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滕遇离开家独自北上打工,吴俊龙便和她失去了联系。渐渐长大后,他时常想念这个姐姐,更多的却是愧疚,为爸妈对她的苛待,而这种苛待,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出生。尤其当知道父母还理直气壮地从滕遇那里要钱时,他更加觉得无地自容。正是这种愧疚,让他明明有滕遇的联系方式却多年不敢联系她。
每每隔着手机屏幕看那个人,吴俊龙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当听到周围的人谈及明星提到滕遇时,他心中总是五味杂陈。骄傲于那个人是自己的姐姐,却又从不对别人提起,愧疚让他从心底里觉得自己不配做她的弟弟。没有人知道,滕遇是他姐姐,更没人知道,他多么想再见滕遇一面。
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学校里同学纷纷跑来问他“滕遇真是你姐姐吗?”微博一大堆私信说他“你这么喜欢你姐为什么以前不对她好点?”
是啊,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以前不对姐姐好点?如果当初能阻止爸妈的做法,或许就不会和她分开这么多年,到现在姐弟形同陌路。
这次父母向媒体抹黑滕遇,吴俊龙比任何人,甚至比滕遇本人还要生气,在电话里就忍不住和父亲质问起父亲:“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还嫌欠她的不够多吗?”
吴财民本就因外界的骂声和骚扰烦心不已,一听这话顿时冒了火:“我欠她?我欠她什么了?!没有老子养大她,她能有今天?就凭这恩情,她就一辈子都还不清!”
吴俊龙嘲讽地笑了下:“霸占舅舅舅母的死亡赔偿金,还把人孩子当牛做马地使唤,好大的恩情。”
电话里的男人暴跳如雷:“吴俊龙!小王八羔子!谁准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出去读个大学,翅膀硬了是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老吴,你少说两句……”
“撒手!”
“小俊,快和你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啊。”滕秀萍在旁劝着。
吴俊龙并不服软:“我不觉得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们扪心自问,咱家对得起滕遇吗?对得起舅舅舅母吗?”
“好哇,好哇!你今天是为那丫头打抱不平来了是吧?”吴财民嗤笑道,“用骂你亲爹来讨那丫头*欢心?哈哈哈,可惜人家没把你当根葱,指不定还在背后笑你!”
吴俊龙:“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
“对的事?对的事就是朝你老子大呼小叫?”吴财民吼道,“老子从小到大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累死累活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和我作对的?!”
对方三番两次提起“大学”,吴俊龙终于忍无可忍,大喊道:“你闭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现在上的该是本科,不是大专!”
他终于第一次在父母面前表露了恨意。怎么能不恨呢?他们赌博欠债,为什么要他来承担后果?因为父母,他在学校被嘲笑,被欺负,这些都忍过来了,可被追债者堵在高考考场外,导致他错过了进入考场的时间,直接失去了最擅长的英语的考试资格,要他怎么释怀?父母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天台的阳光有多么刺眼。
“小王八蛋!如果没有你老子,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上大学!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多么义正辞严的话语。他们毁了他的人生,却还要他感恩戴德。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他们并不爱他,只是需要有一个听话的儿子为他们养老送终罢了。如果他不是儿子,待遇又会比滕遇好到哪里去呢?
对于父亲的愤怒,吴俊龙只觉得可笑。于是,他便真的笑了出来:“白眼狼?或许是吧,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他们家亏欠滕遇良多,滕遇以德报怨却换来他爸的恩将仇报,要说白眼狼,他爸也不遑多让呢。
“你……你个混账东西,你今天是要气死我是吧?老子生你还不如生条狗!”
吴俊龙敛起笑容。他也时常想,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家庭里,有这样的父母。
他揉揉眉心无力地说道:“你们养大了我,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但滕遇不欠你们的,你们对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羞得抬不起头,我想不通,我的爸妈怎么会是这样无耻的人?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你们没生下我。”
没听完吴财民的怒骂,他就疲倦地挂断了电话。
第77章 《归舟》杀青后,滕遇暂时没有别的工作安排,得以休息几天,一个意想不……
《归舟》杀青后,滕遇暂时没有别的工作安排,得以休息几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到了她。这人正是她那与之没什么感情的便宜弟弟,吴俊龙。更令她意外的是,他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电话里,对方的语气显得有些局促。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滕遇虽没什么感情,却也谈不上厌恶。见一面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他是吴财民的儿子,滕遇已经不想再和养父母扯上任何关系了。
可最终,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和对方约好了明天中午在一家有名的“零点”港式茶餐厅的私人包间见面。
滕遇反感养父母,却并不讨厌吴俊龙。那时吴俊龙还小,父母宠他,他并未恃宠生娇成小霸王,反倒好几次偷拿东西给她吃。虽然每次都被滕秀萍发现,她还因此挨了好几次打骂就是了。
虽说没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吴俊龙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抱有善意的人。这也是她答应对方的见面要求的原因。
第二天中午,滕遇戴着帽子口罩先到了餐厅的包间。
有服务员进来点餐,滕遇表示等会儿人来了再点。服务员显然也认出了滕遇,不过应该是在餐厅里见过不少明星,并未大惊小怪,只开心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用小号逛着微博超话,超话cp排行榜上,滕遇关注的“情书”cp这两天排名又上升了,排在第四位,这是电影《殊途》中温祈年饰演的覃染和她饰演的韩书也组成的cp。
浏览着粉丝们发的她俩的各种图片视频,有电影里的,有综艺节目里的,有一起采访的,还有片场里她在温祈年怀里哭唧唧的……粉丝向来是带着显微镜嗑cp的,一点小细节都能被他们捕捉到,当成糖来嗑,何况她俩本来也没怎么避嫌。
姐姐可真好看,唉,越看越想她。滕遇一连点赞了好些条,涌动的思念让她皱了皱鼻子,明明才分开一个星期啊!这样姐姐一定会觉得她太粘人的。唔……或许姐姐在不忙的时候也会想她呢?
小号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反正谁也不认识她。于是昵称为“保温杯里泡年年”的滕遇小同志毫不矜持地发了一条微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姐姐啊……好想她……』配了一张“摔倒了,要年姐亲亲才能起来”的可爱表情包。
微博发出去,最终只收到了5个赞,没有评论,毕竟才两百多个粉丝,除了在情书cp超话里认识然后互关的,其余基本都是僵尸粉,没什么人回应也正常。
滕遇喝着热水,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包间门被打开,她抬头看去,一个眉眼间有些熟悉的男生走了进来。
“我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吴俊龙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背包带,学生气十足。
“没,我也刚来,坐吧。”滕遇将手机锁了屏放在一旁。
“好。”吴俊龙走过去放下双肩背包,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坐了多久的车?”滕遇问道。
“六个多小时。”吴俊龙腼腆地笑了笑。
滕遇一愣:“要这么久?”
“也还好。”吴俊龙道。他坐的火车,虽然时间要更久,但是便宜。
滕遇拿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吴俊龙忙伸手扶着杯子:“谢谢。”
滕遇按了铃,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
滕遇将菜单递给吴俊龙道:“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就好,我都可以的。”吴俊龙说道。
滕遇也不勉强,接过菜单点了一些招牌菜。
“你看还要加点什么吗?”
滕遇将菜单推过去,吴俊龙连连摇头:“就这些可以了。”
服务员拿着点菜单离开,滕遇看向吴俊龙,刚对上对方的视线,他却立刻移开目光,还掩饰般的喝了口茶。
多年不见,生疏很正常,但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滕遇有些好笑地开口道:“你这么紧张干嘛?”
“额,没有,我……我只是……”吴俊龙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脸都憋红了。
见对方这么窘迫,滕遇也不好再戳人,善解人意地提起另一个话题:“现在在大学感觉怎么样?学习还好吗?”
这并不是一个吴俊龙喜欢提及的话题,但至少这时候让他松了口气:“还好。”
滕遇点点头,一时无话。
还好菜很快上来了,滕遇拿起筷子:“吃吧,边吃边聊。”
吴俊龙点点头。
用餐的过程中他大多数时候都低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滕遇又很快移开目光。
滕遇自然注意到了,她挑了挑眉,出声道:“你不是有事儿和我说吗?说吧。”
吴俊龙顿了顿,放下筷子:“我……看到了前几天网上那些事……”
滕遇点头:“所以呢?”
吴俊龙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声道:“我想替爸妈向你道歉。”
滕遇有些意外,扯扯嘴角:“没必要。”
“我已经在电话里说过爸爸了。”
滕遇耸耸肩,拿起筷子夹起虾饺吃了一口,脆嫩鲜香。
“我一直觉得,爸妈不该那样对你……”
“没事,无关紧要的人,我也不是很在意。”滕遇把剩下的半个虾饺塞进了嘴里,边吃边说道。
吴俊龙沉默下来。或许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在滕遇的心里,她就已经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或许从始至终,她都没把那里当成家,把他们当家人。他们给她的,全都是不好的记忆,这样的家人,谁想要呢?
“你这次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吴俊龙摇摇头。当然不是,他只是想借此机会见滕遇一面罢了。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吴俊龙犹豫着问道。
其实滕遇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又怎么会不清楚。知道她只带着五百块钱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帮餐馆送过外卖,给卖场发过传单,还在顶着大夏天近四十度的高温穿着玩偶服为奶茶店招揽生意,更知道她被一家小公司坑了,导致背上了巨额债务。
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家里从没给过她一点关怀。而身为弟弟的他,也只能在多年之后的今天,轻飘飘地问一句“过得好吗”。
滕遇轻松地笑笑:“挺好的啊。对了,听说你爸的腿摔伤了?是网上说那样吗?”
“嗯。”吴俊龙垂眸点点头。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
滕遇也是从网上的爆料得知他们竟是把钱都拿去赌博了,只觉得他们真是作死。
“我初中的时候……”吴俊龙想了想,“大概初三那年。”
滕遇:“初三啊……那不是都要中考了?”
吴俊龙苦笑:“是啊。”
刚开始是母亲会去赌,后来父亲也陷了进去,甚至比母亲陷的更深。吴俊龙知道父母迷上赌博后,劝过,哭过,吵过,可都于事无补,只能眼看着他们越输越多。烂赌鬼是最让人瞧不起的。慢慢地,村里人在背后对他的称呼都变成了“赌博佬的儿子”。
夫妻俩一天到晚不着家,对儿子的照顾也越来越少。吴财民赌博后脾气也差了很多,输了钱心情不好会拿吴俊龙撒气。
到了高中,一切变得更遭。小地方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他父母滥赌的事早就人尽皆知。在学校,他因为父母抬不起头,同学嘲笑他,欺负他,甚至有人向他“要”钱,他常常因此饿肚子。在家里,大多时候面对的只有空荡的屋子和冷锅冷灶。
日复一日,他对父母的感情几近消弭。而真正让他绝望的,是在高考考场外发生的事。
滕遇听完也是心情复杂。吴财民夫妇是怎么想的呢?当初又是拜观音又是吃中药盼来的儿子,也没见他们有多上心呢。
“你……没想过复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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