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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刻，这人终于是露出他的真面目。
他前脚才在自己的直播间说了他家的肥料液最好是从播种时期就开始用，这样效果最好，这人反手就在自己直播间里说育苗期间不能用肥料。
这不是针对他是什么？
直播间。
听完童湛言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童湛言很少在直播间说什么，但同时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那一般都相当有分量。
例如采摘，他说七点整那就是七点整，不会晚一分。
再例如挖地，他说要挖那他就埋头挖了两天。
他绝不会为了一点热度无的放矢。
而他现在说，种子要泡水，育苗期间不能施肥。
种子要泡水这说法他们并未听过，短时间也无从验证，但育苗期间不能施肥？
“……可如果不施肥，种子吃什么？”
“对啊。”
弹幕飘过，质疑的人不在少数，可气氛却并没有向着觉得童湛言是在耍他们玩的气愤而去，他们只是单纯疑惑。
“你们之前见他施过肥吗？”
“好像还真没。”
“反正搬到后面那个房间里后是没有。”
“我也没见过。”
这时候了还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第一批番茄就在的，他们很多都亲眼见证了第二批番茄的播种到采摘。
之前他们并没往这方面想，因为种植要浇肥属于常识，谁会一直盯着别人看他有没有顿顿吃饭？
“要不……试试？”发出这几个字的同时，长歌心跳跟着加速一拍。
“这怎么试？”
“我有种子。”长歌猛地从凳子上起来跑向阳台，那里存放着她种植的土和各种工具。
她是四年前入的坑，和大部分人一样是为了家人。
现在她那家人已经不在，但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因为那已经成为一种执念。
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几乎就没完整地种活过什么作物，反倒是这四年买种子花了不少钱。
两分钟后，她抱着盆土拿着自己今天下午刚买的三棵小番茄种子回到桌前。
她拍了张照，发到群里。
“你这是腐殖土吗？”
群里立刻有人响应。
“不是。”长歌想了想，她没听过这个牌子，“不过我当初买的也是最好的。”
种植是块大肥肉，是个人都想掺一脚，市面上各种土各种营养液加起来品牌都快过千。
“记得发后续。”
“关注。”
“关注+1”
……
眼见群里已经刷出十多个关注，长歌赶紧低头学着直播间里的人操作。
一次性水杯她有。
她没有打孔器，不过家里有打火机和螺丝刀。
土的话她直接从盆里敲下一块碾碎。
土是她四年前买的，刚开始挺松软，但浇了几次水后很快就变成一坨。
刚开始她还挺担心，但好像大家都这样，她也就没怎么在意。
种子泡上热水，末了不忘定上闹钟。
她忙完抬头时，直播间里那个人还是一如之前那样低头忙碌，只不过手边多出了一堆装着土的一次性杯子。
她重新坐回桌前，默默看着。
她一直觉得这直播间有种异样的魅力，那魅力并不来自那些番茄，而是来自里面那个一声不吭只一味低着头忙碌的人。
那让她有种整个人都跟着沉静下来的感觉。
她有时甚至会特意关了弹幕，就只为看那份忙碌。
童湛言忙了很久才终于把那几百个杯子全部装满。
他并未歇息，收走空盆后就开始整理，直到把它们分成三个大的方阵。
末了，他拿出早就泡够时间的种子和镊子，开始一杯一颗的分。
番茄的种子大，分起来相对容易，但耐不住数量多，全部分完时他眼睛都已发酸。
稍作休息，他继续。
樱桃萝卜和小白菜的种子就跟大点的沙子似的非常细，泡完水后又全部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在他以前的世界很少有人会按颗去分这东西，基本都是划出一片土然后直接撒，一长长一片。
童湛言倒是想，但就现在的土，根本经不起这么随便。
它们未来可是他其它作物第二第三阶段的肥料。
分到累了就歇歇，歇够了就继续，把所有种子都分完时他眼前都已重影。
休息片刻，他开始一一在种子上撒上一层薄薄的土。
然后是浸盆。
最后是薄膜。
彻底忙完时，又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小楼有基础设施，简单洗漱了下后他一挨枕头就睡死。
翌日，他到学校时只觉整个人都还在做梦。
知道自己的分数后班里的气氛就变了，以前他们虽然也努力也不安，但总归是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几乎没几个人笑得出来。
连带着童湛言也跟着感觉到压力。
他走的路可不比他们容易。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童湛言没忍住又在终端上问了问白老板橘子的事。
只隔了一天，情况并无变化。
可现在多拖一天他那些作物就要晚一天施肥。
中午睡了一觉后，夜里童湛言继续忙碌。
番茄这些昨天才播下，种子还没这么快发芽，但那几棵茄子、黄瓜和草莓却已经可以收种。
“今天我们收种。”童湛言对着摄像头简单说了下要干什么就摘起那两颗茄子和两根黄瓜。
之前就长得不怎么好的它们彻底成熟之后更加潦草，特别是那两个茄子，因为过熟表皮开始呈现土黄色后，就丑得更加突出。
“茄子和黄瓜都可以用浸泡法收种。”童湛言道。
摘下后，童湛言划开表皮，直接用手把里面的瓤分别弄进两个装着水的盆里，再尽可能弄碎些后，就是一阵揉搓。
“别告诉我之前的那些番茄也是这么收的种。”
“不是，谁像他这样收种啊？”
“就不担心把种子揉坏吗？”
“茄子的种子成熟之后好像还挺硬的……”
……
直播间后，杨洪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拍拍胸口自己给自己顺气。
莫生气，莫生气。
片刻后，自己把自己哄好，杨洪这才又重新坐下。
童湛言已经收完茄子的种，正皱着眉头揉搓那些黄瓜瓤。
黄瓜的瓤比较柔软相对好处理，但因为营养不够，那两根黄瓜的种子有三分之一都薄得如同一片纸似的。
那样的种子根本没办法发芽，就算勉强发芽也撑不到结果。
“种子尽量留好的，这样新苗才会壮。”童湛言直接把它们捞起来扔掉。
这次杨洪倒是看出来那些被扔掉的种子都长得不好，但就因为这个就扔掉？
才坐下的杨洪又站了起来，他熟练地一边走一边拍拍自己的心口。
没事，没事，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当初他异兽都按窝打，还差这点？
杨洪冲回终端前。
垃圾主播，有本事单挑！
处理完，童湛言再看看，皱着的眉头解开几分。
虽说有一部分种子不能要，但剩下的还算可以。
末了，童湛言看向最后那两颗草莓。
草莓的种子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因为它们太小，和果肉一起揉搓反而容易找不着，只能一颗颗挑。
好在总共也就两棵草莓。
把所有种子都挑出来后，童湛言把它们全部装进水杯，去小楼打了热水全泡了起来。
末了，他折腾起那些腐熟土来。
种其它几样作物的土他之前就已经翻好，但要种番茄的那片却还没。
他现在腐熟过的土一共有六桶，相比起最开始算得上是富有，但要种上百颗番茄还是太少，所以依然得混些大棚的土进去。
从桶里把土装出来在预备种番茄的区域均匀地撒开后，他连同之前就撒上的草木灰和蛋壳粉一起翻均匀。
翻完土，童湛言回头去看那些种子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
童湛言准备起一次性纸杯和土。
同样的装土同样的分种，忙完时又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童湛言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不敢再耽误，童湛言开始播种。
这次同样是三样种子。
茄子和黄瓜的种子还算大，效率挺高。
到了草莓这，童湛言再次有了眼睛都要分瞎了的感觉。
分它花的时间也最长。
忙完童湛言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回去小楼，他倒头就睡。
白天高强度训练，夜里连着熬夜，第二天他再去学校时班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在他们看来他的憔悴更像是因为知道自己及格不了。
童湛言没去解释，整个人都因为困倦神游天外。
他不是没想过要请假，但魔鬼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接下去还有假植和移栽。
一想到后面还有假植和移栽，他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003.
中午，童湛言好好睡了一觉。
傍晚，童湛言再问了问橘子的事。
事情依旧毫无进展，而且大概是因为能问过的地方都问过了他又催得太急，白老板委婉地表示了让他放弃的意思。
童湛言倒是想放弃，可他不能。
白老板那边买不到，童湛言把目光转向网上。
网上倒是有不少声称卖蔬果的，但要么是天价要么东西有问题，所以名声一直不太好。
童湛言做好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但一圈逛下来愣是一个卖橘子或者橙子的都没有。
无奈之下，童湛言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找清霁月。
搬东西挖土这种小事就算了，他们毕竟是室友说得过去，但借助清家帮忙买作物，这已经有些过线。
童湛言脸上都是尴尬。
“你想要多少？”清霁月并没露出异常的神色，他见过童湛言用橘子泡水然后浇那些番茄。
“五十万的。”见清霁月愿意帮忙，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气，“橘子或者橙子都可以。”
清霁月点点头，反手就拿起终端，“我问问。”
童湛言没有守在一旁，道了声谢后就回去自己的那半边屋。
第二天童湛言没去大棚，只用手里的终端以管理员的身份从后台看了眼。
因为种得多，杯子铺满工具间前那一整片没被翻过的地，再加上上面的塑料膜，看着倒有点当初训练室的窘迫。
才播种一天，种子都没发芽。
夜里，童湛言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种植联盟。
古云扬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毫无睡意。
原因无他，他这一批的番茄开始冒花芽了。
上一批这个时候他可以说是相当高兴，甚至给每一根花芽都做了编号然后每天记录。
那些花也确实开得不错。
然后它们就在开到最盛时哗哗的落，落到最后甚至那些番茄苗都开始枯萎死去。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种植间独自研究一个课题，上一次失败可以说是第一次经验不足，但这次要是……
凌晨三点，古云扬从床上爬了起来。
整个种植联盟空无一人。
他种植间那些番茄依旧静静生长。
古云扬看着那些花芽，完全不觉得喜悦只觉得由心的恐慌。
童湛言之前就是在这时候开始掐芽掐叶的。
古云扬伸出手，临触碰到花芽又缩了回来，他好不容易才把它们种成现在的程度，而且要是其他人知道……
古云扬咬牙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然后快速出手。
刚发出来还没长开的花芽相当嫩，几乎是瞬间就被掐断，然后是如同羽毛落在掌心般的触感。
感觉着那份触碰，看着面前那光秃秃的花枝，铺天盖地的后悔猛地涌向古云扬。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跪下去给那番茄磕头道歉的冲动，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网上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主播。
好一会儿后古云扬才缓过劲。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对准下面那些叶子。
做都已经做了。
十分钟后，两排二十棵和那直播间如出一辙的番茄出现在他面前。
他到底没敢全部掐掉。
但就算只掐了二十棵，一旦被联盟的其他人知道他也肯定是要被拉去看脑子的，搞不好连研究员的身份都会失去，毕竟伤害作物可是犯众怒的大罪。
古云扬只觉浑身都有些脱力。
这一刻他倒突然有点理解那个大六学长。
两天后，周六，童湛言早早地就过去大棚。
要上课的时候忙得天昏地暗，忙完了倒是双休日，童湛言也挺无奈。
进门，童湛言一眼就看见其中两片塑料膜下那份隐隐约约的绿。
是樱桃萝卜和小白菜。
靠近，童湛言蹲下从旁边微微掀起一片膜后侧头看去。
膜下有水汽从外面看不太清，膜掀开后那片绿色立刻变得清楚，才刚刚冒头的叶子圆溜溜小小的一片，看着格外治愈。
摄像头也过来。
童湛言抓住它，让它也看。
摄像头乖乖看看，然后微微仰头看向童湛言。
童湛言把膜盖了回去，“别打扰它们，它们还太小太脆弱，这时候乱动容易死。”
摄像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默默退开了些。
三天下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膜掀开的长歌带着笑的嘴角僵住。
会……死？
“长歌呢？”
“今天怎么没看见？”
群里已经有人在问。
自从决定要学大六学长的直播间播种，长歌每天都会在起床后把情况汇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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