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年原本坐在沙发上陪沈令仪聊天,也吓得站了起来。
傅宴礼预感成真,母亲果然给他一个巨大“惊喜”。
他只觉荒谬,母亲已经知道他已经放弃的决定,为什么又突然将江舒年父子接到家中来?
而且这么晚都不曾回,显然是要在这边留宿。
“妈,我需要一个解释。”傅宴礼转向一旁笑意吟吟的沈令仪,沉声开口。
沈令仪看到儿子震惊的模样就想笑,自从宴礼长大,就越来越不好玩了,这次难得见他隐忍模样,心情比拍了套珠宝还好。
“你在出差,我跟你爸就没通知你。”沈令仪拉上丈夫先推卸责任,而后将问题再推给傅宴礼,“你明明之前已经查到是舒年,为什么不肯看诺诺一眼,只要你看到,就能看出诺诺跟你长得很像,还有一双傅家人特有的眼睛。”
最后再补上一刀,“因为你的不中用,导致我跟你爸现在才与孙子相认,你还有脸跟我要个解释?”
傅宴礼:“……”
他觉得这些话非常难理解,眼前这个小孩是他的孩子?开什么玩笑?
他向来洁身自好,只与江舒年发生过关系,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但沈伯衡已经将亲子鉴定报告递过来,傅宴礼接过来一看,怔住了。
江云诺真是他的孩子?
傅宴礼了解沈令仪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会作妖,但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因此傅宴礼选择相信。
可孩子是怎么出生的?
即便四年过去,傅宴礼也依旧清晰记得那晚的场景,江舒年从里到外,都是纯粹的男性。
傅宴礼眉头轻轻皱起,但在看到江舒年与江云诺一大一小同步紧张搓手的动作时,所有的探究化为后知后觉的喜悦。
江舒年是他追寻了四年的人,如今不仅好端端站在他面前,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小孩子。
还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么?
眉眼的冷意消散,傅宴礼看向紧张的诺诺,走过去单膝蹲下,虽然仍是比小孩子高了一截,却没有了刚才的压迫感。
“诺诺你好,我是傅宴礼,很抱歉现在才认识你。”
傅宴礼朝诺诺伸手。
离得近了,诺诺愈发看清傅宴礼的长相,那双墨玉流转金色的眼睛让诺诺找到一种归属感。
他也伸出小手,跟傅宴礼握了握,很有礼貌:“大爸你好,我是诺诺。没关系哦,我不怪大爸的。”
诺诺的手太小了,只能握住傅宴礼一根手指,但当那软乎乎的小手搭上来的时候,傅宴礼沉寂的心却忽然颤动。
这是他的孩子,他跟江舒年的孩子。
眉眼像他,鼻子嘴巴像江舒年。
他开始后悔,如果他当初愿意看江云诺一眼,是不是就能早一点认出来,将他们接到身边。
是他太克制守礼,不懂变通。
都是他的错。
一大小很郑重地握手,一旁的江舒年将提起来的那口气悄悄松了,还好,傅宴礼愿意接受诺诺。
沈令仪笑看这一幕,只觉人生圆满。
因为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饶是傅宴礼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诺诺沟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开始上学了么?”
诺诺茫然摇头:“还没有哦,不过爸爸有在看学校。”
“想要学什么方向?”
诺诺想了想,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诺诺懊恼地低下头,他好笨啊,都三岁了还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
大爸会觉得他是个笨小孩吗?
傅世璋已经看不过去,走过来抱起诺诺,骂傅宴礼:“你什么毛病,诺诺才三岁!诺诺,我们不跟你大爸玩,继续去玩拼图。”
傅宴礼:“……”
他三岁时已经安排了许多课程,当时他父亲怎么不说他才三岁?
因为有年幼时候的记忆,所以才会这样问,但似乎问错了。
沈令仪觉得傅宴礼这情商比三岁的诺诺差远了,只能插话道:“吃过饭了么?”
傅宴礼摇头:“没有,不过我不饿。”
他现在哪还顾得上吃饭。
找了四年的人近在眼前,又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他需要跟江舒年谈谈。
“舒年,我们谈一下?”
江舒年开始忐忑,傅宴礼要跟他谈什么,该不会也要问他工作规划吧,可他没什么规划啊,他还没诺诺自律呢。
“好,好的。”江舒年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
其实傅宴礼的语气表情都称不上严肃,但自身气场太强,再加上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无形给人震慑感。
傅宴礼带着江舒年到了外边。
七月夜风淡淡,空气里漂浮着花香,夜空犹如黑色丝绒,点缀着点点繁星。
虽然孩子都有了,但他们俩只见了一面,就连彼此名字,也是刚知道不久。
江舒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闭着嘴巴,等傅宴礼先开口。
“那晚的事,我很抱歉。”傅宴礼侧目看身旁低着头走路的青年,溶溶月色将他眼里的情绪完美隐藏,声音低沉悦耳,说出的话却让人崩溃,“是我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还睡着了。我至少应该去给你买药,擦一下的。”
江舒年:“……”
他隐约体会到沈令仪当初被傅宴礼折磨的崩溃,强迫症真的很废人。
总不能傅宴礼这四年都在懊悔当时没给他擦药吧?
幸好傅宴礼还有点分寸感,没说现在补上。
与其让傅宴礼主导话题,还不如自己来。江舒年清了清嗓子飞快说:“我今天都跟伯母说了,诺诺是我自己生的,足月,六斤六两,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怎么有的孩子,伯母说可能是你有问题,让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好,我明天就预约做检查。”傅宴礼应声,又问他,“怀孕的时候,一定很辛苦,抱歉,母亲说的没错,是我无能。”
“你不用反复说抱歉,你能接受诺诺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江舒年觉得傅宴礼太客气了,当初凌晨逃跑是他做的,后来有了诺诺也是他做主生下来,傅宴礼一点责任都没有。
傅宴礼斟酌着江舒年的话,回答:“一开始确实很惊讶,母亲一点口风都没露,但诺诺长得很像你我,刚刚握着他的手,会有种本能的疼爱,想他一辈子平安健康。我真的非常高兴你愿意带诺诺来傅家,以后我会做一个好父亲,尽最大努力保护他,呵护他成长。”
这句话简直说进了江舒年的心坎里,想到前几天突然出现的秦烺,江舒年一刻都不愿意等,立刻询问道:“那我想问你,你跟秦氏集团的关系如何?如果让你灭了秦氏,你能不能做到?”
只要秦氏在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安心,甚至秦烺死了才好!
这样激烈的情绪与跳跃的话题让傅宴礼微微皱眉,谈话节奏崩乱,但他能听出来江舒年话语里的咬牙切齿,隐约猜到什么。
但如今秦氏发展飞速,尤其是秦齐两家联姻之后,更有独占鳌头之势,他们傅家虽然不差什么,但要弄垮这样一个发展潜力巨大的集团,可以说非常棘手。
但也不是不可为,只是需要时间,他心中飞快计算,从现在开始布局,至少也需要五年时间。
江舒年这样强烈的憎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联想到江舒年之前的退圈经历,以及秦家那个出了名荤素不忌的秦冠岳,傅宴礼已经猜出来,当初江舒年就是被秦家逼迫。
但他总觉得不太对,隐约觉得江舒年还隐瞒着更重要的信息。
不过傅宴礼不会追问,他总会知道。
秦家走竭泽而渔路线,鲸吞一切发展机会,十分不利于行业发展,原本就是众矢之的。
傅宴礼与秦氏几乎没有交集合作,原本是避其锋芒,但若是任由秦氏这般发展下去,很难说傅家不会受影响。
所以不论什么原因,他都需要完成江舒年的愿望。
江舒年无法说出他知道的未来剧情,诺诺会被秦烺折磨的非常惨,还要被强行HE,这个世界是一本没有丝毫逻辑的古早虐文,而他也会早早离世。
这些话太荒诞不羁,绝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觉得他是神经病。
刚刚他也是一时口快,这会儿见傅宴礼沉默,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毕竟他们才第一天见面,他刚想开口说撤回刚刚的话,就听到傅宴礼很郑重的许诺:“舒年,我可以做到。”
江舒年的心,忽然狠狠跳动一下。
第22章 傅宴礼的好
江舒年自重生后,一直背负着巨大心理压力,他惶恐自己无法改变剧情,让诺诺重蹈覆辙,他每日惴惴不安,备受折磨,他太害怕了,可他不能在诺诺面前表现出来。
诺诺是个很敏感很细心的小孩,他会察觉到。
在遇到秦冠岳与秦烺时,那种绝望与愤恨达到了顶点,江舒年情绪最激烈的时候,甚至想过买炸药绑在身上,与秦冠岳秦烺同归于尽。
秦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他如蜉蝣一般渺小,无法撼动分毫。
好在,他运气不差,诺诺另一个父亲是傅宴礼,傅家的一切都这么美好。
而在今晚,听到傅宴礼的承诺,虽然很简短,却无比郑重,他能感觉到傅宴礼并没有说话哄他,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要去做这件事,且一定可以成功。
已经黑透了的夜色里,傅宴礼如同山峦一般稳重可靠,只站在那里,仿佛就能扛起一切。
那种终于有人与他一起分担的安定感让江舒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背过身的一瞬间眼泪便无声流了出来。
傅宴礼并没有上前安慰,借着暖黄色灯光看着面前肩膀止不住颤抖的瘦削青年,心脏丝丝缕缕的疼。
他一定受了许多委屈。
江舒年也觉得自己丢脸,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哭的不成样子,只是他真的无法控制。
他真的太累了。
在他将所有的情绪流泻出去之后,一块叠的整齐、带着淡淡木质香的手帕递到了他眼前,傅宴礼道:“擦擦眼泪,免得诺诺看到担心。”
“谢谢你,傅宴礼。”江舒年被眼泪洗润过的眼睛明亮耀眼,如同天上辰星坠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诺诺如傅宴礼所说,非常担心爸爸,拼图都玩的心不在焉。
大爸不会要考爸爸吧?太糟糕了,爸爸一直都不是一个有规划的人,大爸肯定会对他们很不满意。
他皱着一张小脸频频往外看,让沈令仪注意道,过去将诺诺抱起来:“诺诺担心爸爸么?”
“嗯,大爸很严肃,我怕他不喜欢爸爸。”诺诺诚实开口。
“他非常喜欢诺诺跟你爸爸。”沈令仪哼了声,“要是他敢不喜欢,奶奶制裁他。”
诺诺顿时崇拜看向沈令仪。
原来奶奶才是最厉害的!
“谢谢奶奶!”诺诺凑过去,在沈令仪侧脸留了个奶香味的亲亲。
让沈令仪心脏膨胀的,觉得现在就能拎着傅宴礼后脖领子揍他一顿。
“诺诺,你想不想爸爸跟大爸在一起?”沈令仪试探询问。
她真的非常希望儿子跟江舒年修成正果。
可诺诺却有自己的见解:“诺诺的想法不重要,爸爸喜欢最重要。”
“我的乖孙,你真的太乖了!”沈令仪叹息。
虽然人人都喜欢乖小孩,但太乖巧的孩子也最令人心疼。
江舒年将眼泪擦干净,又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路灯底下,仰脸询问傅宴礼他现在还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傅宴礼看着灯光下容貌昳丽的美人,呼吸顿了顿,然后摇头:“没有了。”
“那就好。”江舒年搓了搓脸,放松肌肉,“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并肩回到客厅,诺诺连忙跑过去,仔仔细细看了一下爸爸的表情,虽然眼睛有些红,但诺诺觉察不到伤心,反而觉得爸爸心情好了许多。
诺诺有些奇怪,再悄悄观察了一下傅宴礼的表情,确定没有生气,这才放心。
小小年纪,就为爸爸操碎了心。
傅宴礼见到诺诺小小一团在腿边,也忍不住心里柔软,与诺诺打商量:“诺诺,我可以抱一下你么?”
诺诺很听话,点头:“可以哦,大爸。”
然后傅宴礼弯腰,轻松将诺诺抱了起来。
诺诺只觉得咻一下,就离地面好远了。
“大爸。”诺诺不太敢动,与傅宴礼谈判,“我这几天会确定学习方向的。”
“不急,诺诺以后有任何问题或者需要,都可以来找大爸。”傅宴礼温声开口。
诺诺点点头:“那大爸可以跟我练一下口语吗?”
原本已经到了他每天学习时间,但因为担心爸爸,才没有进行,这会儿小强迫症已经有点焦灼了。
傅宴礼颔首:“当然可以。”
江舒年愧疚低头,他口语……稀烂的。
于是父子俩便去到诺诺的专属功能房练习口语,江舒年因为刚刚哭过,起了一身黏腻,想先去洗澡。
他原本没打算留宿,自然就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然而沈伯衡已经笑着道:“江先生,太太已经令我购买一些必需品,都在衣帽间,都已经清洗烘干,您可以直接用。”
江舒年再次感慨傅家的周密细致。
他的卧室自带一个面积很大的浴室,配备了圆形白色浴缸,一走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柑橘香气,非常令人放松。
江舒年没有用浴缸,只洗了个淋浴澡,擦干身体后披着毛巾走到衣帽间,里面果然挂了不少衣服,竟然全都是江舒年的尺寸,还有内裤,大小……也刚刚好。
江舒年挑了一件淡蓝色的系带睡袍,柔软顺滑的绸缎质地,穿在身上又轻又凉快。
他走出房间想看看诺诺的学习进度,却正好看到端着夜宵走过来的沈伯衡。
“江先生。”沈伯衡笑着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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