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难听点,暗网黑市那帮猎人,实则不过是切尔·希特过河的桥,推磨的驴。
如今通缉犯的位置锁定,联邦军火速赶来,顷刻之间就将749收容所团团围困。
楼内都是杀伤力极强的异形,故而收容所整栋大楼全部封死,一扇窗户都没留,里外的人都看不见彼此的情形,也不能贸然用武器强行轰炸,但是没关系,守株待兔就好。
没有人能在收容所里呆一辈子。
一架Ares-17旗舰指挥机缓缓落地收容所顶层,舱门开,一双细长的腿迈了出来。
“哒——哒——哒——”
八边形天井是唯一的传输通道,来人一脚踩上天井盖,拍了拍长筒军靴上的灰,黑玫摘下墨镜,点了根烟抽。
她已经好久没有活跃在第一线,说实话,不是很想来。
但谁让领导器重她呢?
她叼着烟扛起激光网枪在一旁架着调试,枪口对准唯一的传送通道,露头一个抓一个,简直不要太好用。
“太阳真大哟——”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管防晒喷雾给自己哐哐喷了一顿,身后女下属很快贴心地打把伞出来:“玫姐——”
黑玫猛吸了口烟,把防晒喷雾塞到下属手里,道:“好久没出外勤,妈的,还有点紧张。”
黄莺环视了一下四周,道:“十拿九稳的事,一个通缉犯,就算能从里面安然无恙出来,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武器团团围攻。”
这话倒是事实,如果只是陆庭深一个人的话,出来就必死无疑。但黑玫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一个小时,等来的不是当年一脚踩她头上的陆庭深元帅,是那个早就死在地下宴会,被陆庭深亲手枪决的荆棘之路反动派,洛迦。
死而复生的洛迦!
黑玫像是见了鬼,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两步,但军人出身的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爆了一句粗口:“你也挺有种——”随即一脚踢过一旁的狙击枪瞄准洛迦,砰——
一连数发正中洛迦的身躯,但他的身躯却岿然不动——
“我草——”黑玫瞪大眼睛摆弄了下自己如假包换的狙击枪,寻思不能被调包成玩具枪了啊这咋一点伤害没有呢?!
洛迦轻轻笑,伸手抠挖埋进体内的子弹,一颗,两颗,很快手心里握满了子弹:“叶处长,您的枪对我没有作用了。”
6S级别Omega,可防御90%普通单体伤害,拿枪射击现在的他,不啻于拿小石头弹他,挠痒痒似的。
“我真是草了!”
黑玫一步步被他逼到天台边缘,即便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也不虚,直勾勾地盯着洛迦:“死而复生?有点意思。莫非……”
话音未落,一只瘦细却充满狠劲的手箍上脖子,黑玫只觉呼吸不能,颈骨不堪重负发出硌啦硌啦的声音,她的挣扎在此刻激发全部腺体能量的洛迦面前不堪一击。
“玫姐!”黄莺大惊失色呼唤,却在洛迦身后,看见黑玫朝她摆了摆手。
洛迦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将她的颈骨在手掌中一寸寸捏碎:“你欠我方祁师哥的,今天通通还给我!!”
黑玫倒地,洛迦夺过了她的狙击枪,朝半死不活的她的脑袋补了几枪。
黑玫就这样死了。
洛迦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能凭一己之力单枪匹马杀进联邦高层的角色,就这么毫无缚鸡之力地被自己杀了?
不管了,反正人确实已经死了,洛迦此刻没有时间去纳闷黑玫的事,返回传送点接陆庭深与赫德。
作为不死鸟之身,又因收容所大楼看不清外面一丁点情况,洛迦不得不打头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既然已经决定全面开战,他的身份在联邦之中也无需隐藏。早晚是要出现的,又何妨早这一时?
确认四周暂无异样之后,洛迦回到传送点旁,蹲下身去拉里头的陆庭深和赫德,陆庭深冒出了个头,扳住洛迦的手往上用力,忽然间,陆庭深瞳孔骤缩,大吼道:“小心——”
洛迦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不受控制地往地上重重一磕——
是谁踩住了他的头,往地上猛地一磕,力道之大让洛迦一时挣脱不开,一只冰凉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腺体。
尖长的指甲陷进腺体脆弱的肉里,须知不论再顶尖的Omega或者Alpha,腺体都是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即便强悍如6S级别的洛迦,也在腺体被桎梏的这一刻痛不欲生。
他还没有识别出不速之客的身份,那如毒蛇般冰冷的笑声就在身后漫开,大太阳之下,这声音硬是让洛迦从头冷到了脚。
“让你杀一次,解气了吗~”
洛迦嘶吼着回头,黑玫完好无损的艳丽的脸近在咫尺,大红镶钻的长指甲划过洛迦不可思议的脸:“小曼陀罗,你的这些把戏,只是姐当年玩剩下的。”
洛迦白着脸看向天台边那具黑玫的尸体,真真切切躺在那边,那么眼前这个掐着自己脖子的人是谁?
直到洛迦看到她的手下蹲在火堆边抽烟。
洛迦就明白了:“不死鸟……”
黑玫紧扼着他的后颈腺体不松手,二手烟压迫信息素顷刻间释放到最高浓度,熏得洛迦眼睛酸涩无法睁开,几乎窒息,别说他了,就连陆庭深和底下没上来的赫德都呼吸不畅,起码半年不想再闻烟味。
很少有人的信息素能这么折磨人,黑玫是例外。
“天真的小曼陀罗。”黑玫附在他耳边轻轻笑,“你不会以为我能稳坐联邦高层,纯粹是我运气好吧?”
“你和我一样,都走在孤独、危险的薄冰之上。”黑玫说,“记住,是你像我。你走的,是我的来时路。”
“你在古蓝星见到那对不死鸟母子了对吗?”
“你想说什么……?”
黑玫的唇勾着冰冷的弧度:“既然不死鸟享有永恒不死的生命,那么……你有没有想过那只雌鸟的丈夫去哪里了?”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洛迦不用猜也知道了。
“小曼陀罗,有兴趣花几分钟听个故事吗?关于我的身份,关于你们好奇的,我为什么这么坏?”黑玫的手丝毫未松,洛迦痛得冷汗涔涔,哪里有说不的资格?
“还有,”黑玫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关于我和方祁的过去。你不是要替方祁报仇吗?你报仇我不拦着,但前提是,你得知道我和他的过去。”
洛迦哼笑:“自古反派死于话多你知道吗?不想着收拾我,你讲什么故事!”
黑玫笑:“可是我和你一样,我不会死。”
“另外,我并不是心理阴暗的死变态,我和你一样,走在某条路上,身不由己,”黑玫摸了根烟叼嘴上,火机擦响了,一缕轻烟袅袅盘旋而上,“我是你的前车之鉴,我有几句衷心的劝告要告诉你,这将对你大有裨益。”
“我从不向任何男人谈及我的过去,因为他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黑玫自顾自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根烟,点上,“但你不同,小曼陀罗,你会懂我的。”
洛迦被迫吸了口她发的烟,忽然愣住了。
洛迦可以很确定,这种烟在帝星任何一个角落都买不到。里面夹杂着苦涩的药草气息,倒是不呛,过了肺,身上的痛处缓解了很多很多。
洛迦的目光落在黑玫手边的烟盒上。
烟盒是黑色的,上面有一朵黑色的玫瑰。69处特供香烟,连名字也没有。
洛迦忽然对她好奇了起来,闷头抽了口烟。
第97章
帝国历2713年冬。
阴雨绵绵,权大势大的方家庄园外,迎面走来了一对母女,母亲的鬓发些许霜白,女儿却很小,五六岁的年纪,怯怯的,小身板缩在破旧的伞下,小手揣在袖子里,冻得脸红通通的,起了皮,很痒,时不时伸出只手抓一抓。
华丽巍峨的别墅已近在咫尺,母亲拍掉了她的手,蹲下身拿干净的帕子给她用力擦了擦糊在脸上的鼻涕,叱骂道:“你个死丫头赔钱货,怎么那么脏!”
“妈,我冷……”
小女孩已经习惯被当成一条海带般掀过来又扯过去。
“马上就要到雇主家里了,你敢丢脸我就敢把你丢垃圾桶里!”
母亲恶劣得像童话故事里会吃小孩的虎姑婆,寒冬腊月的天,剥下了她唯一一件避寒的旧棉袄,露出里头新买的花边衬衫,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不能给雇主不好的印象,但她的钱只够买一件反季清仓衬衫,买不起厚的新衣服。
“妈!我冷!”
小女孩话音未落,嘴巴就挨了一巴掌。
话说着,母女俩来到了庄园大门口,见到了身穿光鲜亮丽燕尾服,梳着油头的执事管家,母亲面对她时恶劣的面容转而变得极其谄媚,点头哈腰地像是锅里烫熟的虾。
管家翻了翻手中文件夹,掀起眼皮瞥了眼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女的,语气中不太耐烦,道:“孙萍是吧,工资一万三β币,能干今天就可以入职。”
“能干能干!”一万三β币,她可太能干了,只是扫撒扫撒厕所就能有这么多钱,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管家的目光落到小女孩身上,眯了眯眼:“这谁?”
孙萍心脏一缩,拉过女儿紧紧握住她的手:“这是我女儿,叶眉……阿眉,叫叔叔好!”
叶眉紧张地连看人都不敢,也学母亲的样子,卑躬屈膝地鞠躬:“叔叔好……”
母亲怕带着女儿被人拒绝,赶忙道:“她很乖的!求您通融通融,让她跟着我吧!她还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
在这个社会,女人实在是没什么用了。
管家虽看着凶,但还是让叶眉留了下来。
母亲在这栋金碧辉煌的大别墅里当扫撒厕所的保姆,这栋别墅真大啊,光是厕所就有23间。
她们的住所在佣人居住楼一楼南面厕所里面的隔间里,只有五平米。
潮湿、肮脏、不通风。
很多很多年,叶眉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夏天看着小窗户台上死去的小飞虫尸体,看着蜘蛛在窗角结网,她问母亲为什么她们要过这样的生活。
每当这个时候,在外面点头哈腰的母亲关上隔间门,就会变成暴躁凄厉的魔鬼,面目可憎地瞪着她的女儿:“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是个女的!”
久而久之她也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是个女的。
在这个女性出生率仅有10%的年代,她还不幸地生成了个女的。
她的不幸还在后面等着她。
半年之后,雇主家的小儿子方祁跟随他的Omega父亲回来了。
本来,叶眉和方祁一在平地一在天,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叶眉很听话地呆在佣人楼里,不敢出去惹人讨厌,但方祁不一样,他是这栋别墅的小主人,他想去哪里,没有人敢拦着他。
某一日,他很生气地前往佣人楼,大发雷霆,说他放在卫生间洗手台上的山茶花珍珠胸针不见了,那是Omega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还没有戴几回就不见了。
小主人生了这么大的气,阖府上下的执事、佣人都只能胆战心惊地赔笑,并发动全体佣人一起寻找,快要把方家地皮都翻遍了,愣是没有找到那朵胸针。
好好的一朵胸针,怎么就消失了呢?
方祁一口咬定是被谁偷了,当天,执事召集了方家上下所有佣人,并排站在一起接受调查,清一色的男人男孩里,叶眉和她的母亲显得那么那么突兀。
得知这对母女负责刚好负责府上所有卫生间的打扫,方祁一下便急眼儿了,一口咬定是这对糟糕的母女偷了自己的胸针,她们即便浑身长满了嘴依旧百口莫辩。
她们赖以生存的小隔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上天总是这么爱做弄人,他们在隔间角落堆着的一个垃圾袋里翻到了那只精美的山茶花胸针。已经沾染了脏东西,爱干净的方小公子再也不愿意戴了。
那堆垃圾是她们从各个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收来的,因为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方祁的Alpha父亲某一天不慎将重要的东西当成垃圾随手扔进卫生间垃圾桶了,等后面想起来时垃圾已经被丢掉了,虽然他没有苛责扫洒卫生间的佣人,只怪自己粗心,但那件事闹得还是蛮大,孙萍学精了,从各个卫生间里收回来的垃圾不管是什么都先堆在隔间放上几天,确定没问题了再扔,这样就不会造成误丢重要东西的事发生了。
没想到,就这一个尽心尽责的举动,却为母女俩带来了泼天的灾祸。
那天那个卫生间的垃圾是叶眉去收的。她真的没有看见什么山茶花胸针,收了垃圾就走,绝对没有停留。但是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清白呢?她没有。
面对小雇主的责难,孙萍不敢对雇主发火,只能对女儿发火。
她凄厉嘶吼的“我没有偷”四个字,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出了这样的事,管家也不好说什么,真相是什么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要讨好小公子,真理算什么?真理能发钱吗?
本来管家提议把这对母女轰出方家,但方祁不同意。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自那之后,叶眉的悲惨生活开始了。
母亲为了一万三的月工资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即便受尽了屈辱,也只不断告诉叶眉,忍忍就好。出了方家,没有一个地方愿意要两个女人。
“天下之大,怎么就没有!”叶眉撕心裂肺地大哭,“怎么就没有!我们也是人!!!怎么就没有!”
“妈——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在这里生活像狗一样!”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养你!”
“啪——”狠狠一个巴掌盖在叶眉脸上,叶眉听见最恶毒最恶毒的话从她的母亲口中说出,“谁让你是个女的!赔钱货!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两个十分之一都偏偏叫我赶上——”
忍耐是有限度的,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在欺凌之中永远忍下去,不论叶眉受到怎样的欺负,母亲只会让她忍,她是永远不敢为了自己女儿的尊严,与权贵翻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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