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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驯养幼年自己(穿越重生)——咒蓝山

时间:2025-06-25 07:48:18  作者:咒蓝山
  一股说不出的抽离感从后颈攀爬,像羽毛拂过,四周的一切迅速远去,化作遥远而失真的回声。
  耳朵里充塞着血液退潮的空洞回响,视野边缘浮起一圈白光,世界被迅速上调亮度,随后又被无形的手缓缓拧暗。
  西泽尔的脸仍在眼前,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裴琮想抬手去触碰,但他使尽力气,手指也只是抽动了半寸。
  记忆的碎片在水面闪光,然后沉底,再也看不见。
  他的视线里最终只剩一点颜色:
  西泽尔。
  羽翼彻底松开,银灰瞳光黯淡,如星火被大雪完全覆盖。
  西泽尔呼吸发紧,指尖微颤。
  他勾住裴琮脖颈出的那枚锁环,拇指用力一撬,清脆的“咔嚓”声。
  锁环被硬生生掰裂,断口锋利,划破他指腹皮肉,血线顺着掌心滑落,滚烫一片,
  裴琮的执念,从来都不是权势荣誉,登上高处,或着活着复仇。
  而是拯救另一个自己。
 
 
第87章 正文完
  裴琮已经离开。
  他拼尽全力挽留的灵魂, 真正走向了无法触及的因果彼岸。
  西泽尔低头看向怀里那具仍残留温度的身体,没有裴琮的灵魂,对方干净俊朗的脸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这具身体, 这个世界, 对他而言失去了所有任意义。
  西泽尔阖上眼,将那具身体轻轻放平。
  钟声持续回荡, 铿锵穿透整个首都星,回响在远方天际。它们汇聚,投向天幕,仿佛要呐喊代表污染者的自由光辉。
  西泽尔终于拥有了所有他年少时幻想过的东西,庞大的星舰队, 跨星域令整个星系震动的权力, 让世人望而却步的力量。
  他付出的代价是失去裴琮。
  世界从来不会对他稍显仁慈。
  裴琮离开后, 西泽尔几乎发了疯地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
  他征用联邦的所有科研记录,读取所有回溯者的记忆碎片,希望能找到裴琮, 但无论他如何调查,都指向一个结果:
  裴琮已经完成了执念, 无法回来。
  维兰德说:“没有办法,西泽尔, 哪怕是你, 也无法留下一个完成执念的回溯者。”
  可西泽尔不信。
  ——他明明什么都能做到的。
  他毁灭了联邦基因库, 为裴琮挡下整个世界的攻击, 在最黑暗的地方一步步爬上来,只为了能有资格与裴琮并肩。
  他不想要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只想找回裴琮。
  废星依旧是废星。
  天空常年悬着朦胧赤月,辐射风暴的酸雨落大地上,嘶嘶作响。
  曾经密密麻麻的废墟都拆了大半, 星盗的标志取代联邦的旗帜,新生的污染者和平共处,没人再相互厮杀。
  所有知道西泽尔这个名字的人,都会顺带提到另一人——裴琮。
  因为西泽尔的伟大故事如果没有另一个人,是没法完整讲述出来的。
  这位看似拥有一切的英雄走遍每一个星系,试图寻找到恋人的踪迹,可那个人不见了,连一丝线索也抓不住。
  西泽尔回到两人最初相遇的地方。
  指腹摩挲那枚断裂的锁环,闭上眼,耳边却一次次回响起男人清淡、恶劣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需要药吗?”
  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远远长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仔细算算,裴琮在他身边竟然连两年都不到。
  而西泽尔在少年时得到的一点爱,就已经足够支撑他,度过无数荒凉萧索的时光。
  「回溯者都是带着执念而来,执念完成,就会彻底离开。」
  可为什么裴琮完成执念后,他反倒生出了新的执念?
  如果“被救赎”意味着失去裴琮,那为什么他不能就此沉在黑暗里永不出来?
  在废星上永无天明,也好过现在。
  西泽尔曾因裴琮而鲜活的目光,如今却因裴琮的缺席而灰败。
  从裴琮离开的那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都绝望痛苦,累加到现在,足够把身体拖垮。
  西泽尔低头,手腕对着翎羽一点点划开细口,希望疼意能分走一线心痛,却换来更多回忆翻涌。
  他们肩并肩,躲在同一块废墟中,吸食对方的血液,雨声撞击铁皮,填满心脏。
  裴琮把最后一支镇痛剂留给他,分给他温暖的地盘,牵起他的手,一点一点教他怎么成为机械师。
  这些轻微、细小的事情,被他反复回忆,就像在一点微弱的火光扔进胸腔,足以点燃西泽尔的生命。
  他会为每一个温柔的瞬间动容,产生裴琮还存在的恍惚。接着,为了再抓到那缕暖意,他一次次陷入回忆,遍体鳞伤,反反复复,仍心怀期待。
  西泽尔永不会死心,怎么也得不到满足,在这种痛苦中,他的恨意不可避免地翻涌。
  疼到极处时,光是呼吸,胸膛都像被锯齿拉扯,却不会再有人拥抱住他,告诉他“别难过”。
  就在意识将被痛觉碾碎的刹那,耳边忽然掠过轻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不要停留在原地。”
  声音柔得像羽毛。
  西泽尔猛地抬头。
  眼前的残灯摇晃,黑瞳里的微光随之抖动,几乎要熄灭,不是幻听。
  那是属于裴琮的语气,好像有人隔着空间,在尽头处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西泽尔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像是从麻痹中苏醒,紧接着,情绪汹涌翻涌地涌了上来。
  失落、怀念、渴望、恨意……所有情绪从体内炸开,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维,西泽尔一度想要就这样倒下去,永远不再睁眼。
  不要停留在原地。
  就是这句话,让西泽尔像从沼泽里被骤然扯起,他缓缓站起,浑身血液重新回温。
  刹那崩溃后,西泽尔喘着气,喉间的喘息残破而嘶哑,眼底却浮现出极其冷静而危险的光。
  他在血泊里翻身爬起,出走多时的理智重新回笼,重新夺回大脑的主导权。
  只要找到真正的裴琮所在的那条时间线,就能找到他,对吧?
  你在哪里呢,裴琮。
  他抬头看向漆黑穹顶,沿着那声叹息,去追逐任何一条可能与裴琮交汇的轨迹。
  晏止他们是最早察觉异样的人。
  西泽尔出现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他像一道无法捕捉的幽影,神出鬼没。每次归来都沾着风霜,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他们看着西泽尔一天比一天沉默,每次出现,他都更瘦了一些,眼底的阴影也更浓了一层。
  西泽尔不再与他们交谈,不再管任何事情,神情始终冰冷、游离,只有躯壳尚在原地徘徊。
  绝望似乎在一点点吞噬着这个男人,原本就漂浮不定的灵魂正在消散。
  他们总有预感,西泽尔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在时间的长河里,每一次不同的抉择都会裂成支流,通向不同的未来。
  西泽尔知道裴琮的过去,他唯一的方法是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寻找着属于裴琮的支流。
  可目标实在太小,那些可能性无穷无尽,西泽尔只能一条条时间线跟随过去。
  在每一条时间线中,他都只能做旁观者。他隐约觉察到,命运只会给他一次真正留下的机会,一旦选错时机,就再也无法再次离开寻找。
  在这些时间线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各种结局,或功成名就,或籍籍无名,或长命百岁,或早早消失。
  每一个结局,他都独自一人。
  他也曾经遇到过和裴琮的过去非常相似的世界,可当他试图靠近时,对方的目光里总是缺失了点什么。
  只差一点点,但那终究不是裴琮。
  没有人能拯救他,除了裴琮。
  刺骨寒风将雪粒刮上面颊,西泽尔呼出的白雾在夜色里迅速消失。
  他知道自己又抵达了一条时间线的尽头。
  风雪覆盖的高城,远处正播放着最高领导者的演说,一位青年黑翼披风,眼神冷冽,万人高呼他的名字。
  这条时间线里,自己以铁腕与恐惧建立绝对秩序,成为了伟大的独/裁者。
  高楼灯阵将那个人烘托得仿佛神明。
  西泽尔拉紧领口残旧风衣,夜风呼啸,诉说无尽的荒凉。
  他任风雪打在脸上,依旧沿着时间河逆流而上,去寻找自己唯一的爱人。
  纵使下一站仍是无边黑暗,他也会在黑暗中继续前行,直到某一刻,真正找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西泽尔离开时,高楼上的青年忽然凝滞,有所感应似的,朝某个方向投来疑惑一瞥。
  穿梭时间线的代价很大。
  每次回到原时间线,西泽尔都感觉自己的意识无法维持。
  他的精神在不断消散,头痛耳鸣,失真混淆不知道哪一次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他曾以为等待六年已是极限,可如今,不停在时间线中穿梭,他已数不清经历了多少个六年,对他而言不过是忽明忽暗的灯。
  但他的执念支撑着他。
  不,他不甘心。
  只要想到,也许下一次跃迁就能遇到真正的裴琮,那一点希望便像针尖火星,噼啪点燃干枯神经,照亮他整具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拖拽自己毫不犹豫地再次纵身,跃入黑暗。
  *
  雪白的无菌灯刺得人眼生疼。
  裴琮睁开眼,撑起身体,身旁的玻璃反射出他半透明的身影,他已经彻底脱离西泽尔的时间线。
  意识像浮冰,被寒意托举着,沉沉浮浮全部惦念的全是西泽尔。
  裴琮当时并没有彻底死掉,他化作了一缕幽魂,他能随意穿过空间,在任何距离看见西泽尔。
  在他的注视下,西泽尔永远在麻木地寻找自己踪迹的路上,固执地不肯放弃。
  每次西泽尔想到裴琮时总是平静的,然后若无其事继续手里的事,这已经变成了一种生理习惯。
  但一到深夜,寂静席卷,西泽尔便坐在黑暗中,用最锋利的刀尖划开皮肤,血顺着掌心滴落。
  痛苦让他享受,这是因为裴琮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西泽尔的表情那么的愉悦又那么的空洞,好似他的灵魂都是一片虚无。
  裴琮第一次看见西泽尔这幅模样时,只觉得胸口被拧紧。他扑过去,徒劳地捂住对方的手腕,心疼地喊“停下”。
  可他的声音连回响都被黑暗吞没。
  西泽尔听不到,他只安静地调整刀尖的角度,神情专注,似乎在完成某场庄重仪式。
  在黑夜中,裴琮每一次都伸手,把西泽尔紧紧抱在怀中。
  当西泽尔终于抽出时间,独自踏上废星的土地,裴琮也紧随其后。
  裴琮试着环住西泽尔的肩,与他同陷雨幕,替他挡风,可无济于事。
  西泽尔眼中黯淡,绝望一点点蚕食了西泽尔,被撕裂摧毁、又强迫自己坚持,连恨意都消耗殆尽。
  西泽尔和他明明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他那么强大而健康,有许多人崇拜着他,他应该比自己拥有幸福的人生。
  裴琮贴在西泽尔耳边,几乎是恳求:
  “不要停留在原地。”
  裴琮感到自己的身躯忽然发轻,他来不及再告诫一句,就彻底离开了。
  维兰德见他醒了,凑上前来,像是在观察某种活体标本般兴奋。
  “啧,算你命大,居然被没炸成灰。”
  她像欣赏艺术品那样打量裴琮身体每一处伤疤,眼底跳跃着诡异的光。
  裴琮透过反射看到了自己的脸,这不是卡洛斯的身体,这是他自己的身体,那具二十五岁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太久没用使用,居然产生了陌生感。
  裴琮一时间怔住,暂时失去感知。
  “……怎么了你?”维兰德见他神色古怪,啧了一声,嫌弃地挑起眉,“都救你出来了,别给我死在这儿啊。”
  这家伙,要不是她吩咐下去,把裴琮尸体偷了出来准备做实验,裴琮指不定还能不能醒过来。
  裴琮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呛咳。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种骨髓里翻涌的寒意和呼吸都痛苦的感觉却久久没有重新返回。
  裴琮一开始还以为是痛麻木了,结果后来才惊奇地发现,那种痛苦居然真的消散了。
  维兰德看懂了他的表情。
  冲他晃了晃手中的幽蓝色瓶子,“知足吧,联邦基因库里还有蝾螈的最后一份样本,我可是都用来给你续命了。”
  裴琮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多谢。”
  维兰德微笑的嘴角放了下来,随后眯起眼打量他,目光多了一层冷静的审视。
  “你怎么了?”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变得不太一样,居然还会跟她道谢,完全不是原来冷冰冰隔着一层霜的模样。
  裴琮摆了摆手,低头时眼神却骤然凝固。
  他的手掌中心上有了一道细细的伤疤,裴琮记得很清楚,他原来绝对没有这道伤疤。
  这反而和西泽尔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裴琮抬头,有些失控地质问“
  “我手上为什么有这东西?”
  维兰德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大事,凑过去仔细一看。
  “拜托,你去炸了联邦基因库,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是正常,别犯蠢。”
  裴琮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喘不上气,心凉了半截。
  维兰德警告他:“裴琮,我知道你一直不把自己命当回事,但我花了一整瓶蝾螈基因救你,你最好好好想想,别再去送死。”
  裴琮没说话。
  维兰德对他这幅沉默的样子才更加习以为常,慢悠悠出去了。
  隔壁还有另外一个起死回生的家伙要照料,自从废星消失,这种医学奇迹也是越来越少了。
  现在一次来了俩,维兰德总得在他们俩身上捞回本,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忍痛使用的蝾螈基因。
  裴琮被强行关在实验室里好几天。
  在这期间,隔壁的卡洛斯也恢复了意识,他的身体还是当年裴琮拜托维兰德保存的,现在恢复起来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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