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淮还不知道鹿遥要来,他原本计划今天正常去公司,但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腺体的状况比昨天更加糟糕,傅晏淮又开始高烧,胃痉挛,颈侧皮肤变成深紫色。
傅晏淮审视地仔细看了看,按照正常逻辑进行推断,腺体应该要坏死了。
傅晏淮也有些无奈,早在最开始决定用自己的腺体/液做诱导剂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腺体受伤无法恢复。不过这个情况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这个过程也有一些太难熬了。
无论怎么样,傅晏淮都是作为s级alpha,作为京城的天之骄子顺风顺水一路走到现在。对于这个身份的即将逝去,要说傅晏淮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傅晏淮有点遗憾,但他更加遗憾不能去公司。
这可能是他作为s级alpha最后一次去傅氏集团的机会,以后再回去,他就不会再有腺体了。
这会是一个相当轰动的新闻,所有明里暗里蠢蠢欲动的对手都会伺机而出,准备给傅晏淮和傅氏集团致命一击。那时的情况应该会很艰难,毕竟等级压制是绝对的。
但他现在的情况去公司相当于提前宣布这件事,傅晏淮想想也只能算了。
傅晏淮不太想去医院,就算去了也很难更改回转这个过程。与其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痛苦,傅晏淮更愿意自己一个人消化这个即将到来的残酷事实。
感受腺体逐渐枯萎的滋味不太好受,但傅晏淮强迫自己主动接受。
鹿遥到的时候傅晏淮在楼上卧室,管家在地下冰库清点食材,家里没有遇到熟悉的人。
女佣局促地问鹿遥需不需要喝水,鹿遥摇摇头。
“傅总呢?他去医院了吗?”
“没有呢。”女佣小心答道,“傅总今天原本要去公司的,可是临出发时身体又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再去。”
鹿遥闻言诧异道,“去公司?昨天他不是还在发烧吗,他好了吗?”
女佣茫然道,“我们也不清楚,傅总不喜欢人过多打扰他。”
鹿遥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一股火气,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总之他现在就是真的很不高兴。
“我上楼去看看,不用叫他。”
女佣完全不敢说话,她看着鹿遥上楼,然后匆匆下去找管家。
鹿遥来到卧室门口,他原本还想要抬手敲门,但他停滞一瞬还是直接把门推开了。
卧室拉着遮光帘,很黑,鹿遥走进去后适应了两秒才勉强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傅晏淮听到声音就紧紧皱起眉,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声音带了很浓的不悦。
“我说了不要随便进来打扰我,听不懂吗?”
鹿遥冷声道,“听不懂。”
傅晏淮听见鹿遥的声音错愕睁开眼,他仓促从床上坐起来,“鹿遥?你怎么忽然…”
鹿遥站在床边,他看不清傅晏淮颈侧的具体情况,但他能看到傅晏淮没有贴纱布,也没有贴腺体贴。
他就站在这里,两人间的距离连一米都没有,可鹿遥什么都没有闻到。
曾经铺天盖地的白冷杉味道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s级alpha有多强势鹿遥是知道的。在他还是beta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傅晏淮信息素冲刷身体带来的不适,它甚至能让鹿遥二次分化变成omega。
可是现在咫尺之遥,鹿遥什么都没有闻到。
鹿遥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的腺体怎么了?”
傅晏淮下意识侧过头,“没有,你来是妈妈说了什么吗?我今天不能回老宅了,周末下午或许…”
鹿遥强硬掰过傅晏淮的头,他跪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傅晏淮脖颈上的青紫。
“这算什么。”鹿遥愤怒瞪着傅晏淮,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出心中积压已久的郁气。
“这是你对我的补偿吗?弄坏自己的腺体,你觉得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我就应该原谅你吗?!”
“我没有。”
傅晏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涩然,“我没有这么想过,鹿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的道歉!”
鹿遥控制不住地扬起声音,“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他不想要傅晏淮这样,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有水滴砸到了傅晏淮的手背上,傅晏淮心里酸疼交织,他在此刻承认自己的无能。
“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高兴一点。”
傅晏淮难过地笑笑,“我该做些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第66章
鹿遥嘲讽地垂下眼笑笑, “如果是从前,单单只是听到你对我说这句话,我都会很高兴。”
傅晏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鹿遥看, 心底钝痛和见到鹿遥和欢喜与满足/交织,傅晏淮自责自己又让鹿遥哭了。
“是我的错。”发烧让傅晏淮有些虚弱, 可他舍不得躺下,他怕动作太大会让鹿遥再次离开, “用腺体/液做诱导剂是我自愿的, 这不是用来道歉的筹码, 你不必因为这件事感到为难, 也不需要为此勉强自己原谅。”
鹿遥没有回答傅晏淮的话, 他直接从床边站起身。傅晏淮下意识想要拉住他, 但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克制地停住。
鹿遥没有理由非要留在这里,傅晏淮不能要求鹿遥再多陪他一会。
傅晏淮哑声开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鹿遥没有离开卧室, 他直接把窗帘拉开, 窗外阳光照进屋内, 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傅晏淮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鹿遥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傅晏淮有些迷惑地看着他走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这次鹿遥看到了傅晏淮颈侧的伤, 腺体的位置已经紫到发黑, 鹿遥看清上面的针孔后呼吸猛地变得颤抖。
傅晏淮过了两秒才别开眼,“不是很严重,过两天就会好了。”
鹿遥冷声开口,“傅晏淮,你觉得我很像傻子吗?这个样子你告诉我过两天就会好?”
傅晏淮哑口无言,鹿遥深吸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你起来。”
傅晏淮迟疑问道,“要去哪?”
鹿遥暴躁直接到旁边衣帽间里随手摘下一套休闲服,他把衣服摘下来扔到傅晏淮床上,“起来,去医院。”
傅晏淮看着鹿遥先是错愕,但随即他就无奈解释道,“我腺体的状况我自己很清楚,与其现在提前被迫泄露消息引起动荡,还不如…”
鹿遥抓住傅晏淮睡袍的领口,傅晏淮被迫抬眼看着鹿遥,他清晰看到了鹿遥眼底的愤怒和难过。
“我说,去医院。”鹿遥一字一顿道,“现在就去。”
傅晏淮沉寂已久的心脏开始缓慢地、钝钝地开始跳动起来,受伤蜷缩躲藏起来的野兽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不愿意放弃占有觊觎已久的珍宝,他会用一切为人不齿的、令人唾弃的方法,把宝贝重新据为己有。
“那,你愿意陪我去吗?”
短短两月间傅晏淮消瘦了许多,他凸起的颧骨上还在不正常地泛红,他在高烧,腺体损坏,胃部持续痉挛痛处,可傅晏淮的目光却重新变得冷静,和鹿遥记忆中那个绝对的上位者形象相似,却又不同。
傅晏淮没有动,他没有触碰鹿遥,也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感到被冒犯,他只是这样深切地与鹿遥长久对视。
鹿遥攥紧衣领的手收紧,“我为什么要陪你去,傅晏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也给不出理由。”
傅晏淮说话的声音不大,接连一周发烧,他只能保持这个语调。
傅晏淮甚至懒得再思考,他遵从本心稍稍向后仰头,他坦荡地承认,“大概是因为我卑劣、无耻、自大又出尔反尔,刚刚说过的话转眼就翻脸不认。我后悔了。”
鹿遥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逼迫。”傅晏淮贪婪地盯住鹿遥,一刻也不愿意将目光从这张他日夜思念的脸上移开,“可我想让你陪我去。”
“腺体一点点坏死的感觉还是有点痛的。”
鹿遥僵硬松开手。
“我也应该算是尝试过了beta的生活。”傅晏淮低声道,“有的时候,我也会有一点害怕。”
傅晏淮也会有害怕和脆弱无助的时刻吗?鹿遥不知道,但傅晏淮现在以一种绝对的弱者姿态安静坐在鹿遥面前,鹿遥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鹿遥,我真的…我真的好想你…”
鹿遥深吸口气稳定情绪,他缓和几秒后才语气不善地开口,“闭嘴。”
傅晏淮听话地不再说话,他仰头看着鹿遥。
鹿遥定定看着他,“穿衣服,我在楼下等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连楼梯都下不去,走不了路的话那你就一直躺在这吧。”
鹿遥说完话就毫不停顿地关上门离开,傅晏淮看着鹿遥随手拿下来的那套衣服,他拿起到眼前,把脸埋进那套衣服里低低笑了起来。
傅晏淮换好衣服坐到车里时脸色依然非常难看,鹿遥一看见他心里就没由来地一阵烦躁。
傅晏淮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学乖了,他和前几次送鹿遥去医院时表现得一样,和鹿遥保持安全距离,不过分主动开口说话,不给鹿遥压力。
但现在鹿遥就是怎么看他怎么不满意,鹿遥侧过头看着傅晏淮抿唇。
傅晏淮很好脾气地转过去,“怎么了吗。”
鹿遥蹙眉盯着傅晏淮的颈侧,他冷冷开口,“凑近一点。”
傅晏淮求之不得,两人的大腿隔着布料紧贴在一区,但鹿遥没有注意,他专注盯着傅晏淮的腺体。
鹿遥坐上车就把自己的腺体贴撕掉了,他知道自己目前信息素浓度不够,所以提前摘掉让车厢里沾上一点焦糖气味。
鹿遥屏气凝神仔细看了一会,“有没有什么感觉?你有闻到什么吗?”
傅晏淮诚实道,“没有。”
鹿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伸手用指尖轻轻按了一下那里,不死心地继续问道,“现在呢?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鹿遥指尖温凉,傅晏淮小腹跟着抽动了一下。
“从医学角度上来说,摸一摸可能并不能治愈腺体疾病。但是从个人心理角度出发,这样的确会让心情变得愉悦。”
鹿遥嫌弃吐出两个字,“有病。”
其实刚刚鹿遥按下去的时候腺体有刺痛感,不过傅晏淮不知道这是在变好还是变坏。
鹿遥懒得再理会他,把头转到一边看窗外。
傅晏淮自觉地退回去,他不想惹鹿遥不高兴。
地下停车场到医院检查vip通道有专门的电梯,鹿遥心不在焉地和傅晏淮一起走进去。
鹿遥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傅晏淮竟然用自己的腺体/液做诱导剂,现在他的腺体坏了,以后他还能恢复正常生活吗?
他和自己不一样,傅晏淮从来就不是beta,他一直是最高等级的alpha,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电梯门开了,傅晏淮低低咳嗽两声,鹿遥回神抬眼看向他。
“既然都已经严重到开始发烧有排异反应,为什么还一直待在家里。”
鹿遥的语气很严肃,“你不知道腺体对身体来说有多重要吗?腺体出现过于严重的疾病是会导致死亡的。”
傅晏淮敛眉垂眼,安静在检查室里坐下。鹿遥站在他身前,傅晏淮这幅样子看着诡异地像个乖巧的大狼狗。
医院里的温度不低,但高烧还是让傅晏淮浑身泛冷,“我不想来。”
傅晏淮眨了眨眼睛,“但是如果是你想要,我愿意听你的话。”
“少说废话。”鹿遥可没心情和傅晏淮谈这些有的没的,“我去叫医生。”
傅晏淮接连被鹿遥强硬怼回去,但他脸上一丝不悦之情都没有,他歪靠在椅背上看着鹿遥离开的背影。
傅晏淮暂时还没有考虑过鹿遥得知他腺体坏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鹿遥刚刚的情绪不像是完全抵触。虽然看着也远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但鹿遥至少没有抗拒自己的接近。
不管怎么样,这对于现在的傅晏淮来说,的确就是个好消息。
傅晏淮找到助理给他发了个简讯,随后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闭眼靠在椅子里等鹿遥回来。
医生是从诊室里匆匆赶过来的,傅晏淮的腿很长,坐在椅子里腿放不下,不得不伸出去,导致他的姿势看起来很别扭。
鹿遥淡淡把目光收回,一关上门医生就苦笑道,“傅总的腺体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了,小少爷刚出生的前三个月傅总就陆续提取过过腺体/液做安抚剂。正常的腺体/液分泌并没有那么多,只不过s级恢复能力比较好,腺体才保持了正常运转。
现在刚刚过去两个多月就又开始大剂量提取,腺体承受不住是必然的。现在腺体已经大面积功能紊乱,发烧也是连带反应之一,这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控制的。”
傅晏淮睁开眼睛用腿把椅子往后滑了滑给鹿遥让地方,他事不关己地看着鹿遥和医生对话,姿态甚至有些闲适。
“那如果从现在开始不再提取腺体/液呢?”
鹿遥无知觉地握紧手指,“腺体功能会恢复吗?”
“这个…”医生为难道,“需要介入外界治疗,但是s级腺体稀有,普通药剂不一定能产生作用,所以我们要一样一样试过去,再具体调配。”
鹿遥听着忍不住皱眉,“那大概要多久?”
医生诚实道,“至少两个月。在这期间腺体随时都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就算配合治疗也不一定可以完全达到理想效果,这需要您和傅总都做好心理准备。”
鹿遥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我的腺体也是坏了好几个月才开始治疗的,现在也在恢复,为什么他的…”
“因为你的诱导剂是傅总的腺体/液制成的。”
医生直白道,“人体是世界上最精妙的仪器,人工辅助手段有时候其实并比不上强大的自愈再生功能。生物联系牵引是最好的恢复方式,恰好傅总的等级又很高,所以您的恢复过程才这么顺利。您直接用药的话也需要慢慢尝试调配剂量,这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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