垂下,微薄的衣衫下背部轮廓流畅而不失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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