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人?”江寒舟冷笑,“不是些沽名钓誉之徒,故作神秘吧?”
这个元宝不敢妄言。
“你同他说过,请他看病的,是本王吗?”
“奴才说过。”元宝道:“奴才还许了他不少报酬,但他就是不为所动,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好的很。”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天大的胆子,胆敢拒绝他。
“你替本王准备一下,本王现在就要出城。”
元宝转身就要出门去收拾,江寒舟见状,又及时出口将他拦下,“对了,把他也带上。”
“他”自然指的就是霍北钦。
到达山脚,马车上不去,不得不在山脚停下。山路崎岖,江寒舟迫于无奈,只能徒步前行。
霍北钦躺在担架上被王府的下人们一路抬上了山,这山看着不高,却极为的陡峭,再加之其中杂草丛生,走起来颇为费劲。
江寒舟还是第一次受这种罪,实打实的憋了一肚子的火。一不小心,江寒舟的衣摆被地上生长的野蒺藜挂住,他没发现,往前继续走,紧接着“嗤”的一声,好端端的衣服被划破了。
江寒舟看着自己被撕烂的衣摆,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安慰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生气,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此时,江寒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霍北钦,他倒是可好,仗着自己腿瘸了,好好的在担架上躺着,比谁看起来都享受!
他就应该让元宝事先准备一顶轿子,把他抬上山,而不是这么徒步走上山!
失策了,真是失策了!
“你倒是挺舒服。”等到霍北钦的担架靠近,江寒舟开口,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他的语气酸溜溜的,既像是嫉妒,又像是愤懑不平。
霍北钦睨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江寒舟最恨的就是他这样,都被虐成狗了,还能保持这么高傲的姿态,可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了。
一气之下,江寒舟往担架底下踢了一脚,本来是想踢霍北钦那条伤腿的,结果发挥失误,踢到了担架两边的木头,重要的是,正好那木头撞到了他右脚的小拇指。
江寒舟疼的龇牙咧嘴,连王爷身份都不顾了,抱着脚在地上打着转,嘶嘶的直抽气。
娘的,疼死他了!
霍北钦见状,唇角勾起了一道讥讽的弧度。
“你敢嘲笑本王!”江寒舟怒目而视。
霍北钦眸中讥讽意味更浓。
“把他给本王弄下去!”江寒舟吩咐。
下人们得令,把霍北钦从担架上赶了下去,江寒舟转而得意洋洋的往担架上一躺,右腿往左腿上一搭,手背再往脑后那么一枕,得意的笑道:“一条狗还敢在本王面前嘚瑟,本王躺着,你走,本王看你还怎么得意。”
“走着。”江寒舟躺在担架上,惬意道。
已过正午,头顶日头正猛,刺眼的阳光晒的江寒舟连眼都睁不开,宽大的袖子挡住眼睛,算是能勉强舒服一些。
霍北钦跟在后面,由元宝搀扶着,他腿脚不便,走的极慢,每走一步,就像是骨头断裂处形成的锋锐与血肉互相摩擦那般疼痛。
不过才一刻钟的时间,霍北钦就已经全身湿透。
那不是被热出的汗,而是疼出的冷汗。
“你还好吧?”元宝搀扶着他,小声关怀了一句。
“嗯。”霍北钦沉沉应了一声。
“你要是撑不住了,我去跟王爷说……”
“不必。”
“哎……”元宝沉沉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劝道:“你说你何必呢,你跟王爷说两句软话,说不定他就饶了你了,何苦来呢?”
“他不配。”
“什么?”
霍北钦一字一字,咬的极重,“他,不配。”
元宝:……
过了许久,元宝突然道:“说实在的,我还挺佩服你的,我见过的人里,就没你这样的……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只是个奴才呢?”
霍北钦沉着眸,没有说话。
“干什么呢!能不能走快点儿!走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江寒舟突然朝身后喊了一声。
“哎!王爷!奴才这就来了!”元宝回。
元宝搀扶着霍北钦,艰难的往前继续走着,忽然,元宝耳朵一动,他听到霍北钦说话了,他好像说的是,“若我不死,此后余生,我必报此仇。”
元宝:……那你也得先活下来再说。
半山腰处有块树林,他们从树林里传过来,没多久,一座古拙清秀的林间小木屋,出现在了茂盛的山林中。
小木屋被竹篱笆围着,院子里有许多架子,架上摆放着好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药,还有几个竹篾编织的笸箩,笸箩里摊开放置着一些新摘回来的新鲜药草,应该是要让晒干的。
院子的另外一边,是个竹子做摇椅,摇椅上放了把蒲扇,正在前后摇动着,想必是刚被人坐了不久。
这里就是神医的住处了。
第15章
江寒舟站在门外,示意元宝过去敲门。
元宝只好放开霍北钦,走到门前,隔着篱笆喊道:“李神医!李神医在吗?”
没多时,李长青从木屋里出来,他手中甚至还抓了一把草药,似没来得及放下。他看见元宝,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
元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神医,我们家王爷到了,还请您开一下门,让我们进去。”
李长青往来人身上瞟了一圈,最后一眼就落在了江寒舟身上,他“啧”了一声,不高兴道:“说了不治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没用,你们赶紧走吧!”
江寒舟唇角缓缓勾起,突然抬脚,直接将并不牢固的门扉撞开。
元宝傻眼。
随后,江寒舟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院子里。
李长青本要回屋里,看见眼前这场景,停下脚步,转回了身。
“你这是要做什么?”
“本王叫你治病。”
李长青道:“说了不治。”
江寒舟眯着一双危险的眸子,“你必须治。”
“哦吼。”李长青把手里的草药往旁边一洒,拍了拍手上的药渣,“你还挺霸道啊?我要是不治,你能如何?”
“元宝。”江寒舟淡淡道。
元宝立刻就明白了江寒舟的意思,他给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些护卫立马四散开来,将整个屋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必你应该懂本王的意思。”江寒舟说。
“懂,我懂。”
这不就是威胁他的意思吗?他怎么能不懂?不过,这位郑王还是小看了他,他这人啊,既不吃软,也不吃硬,他搞这些,没用,他说不治,就是不治。
“你尽管拆。”李长青不在意的道:“你就算是把我这小破屋子给拆的连根草都不剩,我也不治。”
看着江寒舟的目光逐渐阴翳,李长青又道:“啊!对了!你如果想以我的性命为要挟,那我劝你尽早放弃。虽然你们这么多人,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但是全身而退,我自认还是有把握的。”
虽说李长青是玩笑的口吻,可是他眼底的笑意,却完全不似作伪。
两人就这么互相冰冷的对峙着。
过了半晌,江寒舟点点头,说:“本王懂了。”
李长青满意的笑,“王爷懂了就好。”
然而下一秒,江寒舟突然扯动手上金链,霍北钦一时不查,被带的往前一个趔趄,直接撞上了江寒舟,但霍北钦下盘极稳,在贴近江寒舟时,堪堪停下。
霍北钦厚实的前胸正与江寒舟的身体紧紧相贴,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江寒舟甚至能听到霍北钦胸腔里那颗心的跳动声。
“砰、砰、砰。”沉稳而又有力。
而由于两人身高差距悬殊,此刻霍北钦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江寒舟脸色一红,一股羞恼涌上心头,他膝弯猛地往霍北钦大腿上一顶,霍北钦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只听沉闷的“嗤”响声,像是利刃扎入血肉的声音。
江寒舟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柄匕首,直接刺进了霍北钦的大腿肉里。
霍北钦深吸口气,双目血红,死死的望着江寒舟。
江寒舟看向对面似乎感到震惊的李长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既然你不愿救他,反正这腿也保不住了,那就彻底把它废了,岂不是更好?”
李长青缓缓眯起了眼睛。
江寒舟突得将匕首抽出来,刀刃上带出了一串淋漓的血珠,霍北钦发出一道闷哼,眼球像被鲜血染红一般。
他朝李长青勾唇笑了笑,待要继续下刀时,李长青沉眸道:“我救。”
江寒舟这才缓缓将匕首收回,他招了招手,元宝立刻跑过来,递给了江寒舟一块帕子。江寒舟拿帕子擦拭着刃尖上的血珠,缓缓笑道:“神医若是早些说,可不就没有这些事了吗?”
这可真是个疯子。
“你进来吧。”
李长青同霍北钦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有江寒舟看着,元宝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看着霍北钦自己独自朝屋里走,随着他走动,他大腿的部位,还在涓涓的流着血,看的元宝心惊胆战。
江寒舟把匕首擦拭干净,扔给了元宝,叫他拿着。他径自往屋里走,并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全都在外面等着。”
霍北钦正坐在床上,李长青正在为他处理刚才大腿上的伤口。
江寒舟进门后,直接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翘着腿看着两人。
刚才江寒舟刺他那一下,不过是皮外伤,除了流了些血,其他的倒不妨事,李长青给伤口处上了药,很快就止住了血,再将伤处包扎,倒是没有花费多少工夫。
就是他骨折的地方,比较难办。
李长青把原本固定在霍北钦小腿部的木板拆除,重新再细致的检查一遍,等他检查完,江寒舟屈起手指,支着下颌,慵懒道:“怎么样,能治吗?”
李长青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的水盆,洗了洗手,“能治。”
“需要多久能治好?”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么久?”江寒舟蹙眉。
李长青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他这是骨头断了,难道不用些时间来恢复?”
江寒舟想了想,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本王什么时候能带他走?”
李长青已经洗完了手,他转过身,嗤笑一声,“他都伤成了这样,你还想让他走?治好之前,他不能到处乱走。”
这意思也就是说,在霍北钦被治好之前,他只能呆在李长青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江寒舟自然不能答应。
“那可不行。”江寒舟说着,还睨了霍北钦一眼,“他要是逃了怎么办?本王可舍不得他。”
过了一会儿,江寒舟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当初给你订做狗链的时候,就应该也给你做个脚链子,这样你就逃不了了。”
李长青听着江寒舟的话,又看到霍北钦脖颈上那个金灿灿的金项圈,心道,这位王爷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有一些奇怪癖好的怪人。
哪有往人的脖子上挂项圈的。
“那你想如何?”李长青耐着性子问他。
第16章
江寒舟指头轻点着大腿,深思熟虑片刻,道:“这样吧,他先在你这里住一段时日,这段时间本王会派人守着这里。”
哪怕李长青会功夫,但霍北钦腿脚有伤,又加上有人守着,霍北钦就是长双翅膀也逃不了。
说到这里,江寒舟突然看向了霍北钦,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令人齿寒,“你若是敢试图逃跑,本王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听见了吗?”
李长青真是搞不懂江寒舟,既要帮他治腿,又要将他腿打断,他这不是自我矛盾吗?
不过也是,疯子的想法,他一个正常人,怎么能懂呢?
江寒舟没呆多久就要离开,他离去时,李长青对他说:“记得下次来的时候,把诊金交上。”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江寒舟刚要踏出房门,李长青又悠悠开口,“我要的可不是普通的诊金。”
江寒舟脚步一停,回头:“你想要什么?”
“南海夜明珠。”
“好。”江寒舟垂眸沉吟片刻,回道。
李长青挑了挑眉。
南海夜明珠是前年南海那边进贡给皇帝的宝物,日日悬在小皇帝床头给他照明,世上仅此一颗,小皇帝稀罕的很。
李长青也是随口一说,还真没想过他会答应。
李长青下意识看向坐在床上的霍北钦,这个人跟江寒舟,真是简单的奴才跟主子的关系吗?
……
快到小皇帝的寿辰,每年这个寿辰,江寒舟都会送些礼物来讨的小皇帝欢心,今年也是一样。
两个月前,江寒舟就已经命人从外地搜罗了些奇珍异宝带回来,最近几日,他派出去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江寒舟把这些人带回来的东西全都亲自盘点了一遍,又挑选出他觉得小皇帝会喜欢的物件,全都收拾了起来。
两日后,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让江寒舟负责寿宴的准备工作。因而这段时间江寒舟一直忙着这件事,一直也没找到机会去李长青那里。
临近千秋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江寒舟终于得了空,让元宝备了轿子,前往翠鸣山。
他出发时有些晚,到达李长青住处时,天已经快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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