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不敢。
姚婪本以为这次在北疆最靠近魔界的地方能打探到什么关于魔魂的情报,却丝毫没有,但倒也不至于特意进入魔界,等来年春天暖和了,冰雪化了,那时候再进也不迟。
至少无论怎样,他都能帮沈夜焰压制他体内的魔魂。
“我相信你,你起来。”姚婪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年坐在床边。
“为师也没有怪你什么,只是想听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前世促使他黑化的魔魂究竟是为何会在他体内。
“师尊,弟子……”沈夜焰犹豫了一瞬,“弟子体内是先天魔魂,家族世代皆是,没有办法改变……”
沈夜焰避重就轻的大致跟他讲了讲,和姚婪先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原来是他母亲一族的遗传,隔上千百年就会诞生一个先天魔魂。
“家族中的传说是这样的,当时母族里面有人爱上了一个魔修,苍天降下惩罚,令我母亲一族后代体内封印魔魂,永远记住这份耻辱,这就是人魔相恋的后果。”
“即便后来我母族一支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修魔,可先天魔魂就像个诅咒,依然会出现在后代身体里。”
“之前的一千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先天魔魂,但是到了我母亲这一代,又出现了。”
姚婪偏头看他:“是因为她爱上了魔修。”
沈夜焰点点头,说道:
“生下我后,族人发现我体内有先天魔魂,我母亲无法忍受族人对她的抨击和恶意,踧踖心悸而亡,我父亲……我对他的印象不多,后来听说他也死了。”
“人人都认为我是个瘟疫,将来会是为祸人间的魔头,决定将我烧死,可是我跑了。”说到这里,沈夜焰轻轻笑了笑,又道:
“还好我跑得快,我拼命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浑身泥泞,满目疮痍,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直到师尊你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我。”
沈夜焰说着,又跪到了姚婪面前,向他躬身行大礼:
“弟子的命是师尊给的,弟子族中没有人修魔,母亲也没有修魔,弟子更不会,但体内偏偏又有这东西,我……”
“师尊别不要我!”沈夜焰说完,一个头又磕了下去。
姚婪内心百味,多种情绪无以言表,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知道关于他体内魔魂的真相,如果上一世能对他好一点,一切都不会发展成最后那样。
世世代代都不曾修魔稳住心神守住内心,到他这一代全都前功尽弃了,他是受了多大的难,遭了多大的苦,才会忍无可忍堕魔的啊!怎么前世就把人逼到那一步了呢!
姚婪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骂自己,看着沈夜焰这样,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还有深深的亏欠和自责,以及那一点莫名其妙萌发的情愫,倒是被深深的愧疚暂且覆盖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一个温柔怀抱将自己抱住,沈夜焰一惊,抬起头来,姚婪蹲下身来,单膝点在地上,过去抱住了他。
一声“对不起”如鲠在喉,姚婪憋了半天终也没说出口,后面对沈夜焰的折磨那才真正叫对不起呢,但那些终会过去,这一世永远也不会再发生。
沈夜焰的头埋在姚婪胸膛里,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和轻声的叹息,这熟悉的味道……少年抬手环上他。
“师尊……弟子很想照顾师尊,弟子想永远照顾师尊,师尊别不要我……”
姚婪:“嗯。”
“师尊……师尊……”沈夜焰还抱着他轻声呢喃:“弟子会好好修炼,以后也可以保护师尊。”
“弟子今晚能留下吗,师尊不愿弟子睡床上,弟子睡地上也行。”
姚婪:……
俩人还这样半蹲半跪在地上抱在一起,本来刚才画风还好好的,师徒情深父慈子孝的,怎么搂着搂着这味道就变了呢。
尤其小崽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背,本来靠在自己怀里,现在也完全支棱起来,相当于二人换了个位置。
姚婪莫名其妙一脸郁闷,想要起身,蹲太久了腿有点麻,晃悠一下又跌回了少年怀里。
沈夜焰立马搂住,掐着他的腰把人安顿到了床上,随后站起身:“弟子去熄灯,很快回来。”
只见沈夜焰刚要转身,姚婪一抬手,外面的烛灯全都熄灭了。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倒映出男人一脸别扭傲娇的神情,往床里面挪了挪,给站着的少年腾了个地方。
大概是这酒后劲太大,姚婪现在感觉头开始发沉,浑浑噩噩,以至于被沈夜焰搂在怀里还将他的头扣在自己胸膛里,也没觉得不妥,甚至还有点享受。
感觉到怀里人不舒服,沈夜焰抬手帮他揉了揉眉心和额角,“我去给师尊倒点水喝?”
“不。”姚婪下意识的搂住他没让他走,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沈夜焰也微微垂下头来。
两人抱在一起注视彼此,温热的气息打在彼此面上,沈夜焰突然觉得有些口干,姚婪大概也有些燥热,舌尖无意识的轻舔抵了下嘴唇。
沈夜焰喉头滚动,这种将自己的心事和身世完全坦白给一个人后,他突然很释怀也很放松,感觉自己的负担总算有一个人可以来分担了。
虽然他也不愿意让那个人替他纷扰担忧,但这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还是被他知道了,心里被小小的满足充盈。
想要占有这个人的欲望越发沉重。
姚婪像是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却突然被少年捧着脸抬起头来,让他不容反驳的看着自己。
两个人心跳节奏都乱了,挨得这么近,不可能感觉不到。
在少年强行克制颤抖的呼吸凑上来时,在姚婪下意识的躲闪目光中,却又被人扳着下巴不能动时。
环在少年腰间的手指慢慢扣紧,姚婪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
一个一触即发的亲吻差点发生。
猛烈地敲门声陡然传来。
“师尊!师尊不好了!木鸟传来急报,天下各大宗门的长老弟子此时全都在赶往北疆的路上!”
第37章
沈夜焰手里把玩着凌霄派的传信木鸟状若无事的坐在姚婪身边, 姚婪耳垂还微微泛着薄红,坐在茶桌前垂眸看着信件,时立和皓轩老老实实的站在二人身后。
时立上茅房的功夫, 在外面拦截了自家门派的传信木鸟, 像这种急报不会指定谁看,意思是只要是凌霄派的人, 看见了就都有义务打开传达下去。
看完急报,时立尿意都没了,着急忙慌的就朝姚婪房间跑去。
信是李泓毅传出来的,正如时立方才所说,信上称此时天下各大宗门的长老弟子都在朝北疆这边行进, 原因是魔界突发暴动, 要他们前去解决。
倒不是各大门派的所有人, 而是每个门派各派了一名大长老带几个弟子,如此算来,天下十大宗门, 各出三五人,也有三五十人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动乱, 需要三五十修士集体前去解决,事态恐怕不容小觑。
“师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需要召集天下宗门一起前去解决?”时立忍不住问道。
李泓毅的意思是, 他姚婪此时正身处北疆离魔界比较近, 就不再折腾别人过来了,他直接去解决就行了,反正他也是掌门,应该起带头表率作用。
至于发生了什么, 姚婪也不知道,未到魔界边界,亦感知不到,但绝对不会太简单。
“去给鸿毅回信,让他守好宗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代我做决定。”姚婪对时立说完,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几近午夜,月黑风高。
“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北上。”
“是!师尊!”时立和皓轩躬身抱拳应道,瞥了眼一旁的大师兄,想了想,到底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我送师弟。”沈夜焰起身,送客,两个小的默默退出房间。
现在两个小的都已经练出来了,心照不宣,也有眼力,不知道师尊和师兄什么情况,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但想了想,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能。
可是他二人有时候又……太过暧昧?或者举动让人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沈夜焰没走,送走了两位师弟去锁上门又转身回来了。
姚婪还在盯着桌上的信,看起来没再看内容,只是在沉思。
方才起来时只随意将外袍一披,带子也都没系好,此时外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右肩的衣襟已经滑落。
直到外袍被人从身后拢了一下搭好,姚婪才回过神来,思绪回转,偏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沈夜焰手还搭在姚婪肩膀上帮他拢了拢外袍,搭了一会才放下来,顺势坐到他身边,柔声说道:“师尊别着凉了。”
死去的记忆突然来攻击他,姚婪心里一紧,心跳加速起来,刚才俩人相拥而眠,有个一触即发的亲吻险些发生……
好险!好在有人敲门,不然……
姚婪有点懊恼又有点羞耻,怎么个情况,当时怎么就差点……不应该啊,太不应该了!
可是当时莫名其妙被感觉牵着走,真的就到了那一步……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姚婪有些头疼,想到这些就觉凌乱,沈夜焰发展到现在,说白了,都是他惯的,自己但凡说一个不字,但凡强硬一点,小崽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得寸进尺。
越想越烦,姚婪起身朝里屋走去,想赶紧睡觉让这纠结的一天快点结束。
“弟子还能留下吗?”见姚婪起身朝里屋走去,沈夜焰立马也起身跟上,问了一句。
再多拒绝他一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姚婪脑袋里如此想着,嘴上却是无意识的一句:“嗯!”
……
姚婪有些认命般平躺在床上,沈夜焰高高兴兴的去熄灭了灯也跟着躺到他身侧。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屋内,少年试探着往里面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挨上男人的手臂,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看向他。
姚婪还平躺着,破罐子破摔般默默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臂。
沈夜焰见状立马钻进了他怀里枕上他手臂,手脚并用极具侵略和压倒性的都搭在了他身上,腻在人怀里搂着人美美的睡了。
拒绝不了,姚婪叹气,真拒绝不了。
-
告别了城主方瑞和安阳城一众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师徒四人继续北上,准备前往魔界。
虽然安阳城紧邻着魔界,但也只是邻着魔界的边境处,算是魔界的管辖范围,但却没有魔修寄居在此,想要更深入的到达魔修地界,还要继续往北境深处走。
方瑞特意送了几件防寒保暖的斗篷给姚婪带上,还嘱咐他们前面的驿馆少了,能碰上就住下,到下一个不知道要多久,真到了夜里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那是相当危险的。
姚婪倒是可以打下结界将他们罩在里面,就像之前救柳子炎时那几个夜晚,但这毕竟是魔界,不同于妖修地界,真要是引来魔修,后果不堪设想。
他自己能脱身,可还带着三个小的就说不定了。
况且前来会晤的其他宗门长老弟子也还未见踪影,不便太过招摇,谁招摇,大家就会占谁的便宜,阿谀奉承一顿,搞不好后面打魔修都得第一个上。
所以眼下看来,找驿馆还是比较稳妥的决策。
北境的冷犹如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每一寸肌肤,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也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与生机。
天地间万物皆被冻结,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几人出发时就已经飘飘洒洒掉起了雪花,现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雪纷飞,无边无际,到最后雪大到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冷酷无情的寒冷所吞噬。
走了一天,天都快黑了,终于在寒风暴雪中隐约看见前方有家门店,门口挂起的灯笼在暴雪中摇摆,微弱的昏黄色若隐若现。
“师尊,弟子去前面看看,若是驿馆,今晚就留下来过夜,明日再走吧!”沈夜焰隔着暴雪对马车厢内的人说道。
风雪实在太大了,沈夜焰的声音都下意识的抬高了些,姚婪撩起帘子应了,让他小心一些。
沈夜焰策马踏过风雪艰难前行,运气还不错,还真是一家驿馆,看起来规模似乎也不小,站在门口望进去,院子里的马栓都拴着马,驿馆内灯火明亮,看来住客不少。
沈夜焰将马拴在门口进了驿馆,走过一座大院子,径直走到正堂前,刚要抬手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英气十足马尾高高吊起的好看少年迎面走出来,手里还抱了个暖手的小火炉,差点和沈夜焰撞个满怀。
少年护好怀里的小火炉退后两步,随口说了句“抱歉”,抬起头来,惊讶道:“沈夜焰?”
沈夜焰也退后两步,躬身抱拳刚要说抱拳,被人喊住名字也抬起头来。
面前的少年有点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见过,见沈夜焰面露一丝迷惘,好看爽朗的少年笑着往前迎了一步,说道:
“是我,梁书阳!你不记得我了吗?前不久的仙门大会我们见过!”
沈夜焰恍然,抱拳躬身向他礼了礼,“梁师兄,好久不见。”
“快进来!”梁书阳拉着沈夜焰赶紧进到屋内:“你也是被派往北疆来与各大门派集结,解决魔界动乱的吗?姚婪……姚掌门呢?”
沈夜焰被少年拉到屋内找了张桌坐下,还倒了杯茶给他。
梁书阳乃是归元派掌门华朗的得意大弟子,玉树盈阶,出类拔萃,灵根极高非常聪明,修为已在金丹期,是属于华掌门相当拿得出手去炫耀的一名弟子。
沈夜焰记得他,确实只是前不久仙门大会上结识的,还是少有的没有嘲讽戏弄欺负自己的一员。
梁书阳之前就听说过沈夜焰,在仙门大会上结识后,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但也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羞辱欺负他,当然,也没有看到过姚婪替沈夜焰出头抱不平的一幕幕。
在梁书阳看来,沈夜焰就是遇人不淑,怎么就那么倒霉,拜入了姚婪门下。
再加上这些年外界传闻,和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得知姚婪这么卑劣自私的一个人,沈夜焰在他手下受尽了屈辱折磨,实在是屈才了,明明他很有潜力的,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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