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瞧见池也嘴上的伤口,又止不住心软。
她微微侧头,在池也右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池也心思得逞,不禁有些得寸进尺,又把左脸颊凑过去。
无奈之下,沈青宛只好又印上一吻。
得了补偿的池也喜上眉梢,礼尚往来,还了一吻。
临走前,池也使坏地在沈青宛耳边丢下一句话。
“我喜欢你叫我‘阿池’。”
话落,池也便笑着跑开了。
池也忽然提及昨夜的事,虽说得含蓄,沈青宛仍羞恼不已。
只一个称呼便足以让她想到那梦里的场景。
房门被池也轻轻带上,沈青宛又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旌摇曳。
她轻轻从桌上跃下,姿态翩然。
面朝镜子,将手帕换了一面,轻轻擦拭唇上晕花的口脂。
沈青宛瞧见镜中之人,眉目含情,顾盼生姿,还在痴痴地笑着。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池也走出卧房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方才快步穿过厅堂走*了出去。
池长福一看到池也的身影,便忍不住横眉竖眼,冷声骂道:“王升那王八羔子又来闹事了?”
“三叔莫急。”为了让池长福安心,停顿片刻,池也接着说道,“王家如今已声名狼藉,日后他们自身难保,再也没有机会来烦扰我们,三叔您就放心吧。”
见池也脸上的愤懑不似作伪,且没有和王升重归于好的打算,池长福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掏出一个钱袋,一边递给池也,一边说道:“工匠的工钱,木材、石材、砖瓦等采买钱都已结清,这是剩下的银子。”
池也看了那钱袋一眼,笑道:“这些银子,三叔自己留着吧。”
“我的工钱已经同那帮工匠一起结清了。”池长福摆了摆手,玩笑道,“再说了,你三叔我何等何能,值得二十多两的工钱。”
见池长福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池也解释道:“这些银子留给三叔补贴家用,多谢三叔三婶对我们一家的照拂。”
“我原本领了赏银那日便要给你的,但我怕你偷偷把银子贴补到我这房子里,才等到今日。”
池长福一听,立马瞪圆了双眼。
这么大一笔银子,他可不能收。
“你这孩子。”池长福连声推辞,“说啥谢不谢的,照顾你和小木、小棠是我分内之事,怎能收你的银子?”
“三叔此言差矣,多亏了你和三婶的帮衬,才让我省去不少麻烦事。若不是你和三婶,我这个外行人指不定要被人坑去多少钱财呢!”
“可是……”
见池长福还要拒绝,池也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三婶和小竹考虑一下。拿这些银子去修缮一下房子也是好的,总归安全一点。”
提及此,池长福面上有些动摇,手指微微用力握紧钱袋。
家中的安危实在是个问题,没有院墙,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三叔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回去吧。我和青宛马上要出门去,就不送三叔了。”
犹豫片刻,池长福下定决心,道:“银子当是我借的,日后三叔还你。”
池也笑着摇摇头,应付道:“行。”
池长福离去后,沈青宛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卧房。
“现下出发吗?”沈青宛走至池也面前,轻声问道。
看着已经整理好妆容的沈青宛,池也笑道:“嗯,趁着王家人还未回去,我们也好脱身。”
王家人此刻还在永宁村,光是请大夫便要花费不少时间。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回不去。
“就是不知道王姝那边怎么样了?”
二人收拾妥当,又带上两套干净的衣服,驾着驴车从后门而出。
众人看完热闹后,早已散去,路上行人并不多。
永宁村距王家有一段距离,池也驾着驴车行驶近半个时辰,方才到达她和王姝约定的那条河流。
池也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停下驴车,扭头看向沈青宛,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沈青宛知晓池也的计划,明白自己不便同行,语气关切道:“千万小心。”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池也侧身抱了抱沈青宛,解下腰间的新荷包,恋恋不舍地递给沈青宛,随后便快步离开。
此处距她和王姝约定的地点还有几百米。
池也转了个弯,顺着河流,一路疾行。
很快,她便看见河对岸的身影。
王姝正蹲在几棵大树后面,东张西望。
在她几十米外,有三五群人正在树下纳凉。
有几人不时朝她这处看,王姝心里有些紧张,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依池也之计,最好有人能亲眼看见她“投河自尽”。
池也停下脚步,见王姝始终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她双手交叉而握,送到嘴边,吹了个口哨。
这是二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闻声,王姝眼睛一亮,连忙扭头朝河对岸看去。
池也同王姝打了个手势,二人同时便开始戴上呼吸管。
池也先行下水,游至河水中央时,露出头来,再次给王姝比了个手势。
见状,王姝深吸一口气,随后依照二人计划的那般,背对着人群大喊一声,吸引众人注意力。
“啊——”
喊完之后,王姝迅速将咬嘴塞进口中,紧紧咬住。
犹豫几息,做足心理准备,她纵身一跃,往河里跳去。
众人循声望来,只看见王姝落入水中溅起的大片水花。
池也赶忙游到王姝身边,抓住她的胳膊。
王姝从未下过河,也不会凫水,落入水中便下意识地拼命挣扎,呼吸管已没入水下。
湍急的河水拍打在两人身上,池也握住王姝的手腕,几次差点被甩开,身形不稳。
这样下去,二人谁也走不了。
救落水之人,最怕那人挣扎。
池也手上添了几分力道,示意王姝冷静。
一阵痛感自手臂传来,王姝猛地睁开双眼。
因着护目镜的保护,她发现自己竟能在水中清晰地视物,见池也朝她点头,心下安定几分。
随后她便不再挣扎,牢牢抓住池也的胳膊。
池也心下稍安,紧紧拉住王姝,调整好身位,确保呼吸管能够探出河面,以免王姝呛水。
池也摆动手臂,蹬起双腿,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待一群男女老少赶到河边时,早已不见她二人的身影。
其中两人二话不说,迅速脱了鞋子,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岸边留下的人皆是面色焦急,忍不住为王姝忧心。
“王家女儿怎地如此想不开,竟投了河!”
“还不是怪她那个贪财的爹娘,把女儿卖给人做妾,秦富贵是什么人,去了秦家照样没命!”
“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当初他们一家逼得池家闺女跳了河,如今轮到他们自己了!”
“王姝是个好孩子,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话音刚落,水中的二人便在几十米外探出头来换气。
见状,众人便扬声问道:“找到人了吗?”
其中一人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喊道:“没有!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河水这么急,定是被水冲走了!”
“唉。”
池也带着王姝一直游到河流转弯处才停下来,拉着王姝上了岸。
沈青宛刚一瞧见二人的身形,便快步走了过去。
她先是递给王姝一条浴巾,随后将手中另一条浴巾罩在池也头上,缓缓擦拭池也头上的水珠。
“没事吧?”
池也摇了摇头,抬手摘掉呼吸管,拿起浴巾一角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长舒一口气,道:“先走,去城里。”
一旁的王姝虽然有呼吸管保护,还是不可避免地呛了几口水。
她一手拿着浴巾,一手拿着呼吸管,咳弯了腰。
闻言,她仍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走向驴车,池也让沈青宛和王姝同坐在车厢内,她一人坐在前面驾车,身上披着浴巾。
池也拿不准王家人回来的时间,怕与王家人撞上,于是便没走来时的那条路,特意绕了远路。
驴车渐行渐稳,沈青宛的目光落在王姝额头那一圈的白布上,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王姑娘,你受伤了?”沈青宛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姝抬手摸了摸额头,笑道:“劳姐姐挂心,不碍事的。”
听到二人的对话,池也回过头来,眉头轻蹙,问道:“怎么回事?”
难不成王家父母动手打女儿?
王姝纠结一瞬,见池也、沈青宛关切地望着自己,开口答道:“上次与池姐……老板碰面,回到家中后,我爹娘便把我锁在卧房里。眼看着约定的日子渐近,我便想法子威胁我爹娘,额头上的伤是我撞墙留下的。”
“我爹娘怕我有个好歹,无法向秦家交代,便准许我像原先那样,在宅子里走动。”
停顿片刻,王姝又接着道:“多亏池老板有先见之明,上次买了泻药让我带回去。今早,我爹娘一走,我便在茶水中下了药,趁着我大哥、四弟上茅房,无暇顾及我,我才能偷偷溜了出来。”
说完,王姝面上露出清浅的笑容。
池也、沈青宛听后,也是相视一笑。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王姝看着沈青宛问道。
池也耳尖一动,抢在沈青宛开口前答道:“这是老板娘。”
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池也与沈青宛互通心意不过才一两个时辰,心中激荡的心绪难平。此刻听见王姝发问,便忍不住炫耀。
“老板……娘?”王姝怔愣片刻,忽而瞪大双眼,语气惊诧,脱口而出道,“这么说,你们两人是‘夫妻’?!”
王姝这话正说到池也心坎上,转头看了一眼沈青宛,笑眯眯答道:“没错,我们是妻妻。”
登徒子。沈青宛脸颊微热,嗔了池也一眼。
话落,王姝便十分真诚地祝贺道:“王姝在这祝二位东家白头偕老!”
池也放声大笑,赞赏地看了一眼王姝:不枉我费心费力帮你这一回。
听见这笑声,沈青宛红了脸颊,但也没反驳池也那句话。
因着王姝方才那句话,沈青宛心中因池也冒险救她而生出的一丝芥蒂,也渐渐消失殆尽。
她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王姝,落落大方道:“我姓沈,名青宛。”
不错,很有老板娘的风度。池也心中暗道。
“沈姐姐。”
王姝笑着唤了一声,眸光一闪,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池也的背影,低声问道:“我可以唤你沈姐姐吗?”
沈青宛眉尾不明显地动了动,虽不明白王姝为何有此一问,但仍笑着回答:“自然可以。”
沈青宛、王姝坐在后面闲聊,很快两人便熟悉起来。
池也坐在前方,时不时搭句话。
三个人,其中两个从头湿到脚,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裹着浴巾,无比狼狈。
但三人畅所欲言,东聊一句,细聊一句。
微风吹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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