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洲:“看心情。”
方远默:“……”
哦,呵。
和说话相比,写字好累,方远默不想再交涉了。他写下自己的时间点,并在最后一行留言:「学长如果不想见到我,避开以上时间即可。」
方远默撕下纸条,递给陈近洲,等着答复。
陈近洲只扫了一眼:“还有事?”
方远默摇头。
“那还不走?”陈近洲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怎么,想一起看?”
脑海里冒出刺激画面,方远默轰地烧着了。抱着猫狗拔腿就逃,不能教坏小朋猫和小朋狗,它们还是宝宝。
方远默直冲西南角的第二秘密基地,找了个角落,把猫狗摆好。
并再次对它俩进行了严肃且认真的批评教育,直到俩团子趴他腿上呼呼大睡,方远默仔细检查了相机,完好无损。
前两天拍的光影照片还在,他一张张往前翻,忽地停住指尖。
那张……竟然也在。
回到宿舍,方远默把照片上传电脑,备份保存。但陈近洲的那张没导出,他拔出存储卡,锁进橱柜。
方远默挑选了一组参赛照片,按要求发送至大赛筹备组邮箱。同时,他还选出了最喜欢的两张,发给一个叫溏心蛋的网友。
两年前起,方远默便以【遥远】的ID在网上接单。溏心蛋曾是他的单主,小姑娘年龄不大,至今也才十六岁。
溏心蛋:「哇哇哇哇!这氛围,阴森森又好美丽,好有感觉!这是哪呀?」
「我们学校的废旧实验楼。」
溏心蛋:「遥远哥打算拿这个参加比赛吗?」
「对,我已经发过去了。」
溏心蛋:「好厉害,祝哥哥拿奖。」
和溏心蛋聊完,方远默想起了那张私密照片,他不清楚陈近洲为什么没删,也许是不在意,又或者根本没翻过相机。
私心作祟,方远默偷存了照片。也因此抓住了陈近洲的把柄,即便他没想要挟。
方远默按部就班喂猫狗,陈近洲有时会过来。他们偶尔在楼道口擦肩,不打招呼,不给眼神,把对方当透明人。
陈近洲来这儿也只是看视频,顺便排解自己。方远默无意窥测隐私,也对那事不感兴趣。一连半个月,两人保持着和谐默契的关系。
方远默偶尔能听到视频的声音,极个别的时候,也能感受到陈近洲的喘气。
非常低沉,很克制,比视频里的动作片演员更诱惑人。
方远默也好奇过,陈近洲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做这种事。是坚信他一定会保密吗?
所以才明目张胆,毫不避讳。
不论如何,都间接给了方远默安全感。仅有的一次,他抓住了别人的软肋,站在了更有话语权的一方。
视频声音消失,隔壁没了动静。
今天怎么这么快,往常至少半个小时。
方远默翻出相机,往窗边去。
这个时间的夕阳格外美,方远默喜欢拍陈近洲离开的背影,不像站在演讲台那般挺拔自信,却颓废得很有魅力。
楼下空空如也,并没有寻到背影。方远默侧头,陈近洲还站在隔壁窗边。
他穿着件灰蓝色长袖T恤,左袖卷到手肘,右手握着把金属刀,对准手腕……
割了上去。
方远默不想干涉隐私,但有些行为绝对不允许。
他冲去隔壁,夺走利器才发现,那并不是刀,而是枚金属吊坠。
尖头十字架项链。
方远默不崇信宗教,但知道基督和耶稣。不管是什么,都不该作为自残工具。
天色漆黑,陈近洲手腕透着鲜红的血。
方远默脑子乱成线团,劝阻的话一股脑往外抛:“你是笨蛋吗!多大点事,至于寻死?”
“你一不嫖.娼二不群体开房三没违法犯罪,不就是看看片、帮帮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片而已,谁没看过啊!用手而已,我、我也奖励过自己啊!”
“猫猫狗狗都会舔自己获得快乐呢,更何况是人!追求快感是高等生物的特有权利!”
“有欲望需求是人之常情,这不可耻,你更不需要有压力!”
陈近洲毫无反应,方远默越来越急。
“喜欢看男人和男人也不可耻,其实……我、我也喜欢男人,我觉得没什么!”
“不被大众接受又怎么样,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厉害,未来一片光明。人要活给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对世界造成影响。明天依旧会升起太阳,但会让在乎你的人,用后半生对你念念不忘。”
长时间大量说话,方远默有点缺氧,可陈近洲仍像看戏,丝毫不给反应。
方远默像憋胀的煤气罐:“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说话呢!好歹出个声啊!”
陈近洲:“声。”
方远默:“……?”
陈近洲:“原来不是哑巴。”
方远默:“......”
关你什么事!
陈近洲:“废话挺多。”
“……!!!”
还不如不说!
更生气了!
有帽檐遮挡,方远默看不到他的脸,但手腕上的血已经滑到了指尖。
方远默轰地炸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
“猫猫狗狗都懂得求生,而你长了张聪明的脸,却像个笨蛋一样,主动寻死!”
陈近洲阴沉了脸,已然开始厌烦:“项链,还我。”
方远默视线里,仍是他割破的手,印着多条旧伤,被血染红,一条覆盖着一条。
“不还!”方远默把项链背到身后,“确保你放弃自残前,我是不会还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难以启齿又怎么了,我也有啊!我不敢和人说话对视,见人就想躲,怕得浑身哆嗦,我、我还有病态需求!”
“但那又怎么了!我一样好好活着,不像你,只会自残寻死!”
陈近洲想到了那只三花猫,有股薄荷猫砂的味道,会跳上他肩膀,用带倒刺的舌头舔他,明明很烦又难缠,却不想赶走。
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你要是实在难受……”方远默攥拳,往前挎了一步,“那你咬我吧!”
比难缠更烦的,是遮住脸的口罩和帽檐。
他在挡什么?
有多见不得人?
陈近洲扬起袖口,速度飞快。帽檐掀到地板,口罩强行拽开。
厚重刘海遮住了眉眼,淌血的手心毫不留情,全部掀了上去。
视线定格,陈近洲没移开眼。
不可思议的精致脸庞,抿紧的嘴唇有柔软的颜色。水晶一样的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堵着气,好像真的在为他担心。
沾血的手心贴在额头,有温暖的触感。方远默像提线木偶,仰着下巴与他对视。
陈近洲的眼眶里,有烦躁、忍耐和折磨,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
一切表象都在暗示方远默,这个人是疯子,现在就逃,离他越远越好,被缠上就要生吞活剥。
方远默无动于衷,乖乖待在原地,看他的眼睛。
陈近洲目光下移,落在了溅血的嘴角:“咬哪?”
拇指划红了嘴唇,陈近洲的眼神要吃人:“咬这儿吗?”
黏血的指尖持续往下,刮红前颈,滑到抽动的喉咙。
“还是……咬这儿?”
第4章
“或者……”
陈近洲抓起手腕,捏紧:“咬这儿也不错。”
“唔嗯……!”
齿尖刺进皮肤,狠得毫不留情。
发麻的疼痛,病态的满足,想被继续控制,想拥有更多。
身体颤抖,像在颅内行了一次可耻高.潮。
嘴松了口,手却没松。
陈近洲低下来,凑他耳边:“怕了吗?”
要挟恐吓的口气,传进方远默耳朵里,听成了愉悦过后的喘.息。
他很快乐。
“怕就离我远点。”
男人彻底松手,把口罩翻上去,捡起帽子扣回方远默的头。
陈近洲拽走项链,孤身站在门口:“割腕自杀很难操作,就算我真想死,也不会用这种愚蠢方式。”
方远默:“……”
自残也很愚蠢。
陈近洲余光向后,又说:“回去前洗个脸,额头、嘴唇、脖子。”
脚步声远离,方远默软了腿,蹲下抱自己。
疼痛还在,只要在,满足感也在。像被人需要、紧紧拥抱的满足。
方远默蹭蹭额头和嘴唇,沾着血。舌尖舔了舔,他不想识别味道,以免更像变态。
等痛觉彻底消失,方远默咬紧嘴唇,更用力抱紧自己。
但是……
并没有很怕。
*
东大尤为重视素质发展,对学生参与社团、学生会或者义务活动有学分要求。
周末晚上,舍友都在为学分“奔波”,宿舍只有方远默。
他藏进遮光帘,镜头灯照在手腕上。
陈近洲下嘴时毫不心软,后面却明显收力,甚至特意避开动脉。到最后只是轻微红肿,少许破皮。
松口的瞬间,舌尖划过皮肤,应该在确认是否出血,甚至贴心蹭掉了唾液。
方远默裹进被子里。
既然敢咬,就使劲啊。装什么善良暖心男,分明就是胆小鬼。
红肿的手腕,边缘整齐,形成一圈椭圆形的牙印。
方远默凑近,左上侧犬齿印最深,形状很特别,圆润的菱形,只有这一颗。
方远默拿出他最爱的胶片相机,徕卡M6,也是爸爸留给他的宝贝。
数码相机普及的年代,胶卷逐渐淡出大众视野,但胶片赋予的质感和氛围,是数码照片永远无法代替的艺术品。
方远默找准角度,按下快门,把咬痕收进胶片里。
接下来几天,方远默照常喂猫遛狗,隔壁教室再没传来过动静,陈近洲消失了踪迹。
当天中午,摄联群里有新消息。
社长孙渺:「@全体成员,所有大一、大二成员,今天下午六点十分,在摄联综合一教室开会,收到回复。」
摄联即东大摄影联合会,组织架构上高于社团,与学生会平级。
摄联无会费,学生自愿加入,但摄影系默认全员入社,承接学校各项活动的拍摄。
会议主要内容是下周的篮球联赛,全校范围内举办,以学院为单位进行。
按照传统,所有大一、大二摄联成员承接从小组到决赛的拍摄工作。
东大共32个学院,摄联大一、大二共131人。拍摄的院系随机分配,社长已将名单发送到群里。
方远默分到了信息学院,除他以外,还有三名人成员,分别是一位大二的学姐,他的舍友谈越和社长孙渺。
方远默松了口气,还好有认识的人。
入学两个月,方远默和谈越交流不多,但感觉他不难相处。
会议进行到尾声,孙渺扫教室一圈:“方远默来了吗?”
众人纷纷转身,数万只眼睛盯他看,每只都像钉子,往他眼珠钻、胸口钻,还有指甲缝里钻。
方远默收紧袖口,压低帽檐,举起手。
似乎是察觉出他的不习惯,孙渺没多言,只是说:“散了会等我一下。”
会议结束,阶梯教室的座椅一个个抬起,仿佛从方远默的身上砸下来。
他不能走,抱紧相机,安慰自己。
在摄联内部,方远默是个低调又神奇的存在。一个月前,摄联迎新会当天,新成员均提交了三张展示作品,而方远默三个字,就这样进入了大众视线。
其他人还在用佳能、索尼的时代,这个戴棒球帽和口罩,看不到脸的方远默,却早已用上了徕卡M11和哈苏X2D。
多少人崇拜他的技术,又眼馋他的相机,却因他不合群的性格望而却步。
等人社员离开,孙渺走过来:“小默啊,我有事想拜托你。”
“我有个老乡是宣传部的,想给陈近洲拍些照片,用于日后宣传。”
“哦对了,陈近洲你知道吧?”
知晓他不爱说话,孙渺直接介绍:“他是学生会主席,也是篮球队队长,他当年是保送进东大的。”
“对了,他爷爷是校长。”
孙渺回忆了一番,跟背课文似的:“他获得过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金奖,是全国大学生年度人物,还是全球模拟联合国大会杰出代表。”
“等等等吧,可能没说全,反正挺神奇一个人,强得可怕。”
方远默:“…………”
是挺可怕的。
挂这么多名号,肩膀都得压塌了吧。
“你的技术和设备有目共睹,所以我想请你重点拍陈近洲。”孙渺试探地问:“可以吗?”
方远默点头,脑子里想的是前两天拒绝的单主。
早知道就答应了,
二百块呢,亏大了。
和孙渺告别,方远默去了旧实验楼,抱着猫狗往隔壁溜了一圈,空空如也。
“他不会再也不来了吧?”
“是害怕我不敢来吗?”
“我有那么可怕吗?”
“警告我离远点,实际是自己想躲远吧。贼喊捉贼,胆小鬼。”
喂饱两小只,方远默孤身去食堂。
食堂晚上八点半闭餐,方远默一般八点二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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