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拿着剃须刀弯下身,一时又忍不住有点紧张,将刀刃轻轻贴到上官钧脸上,顺着下巴慢慢刮过。
第一刀后,上官钧微一抬手。
姬安立刻将刀拿起:“刮疼了?”
上官钧握着他的手调整角度:“刀再斜些,加点力,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便是划破了也没什么,小伤口而已,要不了两天就能好。”
姬安心中暖暖胀胀,保持着角度再下刀。这回大胆地用上力,果然是顺畅许多。
随后,一边再下刀,就一边忍不住地想——他们这刮胡,是不是也能算闺房之乐?
○●
姬安和上官钧休婚假没去远处,就在京郊的两处行宫。
本来只准备休十天,结果玩得太开心,一延再延,最后休了二十天才回京。
恢复上班的第一天,两人就再次收到众宰相羡慕的目光。
姬安有些心虚地慰问了众人一番,许诺用内库多他们一个月薪俸。
随后,开始发摺本。
众人打开一看——将男子与男子成婚加入律令当中。
宰相们倒是没多吃惊,或者说,他们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细细看内容。
姬安对此一条限制颇严。
第一,男子与男子成婚不讲娶嫁,但双方都要先从各自家中分出,共组新的一户。
第二,成婚后不可再娶妻纳妾。
第三,既无娶嫁,就没有“七出三不去”之说,过不下去可和离,家财平分。但若有过错方,如欧打对方、与旁人有染、违律犯罪,可由官府酌情少判家财。
御史大夫方怀静看完,先道:“陛下定的限制严,民间的许多契兄弟怕是不会到官府办婚书。”
只要不办婚书,便不算成婚,也就不受限制。
左仆射唐武接话:“办婚书要交钱,民间成婚本就多数人不会到官府里办正式婚书。据臣在地方的经验,和了解到的情况,城里都只有一半人家会办,村里就几乎都不办。
“得等到第二年收丁税,官府发现人口变动时再更改记录,如此不花钱也能得到官府认可。可若是男子与男子,如果一口咬定仅是好友,官府也不好认定他们在一起。”
姬安摆手道:“不用认定,只要不办婚书的,就和原来一样,官府都不管。这本也不是强迫性的东西,想办的人自会去办。”
如此,其实就和现状没什么区别。众宰相都没有异议地通过了。
姬安倒是发现了一个漏洞:“唐卿倒是提醒我了,待实行新田税后,取消丁税的那类百姓中,不办婚书的夫妇岂不是得不到官府认可?女子不比男子,若无官府认可,家中出点什么事会很吃亏。”
上官钧道:“可让各县每年年初或年底统计一次治下人口增减,在那时做记录。这是衡量政绩的标准之一,本也要统计的。”
姬安点点头:“回头让吏部补上这条。”
唐武应过是。
这事议完,继续下一桩。
姬安和上官钧休了二十天假,积的事有点多。
原本没想休这么久,不着急处理的事政事堂就留着等姬安回来。哪知休假时间翻倍,积着积着就多了。
姬安有点怀疑是不是宰相们故意的,但也没逃避责任,开始加班。
只是,才加没几天,上官钧就来堵人了。
姬安吃过晚饭是在立政殿书房批奏疏,这天晚上刚9点,上官钧就推门进来。
上官钧披着外袍,一身水汽,显然刚洗过澡,开口道:“陛下,该歇了。”
姬安看看旁边桌上的奏疏小山,回道:“你先睡吧,我再批一个时辰。”
上官钧没劝,只说:“我和陛下一同批,半个时辰后陛下回去。”
姬安:“那你让人搬一些回房里。”
上官钧却是拖过椅子坐到姬安身边:“半个时辰而已,不用多折腾。”
他拿起一本奏疏打开,先扫过奏疏房的概括总结,再翻到映射部分瞥一眼,伸手拿笔蘸朱砂,快速写下批语。然后放到一边等晒干,再拿下一本。
姬安:“……”
哪怕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夫了,他依旧无法忽略上官钧那强烈的存在感。
姬安批奏疏的速度越来越慢。
9点半,他认输了,起身道:“我乏了,先这样吧。”
上官钧莞尔,唤人进来收拾,便拉着姬安离开。
姬安捏捏他的手,边走边问:“图国使者还有几日进京?”
上官钧:“再过两三日就该到了。”
姬安再报复性地继续问飞廉军报回来的消息。
自从飞廉军被上官钧交给姬安,消息便直接报到姬安这里,但姬安也让飞廉军同时报给上官钧。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姬安看报消息的人两边跑,干脆还是只给上官钧就好,有事上官钧自会说。
上官钧耐心地答了一路,最后将姬安推进浴房里:“臣伺候陛下沐浴。”
姬安笑骂:“回屋暖床去,这里不用你。”
上官钧在姬安脸上落下一吻:“臣奉诏。”
第245章 同心
这回来的图国使者,也是姬安见过的。正使是太尉孙东起,也是孙氏的叔叔,副使则还是来过大盛多次的韩道治。
除了姬安刚继位那时来过的两个图国皇族,孙东起是身份最高的一位了。当年姬安和上官钧一同跟还是太妃的孙氏谈判之时,孙东起也在旁边。
一晃就快六年半过去,孙东起看着比当年老了许多,已是过五旬的人,脸上还透着病容。
韩道治也比姬安上次见到时显老不少。前年冬他来求药之时,只是神色疲惫,这回再见,他整个人都透着憔悴。
姬安先关心了一句:“两位赶路走得急,想来积了劳累。若不介意,晚间朕让御医过去给两位诊诊平安脉,如果需要,可进补一二。”
孙东起没有推拒,客气地道谢:“谢陛下关怀,外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可否再麻烦一下上回为我国太皇太后治病的那位宋御医。”
姬安自无不应。
孙东起向韩道治使个眼色,韩道治便起身将手中匣子打开,微微倾斜。
两边离得不多远,姬安和上官钧都看清了——两支主根粗壮的老参,上面盖着一张红喜字。
孙东起:“这是我国太皇太后和我国陛下贺大盛陛下与大司马成婚之礼。”
姬安笑笑——图国使者八成是进了大盛才得知这个消息,不过这份礼倒也算不错了,往年送来的药材可没有这么好。连上回孙氏求药,所送一众药材当中的参,看上去都比不上这两支年份老。
榷场果然对图国极为重要。
往年都是四月中开榷场,但今年因云朔战事,姬安当然也就让榷场停了。现在图国孙氏重新掌权,刚把东都稳住,立刻就派了使者过来。
姬安只作不知,谢过一声,让郑永收下。
果然,孙东起接着就提起了榷场:“先时卜察进犯我国,我国一时忙着没顾上榷场。现下卜察已被赶跑,太皇太后便遣外臣来与大盛陛下说一声,榷场可以再开了。”
姬安不由得和上官钧交换个眼色——孙东起一句没提云朔,看来图国暂时没有再打过来的意思。
但,他不提,姬安可是要提的。
姬安直接道:“西边的榷场倒是马上可开,但东边云朔那的榷场怕是暂时开不了了。”
孙东起倒是并不意外,只问:“不知陛下属意何时再开?”
姬安:“三五年后吧。”
孙东起:“那西边可否临时增加一处榷场,只剩一处实是有些不便。太皇太后还希望贵国能再放开一点粮食交易量,并且加上棉花和土豆这两样交易品。”
姬安没有一口拒绝,只道:“朕需要与臣子们商量。”
孙东起笑着应:“这是自然,外臣便等着陛下的好消息了。”
说完,也就带着使团起身告辞。
图国提的要求,基本在上官钧的设想之内,先前姬安就在政事堂提过,已经有议有结果。如今他们刚收回云朔,虽因治疫而收复民心,但也需要时间消化。只要图国有意和平共处,不过分的要求都可答应。
但有一样倒是上官钧没料到的,此时不由得道:“图国想要土豆,难道是试种?”
姬安好奇:“图国本土人会种地吗?我还以为只有云朔的汉人种。”
上官钧:“他们的种地,只是在春日撒下种子,然后出去放牧,待秋日回来收割。听说卜察人还多少伺候一下地,图国就是完全看天。想要土豆,应该是听说土豆耐寒,不用良田还能高产。陛下觉得能给吗?”
两千多斤的亩产,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想像。哪怕不会种,打个对折也能有一千斤。就算加上天冷,再打个对折,五百斤都很可观。
姬安:“这东西吃多了烧心,又不耐放,就当消消库存,给他们一点吧。他们不饿肚子,也少打一点我们的主意。”
上官钧却蹙眉道:“只怕他们不仅吃饱了肚子,人口也增多了,更想打我们的主意。”
姬安却不怎么在意:“我们物产丰饶,谁不想打我们的主意呢?只要我们自己能一直进取,保持强大,自然就能一直得到和平。”
上官钧微愣,随即失笑:“还是陛下心胸更广阔。”
姬安又道:“不过,我还以为图国会提出和我们联手攻打卜察,没想到一个字都没说。”
上官钧:“孙氏很识时务,图国和卜察是不可调和的世仇,我们自然是隔岸观火最好。明知道我们不会答应的事,与其提了被拒、显得有嫌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提。”
姬安:“卜察会来拉拢我们吗?或是提提增开榷场什么的。”
上官钧:“那要看卜察皇帝脑子如何了。如果他够聪明,很快就会派使者来给陛下与我送贺礼。”
姬安笑道:“那他有点亏,他结婚早,收不到我的回礼。”
上官钧挑眉:“他可以再娶。”
姬安哼哼:“二婚也好意思讨红包?不给!”
接着转个话题:“云朔那边的修缮计画,枢密院还没定好吗?”
云朔在图国手里之时,防御北边的关城和长城当然不会维护,如今都要修缮。东边防御卜察的关城也要扩大。
上官钧:“快完善好了,这两日便会呈给陛下。”
姬安叮嘱:“估计要修个三五年。全部雇人,多找一些地方,工钱开高点,夥食也好点,不用怕花钱。那四家盐商的银子都还没花呢,尽管用。”
上官钧一笑:“陛下放心。”
姬安垂眼端茶,看到桌案上的两支参,不禁叹道:“想起我刚继位的时候,图国使者也是带着两参来。当时图国理直气壮地要加岁币,现在却是他们求着我们开榷场。”
上官钧也垂眼一扫,眸中升起温柔之色:“全是有赖陛下。”
姬安却说:“二郎这话可不对。”
上官钧抬眼:“何处不对?”
姬安向他眨眨眼:“大盛是我们的孩子,这些都是我们一同努力换来的。”
上官钧心中一阵暖,端起茶和姬安碰碰:“陛下说的是。”
○●
先前休婚假时攒下的奏疏多,姬安这几天的加班又一再被上官钧打断,哪怕上官钧会帮着处理,消减速度也不太理想。
端午休沐时,姬安干脆就没出宫去看热闹,下午继续窝在书房里加班。
吃晚饭时,上官钧问:“四郎晚上还要批奏疏?”
姬安:“再有两三个晚上就能处理完。”
上官钧:“四郎还是太宠臣子,早扔给政事堂处理不就没事了。”
姬安失笑:“本来也是因为我们延长了休假。除了叔圭,宰相们年纪都不小了,你忍心让他们加班啊。”
上官钧没再说什么,只饭后让人再去搬了一叠奏疏去卧屋。
姬安回到书屋继续忙,想争取在上官钧来堵门之前多处理一些。
然而,当他听见上官钧的脚步声时,下意识看了一眼系统时间。
8点。
怎么提早了这么多?!
脚步声已经进了房门。
姬安抬头看去。
上官钧今晚连外袍都没披,只穿着一件单衣,微敞的胸口还有水滴在往下淌。
姬安不由得喉结一滚。
上官钧和平常一样走向姬安。
姬安努力把目光收回来,投向桌上的奏疏,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今晚一定要扛过1小时,撑到9点!
然而,上官钧却没像前几晚那样坐在旁边,而是直接走到姬安身后。
姬安再看奏疏上的字,就彷佛成了陌生的图案,全在他眼前舞蹈。
下一刻,上官钧微一弯身,左手撑在桌面,彷佛将姬安拥在怀中。
姬安莫名觉得背上窜过一阵颤栗。
上官钧再伸出右手,覆在姬安握笔的手上。
他开口,气息轻轻吹拂过姬安耳畔:“陛下,夜已深,该歇了。”
姬安努力克制着身子的轻颤:“深什么,才戌正……”
上官钧抽掉他的笔:“此时正好,待陛下入睡,便已深了。”
随即,捏着他下巴转过脸。
姬安被上官钧亲得脑子发糊。
直到整个人腾空,才惊得回过神,连忙搂住上官钧脖子。
上官钧把姬安抱进了浴池。
姬安试图和他讲道理:“二郎,你马上就到三十了。”
上官钧含着姬安耳垂吮,含糊地应:“又如何。”
姬安:“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讲究一下养生……”
上官钧:“昨日诊平安脉,奉御都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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