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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明没得选，只能躺在楚峰的床上。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陈景明身体很疲惫却没有困意，枕头里全都是楚峰身上的气味。
淡淡的，像春夏之交走过刚修剪枝叶的林荫路时那种树木清香。
陈景明翻身侧躺的时候发现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是自己和楚峰的合照，陈景明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拍的，大概是六岁或者七岁时的劳动节，他们两家四口一起去市里面的公园划船的时候拍的。
那天天气特别好，湖面上有不少野鸭子，陈景明就特别臭屁的开始编两只小鸭子逃出饭店的故事。
正在回想小鸭子历险记的时候楚峰回来了，陈景明怕他又没穿衣服第一时间都不敢看，拉起被子盖住眼睛。
楚峰奇怪，“干什么呢宝宝。”
陈景明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你穿衣服了吗？”
楚峰哈哈大笑：“穿了穿了。”
陈景明松口气，把脑袋伸出来睁开眼睛。
“……”
陈景明绝望地转身面壁，往里面又挪了挪。
——就穿了条内裤，还是紧身的。
楚峰钻进被子里：“怎么现在不跟哥亲了？”
陈景明：“都多大了。”
楚峰调整姿势躺好之后直接把陈景明搂进自己怀里，“多大你也是我弟啊，你看你脚都是凉的，快伸进来。”
“不要。”陈景明说。
“快点，一会儿感冒了，下雨降温了。”楚峰说。
陈景明想起小时候跟楚峰睡觉，冬天脚凉，他就把脚伸到楚峰大腿中间去，因为那里最暖和。
见陈景明不动，楚峰的大手搭上陈景明的腰在他腰侧轻轻一捏。
“啊！”陈景明缩成一团，一边叫一边喊：“不要不要，啊哈哈哈痒啊。”
楚峰也笑得不行，停手搂着陈景明，“快，把脚伸过来。”
陈景明被弄得没力气，只能任楚峰摆弄，他冰凉的双脚被楚峰夹在大腿中间，抽都抽不出来。
“睡吧。”楚峰说。
“嗯。”
楚峰像个热火炉一样躺在旁边，被窝里很快就暖和了，陈景明本以为今晚会像最近的每一晚一样失眠，没想到听着楚峰规律平稳的呼吸声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陈景明是惊醒的。
梦到自己收到新快递，以为是老家寄来的特产没想到打开时一只血淋淋的猫。
“……”陈景明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回长溪市了，和楚峰在一起。
陈景明从床上下来，看了下手机已经九点多。
家里很安静，不知道楚峰在不在家，陈景明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窗帘拉开的瞬间暴雨后的阳光洒进来，陈景明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这样的阳光了，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他几乎不外出，窗帘也拉得很紧，就连接到楚峰的电话要飞回来都是买的深夜航班。
陈景明在手指缝隙中眨眨眼睛，缓过来之后深深呼了一口气，温暖的阳光和窗前的景色美好到让陈景明鼻酸。
长岭镇有一条小河穿镇而过，河边长了许多粗壮的柳树，小时候陈景明就听陈春怡讲那是她小时候就种下的。
正是四月柳条抽芽，在一夜的暴雨过后清新嫩绿随风摇晃。
陈景明推开窗，拂面的春风夹带着淡淡的土腥味，陈景明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品味一番。
嗯……油菜花的香气……
啊……香椿的味道……
突然楼下传来铁门响动的声音，陈景明睁开眼睛往下看，是楚峰回来了。
门打开了他人还没进来，陈景明看不到他，倒是家门口的路对面有七八个小孩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陈景明条件反射的往后撤，躲在了窗帘后面，反应过来才慢慢走出来。
有个胆大的女孩儿问：“大哥，这是谁啊？”
楚峰从门檐下探出头，看到陈景明站在窗边，“起床啦？宝宝。”
小孩们说：“嗯~宝宝！”
陈景明：“……”
楚峰笑：“不对，这是我弟弟。”
小孩们懂了：“哦~弟弟！”
陈景明：“？”
楚峰大笑：“还是不对，你们得叫哥哥。”
小孩们大彻大悟，“啊~哥哥！”
陈景明想到小时候陈景明也是这样跟小伙伴们像汪汪队一样在镇上玩。他哭笑不得，对他们挥了挥手。
陈景明肤色原本就偏白，这段时间窝在家里一点太阳都晒不到，加上作息饮食都很差变得惨白，太阳一晒甚至有了透明感。
长岭镇是布依族聚集地，许多老自建房要么是木头结构，要么是石砖混砌，很多年前长岭镇就被列入少数民族文化保护区，这条街上的房子不让拆只能局部小改。
如今木房子几乎不能住了留作物质文化遗产参观，还能住人的都是石砖混砌的。
楚峰家就是石砖混砌，一楼的月季已经长到二楼那么高，从外面看过去陈景明就像站在花丛里一样。
小孩子们还在马路对面一边玩一边看着。
陈景明还穿着睡衣，有些不好意思了，挥挥手回屋去。
“宝宝！”楚峰在楼下喊。
为了避免楚峰没收到回应再次大喊宝宝，陈景明马上回：“来了！”
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陈景明哒哒哒下楼去。
“我早上去牧场了。”楚峰拎了好几个购物袋，“今天周日，正好赶集我就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宝宝洗漱了吗？我买了破酥包。”
陈景明站着：“还没，那我先去洗脸刷牙。”
“一楼也能洗。”楚峰伸手一拽，陈景明毫无招架能力进了一楼卫生间。
一楼卫生间更宽敞，陈景明看到卫生间里贴着蓝色瓷砖的浴缸，笑着抬头看向楚峰。
这个浴缸是以前楚毅自己砌的，给两个小孩泡澡用。
小时候陈景明和楚峰经常一起泡澡，在水里玩小鸭子。
“是，一直在呢。”楚峰一边解释一边拆了个新的牙刷挤上牙膏，“宝宝刷牙。”
陈景明伸出双臂比划：“小时候觉得好大。”
楚峰：“是宝宝长大了。”
楚峰一直宝宝宝宝的，陈景明都快麻木了，只能笑笑开始刷牙。
刷牙的时候楚峰就在旁边收拾洗手台，陈景明忍不住想象一下像楚峰现在这么大个的浴缸还装不装得下。
“睡得好吗？”楚峰一双大手放在陈景明脖颈处给他捏捏，“你昨晚一直动来动去的，要是哥不在你肯定掉下床了。”
陈景明嘟嘟囔囔地说：“哪有。”
院子里有人喊楚峰。
楚峰：“这儿！”
陈景明没来记得漱口呢，就有个男人进来了，看起来跟楚峰差不多大，虽然晒得有点黑但仔细看是个很有韵味的帅哥，剃了个寸头穿着短袖，手里拿了一大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藤蔓。
对方看到自己时的震惊程度让陈景明怀疑此刻是抓小三场景。
“我靠！我靠我靠。”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楚峰寻求确切答案，“这是？这是……陈景明？！”
对方显然认识自己，但陈景明却完全认不出来了。
对方兴奋道：“我，陈朗啊！”
陈景明也很震惊！陈朗小时候长得可丑了！
陈朗看向楚峰，“是你宝宝吧？”
楚峰笑着，自豪地说：“是，宝宝回来了。”
第4章
“怎么不说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人说着就上前在陈景明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发出脆响的一声“啪”！
陈景明痛得抖了一下，他细嫩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四条红印。
陈朗心虚了：“……”
没等他道歉楚峰的制裁就降临了，陈朗嗷嗷叫着疼。
“没事没事。”陈景明把楚峰拽回来，“哥你别打他了。”
楚峰收手：“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你以为宝宝跟你一样皮糙肉厚的吗？下手没个轻重，再有一次老子……”
陈景明快要尴尬死了，赶紧漱了口挡在楚峰面前，“真的没事的，不疼。”
楚峰轻轻拿起陈景明的胳膊，“都红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陈朗扭曲着身体，伸出胳膊一看发现毫无印记，“要不是我黑你打这几下肯定红了！血红！”
陈景明低头偷偷笑。
“笑了？”陈朗嘿嘿两声，“想起我了吗？”
陈景明点头：“小三哥。”
陈朗：“这名不吉利，以后不能叫了，叫我朗哥就行。”
“朗哥。”陈景明乖巧道。
“欸！”陈朗笑，“真乖。”
陈朗也是镇上的小孩，爸妈在镇上开碾米厂很忙，他排行老三，每天都在外面疯玩，也带着陈景明干过不少坏事，可以说是长岭镇头号小魔王。
楚峰捏捏陈景明的胳膊：“陈朗现在跟哥一起打理牧场，是咱们的股东。”
陈景明：“牧场？”
“嗯。”楚峰一边说一边拧了毛巾给陈景明擦脸，“咱们这儿不是一直都有人养黄牛吗？咱们这儿的长岭牛比别的地方都好吃，哥就承包了点地搞规范养殖。”
陈景明被楚峰擦得脸疼，现在有外人在，陈景明臊得不行，伸手想拿过来自己擦却被楚峰挡回去，楚峰还特地弯腰来看，仔仔细细地把耳廓都擦一遍。
“你哥搞牧场的第二年我就加入了。”陈朗抱着他的那捆藤蔓忆往昔，“想当初我带着大把资金入股，拯救你哥于水火中，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一个人打理那么大的牧场，还要承包果园有多累。你别看他现在壮得跟牛一样，当时可瘦了，累得进医院了都！！”
“啊！……”陈景明微微张开嘴唇，心疼地转头看楚峰。
楚峰无语道：“别听他吹牛，做生意贷款很正常，是他非要入股的。”
陈景明：“那生病呢？”
楚峰：“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就是感冒。”
陈景明声音很小，“你以前从来不生病的。”
“噢哟。”陈朗靠着门框，看楚峰笑得一脸满足不值钱的样子，揶揄他：“现在景明回来了，有人心疼咱们老牛哥了。”
楚峰：“你才老牛。”
陈景明脸一红，垂下脑袋。
楚峰抬手又给陈朗一个脑瓜崩，“你别逗他。”
陈朗死性不改，“这么宝贝怎么不含嘴里！欸不行我得走了，我得先去屠宰那边盯一下。”
楚峰说好，“香藤。”
“哦。”陈朗把手里的藤蔓递给他，“差点忘了，坟飘我爸弄好了你们直接去拿，拜，景明拜拜。”
陈景明：“拜拜。”
陈朗走了，楚峰拿了个水盆把那捆藤蔓泡起来。
陈景明上楼换衣服，他就带了两套衣服，一是想着可能不会呆多久，二是当时借住在薛冬妮家里本来也没几件衣服在那边。
薛冬妮是陈景明最好的朋友，两人都在影视行业工作，她是个摄影师。薛冬妮拥有175cm的身高和一身漂亮的肌肉，能扛斯坦尼康能熬大夜，有着相当不错的审美，有固定导演和团队合作。
出事的时候薛冬妮在组里，不能长时间离开，她连夜赶回来陪了陈景明半天，把家里的钥匙给了陈景明就又回组里去了。
行李箱里放着陈景明的笔记本电脑。
是个很重的办公本，以续航长运行顺畅耐用为卖点。
陈景明当初买它就是因为续航长，他希望不论在哪里都能打开电脑进行创作。
在过去的近十年时间里，陈景明几乎每一天都在使用电脑，即使当天没有任何创作欲望和灵感，他也会打开电脑对着文档发呆。
但现在陈景明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打开文档了。
电脑变成了接收痛苦的渠道，扑灭了陈景明创作的热情，在他决定回长溪市的时候甚至想过不带着它。
陈景明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唯独将电脑留在了行李箱里，锁上之后推到角落里。
手机在床头充着电，是楚峰插上的。
“宝宝！”楚峰又在喊。
陈景明回过神来，小跑下楼。
“吃早餐。”楚峰说叫他，“吃完我带你去镇上大集逛逛，好不好？”
今天天气有点热，桌面上的是两碗拌粉和两个破酥包。
陈景明坐下，楚峰又去洗了一碗草莓过来：“草莓季快要过了，宝宝回来得正好。”
外面有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地成群从这头飞到那头，陈景明低着头，用筷子搅拌扁粉。
“不想去吗？”楚峰轻声问。
陈景明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嗯。”
楚峰没有半点犹豫，改口说：“那就不去了，人挤人的，想去牧场吗？开春了草都长出了，牧场里都是小牛。”
陈景明这才放松一点：“好。”
“乖。”楚峰说。
陈景明没什么胃口，这段时间他频繁的胸闷恶心，肠胃也不好，每天早上起来是胃口最差的时候。
但楚峰准备了早餐，他不想扫楚峰的兴。
今天的米粉和昨天的羊肉粉不一样，是扁的，也有人叫米皮、切粉。
扁粉Q弹香糯，不易保存，一般是当天做当天吃，楚峰在大集上买回来的一看就是早上新鲜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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