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嘛,一家人高兴最重要。
青年的眉眼果然舒展开。
却朝后让了让,叫他一把扑错贺顾问。
“这么想我?”稳稳将没刹住闸的便宜弟弟接住,男人拿出背在身后的左手,“当当当,礼物,拿去玩吧。”
徐皓眸色刹那晶亮:“哈利波特的联名乐高!”
“哥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贺临风悄悄用余光瞥了瞥弯腰换鞋的简青。
恍若某种隐晦的鼓舞。
于是徐皓立刻送上一个激动的、崭新的、实诚的熊抱:“谢谢哥!我爱死你了!”
——换做以往,再给他三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这么做,可站在贺顾问旁边的简哥,总显得更好亲近似的。
刚直起身的青年整个儿僵住。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甚至被撞得微微踉跄,宁舒妍在旁边捂嘴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拉开自家儿子:“胡闹。”
徐皓美滋滋地做了个鬼脸。
晚饭是宁舒妍夫妇俩下厨,煎炒烹炸凑足八道,之前简青喝过几杯的梅子酒也被端上桌,挪椅子摆碗筷的功夫,徐皓忽然拉着简青咬耳朵:“哥。”
“宋安安你还记得吗?”
简青颔首:“嗯。”烂尾楼绑架案中的穿书者,全程沉默应对系统的那个女生。
“她拜托我转达两句话——谢谢,对不起,”徐皓小声,“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难道还没放下?要道歉也该是那几个绑架犯啊。”
简青:“你们关系很好?”
徐皓摸摸脑壳:“……勉勉强强吧。”
“但她绝对没恶意,”联想到自家表哥常引血光的烂桃花体质,徐皓急匆匆保证,“我能感觉到。”
想通过他接近讨好简青的男男女女如过江之鲫,徐皓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简青未置可否:“知道了。”
他大概能猜到宋安安话中的深意。
对方认为自己摆脱了系统的操纵,试图给过去画个句号。
截止至目前,所有他能接触到的穿书者,心里都没了系统的聒噪,包括被关进监狱的吴楠陈阳和于秀眉。
简青却怀疑所谓“总部”不会如此轻易地偃旗息鼓。
“宋安安让你私下说?”他问。
“没有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徐皓人小鬼大,低低道,“我怕贺哥吃醋。”
“下车的时候他抱你来着。”
“我在阳台看见了。”
第95章 除夕。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除开徐皓这个未成年, 桌上大人都喝了酒,没办法开车。
简青原本打算发消息给乔蓝——他对司机的要求比较高,不可能随便找个代驾, 却被宁舒妍干脆利落捂住屏幕:“过节呢, 让小姑娘加什么班。”
虽然简青想说,有三倍工资, 乔蓝应该很愿意跑这一趟,但对上小姨暗含期待的眼睛,他到底点点头。
这些年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对方。
他怕小姨全家被剧情牵连,尤其是在徐皓被绑架以后。
如今系统销声匿迹,原著最大的谜团也水落石出, 自己或许可以偶尔放下顾虑, 轻松点生活。
宁舒妍顿时喜笑颜开。
“房间都给你留着呢, ”察觉到外甥的改变,她掩下鼻尖突如其来的酸涩,拉着简青往里走, “特别干净。”
没两步,她又记起什么似的, 疑惑地招呼:“小贺也来啊。”
杵在原地多无聊。
正准备找机会告辞的贺临风:……
职业习惯影响,他上次来便摸清了宁女士复式公寓的结构, 一间主卧, 两间客卧, 外加画室和书房, 自己要是留宿,肯定会给简青惹麻烦。
对方觉轻爱失眠,八成不喜欢和人同住。
于是贺临风下意识望向简青。
倘若对方感到为难,他马上一个闹钟把自己叫走。
后者却什么都没做。
即使青年站在最靠后的位置, 用力摇头也无所谓,可他偏偏什么都没做。
贺临风立刻迈开腿跟上。
事业有起色后,宁舒妍搬过几次家,装修风格各有差异,唯独那间给简青的卧室几乎保持着原样。
深深浅浅,蓝与白和谐交错,营造出清爽舒适的氛围,轻易让人联想到平静的天空或海洋。
“我亲自画的设计图,”推开门,宁舒妍冲贺临风介绍,又对简青笑,“你小姨的眼光,再过多少年也不落伍。”
贺临风诚恳颔首:“确实。”比某位总裁的样板间像回事儿。
默契地,宁舒妍与贺临风一齐弯弯眸。
莫名觉得被占了便宜的简青:……贺临风。
是你的小姨么你就接话。
“坐,”越瞧贺临风越满意,宁舒妍功成身退,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去楼下拿套新的洗漱用品。”
未等简青说自己来,她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木质书架上,整齐摆放着简青少时读过的旧物,有名著有小说有漫画,甚至还有包着封皮的课本。
最顶端则是一排光洁如新的奖杯奖状。
贺临风好奇走到旁边:“能看看吗?”
简青嗯了声。
曾经的桌椅和床被换成类似款式,方便现在的自己使用,简青拉开抽屉,里面还放着些他没带去学校的小玩意。
比如那个倒扣着的木质相框。
简青指尖掠过,半晌,又瑟缩地蜷回。
“《穿越时空爱上你》,”视线掠过充满少女气息的粉红书脊,贺临风偏头,“原来你喜欢这种?”
简青:“随便翻翻。”
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本小说,他当然要从小说中取经,可惜设定只是设定,作者们一笔带过的“共识”,实在无法追溯到原理。
再往左,则是些讲物理讲宇宙讲程序编码的大部头,贺临风脑内隐隐划过丝灵感,却转瞬即逝,融雪似的消失。
算了。兴致盎然地,贺临风再次打量过那排“荣誉墙”。
多半是三好学生的奖状,零星夹杂着几座奥数竞赛的奖杯,从幼稚园的小红花到江大的“优秀毕业生”,独独少了高一高二的部分。
看来简青当年着实叛逆得厉害。
“……晚点我自己叫个代驾,就说局里有事,”房门虚掩着,确定周围没人,贺临风忽道,“你别紧张。”
简青:“我没紧张。”
前者也不反驳,只伸手,轻轻捏了下简青后颈。
肌肉僵硬。
诚然,贺临风做梦都希望能和简青更进一步,即使是盖棉被纯聊天,但他也明白,独处太久的猫,需要自己从角落走出来。
更何况对简青而言,宁女士家的卧室亦是需要适应的新环境。
他何必在这个时候给对方施压。
十五分钟后,贺临风“急匆匆”拎着两兜水果点心告辞。
“也不知道够不够给同事们分,”电梯下行,宁舒妍望了望站在阳台的简青,悄悄和丈夫嘀咕,“难道我弄错了?”
两个孩子根本没意思?
可谁成想,几天之后,她又彻底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嗯,我在贺临风家,”窗外大雪飘飘,视频里穿着居家服的黑发青年道,“他出去买菜了。”
挑眉,宁舒妍丢开红底金字的春联,贴近屏幕,确实是有些陌生的背景,茶几上,一只黑猫正扒拉着多肉玩。
“真不回来?”她问。
透过视频发现异样的青年转身,熟练拍开咪咪的爪子:“下次吧。”
下次?
宁舒妍蹙眉,一年就一次除夕,下次要等三百多天……但转念一想,对方上周刚在家里吃过饭。
是该给小年轻留点空间。
了解外甥的固执,她退而求其次:“那节后过来,小姨给你们发红包。”
简青应声,又和对方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才挂断视频,熟练拿出临时被藏在抱枕后面的笔记本。
公寓冷冷清清。
唯有指尖敲击键盘的些微响动。
微信列表,边绍兴冲冲地发来新岁狂欢邀请,回复也是相同的说辞:
“和贺临风一起”。
可贺临风其实不在。
对方是外省人,来北江大半年,自然得趁着放假看看爸妈,尽管贺临风强烈要求留下,或者带着他一起过节,简青却没答应。
他无意扫兴。
而“简青”恰恰是除夕夜最“扫兴”的存在。
血案,灭门,为了顾及幸存者的心情,每每有他出现的场合,纯粹的快乐总会变质。
“嗡——嗡——”
手机震动,简青扫了眼备注,挂断。
接着打开聊天框:【在外面。】撒谎撒得行云流水。
【走路不要玩手机哦,】稍稍等了会儿,两条消息跟着一条视频发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看。】
WiFi连接,画面自动播放。
棉花般毛绒绒的狗头紧贴屏幕。
是“贺玉树”。
镜头拉远,明媚的冬日中,屈膝找角度的男人笑眯眯,固定“机位”,轻轻弹了弹萨摩耶的耳朵。
“瞧。”
“像不像果冻?”
白且软,没骨头似的小耳朵甩啊甩,简青不由得勾起唇角。
听到铲屎官声音的咪咪踩着猫步,歪头凑近,旋即嫌弃地撇开脸。
蠢狗。
傻乎乎笑得好笨。
【有点,】简青回,【它几岁?】
贺临风:【五岁。】
贺临风:【是我毕业后养的,特别乖。】又发来张群聊截图,一家三口,全部顶着大同小异的汪汪头像。
【晚上吃什么?】
【今天老贺他掌勺,我只负责包饺子。】
【……哦,还有,】手速飞快,属于贺临风的新消息叮叮咚咚地冒出来,【宠物监控好像坏了。】
余光瞥向特意被自己拔掉的插头,简青淡定:【应该是没电。】
【我出门前刚喂过。】
有他解释,贺临风果然放下心来。
经历过太多凶案现场,简青非常懂得如何打消一位刑警的怀疑,边处理文件边回复,等手机电量告急,天色已然擦黑。
冰箱里还剩了些没吃完的蔬菜,简青收起电脑,起身活动活动肩膀,抬脚走向厨房,
烧水给自己煮面的空档,他弯腰用罐头和小鱼干填满咪咪见底的饭碗。
“除夕快乐。”
放任黑猫围着自己的小腿打转,简青低低。
欢声笑语。
男孩女孩在家长的看护下挥着仙女棒你追我赶,跑过系着红围巾的大雪人,伴着楼上楼下春晚热热闹闹的开场曲,简青洗净碗筷回到卧室,哗啦啦拧开花洒。
平心而论,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
贺临风租住的小区烟火气太足,睡觉时恐怕要戴耳塞。
事实证明简青的忧虑没错。
“砰——啪!”
犹如惊雷在枕边炸响,光怪陆离的梦魇潮水般退却,他被腾空的烟花吵醒,手中虚虚握着的书啪嗒跌落,额头尽是凉津津的冷汗。
平日最爱熬夜的黑猫却没动静。
窗帘拉着,最大限度地模糊明暗,口干舌燥,简青定了定神,伸手摸向台灯下的玻璃杯,睫毛垂落的瞬间,意外发现卧室的门缝透进一缕光。
他明明关了灯。
谁?
影影绰绰的寒意袭来,简青想起那束调查无果的花,冷静掀开被子,悄然踩中地面摆放工整的拖鞋。
锁舌无声缩回。
难以言明的、雪的味道在客厅弥漫。
鬼怪般扭曲,高大黑影映于墙面,掌心压着只倒地翻肚皮的猫。
“……贺临风?”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神经紧绷的简青整个儿愣住,连指间捏着的刀片都忘了收回。
——对方不是在隔壁省吗?难道他一睡睡了四十八小时?
“是我。”玄关暖黄的柔光下,开了大半夜车的男人风尘仆仆,却在看到自己的刹那灿烂地笑起来:“除夕快乐。”
“简青。”
第96章 要么一起吧。
简青的脑子有点懵。
他眨眨眼, 觉得自己还没醒,所以才做了这样一个荒诞离奇的梦中梦。
“怎么满头汗?”三两下扯掉裹满寒气的外套,贺临风慌慌张张敞开怀抱, 囫囵地拥住简青, 温声,“吓到你了?”
简青听见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扑通, 扑通,渐渐覆盖掉砰砰啪啪的烟花鞭炮。
耳尖贴近对方颈侧,隐秘追逐着热烈起伏的脉搏,简青摇头:
“刚刚做了个梦。”
贺临风识趣地没问内容。
抬手,他顺着简青的脊背一下下轻拍, 像某种无声的安抚, 直到他看见刀片被烟花照亮后银白的反光。
又惊又怕, 贺临风飞速“缴械”。
简青配合地松开力道。
翻来覆去将那细白的指腹检查两遍,确定没被划伤,贺临风捏起半分钟前截获的危险品, 板起脸:“这是什么?”
简青:“美工刀。”确切来说是美工刀上面掰下来的一小节,便宜好用, 哪里都能买到。
贺临风当然知道这是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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