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冥冥之中,我跟他定有一战。”林业白说着,看起来摇头晃脑万般笃定。
闻昭哼声,皱眉瞪他——瞧瞧这死样儿,刚才还一幅死了老婆的臭脸,一旦哄了他,一旦让他爽了,让他心满意足了就立马嘻嘻哈哈,全然抛之脑后了。
他这种心里有个屁的怨气,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缺心眼,遇到再烦再难的事睡一觉就忘了的傻蛋儿~
“呆瓜你是。”闻昭想着,伸出指尖往他额头上一边,瘪嘴,又变成了笑意说:“还以为你经此大难,好歹大哭大闹不是,结果打一炮就好了,真是,感觉问天帝君白替你死了。”
啊,现在的启明星君是说‘打.炮’都不害羞的人了。
林业白偷偷背地里翻白眼,嘀咕:“你们这群无所不能的神仙想活还不容易?我要是真哭哭啼啼万念俱灰,只怕你又要说我对她念念不忘,一脚踹了我还来不及呢。”
闻昭看他,没听太清。
真是的,林业白都麻了,自己也好死好活几辈子了,不说神仙也算半仙,这点世态炎凉都看不透才真是太过肤浅。
看看人家林雯雯赵东来死时候那股决绝的劲儿,那才是真正的一身孑然、放下红尘了呢。
说起来,林业白也听闻昭说了,他懂,人家林雯雯之死是执念已了,本就是为了心中对凡俗的留恋之情来的,是为了悟道,让她死才是真正成全了她。
而赵东来,那是绝望放弃,颇有一股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失意感,当然他没有刘皇叔的仁爱,只是觉得自己仿佛也触碰到了虚无尽头,想再创辉煌却跟所有人背道而驰,或许是死于幡然悔悟。
他们,都是不合适再存在人世的人了。
林业白还是叹了一叹说:“原以为我会跟赵东来决一死战,结果竟是、好歹一介枭雄死得如此草率,想必这才是上天对他最残忍的惩罚吧。”
闻昭突然沉默,却被林业白意味深长剐了一眼,愤愤道:“老天爷应当还是偏爱他的,让你去送他最后一程,不然落我手里的话……”
他紧了紧拳头,冷笑了声。
闻昭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熟悉,像极了师无尘来找自己时的状态,他说:“我觉得师无尘是自找的,他明知道赵东来已经深受重伤,还故意让他们四个去杀他……”
“你真是对他执着哈。”林业白呵呵干笑。
“不是,你听我说嘛。”闻昭扯他袖子,然后道:“你想,赵东来才灭了登天门,师无尘也算是间接因为他,而有了可以开宗立派的地盘,是,师无尘不用谢他,可他却趁人病要他命。”
“赵东来真的,好惨。”闻昭喃喃。
“我才发现你就是喜欢他!”林业白突然大声,然后心累至极地抹了把头发,道:“我姐姐不无辜吗?我姐姐还因为赵东来的紫气而病弱残血,不然怎么会被那个黄三给算计坑害死了?!”
“我还想问呢,赵东来原先是鬼,是夺舍人家顾怀民复活的,按理说他都换了一个躯壳,又是怎么重新掌握紫气的?哪儿来的?”
“你以为是我给他的?!”林业白瞪大了眼睛,气笑了,气得胸闷,然后痛苦吼声:“我真的我一直在想,要不是敖烨先跟了赵东来,你肯定会跟赵东来好!!”
闻昭不说了,湿着眼睛眨巴着看他,委屈巴巴,像是难以置信,他真的自从那个棺材里爬出来后就变了,对自己好凶。
“我去修罗海里再找找。”闻昭转身就走,说:“你肯定是假的年年。”
“……?”林业白说,“哎不是,你怎么傻了吧唧的。”
然后发现他回的是厢房,只是找个废话理由不想跟自己聊下去了。
他诽谤我。
闻昭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他。
他一进屋,就下了禁制封印,不让林业白硬闯进来,结果等了好久好久,外头那个死狗男人居然连门都不来敲一下。
闻昭气得胸闷,故意引起动静似的,在屋里找了个小瓷碗,狠狠地砸去了地面像发气,结果那个碗质量尤其之好,敲下去滚了一遭根本就没有被摔碎,声音也小。
闻昭更生气了,结果外头传来了林业白的调笑声:“真的是臭脾气。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竟如此娇纵!爱咋地咋地,我今个哄你一句我就不姓林。”
“你本来就不姓林!”闻昭吼声:“你姓王!你是我们老王家的上门赘婿!倒插门!”
“呵呵呵……”林业白双手叉腰,搁院里踱步到处溜达,就是不去敲门搭理他,仍然不依不饶道:“你老王家现在除了你这个余孽还有什么?别忘了,而今须国我做主,回头我就抄了你王家,哦不,闻家,我看到时候你还在我面前硬气个什么劲儿?”
“你,你……”闻昭在屋里踹桌子,吼着吼着嗓音变得哽咽:“我好讨厌你,你而今嘚瑟了,翅膀硬了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哭了?外头的林业白顿时笑得吧嘴,然后又清咳两声,终于踱步去了他屋门口,说:“你真的,我忍你很久了,再在我面前提赵东来怎么怎么样的话,我……”
话音未落,闻昭像是大彻大悟,突声说:“我俩断了,我看白你这种人了,我去跟师无尘好,正好,反正他而今也一身松快了。”
听得模糊睁开了眼睛的师掌门:“……?”
“他在隔壁。”林业白一手撑在墙边,总算是敲了敲门,放软了嗓音说:“哎,逗你两下还真较真儿了,开门,别胡闹了。”
门刷啦一开,闻昭红着眼睛瞪他说:“你而今真是大了,吃饱长肥了就忘了爹,竟对我如此放肆,你……”
林业白挑眉,“怎样?”
说罢凑去往他嘴唇上吧唧了一口。
“我杀了你!”闻昭说着就要来打他,却被林业白给都反制了动作给攥怀里抱着,像极了搂回他失而复得珍爱如命的眷恋。
“活蹦乱跳的。”林业白喃喃柔声:“真好。”
闻昭一愣,当即心软了,也心安理得、又乖顺老实地回抱上他。
他喃喃说:“吓死我了,还好把你给救回来了,还以为捞错了呢。”
林业白顿时紧了紧人,绷不住笑了出声。
第109章
师无尘醒了后,神情恍惚,茶饭难咽。而林业白跟闻昭也一直在登天门,一是监工修缮,二是照顾老朋友的心情。
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回须国了。
这一住,才想起,濯尘缨尘走了,跟着龙族去了长生天,算是跟着他俩的墨文师父回继续当书童,总之是比在残破的登天门要更好。
作为太子的林业白是带了几个侍从陪同的,而后登天门被毁,他又差人回去唤劳力意思是来帮工修缮。
可疑的是,头几天还来人也都听候差谴,最近这几天来的人却都凶神恶煞,虽说是五大三粗长得也像干劳力活儿的,但经常打架扯皮,他们也偶尔对路过的外姓林太子唾口水,露出冷笑鄙夷之色来。
林业白敏锐地察觉到,外头局势又变了。
想也是,那个黄三而今悟了,想必也是野心勃勃,只怕又得搞出什么花样来
细想自己登天门一行,折了姐姐,折了佛法,虽说是证明了禅心寺之惨案的清白,却间接又害了登天门,并且现而今接手该地盘的师无尘育才仙门全军覆灭,他人也像是失去了斗志希望。
林业白思量着自己目前手上的筹码。
他叹气,实在是无奈疲惫,竟像是除了老义父闻昭支持,一无所有。
禅心寺佛法并不强,可能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所以他自掌握了佛法后跟谁都是五五开,林业白也百思不得其解,像是佛祖让他掌握这个法术,只是为了保护他,并不愿意帮他去杀戮。
而今,修罗海一难,佛祖又收走了奖励。
这天,他下山偷听,果不其然知晓了自须国传来的风吹草动。原来,自己曾侃侃而谈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真应了验,不止须国,这下是燕国,连带着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都有民众揭竿而起出现暴动。
真是可笑,须国燕国两国还没打起来,各家的百姓却已经先内乱起来,自相残杀。
短短十日,天下响应。
长生天内,龙王敖逸云游计划被打断,因为曾残余的狐族涂山六、还有蛇族美杜莎也顺势而为开始反咬,龙族也分身乏术。
而须国内,据说沈宗元趁机上位,大肆宣扬自己跟闻将军的床榻关系,紧接着敛财揽权,铲除异己,甚至已先一步砸了闻家的宅,成为了真正有名无实的主子。
事态发展太快,林业白也警觉,所有的事情渐渐不受自己控制,他擅长的无非也就是阴谋诡谲借刀杀人,真要是亲自挥刀什么的他显然不擅长。
这一世,他没有灵根,没有紫气,没有任何修为,得到赖以傍身的佛法,就在昨天也没了,一路艰难前行妄想翻身,很多时候都是倚仗着闻昭才渡过的危机。
林业白不说,也不会向闻昭诉苦,但心里却真的不是滋味,他也想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而不是被说什么卖屁股。
好在,机会很快等到了。某天,前来帮工的汉子们终于爆发愤怒,就因为林业白喊了一声:到点来吃饭了!主要是闻昭带着师无尘散心去了,不在。
于是他们齐齐搓揉着指关节过了来。
林业白咬牙,发了狠地跟他们干了一架,被打得鼻青脸肿,倒是有点的余地,他像只疯狗似地咬血了最壮那人的耳朵。
然后被一脚踹了下腹,脑袋昏昏沉沉几乎眩晕,再清醒后过来,才发现那群人已经被回来的闻昭解决了。
林业白躺在床上睡着,心里却在别扭生着闷气,他没有怪闻昭,只像是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之废物脆弱,出了皇宫,没了所谓的太子光环,他简直不堪一击。
本来就是,他当这个太子是靠算计,不是靠真正的实力,乃至他迟迟不登基,哪怕说过也没实践,也打心眼里在于心不安。
接着,闻昭居然告诉他,他在须国的亲军家兵,被沈宗元设宴骗来尽数给坑杀。
就在这几日里,一切地一切都变了,林业白发现自己像是回到了过去,像极了当初一无所有的废物陈年年。
好憋屈,好气愤,林业白甚至觉得,为什么当初不是自己杀了赵东来,好歹也能让自己有点成就感,老天爷竟然这么编排他的故事,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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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林业白义愤填膺,当天夜里,甚至不想叫上闻昭,下了山,单枪匹马地孤身一人去了须国。
就在皇城外,他口渴,吃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了个让他为之而跃跃欲试、兴奋得热血的消息。
“沈大人找到了恭亲王顾怀民,打算让他这个真正的顾家正统继位呢!”
林业白笑了,那属于憎恨,更属于对势均力敌心心相惜,他就说嘛赵东来怎么会那么简单就死了——要死也得死我手上!
林业白哼声,掏出个小布兜来,从里面倒出了好多的妖丹,这几日他一路搜罗买回来,为了帮自己打通任督二脉的,结果却发现除了身体强度上去了毫无作用。
好烦,怎么没能像陈年年那样变强?
无所畏惧了,林业白提剑就走了去,不料,竟就在城门口看到了个眼熟的人,居然是已经死了的宝瑗?
“你怎么……”林业白瞳孔地震,她却甜甜地笑着揽了他胳膊过来,说道:“小王帝星,我当然不是宝瑗啦~毕竟我已经死了嘛,我是专程在门口等你的,我已经不眠不休站了七天七夜,风雨无阻哦~”
林业白顺着她的话看去,果然,她的衣裳已变得脏污,脖子上也有一圈圈黑泥似地痕迹,整个人带着诡异又瘆人的笑容。
同时,林业白看到了她皮肤分泌出的透明粘液,他头皮发麻,当机立断地杀了她,居然没有血,流出来了一滩滩猩色液体。
她是婆息做的?!
林业白咬了牙,冲了皇城进去,一路上看到的太监宫女都对自己露出礼貌的微笑,但都尤其夸张,嘴角几乎裂到了耳跟去,皮肤浸着粘液。
终于到了承乾殿下,林业白脚步一顿,看到了跪在左右的文武百官,都颤栗发抖,好在,他们都是真正的人,嘴里喃喃有词。
林业白看到了镇远侯,蹲身下去问他,却见着他泪流满面哭声,满嘴涕泗念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所有人都在念这一句话。
那个沈宗元也在,跪在为首,表情复杂像恐惧,也不去搭理林业白这个不速之客。
林业白仿佛懂了什么,他起了身,提着剑一步步踏进了承乾殿,在金碧辉煌、奢侈华丽、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看到了恶心又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惨案。
赵东来?哦不不,那分明是黄三,他长着一张赵东来的脸,只有个长着人脸的头,身体都是肉乎乎的乌青紫白色,长着很多须柱,分泌着粘液,正在用一根不明何状的触手东西侵犯着,宁盈盈。
林业白认的小义妹,那个傻子。
他头发发麻,额间滴汗,脑子甚至卡壳了一瞬间,然后不假思索地捏紧了剑暴起就冲上去,黄三多心挥手,被他给狠砍断了一只触手下来腥味四溢。
“急什么?”黄三搂着宁盈盈,她神色麻木空洞,带着朦胧和漠然,像是中了紫气的那种效果,脸颊酡红。
说着,黄三泄欲后,像是丢开什么垃圾似地把人扔了出头说:“我一直在等你,林二哥。”
宁盈盈一.丝.不.挂地滚在一旁,隔壁,是失去意识裸睡的柳儿姑娘。林业白看去,原来宫殿角落都横了尸体,多数是女子,竟然也有男子,像是都被黄三尝过了滋味。
林业白下巴颤抖,怒瞪看去:“三儿啊,你就是这么学着当皇上的吗?”
“我是人,实则是人壳子里的妖。”黄三说:“我在理解皇上的意思,我不要只是当人的皇上,我要当全天下人和妖的皇上!”
他从人头婆息彻底变成了人,浑身赤.裸,长得跟赵东来完全一样,不过他不是那个东华帝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妖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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