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言,中场休息结束,最后几组表演完毕后,A班果然超员,开启了两两battle。
battle向来是选秀中颇富看点的环节,毕竟是属于上位圈的角逐,节目初期的cp或者对家,经常就从这里开始萌芽。
battle的形式也很新颖,导师不会干预人选,主动权被完全交到选手手中。
形式分为两种,其一是A班选手自愿出列,在当前班级内挑选相同担当的对手,其二是B班选手有权对A班选手发起攻擂。
都是自行指定人选进行两两对决,再由导师团投票决定胜负,胜者升入或留在A班,败者的下场则有些惨烈,直降F班。
规则的自由度看似很高,实际上在重点选手的台本里,节目组早已替他们安排好了battle的对象,甚至连battle的结果都已经被决定好;至于拿了炮灰剧本的,哪怕是自愿发起battle,也不可能真让他赢。
当然,具体的内幕究竟如何,连喻媛都无权得知,遑论江南峤这个莫名其妙进入A班的素人了。
battle环节正式开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麒麟传媒的舞担钟澄。
“我想要选择的battle对象是——”钟澄微微侧过身,径直看向金字塔的另一端:“我的师哥,夏时昳。”
江南峤侧目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他知道对方的台本里一定没有交代过这段,但夏时昳的神色并不显得慌乱,好像早料到了这一出似的。
“师哥?对哦,你们都是首都舞蹈学院的……”姚宛又低头翻看了一下简历,“还是同专业的直系师兄弟?那你们以前认识么?”
钟澄点了点头:“师哥在我们系里很出名。”
闻言,夏时昳微微一笑:“师弟客气了。”
“哇,这波还是同门之争呢!”谭可儿兴奋地拍起了手。
两人的位置分别处于金字塔的两端,他们却没有一同去往中间,来个友好的拥抱什么的,而是分别从金字塔的两侧往下走,直到在舞台上碰面。
battle的形式是freestyle,由节目组随机放出旋律,舞者自由发挥。
难度并不小,而且没有经过任何准备,完全是临时起意——至少对夏时昳来说是这样,毕竟在初舞台开始之前,他都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进A班。
BGM响起,便令夏时昳倏地一怔——
这个曲调,他再熟悉不过了。
身体的本能远远快过神智,尽管许久不曾被提醒,牢固的肢体记忆还是在那一瞬间即刻复苏。
台下也愣住了。
明明是一段随机freestyle,台上的两个人动作却极其相似。
不对,都不能说是相似了,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如果是针对已有舞蹈的翻跳也就罢了,离奇的是,这首曲目本身并没有官方MV,两人跳的舞对于台下的观众而言也十分陌生,显然根本不是什么翻跳,而是一段原创编舞——
这也能撞?!
短暂的惊讶过后,大伙儿却暂时没空纠结这个了,注意力的焦点都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了他们的舞蹈本身。
从刚才的初舞台表演就能看得出来,两人都是舞担中绝对的强者,分开比较根本难以决出胜负,没想到此刻跳着同一支舞,依然是各有千秋。
舞蹈动作虽然一样,但两人呈现出的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钟澄的力度强劲,台风锐利中带着一丝侵略性;夏时昳的动作同样到位,相比之下攻击性稍弱,自由感更强。
按理说,两个竞争对手的动作一模一样,反而更容易比较,然而放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与其说是battle,他们的表演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合作舞台,放在一起才显得刚柔并济,张弛有度;若是要单纯地互相比较,一时间反而很难决出高下。
金字塔上的reaction镜头里,众人正议论纷纷:
“这俩别掰了,都留在A班吧!”
“哇噻,不愧是同门师兄弟,这默契!”
“咳,小声说,有点嗑到了。”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台底。”
不一会儿,也有人捂了麦,开始窃窃私语:
“不是我说,夏时昳虽然跳得也很好,但他这个风格……”
“确实,现在的风向也紧,动不动就批判‘娘’文化什么的,唉。”
“感觉他这个外型风格,也吸不了太真情实感的唯粉吧,最多吸吸cp粉和泥塑了。”
……
台上的表演结束,两人各自喘息的功夫,姚宛终于代表广大吃瓜群众发问:“你们的动作怎么会一样啊?以前一起跳过吗?”
钟澄看一眼夏时昳,顿了一下,答道:“很久以前学校办活动,恰好就跟师哥一起编了这支舞。”
“没想到会放这首,”夏时昳也侧目同他对视,“好巧啊。”
“原来你们这么熟啊,”谭可儿惊呼,“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这句话让两人同时一怔,钟澄接道:“嗯,还挺有缘的。”
夏时昳闻言嗤笑一声,没往下接。
缘分再深,battle也得继续,经过导师团的“商议”,最终钟澄胜出,夏时昳被降入F班。
这个结局并不意外,毕竟夏时昳的风格太独特了,以男团的标准来评判,显然是钟澄更符合常规一些。
当然,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原因,更重要的因素在于,钟澄是麒麟传媒送来的重点选手,而夏时昳的公司小得叫不上名。
选秀舞台上,镜头前的一切都是泡沫,只有资本手握的真金白银才真正掷地有声。
没有后台的夏时昳在A班短暂地坐了几分钟,又很快地回归了他炮灰的命运,而他的素人同伴也一样没能幸免。
下一轮battle,B班选手楚渝对A班同为vocal担当的江南峤发起攻擂。
两人同样是只看颜值就非常打眼的选手,此刻同时站在舞台上,仍能好看得旗鼓相当。
江南峤个子高,整个人干净挺拔,英气逼人,如松如柏;楚渝在他面前虽然略显娇小,外型却也不输,一张脸眉目似画,清冷出尘,如菊如兰。
更巧的是,两人都选择了PD云汀的歌曲,只是风格略有不同,楚渝选的是一首难度较大的曲目,江南峤则挑的是一支相对舒缓的旋律。
倒也符合两人各自的特点,不过从选曲上看,江南峤就已经不占优势了,呈现出的效果也的确如此。
楚渝的高音飙得很不错,现场听来尤其令人佩服,相比之下,江南峤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技巧方面自然不如他的花样多。
如果单从vocal机能的角度说,这轮是楚渝更胜一筹,但另一方面,江南峤又拥有楚渝所不具备的创作能力。
然而在这个舞台上,实力从来不是真正的衡量标准,谁能赢,更大程度上取决于节目组想让谁赢。
一面是爱豆大厂清和娱乐的头一张王牌、开赛前就人气霸榜的已出道练习生,另一面是没有公司背景、名不见经传的素人选手,不用猜都知道,节目组的天平会偏向哪一边。
但该怎么顺理成章地让楚渝赢得battle,同样是个重要的问题,否则等节目上线了,难免又要引来“黑幕”之嫌。
尽管所谓黑幕早就是路人皆知,但哪怕是演戏,多少也得讲究点逻辑性。
“你们俩的气质给人的感觉都是‘冷’的,但这种‘冷’体现在歌里又特别不一样,”声乐导师姚宛点评道,“楚渝的‘冷’是外在的,声线很清冷,但感染力却很强,能看得出在努力向观众传递美感。”
“而江南峤的‘冷’是内在的,你是一个很认真的表达者,在用心地向观众输出自我,可是这种输出究竟是不是观众想要的呢?你似乎并不关心这一点。”
“歌者本身是表达者,同时也是创作者,”云汀开口接过她的话头,“哪怕是唱别人的歌,也是一种再创作,如果这种创作里没有‘自我’的存在,那跟八音盒又有什么区别?”
又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犀利的话,听到这里,台上的楚渝脸色一僵。
注意到他的神色,云汀话锋一转,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楚渝的表达里没有‘自我’的存在,只是我个人认为你的想法和情感似乎还不足以支撑起你的技巧,难免会给人一种炫技的观感。”
针对节目组力推的C位预备役,天王竟然也能半点不留情面,甚至直接提到了“炫技”两个字,偏偏这个评价绝非挑刺,而是的确直指要害。
云汀在专业领域一向极讲原则,绝不会看人下菜碟,从来是直言不讳、有一说一,现场的选手们尽管都很熟悉他的作风,然而这会儿见他对待楚渝都如此直白,不由皆是一阵胆寒。
“他在技巧呈现上确实还缺乏经验,”被云汀这么一针对,姚宛显然已经开始为楚渝说话了,“但我认为在考虑观众的感受这一点上,他的态度是很好的,毕竟我们的舞台,归根结底是要呈现给观众的舞台,而不是输出自我的舞台。”
“姚老师的这句话,让我突然陷入了自我反思,”闻言,云汀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的从业生涯,我好像一直都是在习惯性地输出自我。”
“要不怎么都说你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呢,”姚宛也笑得无奈,“你根本就不用考虑观众,他们已经被你输出的自我所折服了。”
说罢,她又看向台上:“但是江南峤,毕竟还年轻。”
两名声乐导师为了各自看好的vocal担当产生争执,你来我往的场面着实精彩,台下都兴奋地看起了戏,心里疯狂叫嚣着“打起来”。
可惜丁珝很快出来打圆场道:“我认为所有表演的精髓都在于,如何在‘受众’与‘自我’之间找到那个巧妙的平衡点,你既要清楚自己在表达什么,也要让观众听得懂你在表达什么。”
真要打起来显然也不可能,争执就这么点到即止,最终的结果由五名导师共同投票决定。
四位小导师大概都提前接受了节目组的暗示,四块投票板上不约而同地写了楚渝的名字。
身为PD,云汀不可能不清楚节目组的小算盘,可他还是执拗地把票投给了江南峤。
也就只有他能如此任性了。
但四比一的结局无法扭转,云汀表明态度后,也不再多言,直接按照流程宣布结果:“楚渝,恭喜你攻擂成功,进入A班。你的声音条件非常优越,希望之后能合理运用,在A班继续努力。”
说完,他看向舞台另一侧的少年:“江南峤,我想说的是,每一个阶段的结果都是暂时的,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我很喜欢你的‘自我’,”云汀语调温柔,眼神里却藏了几分锐气,“因为这点特别像我。”
作者有话说:
他失去了一个A班,却得到了一个老婆。
第20章 他乡故知
“原来没有剧本的镶边角色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剧本的炮灰。”
节目录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会儿外面天都亮了,他们才被放回酒店补觉,夏时昳困得整个人说话都有气无力,他头抵着大巴车的车窗,侧目冲江南峤抱怨:“接着去F班做难兄难弟咯。”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凑到江南峤耳边,轻声道:“你说这些人,也真是会睁眼说瞎话,那个楚渝不就是背靠大公司吗?一个只会炫技的唱歌机器,竟然能PK掉未来的唱作小天王,真是有够离谱的。”
“小点声,”江南峤低声叮嘱他,“不怕被人听见。”
夏时昳自顾自道:“不过总体来看,你这波还是赚的,感觉你老婆分分钟就被虐成妈粉了,天王的青睐,那不比初评级的狗屁A班顶用多了?”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回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代称,江南峤依然颇感到几分不适应,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其他选手早都迫不及待地开始补觉了,这才说:“你不也‘他乡遇故知’了?”
“你不懂,”夏时昳看向窗外,“得到过再失去,比从来没得到过还要惨。”
乍一听好像说的是今晚短暂拥有过的A班,但江南峤当然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个。
他垂眸看向夏时昳,却见对方闭了眼睛,显然不欲多说了,于是也没再追问。
江南峤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姓名标签,上面黏着的字母“A”还没来得及摘,是云汀亲手为他贴上的。
脑海里回荡着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一切,或许也有过度熬夜的生理原因在作祟,每一个时刻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仿佛一场宏大的美梦。
可就这么一天一夜,却又好像浪漫到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回味。
朝曦屿岛如其名,天亮得早,到酒店时已是晨光熹微,节目组放了一天假,供大家补觉。
咖啡的提神劲儿一过去,大伙儿都倦怠不堪,贺新朗困得快要不省人事了,几乎是被卫恒拖回了房间。江南峤跟夏时昳接着往里走,遥遥地看到房间门口杵了个高大的人影,像是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夏时昳脚步顿了一下,江南峤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钟澄。
待走近了些,钟澄瞟一眼江南峤,神色间含着几分本能的戒备,又看向夏时昳:“我有话跟你说。”
江南峤便礼貌地转身回避,却被夏时昳一把拉住,只听后者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他另一手刷开了房门,把江南峤让进去,自己随后也进门,钟澄见状,自然也只能紧跟着挤进了门里。
他从背后把门关住,又看了一眼江南峤,犹豫了一瞬后,最终还是径直道:“今天那段不是节目组的剧本,是我自作主张cue你的。”
夏时昳闻言,转身看向他,未发一言。
“他们的套路你应该清楚,A班的人选早都是内定好的,如果我不cue你,就会是其他人,这是我改变不了的事,”钟澄急匆匆地解释,“所以我就想,你还不如跟我PK,说不好就能炒起来cp,还能给你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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