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拉斯:“谁!”
话音未落,一阵急风自后袭来,速度之快让赛拉斯来不及反应,脑袋便被狠狠按在墙壁上,发出震碎夜色的巨响。
“砰!”
涌出粘稠的液体自撞击处涌出, 赛拉斯痛得眼前一黑, 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的枪,却在下一秒听见了腕骨断裂的脆响与皮带扣弹开的声音——配枪已经落入敌手。
剧痛顺着神经直冲赛拉斯的大脑,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卸枪的手法,
利落,干脆,训练有素。
是军雌!
赛拉斯顾不得身上的伤势,骨翅“唰”地展开, 向身后袭去。
锋利的骨刺划破空气, 却在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落了空。
腹部随即传来内脏碎裂的剧痛, 赛拉斯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腾空而起, 重重砸在五米开外的水泥地上。
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还没咽下, 漆黑的军靴已经碾上了他的咽喉。
“我的雄主在哪里?”
熟悉的声音让剧痛中的赛拉斯笑出声来。
赛拉斯:“真快啊,卡利西尔长官……”
赛拉斯提起嘴角。
赛拉斯:“其他区的废物要是有你一半效率,我前天就该回监狱了——唔。”
军靴裹挟着劲风袭来,赛拉斯的头猛地偏向一侧, 耳膜在嗡鸣中捕捉到周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数名全副武装的军雌包围了这里,并在以此处为圆心向四周扩散搜寻。
卡利西尔:“最后问你一遍。”
卡利西尔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卡利西尔:“我的雄主,在哪?”
卡利西尔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一丝起伏,可赛拉斯却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压抑的、濒临爆发的杀意。
求生的本能让他的脊背窜上一阵电流般的战栗,
可随即,一股扭曲的畅快/感却自胸腔翻涌而上。
赛拉斯低低地笑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他缓慢地正过脸,仰视着居高临下的军雌,眼神里带着某种近乎愉悦的恶意。
赛拉斯:“这么着急干什么,卡利西尔长官。”
赛拉斯舔了舔裂开的嘴角。
赛拉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抓住了你的软肋啊。”
卡利西尔的瞳孔骤缩。
赛拉斯将那一瞬的动摇尽收眼底,笑意更深。
赛拉斯:“哟,是真的啊。”
赛拉斯咳嗽着,喉咙里滚出低哑的笑声。
赛拉斯:“那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卡利西尔的手指无声收紧,指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拧断赛拉斯的脖子。
卡利西尔:“你要寻仇的是那些欺辱过你的雄子。”
卡利西尔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带着暗涌的怒意……与恐惧。
卡利西尔:“我的雄主从未害过你,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赛拉斯:“欺辱?”
赛拉斯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在黑夜之中回荡,癫狂而刺耳。
赛拉斯:“你也知道那些雄虫欺辱过我啊。”
笑声戛然而止,赛拉斯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看着面前军装笔挺、荣誉加身的雌虫,眼中溢出阴毒的恨意。
赛拉斯:“卡利西尔,我今天去你家,原本是想要杀了你的。”
赛拉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送上刑场,在帝国的审判下化为灰烬。
就算逃出来,面对铺天盖地的追捕,他也撑不了多久。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所有未竟之事。
包括杀了那些曾欺辱过他的雄虫,
也包括眼前这个该死的仇敌。
赛拉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卡利西尔:“因为我毁了你的’帝国‘。”
赛拉斯领导的星盗团曾一度占领数颗资源星,强迫当地居民臣服,将整片星域变成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
那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只有暴力和掠夺。
而赛拉斯自己,则是这片黑暗“帝国”的王,是至高无上的掌权者。
直到卡利西尔率领帝国军队挺入这片星域彻底击溃他的势力,他的“帝国”才轰然倒塌。
赛拉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嗤笑一声:“并不。”
赛拉斯曾经确实想过建立一个以雌虫为尊的新世界。
但星盗出身的成员只懂得掠夺,不懂治理。那些被压抑太久的雌虫一旦掌权,便迅速堕落成比雄虫更残暴的统治者。没有规则约束,整片星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更深的混乱。
赛拉斯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帝国”终究会覆灭,他想建立的乌托邦不是一蹴而就的。
他知道败于帝国的铁军是迟早的事。
甚至他还挺佩服那个打败他的上校。毕竟之前来了许多军官带队,都没能攻下他亲手打造的堡垒。
但当他看清那个上校的脸时,沉郁心底的仇恨再次爆发。
赛拉斯:“我恨你是因为六年前,你阻止我杀泰伏特那个畜生!”
赛拉斯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浸透了经年累月的仇恨。
泰伏特曾是赛拉斯的雄主,是他一生屈辱与苦难的根源。
在得知精神海修复剂问世的那一刻,受尽折磨的赛拉斯终于从麻木的痛苦中找回了知觉。
他嘶吼,他痛哭,他悲怆,他愤怒!
深埋多年的仇恨在此刻苏醒,灌注了血泪的种子带着决绝的恨意破土而出。
那一刻,他决定,要亲手为自己苦难的一生报仇!
他精心筹划了许久,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复推敲,只为能让泰伏特亲身体会他曾经遭受过的每一分痛苦。
但就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一只军雌察觉到了他的计划,在他将泰伏特绑进老旧的废弃工厂时追了过来,阻止了他。
他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一生。
但他根本不是盲目冲动,况且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甚至跪下哀求,让他杀了那个畜生,他愿意为此偿命。
但那只军雌说着什么不能让仇恨蔓延,坚持没有让步。
那日,他终究没敌过那只军雌,只能仓皇逃离,从此成为了星盗,在黑暗的宇宙中游荡。
而那个军雌高高在上的脸,永远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卡利西尔。
那个该死的家伙!
明明可以袖手旁观,
明明可以在他复完仇后再将他绳之以法,
明明他都如此哀求了,
明明……他也是雌虫啊……
赛拉斯:“如果当时你没有阻拦我,我只会杀泰伏特一只雄虫。”
可命运偏偏对他如此残忍。
当他终于积蓄力量,带着星盗团杀回来复仇时,却得知,泰伏特在不久前因为过度酗酒,酒精中毒身亡了。
满腔的恨意无处宣泄,在心中蔓延肆虐,烙下永不愈合的焦痕。
既然他无法亲手手刃泰伏特,那就让那些与泰伏特沆瀣一气,从他的苦难中取乐的雄虫替泰伏特承担这份痛苦吧。
反正他们各个罪孽深重,谁死都不冤。
哦,对了,还有那个让他无法亲手杀了泰伏特的罪魁祸首。
他也要为自己曾经的傲慢付出代价!
回忆像是浓稠的泥潭,赛拉斯身处泥泞中,看着面前犹如高悬明月一般的卡利西尔,咬牙切齿。
赛拉斯:“尊敬的卡利西尔上校,你从没体会过被雄虫欺辱的滋味吧。”
赛拉斯:“毕竟你的运气多好啊,前有贵族雄虫为你破例娶平民为雌君,风光婚礼,后有新雄主与你浓情蜜意,抵死不肯配合我的计划骗你回家。”
赛拉斯:“怪不得你这么袒护那些该死的雄虫呢,卡利西尔上校,你命真好啊。”
赛拉斯:“你没做过雌奴吧?没带过抑制颈圈吧?你不知道抑制颈圈的电击有多痛吧?你不知道被当作抹布一样肆意作弄的感觉吧!”
卡利西尔:“闭嘴!”
漆黑的军靴重重踏上赛拉斯的胸膛,赛拉斯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卡利西尔:“赛拉斯,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也不做评价,但不论如何,这都不是你伤害我的雄主的理由,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里!告诉我!”
卡利西尔的脸色已然很差了,青筋暴起的手掌已经摸上了配枪。
赛拉斯瞥向四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军装轮廓,挑衅道。
赛拉斯:“怎么,我要是不说,你就在这杀了我?在你同僚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扭曲地笑起来,声音像一台破洞的老旧风箱。
赛拉斯:“一向秉公执法的卡利西尔长官也要私杀罪犯了?”
赛拉斯故意拖长声调说到:“让我想想,私杀罪犯算什么罪名来着?反正肯定升不上大校了吧。”
冰冷的枪口已然抵在了赛拉斯的头上。
卡利西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赛拉斯:“卡利西尔长官,你要冷静啊。”
赛拉斯模仿着当年卡利西尔劝他放下仇恨的语调。
赛拉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
赛拉斯咧开猩红的嘴角。
赛拉斯:“怎么样,卡利西尔长官,这话听着耳熟吗?”
卡利西尔:“你——”
阿舍尔:“卡利西尔长官!”
阿舍尔立刻上前拉住了即将情绪失控的卡利西尔,压低声音道。
阿舍尔:“长官,我们在周边用红外探测仪找了,没有雄子们的踪迹。”
目前六位雄子还不知所踪,赛拉斯是唯一知道实情的家伙,于公于私都不能杀他。
赛拉斯:“我都说了,别这么着急嘛。”
赛拉斯轻蔑地笑了笑。
午夜的钟声敲响。
随之响起的还有众虫终端的强制直播通知。
卡利西尔垂眸看向终端,
瞳孔骤缩。
强制弹出的直播画面是一架星际穿梭舰的驾驶舱。
舱内六只雄虫倒在地上,被绑住了四肢,浑身皆是伤。
其中伤得最重的一个,满身是血,未干的血迹顺着他湿漉漉的黑发一滴滴滴下。
整个画面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
刺耳的警报声通过直播画面传至在场的每一只虫耳中。
“自毁程序已启动。”
“星舰将于一星时后自毁爆炸。”
赛拉斯欣赏着卡利西尔瞬间惨白的脸色,满足地喟叹:
“你看,这不是找到了嘛。”
第52章
是夜, Z区军区技术部灯火通明。
卡利西尔:“定位到了吗?定位到星舰位置了吗!”
伊达诺:“还没,正在进行二轮搜寻!”
伊达诺是被终端上强制弹出的直播声惊醒的。
他恍惚中睡意惺忪地看了一眼全息投影的画面,只一眼, 所有的睡意便被惊得荡然无存。
六只受伤的雄虫被关在即将引爆的星舰里,
而其中的一只……
伊达诺立刻翻身下床, 一旁的艾伦塔还没睡醒, 含糊地问他怎么了,伊达诺来不及解释,只留下一句,我去趟军部,便夺门而出。
伊达诺赶到军部时, 技术部已经炸开了锅。
伊达诺刚踏入主控室, 就听见技术员们焦灼的汇报声。
“搜索不到!距离Z区三星时航距的位置都搜索过了,都没有这个型号的星舰!”
“最后一位雄子失踪不过五星时, 算上来回时间,这个范围都搜索不到的话,那只可能是虫洞跃迁了!”
虫洞是宇宙中能量塌陷形成的空间隧道,能够连接相隔数光年的两个空间点。
目前Z区星域记录在案的稳定虫洞就有数百个,每个都通向不同的星系。要逐一排查, 至少需要数日时间。
可星舰上的雄子们等不了那么久啊!
技术员:“兰洽上尉!”
焦头烂额的技术员注意到伊达诺的到来, 像是见到了救星:“您来了啊。”
六年前, 起义后, 为避免皇室发落, 伊达诺隐姓埋名,以名为兰洽的新身份进入Z区军部,成为了一名技术兵。
伊达诺快步走向中央控制台,手指在悬浮键盘上飞舞, 查看当前搜寻记录。
伊达诺:“现在是什么情况。”
技术员:“当前已从星际港出港记录查出了雄子们所在星舰的型号,但坐标无法确定,初步怀疑绑匪通过虫洞跃迁隐匿了踪迹。”
伊达诺的目光扫过直播画面中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又落在其中一位黑发雄子的身上。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暗红的血迹在他身上缓缓洇开,在身下凝成一潭黏稠的血泊,触目惊心。
伊达诺:“开展二轮搜寻,检测所有虫洞口的燃料残留物含量。”
技术员:“是!”
伊达诺:“联线卡利西尔上校。”
通讯请求刚发起,几乎瞬间被接通。
悬浮投影立刻映出卡利西尔通红的眼眶。
卡利西尔:“定位到了吗?”
一向冷静自持的上校军雌看着通讯那端迫切地问道。
卡利西尔:“定位到星舰位置了吗!”
伊达诺:“还没,正在进行二轮搜寻!”
卡利西尔的状态更加佐证了伊达诺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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