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这样好像不太好。”灵瞳的直觉告诉她这样不好。
凌飞度见她不听话,眼睛一转,诱惑道:“你不想吃幻妖了?可香可甜的,不想长大了?”
“为了好吃的!”灵瞳奶声奶气地重复,双眼放光。
保护小朋友的隐私,凌飞度转了过去。
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
飞度的肩膀一抖一抖地,显然是忍得很辛苦了,不知道这小女孩长大了会如何羞愤。
“管他呢,趁着还小,多骗一骗,长大了可就没这机会了。”
随着水声的停止,凌飞度明显感觉到小院的空气中多出了一抹香气。
“是什么味道?有点熟悉。”
“这树妖还怪好的,这都不生气。”
“唰!”一枝树根猛地甩了过来,将凌飞度吊了起来。
凌飞度左手一抹,银色剑光一闪而过,他在空中翻了个身,安全落地。
“这什么东西?!”凌飞度皱着眉四处乱瞟。一手提着灵瞳,甩了甩。
“干什么啊!!!!!臭哥哥!!”灵瞳疯狂挣扎,左咬右扯。
凌飞度不耐烦地拍了拍灵瞳的头:“乖,别闹。”
将她夹在了胳肢窝下,警惕地望着周围,像带着宝宝觅食的袋鼠。
“嘎”、“嘎”、“嘎”,静悄悄,啥事也没有发生。
“额?就这?”凌飞度满脑子问号。
怀中的灵瞳忍不住了,小爪子伸了出来,巴拉在凌飞度的手臂上,大有威胁的意思。
就在此时,头顶的梧桐树猛然一动,枝丫弯了半边,掉了几块冰下来。
这个灵力波动,是柳晤言!
遠飞度的双眼猛然睁大,一股不祥的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摇了摇灵瞳,语气焦急:“你能感觉到幻妖在哪里吗?”灵瞳闭上了眼睛,凭着天赋能力感知幻妖的位置。
半晌,她悲伤地摇摇头:“不行,我感觉不到,这一片地区全是他的气息。”
显然,灵瞳也察觉到了柳晤言的处境。
凌飞度急得原地打转,他突然想到了一点:
以柳唔言的实力,那边定然也是生死之战,这幻妖定没有办法两边兼顾。
何况灵瞳刚破了他的伪装。
根!他的弱点是是根!
凌飞度变出一把铁锹,同时使唤着逆鳞——挖坑。
灵瞳见他的模样,也学了起来。吭哧吭哧地刨土,雪白的爪子上沾满了泥点,身上也不能幸免。
在他们一人二兽的努力下,梧桐树的根须露了出来。
凌飞度半点没有犹豫,抓起逆鳞就砍,直把梧桐树的根须砍得七零八落,流出绿色的汁液。
灵瞳则在旁边呼呼地喷火。
不一会儿,失去大半根茎的梧桐树就倒了大半。
“奇怪,这妖怪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凌飞度急着救柳晤言,一门心思地挖呀挖呀挖,丝毫没注意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面容溃烂的少女。
那少女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要刺下,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影子!
就在匕首即将刺到凌飞度的那一刻,他在地上滚了一圈,险而又险地躲开了那把匕首。
背上的衣服已然被划开,露出了背上的浅浅伤口,只差一点,凌飞度的性命就堪忧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剑尖一挑,与匕首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匕首被挑飞了。
凌飞度语气不善,用剑指着少女:“说!柳晤言被你带去哪里了?!”
少女|阴恻恻地笑了,见杀不了凌飞度,她很识趣地想逃跑。
凌飞度瞬间看破了她的意图,他指尖微动,单火灵根释放出来的纯粹火焰将少女瞬间包围。
少女在火场中左逃右窜,发出凄厉的哭声,渐渐被烧成了透明的模样,脸上也恢复了美丽的样子。
“阿霜!阿霜!救我!”少女抱头鼠窜,火焰缠满了她的全身,剧痛无比。
她只是一只普通的鬼魂而已。
一瞬间,天地变换,天空在阳光灿烂与静谧清幽之间来回切换。仿佛在撕破什么次元壁一般。
无数的藤蔓与完好无损的梧桐树虚影骤然出现,与此同时,一阵清冽的梅花香充斥了整个小院。
一个碧色长发的透明人影出现了在了凌飞度所划的火圈里,数不清的藤蔓从一处碗状的牢笼撤退,霎那间包围了火场。
它们齐齐断裂,争先洒出透明的液体,每断裂一根根须,火场的火势便小一分,而碧发男子的脸色也更加透明。
凌飞度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了,因为他看见了藤蔓牢笼中已经成为冰雕的柳晤言。
他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柳晤言的身边,柳晤言就那样闭着眼,身前裹着薄薄的一片冰,好似马上要融化的冰雕一般。
凌飞度感觉一股强大的绝望笼罩了他,他无法确认柳晤言是否还活着,这极寒之冰锁住了柳晤言为数不多的灵气,也绝对不允许任何波动散出。
凌飞度没有穿越之前,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光是上班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
来到了这里之后,又因为他是天生的冲突灵根,族中之人都看不起他。他的父亲凌天宇对他很好,只是凌天宇身上肩负着凌家的重任,也没有什么时间陪伴他。
从小,除了郁双双,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他记得是柳晤言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小凌,你已经很厉害了。”他们一起醉酒,一起逛街,在秘境中同生共死,做了最亲密的事情。
他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柳晤言的一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一刻也无法忍受柳晤言冰冷地躺在哪里的模样。
于是才有了割腕化冰的那一幕。
而另一头,少女周身的火焰终于熄灭,在一旁馋的哈喇子都要留下来的灵瞳找准了时机,一口咬下了碧发男子的半边身子,丝滑地吞咽了下去。
第32章
“......”柳晤言有点无语, 他继续玩着凌飞度的头发,心想:“怎么感觉这件事就是给灵瞳升级准备的。”
他又躺枪了,只能说不愧是反派的待遇么。
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缓慢而又坚定。
柳晤言和凌飞度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柳晤言打开门, 门口果然是那位少女,只是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容貌, 鹅蛋脸, 柳叶眉,一双微微上挑的眼, 端得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不过少女的表情, 却和她的容貌不同,冷若冰霜。此刻她身影凝实, 不似在幻境中双脚漂浮,自顾自地坐到了屋内的木桌旁。
凌飞度大怒,两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将还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灵瞳收回了空间内, 像炸毛的小猫一样, 掏出逆鳞就要捅。
“阿凌, 不要冲动, 想必他是来跟我们做交易的。”柳晤言双手抱胸,斜倚在门口,身后的天空已经慢慢泛起金光。
凌飞度不依不饶,冷笑道:“交易?让我杀了她还绛藤镇一个太平,这便是他最大的用处了。”
女子轻笑一声,口中吐出来地却是一副男声:“不错, 我有事相求。”
凌飞度一脸惊诧,不由地问道:“你到底是谁?男子还是女子?为什么要杀害新郎?”
“我是凌霜,你们放孔明灯的时候,旁边的那棵绿萼梅,她是贺元瑶。”凌霜开口。
柳晤言轻挑了一下眉,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凌飞度则上上下下将凌霜打量了一番,不悦的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以为我会饶过你。”
嗯......只要他声音够大,他就可以掩饰掉自己的不好意思。
那荒郊僻野还有人啊!
凌霜依旧是那副高洁的模样,看得凌飞度直呼衣冠禽兽,杀了这么多人,高洁?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生死树的传说?传说中恩爱夫妻在婚前亲手植下两棵用材树,象征着夫妻同生共死。”
二人回想起小院中那棵茂密的梧桐树,和旁边的树桩。
凌飞度叹了一句:“自古总是多情女无情郎,可这也不是你们随意伤害旁人的理由。”
凌霜微微一笑,说道:“没错,又是一个多情女和无情郎的故事,可是你不知道阿瑶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将那个负心汉碎尸万段,只可惜他死得太早。
“阿瑶的爹爹本是一个秀才,母亲体弱多病,早些年便去世了。二人膝下只有阿瑶一个女儿,自然也是千娇万宠。”
“只是秀才屡试不第,只好在镇上做了教书先生,也勉强能够糊口。”
“那年绛藤镇周围遭了洪灾,秀才见一个少年郎在街边卖身葬母,虽然他年纪小,那手字却是极具风骨,他惜才,便将少年买回了家,好好安葬了他的母亲。”
“少年少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又都是钟灵毓秀的人儿,不知不觉中便生了情愫。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秀才也是放心极了,将阿瑶许配给了他。”
凌霜的语气平平,仿佛在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凌飞度皱眉道:“这对父女对那男子几乎是救命之恩了,他竟然还辜负了贺元瑶?简直就是个畜生!”
柳晤言想起了幻境中小巷里发生的事情,不忍道:“他把贺元瑶卖到青楼去了?”
凌霜亦是下颌紧绷,从牙缝中挤出话语:“对,他们二人十四岁成婚,没过两年恩爱日子,秀才就因病去世了。那畜生自命清高,不肯下地干活,张口闭口的之乎者也。”
“阿瑶只能去种菜养活他,日子虽然苦了些,靠着秀才遗留下来的钱财,倒也还过得去。”
他的语调中略带怀念:“阿瑶就是那时候在山坡上发现了我,当时我也只是一棵未成精的小树罢了,险些被人砍了当柴烧,是她将我移植到了她的田地里,每天与我说话。”
“那畜生渐渐嫌弃阿瑶日晒风吹的脸,渐渐地不像从前那样爱她了,总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把她当成空气一般,于是她什么事总是来地里跟我说。”
凌飞度眼中含着同情,激动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凌霜看了一眼门外渐渐发亮的天空,复道:“阿瑶被打得奄奄一息,被那畜生卖进了青楼,只为了换那一点点赌资。”
“她姣好的容貌早就在日复一日中的劳作中衰败了,年龄也不似其他姑娘那般稚嫩,自然是不怎么受欢迎,没过两年就被发配到厨房做去煮饭娘了。”
“阿瑶强撑着一口气,只想问他,为什么。”凌霜冷落冰霜的脸上,早已变作伤痛难忍的模样。
“终于有一天,她找到机会逃出来了。”
“那些人!那些人听了畜生的话,根本不可能放过她,要将她一辈子困在青楼里。”
“她一路跑啊跑啊,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浑身上下都是伤,血肉模糊地吊死在了我的枝丫上。”
厢房里一片寂静,连凌飞度都不再躁动,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柳晤言这时开口了,“所以你是因为她的怨气而生?”
“对,我本来只是一棵普通的梅树,若不是她,至少要修上百年才能成精。”凌霜点点头,眼神如刀。
“她的血肉一天天地腐烂,支零破碎地掉下来,都化为了我的血肉,我就这么有了灵智。”
凌飞度摸了摸下巴,眼含不忍问道:“那她呢?”
凌霜摸了摸贺元瑶的脸,笑道:“她给了我生命,我亦延续了她的生命,我们早已不分彼此,一体两魂。”
凌飞度见他脸上一副爱怜的模样,着实觉得他有点可怜。
柳晤言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旁边,开口道:“所以,你是想用你换她生?”
凌霜眼睛一闪,嘴角微微扬起:“柳公子说的没错,阿瑶被困在了回忆里,她这些年不断地拉花心男子入幻境,如果在小巷里没有救她,那么就会被她杀死。”
“她出不来啦,怨气将我们捆绑在一起,我的神志也深受影响。”凌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凌飞度。
“多亏了这位公子的灵兽,它吃了我的半幅身躯,才让我有了这一瞬的清明。”凌霜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了窗边,伸手将窗打开了。
此时已是寅时,天刚微微亮,客栈旁的小路上渐渐冒起了白烟。
炊烟已起,路人两三。
凌霜像是最后一次看向这人间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末了,他开口恳求道:“我把剩下的灵体也给你们,帮我送阿瑶去投胎,可否?”
“这......”凌飞度的鼻头略酸,眼睛也迷蒙了数秒。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令人动容,谁还忍心怪他们?
柳晤言一针见血:“她,知道吗?”
凌霜有点意外,没想到柳晤言会在意这个,他摇了摇头道:“她只是普通的一缕魂魄,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早已筋疲力尽,现正熟睡着呢。”
语气中带了三分宠溺。
凌飞度心下不忍,他条理清晰,落落大方,分明就是人,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条件,这不是杀人吗?
他凑到了柳晤言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柳晤言安慰似得拍了拍凌飞度的手,开口道:“她虽生前善良,死后却犯下罪恶,即使去投胎,也是要下地狱的,你让她一个人在地狱里受罪吗?”
凌霜面色痛苦,“可,若是再逗留人间,不过是再重复她的噩梦罢了,我又岂能看她再造杀孽!”
“北海有一位大师,座下收了无数身怀罪孽之人。”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送你们去苦厄寺赎罪,你可愿意?”柳晤言语气温柔。
凌霜有些激动,“若是可以赎罪,那最好不过了。”他猛地跪了下来,朝二人磕了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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