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廊的灯光透过纸窗隐约照进屋内,让漆黑的房间多少有了些许亮光,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有多紧张和激动只有沈夜焰自己知道,如果说偷偷相拥入眠那一夜还是少年隐晦的心思,这一刻想直接把人狠狠搂过来抱着睡的欲望直接将他灌醒。
不敢承认可还是不得不让自己去证实,这种可怕的想法,偏激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师尊,你晚上有什么事就叫我,弟子睡得轻。”沈夜焰试探着问。
“恩。”姚婪淡淡回了一句。
过了一会,沈夜焰:“师尊,你之前说会为弟子治伤,还算数吗?”
暗夜中传来微微布料摩擦的声音,沈夜焰转了个身,面对着姚婪。
“为师既然说了,就一定会为你治好,你不要多想。”
“恩,师尊对我真好。”沈夜焰再试探。
少年的目光穿透暗夜,姚婪感觉道这些许炽热的目光,不过也没做多想,稍顷,一旁的少年声音平和似乎还透着点委屈的开了口:
“师尊,我有点冷,这房间是不是柴火烧得不旺?不如弟子去看看吧,免得晚上冻着师尊。”
黑暗中姚婪纠结的蹙了蹙眉,虽然保持着他清冷严肃的形象,但暗自无奈心软,开口冷声说了句:“不必了,那你挨过来点吧。”
沈夜焰有点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架势,抱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贴上了姚婪。
只奈何是两床被子,不过沈夜焰倒也心满意足了,隔着被子挨着姚婪美美睡了。
二人是在第二天午后到达临渊城的,在路上姚婪用飞鸽传了信,城主柳渊派人早早等在城门外,接到了人,带着一起朝城中去了。
临渊城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城内街道宽敞,两侧的店铺尽是什么金银珠宝、瓷器玉器、丝绸布匹,就连建筑也别具一格,一看就相当的壕。
姚婪二人被请到府上,第一次见到了城主本人,着实有点被惊讶意外到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么一座城,但姚婪向来不曾与之打交道,本以为这传说中财大气粗的城主是个身宽体胖富态圆润的老头,这次一见,没想到竟然是个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的公子。
只是不好辨别其年岁,但看外表姿态应是已过而立,远不至于是个老头,姚婪将目光移到柳渊面上戴着的半截面具上。
面具遮掩了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好看的下颚,薄唇轻碰,勾了勾嘴角,说话语气也沉着淡然的邀姚婪二人上座。
客套的话也没有多说,互相简单恭维几句,柳渊开始步入正题讲起正事。
原来这柳城主的小儿子自幼娇生惯养、性格颇为顽皮,七天前出府去玩,故意绕了几个胡同甩了跟着的两个家丁,自己跑到城外去了,就没再回来。
七天过去了,生死未卜,柳渊派出去府上的下人和自己养的亲兵四处寻找也没个消息,而且还有重要一点,临渊城紧邻妖修地界,光是贪玩倒也无妨,万一真是误入妖修地界或是遇到妖修,后果不堪设想。
城主小儿子失踪一事很快传开,与此同时,城内也开始流传起附近闹邪祟的传言,说常有些诡异不祥之事发生,恐怕小公子是否已落入妖魔之手。
听柳渊说完,姚婪稍做分析,事不宜迟,决定即刻前就启程准备朝着妖修界一路寻找下去。
“眼看要天黑了,今夜恐有降雨,不如仙君明日再启程也不迟。”柳渊平缓淡定的说道。
连沈夜焰都觉得有点怪了,丢了儿子这么淡定的吗?从始至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就像在讲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姚婪不想浪费时间,赶紧找到这调皮孩子,交了差好让柳渊给他打造举世无双的武器,他还要送给沈夜焰呢,这事不能耽误。
姚婪执意要走,柳渊就也没再让,让下人去准备路上所需的东西,姚婪去挑了一些都收进了乾坤袖里。
就这样,进城还不到一个时辰,俩人又出了城,朝着妖修地界去了。
虽然是紧邻着妖修界,但临渊城还是太大了,城池之外的山林绿野绵延不断,虽也归临渊城管辖,但既不是官道,又挨着妖修界,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走。
“天快黑了,马上要进山了,跟紧我。”姚婪对沈夜焰说道。
沈夜焰点点头,小跑两步跟上了姚婪,山里实在不好骑马,御剑又怕错过什么印记,二人只能徒步进山。
说话间,乌云遮天蔽日的飘了过来,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砸下来,这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从乾坤袖里取出两个斗笠戴上,二人继续前行,深山老林里的夜晚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尤其还下着雨。
眼看这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几近瓢泼,方向难寻,姚婪自己走可能还稍微好一点,带着沈夜焰实在举步艰难,也不安全,索性干脆停下来,等雨停了再说。
“别走了!过来!”姚婪回身朝身后的沈夜焰伸出手,声音被狂风暴雨阻隔,让他不得不提高嗓音。
沈夜焰艰难跟上姚婪,借着电闪才能看清他伸手过来的方向,好不容易抓了上去。
姚婪一把拉过他,沈夜焰脚下不稳,直接抱上姚婪的腰才堪堪站稳,身上早已都被暴雨淋透,雨水也顺着发梢滑落脸颊。
姚婪一手扶住沈夜焰,另一手掐诀,一道金光罩从天而降,转眼将二人罩在了其中。
雷电暴雨同时被阻隔在金光罩外,世间瞬间安静,金光罩内明亮干净,就像一个透明巨大的金色球将二人保护在内。
“找个平整的地方扎帐篷,今晚先不赶路了。”姚婪说着往前面走了两步,金光罩也随着他的步伐移动,沈夜焰赶紧跟上。
金光罩足够大,几乎有姚婪住处院子那么大,待沈夜焰扎完了帐篷,姚婪抬手用灵力燃起了个柴火堆取暖,开口叫他:“把衣服脱下来晾上,过来吃点东西。”
沈夜焰一直默默低头做事,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太弱了。
只是暴雨而已,如果师尊不带着自己还能继续前行,可有自己这个废物在,只能暂时停下来,还要打下金光罩给自己避风挡雨。
金光罩要维持一夜,就要不间断的一直用内力,姚婪倒无所谓,只是怕引来妖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会用,但此时不用,沈夜焰已经没办法好好走下去了,这暴雨也着实有些肆虐。
真的太弱了,沈夜焰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如果能再强一点,就可以照顾师尊,保护师尊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来保护。
想要变强的欲望越发强烈,一丝不容被察觉的微光在少年体内蠢蠢欲动,一闪而过。
沈夜焰下定了决心般走上前去,直接跪在姚婪面前。
姚婪外袍刚脱下来正要搭在架子上烤火烘干,好大徒又一言不合给他跪了,姚婪下意识先伸手去扶了一把,但沈夜焰已经跪实了,随后就听少年坚定的开口道:
“请师尊教授弟子功法吧!什么都行!师尊教授弟子吧!”
这是激起他的斗志了?姚婪挑挑眉,先把人拽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边脱他外袍边说:“你的心思为师懂,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别的。”
总不能就这样湿漉漉狼狈的就开始学吧,况且这次下山,姚婪本意就是要磨练他的心性,带他修炼真正教授他东西,着什么急嘛,这不刚得着空吗!
姚婪把两个人的外袍都在火上烤着,又用内力烘干了自己和他身上的衣物和头发,随后说道:“过来,先吃点东西。”
“今晚也不赶路了,索性无事,你若是不累,为师就教你一套功法。”姚婪说:“临走前让你背着那布包呢?”
沈夜焰兴奋之余,去一边方才放下的杂物里捞出一个布包,雨下得太急,布包被他抱在怀里也还是淋湿了。
沈夜焰刚要说师尊这包被雨淋湿了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还没开口,就听他师尊边烤火暖手边说:
“里面有我特意在藏书阁带出来的一套绝世秘笈,本就想着路上带你练练,正好现在有空,拿过来吧。”
沈夜焰:……
沈夜焰赶紧掏出秘笈翻了几页看看,索性只被沾了一点点雨水,稍微有点潮,还好……吧。
少年默默抬手用袖子在上面随意抹了抹,赶紧拿过去递给了姚婪。
“这套月华心法是以借助天地万物之灵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灵力和修为,最终为己所用,在实战中是很实用的一套功法,也适合低阶修士修炼。”姚婪接过秘笈,翻开一页,又道:
“来,你从第一页开始练,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就问我。”
沈夜焰莫名其妙犹豫了,没有抬手去接,总觉得哪里有点怪但又想不起来,随口说道:“师尊要不然你先给弟子打一遍,弟子跟着师尊学。”
“也行吧。”姚婪翻开秘笈快速过了一遍,虽然从前没打过这套功法,但对他这种化神级大能来说,任何功法只要有谱,就能打得出来。
“为师现在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姚婪说着,已经起势打上了。
三招过后,就在姚婪试图将灵力汇聚于丹田之时,顿感一股郁气猛地流窜向四肢百骸,胸口仿佛被万斤巨石压住,随即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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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狂暴的内力在体内如洪水般汹涌乱窜,简直无孔不入,所到之处几乎皆被淹没,姚婪捂着胸口面色惨败单膝跪地喘息咳着血,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尊!”沈夜焰第一反应要冲过去扶他,地上跪着的人突然朝他抬了下手,示意他别过来,沈夜焰又瞬间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师尊是不让自己靠近吗?
沈夜焰警惕的退后了几步,师尊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肯定是怕伤到自己!
那套功法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尊练了会吐血?这要是自己练了,现在已经被带走了,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
看着沈夜焰盯着自己慢慢退后,姚婪着急却又因为郁结之气淤堵于胸口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朝他比划了两下,又在自己身上几处比划了几下。
得让他协助自己将身上这些穴位封住,内力很快就会平稳下来了!
“师尊,到底怎么了!”沈夜焰站在原地不敢动,急道:“若是走火入魔了弟子得赶紧回去叫人啊!”
沈夜焰还没弄清楚他师尊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姚婪四周一个内力暴击炸开了,无形的劲气向周围掀起一片无形的波浪,整个金光罩似乎都跟着震撼晃动了一下。
沈夜焰被这内力轰得向后坐在了地上,惊讶之余又惶恐的看向姚婪,还好刚才自己没过去,难不成师尊是想把这股走火入魔之气转给自己,让自己替他分担吗?
沈夜焰频频后退,眼中满是惊恐错愕,无助的说:
“弟子也想替师尊分担,可弟子这点修为根本帮不上忙啊!师尊你坚持住,快把这金光罩打开让弟子回去找小师叔来帮忙!”
“噗!”又一口血喷了出去,这次不是内力的事,是被沈夜焰这几句话气的,姚婪两手撑地,身子都在抖,等你回去再回来我头七都过了好吗!
姚婪默默发力强行阻拦着体内到处乱窜的内力,然而他的筋脉中的灵力都太过行云流水了,等于是给这些出了岔子的内力铺了一条笔直的大路让它们撒欢儿地跑。
脑海里一道苍老却带着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姚婪感觉那魔族老祖的残魂如果有形态已经开始欢呼雀跃拍起手来了!
【苍天有眼!哈哈哈哈!姚婪终于要死了!本老祖总算可以出来了!】
【姚婪这个小白脸!你也有今天!】
一个灵光闪过,老祖直接噤声,几秒钟后,破口大骂!
【你要不要脸!姚婪!本老祖这么大岁数人你也敢指使!】
【你给我住手!!---】
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个老东西在呢,他的力量不用白不用,况且之前姚婪已经捋顺的差不多了,知道应该怎么与之磨合运用自如。
姚婪强行利用魔族老祖的力量,让其外溢出来的魔力在自己体内游走一圈,外加自己强大的修为,两种力量相辅相成,追着那一波乱窜的内力最终成功将其拦截。
沈夜焰站得老远,看着他师尊突然撑着身子顽强爬了起来,默默坐好,闭眼打坐运气起来。
周围一切狂乱气息平缓下来,无形的风暴了然无音,沈夜焰还是没敢上前,紧紧盯着他师尊的一举一动。
姚婪好歹是勉强封住了自己的穴,内力也不再肆无忌惮,化神级大能的灵力开始在体内缓缓流淌,淤堵的筋脉慢慢被打通,元气也跟着渐渐复原。
内力运行完一个小周天,一脸禁欲冰冷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阴鸷狠厉的目光无情地看向数米之外一脸警惕的少年。
沈夜焰脸上还有些无辜和无措,姚婪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试着让自己平静,不要生气,不要怒,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是前世的自己对不起他在先,他忍了那么多年才堕魔,现如今他坑自己一次又怎么了,无所谓。
默默念完了两边清心决,姚婪忍了又忍,呼出一口浊气,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淡定开口:“沈夜焰,你过来。”
看着姚婪凌厉的目光,沈夜焰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尤其这次还叫了他全名……
都好久没见过师尊这种眼神了,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暴戾阴险只会欺辱打骂他的师尊一样。
沈夜焰做好了被打被骂的准备,毕竟自己过去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最近师尊突然对他好了变得温和了,说不定这次意外走火入魔又回到过去的他了也说不定。
就当这些日子都是假的吧,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一场黄粱美梦吧……
少年平复呼吸,一丝遗憾转瞬即逝,硬着头皮走过去,跪在了姚婪面前。
姚婪:……
他到底为什么,为了什么这么爱跪!
“为师现在还有点运气不畅,你别气我,快给我起来!”姚婪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师尊,弟子知错了……”沈夜焰说着,一个头已经磕了下去。
姚婪平静呼吸:“你先起来。”
沈夜焰乖乖抬起头来,倒是还跪在姚婪面前。
姚婪:“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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