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流言也不胫而走。
修真界不乏好事多嘴的散修,起初传天度宗师兄弟二人共娶一妻,待发现乾元剑尊等人也在队伍中后,又很快改了口,变成了乾元剑尊为爱出走天度宗,带着弟子投奔他处。
这些便也罢了,最离谱的是有人认出花轿里坐的是玉清门使者后,竟开始疯传天度宗不知廉耻,为了巴结大宗,拿到宗门大比的资格,不惜派出两名俊郎勾引玉清门使者!
还大张旗鼓迎娶过门,眼看着要成为玉清门的破落穷亲戚。
得知这个传言的戚清:“……”
他不是很敢看使者的脸色。
路上行到第五天,使者终于忍无可忍。
他一把掀开花轿的帘子,抓出灵石砸向迎亲队:“都给我滚回去!”
喜娘被灵石砸了满怀,顿时甩了甩手绢,锣鼓吹打声一停,整支仪仗队齐齐看向戚清。
戚清盯着使者鼓胀的钱袋,谨慎试探道:“那个……这钱应该不用我出吧?”
“你以为本使者连这点灵石都拿不出来吗?!”使者脸色黑如锅底。
岳寂眼珠子一转,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仪仗可是花了宗内不少灵石。”
戚清脸上也十分肉痛,劝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以使者大人的大度,何必在意这些不实之言?路途难行,花轿代步何不舒坦,使者大人就当没听见,再有一个月就到玉清门了。”
使者:“……”
再走一个月?!
等到了玉清门,他的名声早都没了!直接走到门口让同僚取笑吗!
眼看这两人还要唧唧歪歪,使者面容扭曲地又掏出一把灵石:“本使者有的是钱!现在,立刻,让他们滚!”
他本以为这番举动会让这二人难堪,谁知戚清欢天喜地接住了灵石,转头就对迎亲队伍挥手道:“辛苦各位,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喜娘数着意外多到手的灵石,当场眉开眼笑:“好嘞!”
双方都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
“……”
使者眼底闪过一丝恼羞成怒。
迎亲队伍撤离,他怕极了戚清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自掏腰包买了匹灵马,重新哒哒哒地上路。
只是一路没给过戚清好脸色。
戚清也不在意,知名度打出来后,几乎走一个地方就能听到夹杂在宗门大比之间之间的一两句“听说了吗,天度宗胆大包天,竟然派出兄弟二人同娶一位使者”之类的谣言。
就这样,在还算不错的关注度里,一行人不紧不慢赶了一月的路,终于抵达了玉清门的地界。
第80章 名分
玉清门不愧为大宗之一, 光是宗门脚下的小城,就快有一个天度宗那么大了。
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两侧飞檐斗拱, 披红挂绿,街上往来的修士和凡人络绎不绝, 俨然一座繁华城池。
“此城名为‘玉关’,乃是我宗弟子回山歇脚之处。”
使者见戚清四下打量,不由面露得色, 昂首道:“再往前百里, 方能抵达山门所在。今日天色已晚, 还请诸位先在城中住下,待我回宗禀报,明日再来相迎上山。”
戚清闻言看向他, 动了动嘴, 刚要开口, 使者马上警觉地抢先道:“我付钱!我付钱行了吧!”
青年未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戚清眉眼一弯, 笑得如沐春风:“好嘞, 那便有劳您了!”
使者一步三回头, 生怕再被造什么谣,就这样如临大敌地牵着灵马, 走了快两刻钟,才磨磨蹭蹭离开了几人的视线。
氛围顿时松懈许多, 戚清带着队伍, 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玉关城虽不如鎏城奢华, 但因大比即将到来,城内早已盘桓了各宗各派的修士。街头巷尾人声鼎沸,各地方言混杂, 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戚清安放好行李,正想招呼岳寂一同出去逛逛,推门时手一颤。
“参见师叔!”
宋文宋武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他门外齐刷刷拱手,神情坚毅:“师尊特命我二人随行左右,观摩学习!”
戚清被他俩钢铁般的语调震得微微后仰,随即瞥向朝岳寂,抛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岳寂敛眸,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默默走到戚清身侧:“师父,走吧。”
得,这下连师徒独处的机会都没了。
戚清暗自叹气,冲宋文和宋武点头算是应下,几人一起下了楼。
一行人刚走到街上,便闻到了烧饼的香味,炉火正旺,面饼被烤得微微焦黄,又涂了不知名带着咸香的酱,在热气里滋滋作响。
虽然已过了饭点,但赶路时吃的干粮实在难以下咽,此刻被这香味一勾,戚清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岳寂察言观色,道:“师父稍等,我去买。”
——不错,还算孝顺。
戚清欣然应了,美滋滋地等着,忽然看到宋文和宋武互相对视了一眼。
宋文嘴唇翕动,对自家兄弟道:“师尊交代了,要多向岳师弟学习。”
“那……”宋武试探道:“咱们也去买一个?”
“走!”
二人忙不迭跟上岳寂的步伐。
戚清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们一眼。
不一会儿,岳寂带着热腾腾的烧饼回来了。戚清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眸色微亮,顺手将烧饼递回去道:“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岳寂没接,反而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宋武拿着大烧饼跟着回来,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拽住宋文的袖子就问:“师尊又不在,这个怎么学?”
宋文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反正师尊早辟谷了,咱们俩模仿就行!”
说完他便学着戚清的样子,故作优雅地撕了一小块,扭扭捏捏地递过去:“……尝尝?味道不错的。”
宋武抻着脖子,直接往他手里更大那块咬了一大口,味道果然不错,马上把烧饼全抢了过来:“你不吃?不吃都给我!”
“蠢货!”宋文收回手,黑着脸道:“让你学习,谁让你吃烧饼了!”
“师尊又没说不许吃烧饼!”
兄弟俩吵吵嚷嚷起来,戚清刚跟岳寂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掉了烧饼,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
……剑尊这两个弟子,当真是一言难尽。
华灯初上,城中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戚清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夜色,立即兴致勃勃地招呼三人道:“走,去逛逛!”
岳寂十分自然地牵住他的手,青年顾忌着还有别人在场,下意识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宋武刚刚吃完烧饼,见此迟疑了一下,悄声问兄长:“这个……咱们也要学?”
“……学!”
宋文斩钉截铁,一把抓住他的手:“学了回去,对师尊也好有个交代!”
两兄弟铁骨铮铮地跟了上去。
夜市人潮涌动,小轿穿梭在行人之间,时不时露出一张芙蓉面,路边除了吃食玩乐的摊子,还有一些各派弟子卖艺赚盘缠的地方。
戚清看入了迷,利用上辈子的旅游经验挤来挤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三个小辈早被人群冲散了。
“岳寂?”他一边挤出人群,一边张望道:“岳寂,岳寂!”
他正要逆着人流往回找,一只温热的手倏忽稳稳握住了他的手腕。
戚清回首看去,黑衣的青年身形高大,手上捧着几包油纸包裹的吃食,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巷子里带。
“刚才去买这些了?”戚清被他牵进昏暗的角落,鼻尖一动,嗅到了肉香。
“是。”岳寂将油纸包一一展开,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师父定会喜欢这个,我特意让摊主多烤了片刻,外皮更酥脆,还有这个蜜饯……”
戚清怀里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哭笑不得:“我找你找得急,你倒不怕自己丢了。”
岳寂定定望着他,那一点眸光在阴影中格外明亮:“不怕,我总能找到师父的。”
巷外人声喧嚣,倒衬得这一隅分外静谧,巷子檐下悬挂的铃铛微微摇晃,钟舌敲打,叮当作响。
明明没有灯火,却更分明地看清了彼此的神情。
岳寂盯着戚清看了几眼,忍不住靠近了些,声音闷闷的:“那些人真碍事……这一路都不能好好地跟师父说话。”
戚清明白他在委屈什么。
一路上使者随行,乾元剑尊也在场,更别提还有两个小尾巴,二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时候,岳寂几次想和他亲近,都被他避开,想来也是郁闷到了极点。
他心头一软,余光扫了眼巷口,将人又往里带了半步,随后缓缓的,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可满意了?”戚清低声问。
岳寂的眸子亮了亮,似乎想亲回来,却被戚清再度避开。
“外头有人呢。”他扬扬下巴,朝不远处路过的人示意了一下:“消停点。”
岳寂抿唇,单手撑在他头边,沉沉地盯着他瞧。
“罢了罢了。”
戚清知晓他不肯罢休,放软声音哄道:“待会儿回去准你进为师房间,好不好?”
黑衣青年这才勾起唇角,俯首在在他手指上亲了亲,低声道:“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的身影在角落里交叠,靠近,而在阴影的更深处,看见这一幕的两张脸目瞪口呆。
“这……”宋武僵硬地转过头,“这个……也要学?”
“……”
宋文脸色凝重,考虑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学!”
——岳师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兄弟俩靠近了一瞬,马上被对方那张脸膈应得退了好几步,互相嫌弃,又试了好几次,还是下不去手。
“……算了,还是回去找师尊试试吧。”宋文长叹一声。
宋武小心翼翼道:“咱们不会被师尊打出来吧?”
宋文沉吟:“就说是师叔教的。”
二人对视一眼,再度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戚清浑然不觉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和岳寂在夜市逛到灯火阑珊,才尽兴而归。
回客栈的路上,宋文宋武两兄弟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了出来,继续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铿锵有力地手牵着手,一脸视死如归。
戚清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一时差点忘了问他们被挤到哪去了。
待回了客栈,岳寂本想直接跟进他的房中,被戚清一个眼神制止,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多日风餐露宿,正好客栈中还有热水,戚清就草草洗了个澡。
等他推开窗扇时,岳寂已不知道在窗外瓦片上蹲了多久,眼巴巴地等他把自己放进来。
“怎么跟夜猫子似的?”戚清失笑,伸手把他拉进来:“不是说好等我叩窗吗?”
“等不及了。”
岳寂蹿进来就抱住他的腰,气息急切地覆了上来:“先前在外面不许,这会儿总许了吧?”
“嗯……”戚清被吻得气息微乱,反手关上窗扇,推了推他,含糊道:“……沐浴没有?就这么着急?”
岳寂一边跟狗似的咬了口他的脖颈,一边将他往床榻带,语出惊人:“结束了再洗。”
?
戚清马上脚步一停,扯住他道:“这里可不是宗内,你别太放肆。”
岳寂原本在跟他衣带较劲,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直直望向戚清眼底,问道:“师父是觉得不方便,还是……怕被别人知道?”
戚清一怔。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挪开眼道:“自然是怕别人知道。”
“为什么?”岳寂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么?”
不容戚清后退,他便将戚清抵到床柱旁牢牢禁锢,继续道:“先前我就想问,师父似乎一直在回避让别人知晓我们的事情?”
被看出来了。
戚清摸了摸鼻子,装作镇定,道:“你是我徒弟,哪里见不得人?我可没回避过人。”
“戚清。”岳寂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你分明知道,我说的关系不止师徒。”
“——我想与你结为道侣的事,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他眼底翻涌着某种执着,戚清沉默了一下,没计较他直呼大名的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他不虞,青年解释道:“为师觉得,只要我们心意相通,又何必在意旁人知晓与否,对不对?”
岳寂冷声道:“当然不对!”
他喉结上下一滚,攥住戚清的衣襟,急切道:“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也是师父唯一的道侣……我还想在道侣大典上看到师父穿喜服的样子,让全天下来做这场见证。”
闻言,戚清微微睁大了眼:“你想得这么远?”
——他没记错的话,他答应岳寂才四个月吧?
其中甚至有三个月的时间,岳寂都在出远门,虽然说该做的都快做得差不多了,但是……
饶了他吧,修真界的交往也要以成亲为前提吗?
或许是他脸上的诧异太真情实感,岳寂似有些难以置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蓦然失望至极:“……师父,你从未想过和我举行道侣大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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