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爸爸的话,展盼锁紧了眉头。又问道:“她昨晚半夜哭了吗?”
展爸摇头:“就昨晚没哭,之前每天半夜都在哭。”
展妈吸了鼻子,咬着牙说:“都是因为她!她简直是来祸害咱们家的!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一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掐死她!”
展月看了她妈一眼,说道:“现在带她去看医生她肯定会很抵触,我打电话让她朋友来家里陪她玩儿吧,再让她们带她出去散散心看看。”
展家人是在一个多星期前才发现展宁不对劲儿的,那时候只注意到她嗜睡,一觉能睡十七八个小时。
刚开始全家人都对她颇有意见,想着奶奶在医院住着院,还能她能睡得那么好。直到后来半夜突然听到她房间传来嘶哑的哭声。
一连几天如此,白天睡,晚上哭,开始东西还在勉强吃,说话也正常。后来就常常看见她望着一个地方发愣,和她说话也半天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眼神呆呆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时候全家人才惊觉从小阳光开朗,喜怒形于色从不藏掖的展宁病了。
她们都知道抑郁症严重了是有自杀倾向的,看她失魂一般的状态,原本还怨她把家搅得天翻地覆而对她疾言厉色,横眉冷对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埋怨,开始担忧起来。
冯瑞奇,萧萧还有李嘉欣不过是十天来天没见到展宁,被展宁二姐电话叫来家里的时候,谁都每想到会看到那样的展宁。
她们坐在客厅等着,展宁被她二姐从房间叫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们先是一愣,而后笑着问:“你们怎么来了?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看着展宁转身去厨房的背影,三人面面相觑,不是因为本来就不胖的展宁的暴瘦,也不是因为她的客气,而是她给人的感觉。
她们三人除了李嘉欣,冯瑞奇和萧萧人基本没来过展宁家。初中以前冯瑞奇还经常来玩,初中以后展家人就不待见他了,他也就不来了。虽然展宁没说,但他知道展宁家人不希望展宁和他玩儿,但展宁从没听过,两人做了二十年的好朋友。
时隔那么多年被原本不欢迎他的展家人请来家里,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人能想到一个从小开朗,有气绝不憋着,你瞪她一眼,她能站课桌上瞪你课间十分钟的人会抑郁。从前她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展家所有人都出了门,或者回了房间给足了她们空间,她们也知道叫她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装作无事,拉着展宁聊起她们之间共同发生的趣事和互相之间的糗事。就连李嘉欣都积极的参与其中,说了些两人小时候她整蛊展宁的恶作剧。
展宁在笑,在回应她们,可她们都看到了她的努力克制和时不时就有些不自控的发虚的眼神。好像她随是会被某个空间吸走似的,但眨着眼睛转转眼珠又恢复了和她们说笑的模样。
展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她们陪着展宁吃了饭,看着她机械的咀嚼,一口饭仿佛要在她嘴里研磨成粉末才咽下。她们也没有胃口,但都不停的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过,在展宁家门关闭的那一刻,她们脸上的笑都被瞬时割裂,全都僵冷下了脸来。
下楼后,萧萧心里哽着的郁气越积累越大,她实在想不通,也气不过,就狠狠踹了路边的垃圾桶两脚,咬着牙恨恨的说:“为什么展宁这个样子,张玉弯那个贱人还好好的!我C她爹的!这几天到处都在下雨就不能天上落道雷把她劈死吗!”
觉得不够似的,又望着天喊:“啊!!她在哪里,我好想找到她给她两巴掌!早知道就不删她了,现在还能打电话骂她!!”
冯瑞奇心里也很难受,展宁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很痛心。但骂张玉弯有什么用呢,感情这东西没有绝对的对错。而且她们不是因为家庭原因分手的嘛,也不能怪张玉弯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主意最多的李嘉欣问道:“嘉欣,你说怎么办?展宁现在这个样子后面会不会……”
李嘉欣蹙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才说:“先带她散散心吧。”
几人分开后,她拿着手机想了一下,还是找出张玉弯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
……
张玉弯接到李嘉欣电话的时候正跪在自家后院的坝子里,绵绵的毛毛雨落在她的身上,一点不冷,冰冰凉凉的落身上火辣辣疼的各个地方还挺舒服的。
于庆庆站在后院门口抱着二宝斜眼看着跪在后院湿滑地上的小姑子心里有些微的心疼,但更多的是不解和隔应。
她没想到这些年每年过年提着各种贵重礼品不远千里来家里拜年的展宁居然和小姑子是那种关系。
从前只觉得这两人太过要好粘腻,但那时只觉得是很要好的朋友,毕竟女孩子之间黏黏糊糊的也说得过去。所以每年展宁来家里她公公婆婆都很开心,都好吃好喝的招待,还为小姑子有这么个有钱的朋友高兴。
还曾玩笑似的说要收展宁当干女儿,当时一看就家境优渥的展宁也没矫情,马上就乐呵呵的开口叫爸妈,把公公婆婆叫得直笑,当即就给她包了1000块的红包。
但谁能想到,那个女孩子可是真想叫她公婆爸妈。她也是这次小姑子突然回来从她口中得知两人是那样的关系,开始没人相信,直到她拿出一沓照片和两人的一些视频。
“爷爷打幺爹好痛哟……”
于庆庆正想着呢,就听怀里的儿子看着那边坐在屋檐凳子上叉着腿,手里拿着平时恐吓教育大宝不听话时的荆条,怒气冲冲,瞪着眼仿佛要吃人的公公说道。
她摸摸儿子的头,小声的说:“幺爹不听话才着打,你以后要听话哟。”
她嫁过来八年了,还从未见过平时从不多说话的公公这么气过。那荆条呼呼挥着的样子那怕不是抽在她身上,她看着也痛得紧。
婆婆也站在一边手叉在胸前,斜眼瞪着佝偻着背跪在毛毛雨中小姑子没有劝阻。
她叹了口气,其实小姑子对她对孩子都很不错,于是她皱着眉开口劝道:“算了嘛爸爸,不要打她啰,她都浪大了,又是女娃儿,好好劝哈她嘛。”
张爸手有点酸,喘息着,瞪圆了眼看着坝子中间跪着的人说:“她就是从小着打少了,欠教育才干的出浪个不知廉耻,没得天理伦常勒事情。”
说着张爸用手中的荆条指着跪地上的人厉声问道:“张玉弯!你现在就说,马上和那个女娃儿给我断了,你那个啷个鬼乐队也不要再给我搞了!你就是在外边耍花了才做嘞些恶心人的事情。还好意思转来和我们说你喜欢女娃儿,要和那个展宁在一起,还要去啷个国外结婚。你我看你是脑壳发昏,简直是疯了!!”
一旁的张妈也气不过的斥声说道:“不晓得世界上那里来勒这些变态,一天正经人正经事不做就是脑壳有问题!那个展宁看起来好生生的一个姑娘,没想到也是这种变态,你就是和她呆久了着她传染的!你也不要在外边了,转来考公务员!找个男勒把婚快点给我结了!”
在他们看来女儿就是被外边的花花世界迷了脑子才会做出他们八辈子都想不通的离谱事情,要让人知道她女儿是个变态估计他们都不用出门了。住对面的贱女人估计能天天站门口看她家的笑话,她还怎么骂得过她!
张玉弯身上已经麻木了,木然的看着屋檐滴落的雨水说:“我不分手,我只和她结婚。”
“你说啷个耶!”,张爸又听到女儿说要和那个女孩子结婚,气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手举着荆条就挥了下去。
“你再给我说一遍!!”
两荆条落在背上和手臂上张玉弯颤抖了一下,深呼吸了几次才没有叫出声来。
缓过来后她才又开口坚定的说道:“我要她在一起,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和她结婚。”
又一阵呼呼声落下,张玉弯屏住呼吸,紧紧的闭着眼睛,死死咬着嘴唇绷直了身体才没有疼得哭出来,但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还是蓄满了泪水。
疼,疼,疼疼,太疼了。
从小她就是别人家口中那个乖巧听话又懂事的女孩子,父母怎么说她怎么做,努力不让他们失望。记忆里还没有被这样的抽打过,没想到长大后弥补了这个‘遗憾’。
但是这些痛又怎么比得上展宁受的,她欠展宁太多了,这不算什么,她原本是打算等自己站在高处了再和家里说自己同展宁的关系。但现在等不及了,展宁要离开她了,她不能在等了。
她觉得这场雨是她淋过最舒服的,要是能再大点就好了,这样身上的痛就轻松一点。
张妈看着被荆条抽打得爬雨地里喘息都犟着不肯改口的女儿简直又气又心痛,但这种事情不是能纵容的。
“我简直是造孽了!从小到大你都听话。现在了干出勒种不要脸勒事情,背到我们和一个女娃儿裹在一起浪几年,还每年都喊回家来,你是喊回来恶心我们勒嘛?还睡在一起……”
想到这里,张妈心里就发毛,鸡皮疙瘩起一身,止不住的恶心。“咦!我想起都恶心!我简直是白养你啰!”
听张妈这么说,张爸心里也很不得劲儿。手里的荆条一摔,手指着跪爬在地上的张玉弯说:“你给老子跪这儿!浪个时候想和她断了老公个时候起来,想不通就给老子跪死在这勒,我当没生过你这个悖德勒!”
平时家里教育孩子的事情都女人做,男人不能随便开口打骂孩子的。但一旦打骂就要一次性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厉害,这样才能竖立一个父亲的威严,一个一家之主的威严。
突然回来的女儿居然敢在他面前说喜欢女孩子,还瞒着他们和那个每年都来家里的展宁在一起了几年,还要和她结婚!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张玉弯手撑在地上,半披散的头发一部分浸在雨水里弄湿弄脏。她就紧盯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深呼吸着,好像这样身上的痛能缓和得更快一些。
她觉得自己缓得差不多了,正想撑起身体的时候感觉到贴着身体的衣兜振动,手机随后响了起来。
这种时候她本来不想管的,但心里总牵挂着什么,就颤抖着手伸进湿透了的衣服里把手机拿出来。
是李嘉欣打过来的。她怔了一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接听。
“你还给我接电话!是不是展宁打过来勒!”,张爸正气不过呢,看女儿还能气定神闲的接电话他更愤怒了。
张玉弯没有听见爸爸说什么,她耳朵里只有李嘉欣的声音。
“你拿过来,我倒要问哈她到底是那种人,她屋头人是啷个教育出这种不要脸的,容忍她做啷个变态的事情!”
看女儿不理自己,张爸说着就要去抢她的手机,却不想被躲开。而且她人不但躲开了,还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爸没注意到她一副木讷的样子,只吼道:“我喊你起来的呀!给老子跪到!”
张玉弯放下手机,没有跪下,她扭头看着她爸,片刻后说:“爸,我现在要回越城,等我回来了你怎么打我都可以,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和展宁分手,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不会和她分开。还有,我不是变态,展宁也不是。”
说完就在张爸怔愣的眼神中快步转身离开了,与一直在后院门口看着的嫂子擦身而过。
张妈也没反应过来女儿说走就走,在后边吼道:“张玉弯!你给我转来!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屋头出去你就不要转来啰!”
可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也没人回来。
第131章 出事了1
刚下过雨,道路湿润,树木枝叶滴着水珠,一切净被洗涤,空气里都是焕然一新的味道,夹着草叶泥土的湿润气息让人呼吸着都觉得畅快了许多。
一行人走在一排槐花树围着的河边,萧萧挨着展宁,看她人虽然还是时不时的眼神空洞恍惚的样子,但神色看起来稍稍要比之前明亮一些,也不枉费她们这两天都放下手上的事带她到四处散心游逛。
但最近到处都在下雨很多地方也不太适合游玩儿,正好听说这个香槐镇的槐河湿地公园景色很漂亮,很适合雨天来看景,她们也就带着展宁过来散心了。
萧萧看了展宁一眼,舒展着手臂说:“这雨下得好哇,你看这花草树木什么的都被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看起来都敞亮了很多对吧。”
展宁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挺健谈的人,但她最近总觉得自己语言能力退化了似的,时常不知道说什么,应该说累得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是傻子,如果一开始她还没察觉自己的问题,那在家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和朋友们异常的关心,以及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她也知道自己不正常。
即使知道她也没有心慌,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只是有一点点的难受而已,明明在可以克制的范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想让自己积极开心一点。可脑子就像分裂出了另一个思维,拖拽着她,和她争夺拉扯。
还有就像现在一样,头时不时的涨涨的发疼,她正想用手腕敲敲脑袋就又听萧萧在旁边感叹。
“突然想起苏轼的一首诗啊,很应景,我背给你听。”
说着,萧萧就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在身前挥着,念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念完,她拍拍展宁,说:“诶,这句好啊!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你看这多豁达超脱,又从容的态度。”
“还有一句更好的!”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是不是写得太好了!暮然回首,也无风雨也无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啊!你说是不是?也就说咱们做人就应该这样一切往前看,管她什么总有一天咱们都会当笑话说出来,对吧。”
萧萧在一旁乱七八糟的引经据典开导,而展宁正看着被风雨打压摧折槐树枝丫垂落在水面,随着水流的状态颤动着。
水流急它就被拉扯着,像是随时要与树脱离最后的连接。水流慢它就浸在水里一颤一颤的,被左右着,由不得它。
她认真的看着那些树枝,心想,干脆把它扯断了随着水流去了还好些。不然都断成这样了还要承受连夜风雨,承受水流的拉扯。
看展宁没回应,又盯一个地方发呆。萧萧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她在看着河面。于是问道:“那边有个亭子,可以看到河,咱们去哪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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