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使能确定上官钧没有另一半程序,姬安现在也不能离开上官钧身边出去找。
事情就完全卡住了。
哪怕乐观如姬安,这两天也难得有点消沉沮丧,连看书速度都变得更慢。
这天,刚吃过早饭就有人来找上官钧。
这人姬安已经认了个脸熟,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看上去应该很得上官钧信赖。
姬安跟平常一样,在来人向自己行礼时颔首回礼,便回到自己房间。
洪大福刚要开口问姬安今天想玩什么,却被徐小七伸手拦下。
徐小七去关了门,回来时脸上现出一点担忧:“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能不能和奴说说。”
洪大福惊讶地看看他,再看看姬安:“殿下在烦忧?”
姬安也是一愣,看向徐小七:“你看得出来?”
他明明已经尽力在掩饰了。
徐小七点点头:“能感觉得到。”
姬安不由得有点慌——徐小七能看出来,那上官钧想必也看得出来。
他稳稳心态,迅速找个了藉口:“朱顺不是说,这两日我给大司马冲喜的消息已经在外头传开……”
上官钧没有下令禁足姬安的人,除了徐洪二人一直跟在姬安身边,朱顺等人都能出门,也就能带回一点外面的消息。
现在外面从皇帝梦到仙人指点冲喜,到姬安一入府上官钧就恢复得异样快速,都传得惟妙惟肖。姬安还向上官钧求证过皇帝做梦的说法,竟然是真实的。
按朱顺的猜测,应该是宫中主动在往外放消息。这样可以合理化冲喜,同时也宣传上官钧受到仙人庇护。
这时徐小七和洪大福听到是这事,也都跟着沉默。
片刻后,洪大福振作精神,安慰说:“朱顺不是也说,民间只是觉得这事新奇,才议论一下。等再有其他新奇事,这事就会过去了。殿下不要多想。”
姬安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点头。
三人玩着游戏打发时间,等着上官钧那边来叫人。
不过等海晏过来请姬安的时候,却是说:“四殿下,大司马要带您进宫面圣,您可要做些准备?”
姬安再次一愣。
不过想想也是,上官钧现在已经能在搀扶下走得稳当,以他和皇帝的感情,进宫去见见皇帝也是正常。何况冲喜的事还是皇帝搞的,现在好到能走了,也应该去谢恩。
姬安扫一眼洪大福和徐小七,见两人都没有异样,就说:“不用准备,我随时都能走。”
*
进宫面圣这一路,换了三次交通工具。
姬安先是在院子里坐上大司马府的小轿,被抬到门口,再和上官钧一同坐上一辆豪华马车。马车行到一处宫门,两人下车再次换乘轿子。
姬安揭开一点轿窗的帘子,好奇地看外面皇宫。
不过多数时候只能看到墙,偶尔见到有人,不管是宦官还是穿官袍的,都是快速走过。
姬安这才想起来,除非皇帝特赐,否则皇宫里只能步行。他现在能坐轿子,肯定是沾了上官钧的光。
轿子最后停在一座宫殿前,姬安下轿一看,前方还有一排阶梯。他又看向旁边,见黄义弯身背起了上官钧。
姬安跟在黄义身边上阶梯,等上官钧落地,还主动伸手过去扶他。
上官钧转眼看来,低声说:“不敢有劳四殿下。”
姬安对他笑笑:“不算什么。”
上官钧没再多说,在姬安和黄义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
姬安暗自松口气。原主在这十一年里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没有单独和皇帝说过话。现在他表现得对上官钧上心点,皇帝应该会看他更顺眼些。
刚走一会儿,王晦迎出来,躬身问候两人,再在前方引路。
就这样慢吞吞地走了十几分钟,一行人终于进到一间宫室,姬安也见到了大盛最尊贵的人。
皇帝倚在榻上,身边环绕着伺候的宦官和宫女。见到众人进来,稍微挺了下身,向着这边招招手。
姬安眼睛利,趁着离得还远,快速看清了皇帝的模样。
皇帝很瘦,半散的头发一片花白,脸色也不太好,腊黄腊黄的,唇色重得像是发紫,眼睛也显得浑浊。总之,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一副病容。
姬安很快收回目光,但还是忍不住惊讶——难怪皇帝不管事,这看上去都已经病入膏肓。这么说,姬含思就快登基了?
上官钧慢慢走到皇帝面前,躬身行礼。
皇帝立刻叫住:“不用了,二郎快过来榻上靠一靠,别累着。”
声音也透着很明显的虚弱。
和皇帝同榻而坐是殊荣,不过姬安悄悄观察,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姬安扶着上官钧到榻上坐下,立刻有宫女送上软枕。
见他坐好,姬安才照着原主记忆中的,对皇帝弯身作揖:“臣姬安给陛下请安。”
皇帝:“你也坐。”
大概是姬安有冲喜功劳在身上,皇帝对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挺和蔼。
姬安眼角余光瞥到有宫女搬来矮墩,就顺势乖巧地坐下,依旧垂着头。
皇帝又说:“抬起头。”
姬安微微抬头,目光没敢多抬,只落在皇帝下巴那一处。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你救回二郎,功劳很大。想要什么奖赏?”
姬安连忙回:“大司马乃国之栋梁,臣能对大司马有帮助,是臣的福气,不敢受赏。”
话刚说完,他就隐约感觉到旁边似乎有目光在看自己,是上官钧那个方向。
皇帝笑了两声,听上去心情很好:“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接着话锋一转:“这些时日你一直陪着二郎待在房中,今日既然回了宫,就在宫里散散心吧。”
他说完,很快就有个宦官走到姬安身边:“四殿下,旁边园中的花开得正好,奴领四殿下赏花。”
姬安向皇帝道过谢,起身跟着这个宦官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句“话题转得好生硬”。但人家是随心所欲的皇帝,说不定连找藉口都是看在上官钧的面子上。
姬安跟着宦官来到附近的花园中。他也不懂欣赏,只感觉这花园和大司马府里的没多大区别。
宦官客气地说:“四殿下可唤奴郑永。奴让人送些茶点过来给您?”
姬安也客气地回:“不用了,我走一走。”
郑永就没再说话,只隔着一步距离跟在姬安侧后。
皇帝的寝殿是原主从没来过的地方,姬安不敢到处乱走,只顺着园内小道而行。走着走着听到流水声,没多想就往那个方向过去。
绕过花丛和假山,果然看见前方有一条小溪,水面不多宽,像是人工开凿引水而来。
天气热,那边吹过来的风带着点水的凉意,姬安就不自觉地一路走到溪边,再随便挑个方向沿着溪水走。
溪水非常清澈,时不时能看到各色鲤鱼在水中游。
姬安瞧见众多花色不一的鱼群当中,有一条身体纯黑却头顶带红的尤其显眼,不由得好奇地探身,想看得更清楚些。
却突然被身旁的郑永抓住手臂往后拉。
姬安吓一跳:“怎么了?”
郑永也被他吓了一下:“四殿下当心,水边路滑,容易摔进去。四殿下前段日子刚落过水,虽然这里的水浅,可再落一次终归是不好。”
姬安一愣,脑中有个念头快速闪过。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客气道:“那我还是回花园里吧。”
说完,姬安便转身往回走。
同时,他把刚才闪过的那个念头抓回来细细寻思。
说到落水,姬安自然就顺带着想到一同落水的姬含思。
然后产生了一个联想——会不会另一半程序在姬含思身上?
首先,姬含思是原书的主角,自己这个穿书者能有得到系统的好运,那主角能同样有这份好运也不奇怪。
其次,当时皇帝下的旨意是“皇子给大司马冲喜”,没有指定具体对象。姬安主动去了,能对上官钧进行治疗。但如果当时去的是姬含思呢?
据说在他们落水的当天,皇帝做了个梦,得到仙人指点,才下了冲喜的旨意。
皇帝的那个梦感觉也不寻常。会不会连梦都是系统的影响?如果真是这样,就代表不管是自己去还是姬含思去,系统都能得到上官钧身上的能量。
反推回去就是——另一半程序在姬含思身上!
第9章 储位
皇帝把姬安支开,这才细细问上官钧这段时日的养病情况。上官钧都一一细答,皇帝哪怕已经知道了结果,也听得不断地惊叹称奇。
最后听闻众御医判断上官钧三个月便可痊愈,皇帝不禁感慨道:“幸好我当时觉得那个梦怪异,赌了一把。”
上官钧心中一动,目光扫过围在旁边的一众宦官宫女。
皇帝看到,会意地把人都遣下去,只留王晦和黄义伺候。
上官钧问:“陛下当日的梦,究竟是何模样,怎会就解出让皇子给臣冲喜。”
那梦奇特,皇帝记得格外清楚,就给他细说:“你昏迷的日子,我太担心你,夜里睡不好,白日时常晕晕沉沉。那日我迷糊间睡了过去,就见到前方有一片湖,接着便有两个年轻人从湖里上岸。
“我看他们都穿着皇子服饰,依稀感觉和姬安他们有些相似。随后你也出现了,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先前的两人中,就有一人走到你床边,俯身捏开你的嘴,像是在以嘴渡气,再躺到你身旁。”
上官钧听到“以嘴渡气”四个字,眉头不自觉地抖了抖。
皇帝没有注意到,继续往下说:“他和你躺在一块,就有一团光包裹住你们,待光散去,你就清醒了过来。我当时很欣喜,正要留意看唤醒你的人究竟是哪一个,突然又一切重来了。
“我再次看到湖,接着两人上岸,再是躺在床上的你。这回是那两人中的另一个,走到你床边,和先前一样行事。也有光团出现,你也同样醒了。”
上官钧先前不知细节,听到这里,不由得打断问道:“两个人?”
皇帝点头:“对,两个人。之后我就醒过来,正觉得这个梦奇异,忽有羽林卫来禀,说就在刚才,两个皇子都落了水,不过也都救上来了,没出事。
“我一听,这不是和梦中情形一样吗!便赶紧召吴真人来解梦。吴真人说,该是仙人给的启示,让一位皇子给你冲喜。我想着反正先试试,能灵验最好,就让王晦立刻去传旨。”
上官钧:“那陛下为何选择四皇子?”
皇帝转眼去看王晦,上官钧也跟着看去。
王晦禀道:“陛下只说两位皇子随意一人。老奴便让他们自行商量,都不愿就掷珓决定。四皇子是自愿为大司马冲喜,便由他去了。”
这个细节连皇帝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先前只关心冲喜结果,王晦就没有连这种小事都细说。
这时听见,皇帝便夸一句:“既然姬安这么懂事,一会儿还是赏他些东西吧。王晦你看着办。”
王晦躬身应了是。
上官钧还在思索刚才皇帝讲的梦,皇帝却已是转了话题。
“你好好养病,等你痊愈,我再在宗室里挑一个年纪小的孩子,过继过来立为太子。这样我也能走得安心了。”
上官钧听得皱起眉,安慰道:“陛下且安心将养便是,往后日子还长着,说这些做什么。”
皇帝笑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段日子我尤其思念梓童,大概她就快要来接我了。”
上官钧心中一恸:“陛下……”
皇帝慈和地拍拍他手臂:“我还担心,你要是一直不醒,我见到梓童都没法和她交待。现在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你要好好的。”
上官钧担心自己若是难过,会影响到皇帝的心情,暗自深深吸口气,压下那股悲伤,顺着皇帝刚才的话题转话锋道:“宫中就有成年皇子,再过继幼子立为太子,恐怕又要多起事端。”
皇帝有些诧异:“你想让姬含思当太子?”
上官钧摇摇头。
皇帝:“姬安?可他给你冲喜的消息都已经散出去了……”
上官钧:“这不正说明,四皇子与臣,都为上天所爱。”
皇帝思索片刻,又说:“你就不担心,他是在皇子宫里下毒手的那个?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真上了位,也是给你添乱。”
皇子宫这十一年间出那么多次事,皇帝虽然放任不管,但也不是眼盲心瞎。
这回之所以放心让人去给上官钧冲喜,是皇帝知道,不管冲喜的人是不是凶手,都不敢在大司马府中对上官钧下手。只要皇帝还活着,凶手这个时候杀了上官钧,不可能全身而退,只会赔进性命。
皇帝继续说:“我也懒得理会皇子宫里到底怎么回事,两个都舍掉最安全。”
不过,上官钧倒是的确不担心。在他上一世里,姬安在“落水意外”中死了,就说明下毒手的那个不会是姬安。
而且,上官钧如今已经不想再管下一任皇帝,只求这段时日平平稳稳,因此敷衍道:“臣先让人查一查。以前的事不好查,但前段时日两名皇子同时落水,应该能查出一二。”
皇帝有些奇怪上官钧突然对皇子的事上心,不过他自己无所谓,便说:“那便再看吧,反正总要等你养好了才立太子。”
话说到这里,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落雷。
众人同时转头去看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暗,看着马上就要落下雨来。
上官钧却是心头略略一松——此时下了雨,皇帝该不会再去元德殿,今日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吧?
两人转话题再聊了一会儿,上官钧见皇帝精神不济,便起身说:“陛下好好休息,臣也有些乏,到别处躺一会儿。”
王晦也在旁边劝,皇帝也就听劝地躺下,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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