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空中雷声滚滚,店主看着身上的怪物,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笑,彻底没了生息。
怪物吃完了他的肉,还想攻击周围的人,却被村民斩成两半。
萧暮雨看着满地的血肉碎块,叹道:“唉,本以为这座村子是个庇护所,没想到如今也沦陷成人间炼狱了。”
顾殷久:“这里一直是炼狱。”
第74章
“吓死人了!大事不妙啦!”
有个村民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嘴里叫着:“村口那边,一条大得吓人的蟒蛇!还是死了的!”
村民们纷纷将地上的尸体用白布盖了,众人急匆匆地赶往村口。只见一条庞大的妖蟒身躯扭曲盘旋在空地上,被雷电劈得皮开肉绽,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糊肉香。
对村民们来说,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前所未闻, 如今死掉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太大的震撼了。
“天道好轮回啊!这妖孽终于遭到天罚, 真是苍天有眼!”有村民感叹道。
但如此巨大的尸体横亘在村口,再加上这大热天, 若不加以妥善处置,用不了两天就会招来无数蚊虫。于是, 村民们开始忙活, 将巨蟒的尸体肢解后,运往他处。
妖蟒黄金色的竖瞳已经彻底涣散,但仍然是睁开的, 似乎临死前挣扎着想要看着什么。
众人忙活得热火朝天,无暇顾及其他人。顾殷久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村墙一角。
常安正怔怔地看着那妖蟒的尸体, 目光呆滞。
顾殷久悄悄走了过去, 拍了拍常安的肩膀:“常安?常安?”
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反应,他只好站到常安目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常安这才回过神来:“玉米哥哥, 你们怎么也来了?我……”
常安脸色有些发白, 尽管他原本就够白了,但如今更是惨白到模糊那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顾殷久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吗?怎么跑出来了?”
常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对不起……我听见雷声, 以为出事了,就跑出来看看。然后……我看到了那条大蛇。我以为它会吃了我,可是……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它……它帮我挡下了。”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举到顾殷久面前,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不安:“我弟弟给我的木牌,从蛇肚子里掉出来的。玉米哥哥,是它……抢走了木牌吗?”
顾殷久看着常安手中的木牌,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是它抢走的。常安,这次多亏了你。”
不难猜测出,常平临死前一直徘徊在村子附近,恰逢遇到跑出来的常安,就顺势帮他挡下了天雷。
不过只要常安不知道妖蟒的真实身份,那么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似是不常接受别人的夸奖,常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也没做什么啊,村子保住了就好。”
“不过,好多人的家都毁坏了,现在大家都很忙啊。”
说话间,旁边萧暮雨突然一副惊讶的模样,指了指常安的脸:“你……”
常安一愣:“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湿漉漉的:“我……我流眼泪了?”
见他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顾殷久安慰道:“没事,你可能是被吓到了。妖蟒已经死了,村子也安全了,你日后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
“是吗?”
常安却摇了摇头,看着纷纷扰扰的人群,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我觉得他们不需要守护神了,他们从来就没有需要过我,只有我的弟弟需要我。”
顾殷久微微皱眉,心中隐隐不安,他觉得这样的常安有些奇怪。
常安看着妖蟒的尸体被一块块切割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悲戚:“恩人,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它真的是妖蟒吗?它倒下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它替我挡天雷时,眼神好熟悉,像极了阿平。”
“不是!绝对不是!”顾殷久猛地打断他。
雨点开始落下,一滴,两滴,渐渐密集。常安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愈发模糊。
顾殷久伸手想要抓住常安,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常安的身影越来越淡,他将木牌紧紧握在手里,放在心口处,突然笑了起来:“玉米哥哥,我想我已经找到弟弟了。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常安!”
顾殷久喊了一声,但常安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那块刻着“平安”的木牌落在湿漉漉的泥土中。
翌日,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上,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殷久下了车,将木牌和妖蟒的残骸放在一处,随后从怀中掏出枚火符,轻轻一扬。
火焰瞬间腾起,将木牌和妖蟒的残骸包裹其中,两者逐渐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顾殷久有些惆怅:“我还是没能阻止他。”
苏扶卿不知何时也跟着走下了马车,站在他身侧,轻声道:“聚散终有时,他二人至少死前能见上一面,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你说的也是。”顾殷久释然一笑,转身回到马车上。
*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马车摇晃,顾殷久靠在车窗上欣赏窗外景色。
苏扶卿端坐在他对面,闻言抬眸道:“你先跟我回苏家庄。”
顾殷久翘着二郎腿眯起眼:“苏公子莫不是要把老子押回你们名门正派就地正法吧?”
苏扶卿道:“你不是想找到当年下毒的凶手么?五年前的瘟疫,我……兄长曾让人查过此事,而且他母亲一向吃斋念佛,兄长自幼便跟着大夫人出入古陀寺,认识的老和尚比我们要多,或许回去问他,会得到一些线索。”
顾殷久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如今我们只知道当初的瘟疫不是魔渊暴乱引起的,而是某个老和尚指使常平下的药。可是,这线索太模糊了,怎么查?”
苏扶卿道:“当初瘟疫爆发时,苏家庄曾派人驻守大南村,有详细的人员出入名单。可以逐一筛查。”
“那真是太好了!”
顾殷久眼睛一亮,畅快地笑道:“哎呀哎呀,人生得意不过人逢喜事,知己二三,美酒相伴。此时若是有酒喝就好了。”
苏扶卿之前送的酒早已经喝光,这次妖蟒的事耗费了太多时间,根本没有机会让人送酒来。
他救纯粹是无聊说上一嘴,也不期待对方如何反应,没想到苏扶卿却是微微勾起嘴角:“想喝酒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掀开地板,马车底部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对方纤长的手指朝他里面一指:“你瞧这是什么。”
“酒!”
顾殷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抓起一坛子就是一顿猛亲。
“苏公子,你太懂我了哈哈!”
顾殷久迫不及待地拍开酒封,仰头灌了两口,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心情大好,借着酒意,试探性地开起了玩笑:“你说,如果我跟常平一样,是因为失去了某一魄才忘了你,”他突然倾身凑近苏扶卿,指尖点在自己心口,“那我最惦记的,可不就是苏公子你了?”
苏扶卿白玉耳垂染上薄红,他盯着顾殷久,开口道:“是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自然是把你绑在身边,省得再弄丢了哈哈……”
顾殷久头有些晕乎,整个人轻飘飘的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端。
酒坛子东倒西歪滚在车板缝里,他醉眼朦胧瘫在软垫上。马车猛一颠簸,脑门差点磕到车壁。
顾殷久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揉额头,直到一只微凉的手将他环住,这才松开了眉心。
那手一点一点逐渐收紧,仿佛温柔的枷锁将他扣住,再也无法挣脱。
苏扶卿轻叹一声:“等你醒了,怕是连自己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殷久嘴角微微扬起。
梦里的他策马而行,遥望远方,一座巍峨的药塔矗立于云雾缭绕的山谷中。
顾殷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语气轻快:“我们快到了。”
那少年眉目清秀,气质脱俗,只是骑马的动作略显生疏,显然是个新手。
顾殷久笑着提议:“要不,咱俩共骑一匹?反正马儿也够壮实。”
少年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红晕。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马背,双手紧紧抓住顾殷久的衣角,似乎生怕自己掉下去。
少年望着远方的药塔,好奇道:“顾哥哥,那就是药谷的九重琉璃药塔吗?”
顾殷久笑着点头:“没错,好看吧?”
少年点了点头:“嗯!”
传闻九重琉璃药塔是用千年灵木搭建而成,住在里面的人,不仅能强筋健骨,还能延年益寿。若是腿脚不便之人日日生活在药塔之中,不出半月,便能步履如飞,甚至比常人更加矫健。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药谷入口。这次回来顾殷久只告诉了唐小里,其余人并不知晓。两人一路沿着楼梯蜿蜒而上,唐小里早已在山门前等候。
看着他身后的少年,唐小里挑了挑眉:“这就是你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孩子?你带他回来,那老头知道吗?”
顾殷久挠了挠头:“还没呢,我这就去找他商量。那唐伯父现在在哪儿呢?”
唐小里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冷淡:“谁知道他去哪里了,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人家堂堂谷主,想要去哪里,还要告知我么?”
这对父子向来不对付,一碰面就是火药味十足。顾殷久摇了摇头:“好吧,那你先帮我照顾好他。”
他刚要抬脚离开,却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拉住。
顾殷久低下头,只见苏扶卿正仰着张白皙的小脸看着他:“顾哥哥,你要去哪?”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唐谷主,就把你带回来了。我得先去找他说一声。”
顿了顿,又补充道:“小里子,你带他去我药房吧,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就来。”
唐小里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别在这儿啰嗦。”
药谷地处幽静山谷,四周群山环绕,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宝地与尘世隔绝开来。
谷中药房不求奢华,以简朴的青砖小瓦为主,每间药房都有一位师兄弟负责。最为瞩目的无非是位于中央的药塔,上下分为九层,晶莹剔透的琉璃窗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彩,塔顶上有一座巨大的药炉,炉火熊熊,塔顶烟雾缭绕,传言炉烟不灭,可佑药谷长盛不衰。
等顾殷久回到药房时,瞧见苏扶卿十分乖巧地坐在一片杂物中,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
顾殷久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太久没收拾了,有些乱。”
其他师兄弟们的药房皆是整齐有序,而顾殷久的药房乱七八糟的药材和炼器堆得满地都是。
他绕过地上的杂物,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你日后就随我一同住在药房,我平日睡得少,你无须遵循我的作息。”
“好的,顾哥哥。”
收拾到一半,顾殷久突然发现桌上有个透明罐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只知了。
他们抓知了只有一个用处,就是和师弟几个比赛谁的知了“尿”得远。这种恶俗的游戏曾让他们乐此不疲,直到某天被唐天抓了个正着,批了一顿“玩物丧志”,这才收敛了些。
或许是某个调皮的师弟偷偷抓来,藏在了这里。
顾殷久打开罐子,把知了倒在地上。那知了显然被关久了,一出来就晕头转向,四处乱飞,哐哐地撞在木窗上,却怎么也飞不出去。
顾殷久看得直乐,用手指戳了戳给它找方向,结果被当场滋了一脸黄汤,差点没迷了眼。
顾殷久猝不及防,捏着知了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东西,恩将仇报是吧?”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苏扶卿正微微睁大眼睛,神情里带着几分惊讶。
顾殷久突然意识到自己那层邪魅狂狷的高人形象即将破灭,赶忙将那可怜的知了放了,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苏扶卿摇头。
在苏家庄,祖母对他管教极严,晚上睡姿不端正,用饭时多吃了几口喜欢的菜,或是偷偷去红豆楼祭奠自己的娘亲,都会被罚,因而早就习惯了随时得体的仪态。
顾殷久道:“你平时都做什么?”
平日里相处的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师兄弟,就连互相掏蛋都是常有的事,在苏家庄也只是带着人练剑修习,基本练完后便走了,还从单独没和这样安静腼腆的小少爷相处过,便想多了解一番。
既然已经把人带回来,那总得把人照顾好了。
苏扶卿一板一眼地答道:“时沐浴更衣;丑时焚香祷告、静心休养;寅时、卯时跟着夫子谈论道心;辰时和巳时看书练字;午时等顾哥哥一起习剑;习完剑后去看妹妹……”
顾殷久听得头都大了,忙打断道:“那玩呢?你平时玩什么?”
第75章
苏扶卿思索了一番, 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玩的,我没有玩伴,每日练完剑,便去找妹妹陪她玩一会儿。”
顾殷久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带了怜悯,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时最是野的, 经常带师弟们下田摸青蛙摸泥鳅。
这玩意儿就喜欢在泥泞的田地里乱窜,他们打打闹闹推推搡搡, 鞋子甩得能飞上天去, 一股子汗味脚丫子味混杂在一起,偶尔有人摔了个屁股蹲, 脸上身上都是泥水,跟个泥俑似的, 其他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将那一大股脚丫子味吸入鼻里,热闹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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