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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程安玩得很开心。陆洵舟也拍得很开心。
程安的面容上一直出现着如此轻快愉悦的笑容，陆洵舟忍不住一直拍，要将程安所有的面貌都保留下来。
周围喧嚣一片，从天空上降落下一阵阵的尖叫声。周围的彩色气球飘荡，湛蓝色的天边挂着几丝白云。红色的过山车猛然冲下来，上面的人更是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陆洵舟抬着头看着那飞蹿过来的过山车，有点好奇上面的程安是否也会这样喊叫起来。
倘若他也喊叫起来，那就是一只放声大叫的小猫；倘若他绷着脸，那他就是一只就算极度害怕也要假装不怕的冷脸小猫。
陆洵舟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可爱到了，他仰头看着。知道他们下来还要一段时间，陆洵舟就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相机里的照片。
他要挑选最可爱的几张上传到自己的私密相册——原本他设立了一个个人网站，就是想要记录各种各样的程安，没想到会被别人发现。
看着下面的人都在夸赞小猫，他的心中油然升起几分骄傲，想要让大家都夸赞、喜欢小猫，久而久之就将个人主页开发成了私人论坛。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的相册他做了加密处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访问。里面放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程安。
他觉得每张照片都特别可爱，完全挑选不出更好的，打算晚上回去再好好挑选。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论坛里在说些什么，顺便封禁了几个用户和几个帖子。陆洵舟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
程安和陆航奕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程安的头发被风吹拂得乱七八糟的。由于担心坐过山车眼镜会掉下来，眼镜也是给陆洵舟拿着的。现在他被陆航奕搀扶着过来，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和懵懂。
陆洵舟立即上前去扶住程安。
程安看起来还晕晕乎乎的，原本会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程安说：“太、太刺激了……”
他将脑袋靠在陆洵舟的肩上，双膝已经没力了，要不是陆洵舟抱着他，他大概要坐到地上去。他那乱糟糟、软绵绵的发顶蹭着陆洵舟的下颌，痒痒的。
陆洵舟又从兜里掏出大钞来，使用钞能力让陆航奕去买点喝的。
陆航奕当然要给他小叔制造独处机会，笑嘻嘻地拿着大钞走了。
陆洵舟将程安带去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程安靠在他的怀里，此时还晕得有些缓不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都还好，没有什么不适的情况。头发还是乱的。
陆洵舟想要帮他顺顺毛，正要伸手过去时，原本阖着眼睛的程安忽然睁开眼。那一双呆滞的眼睛看向陆洵舟。
程安将陆洵舟推开，揉了揉由于近视有点看不清的眼睛，希望自己眼前的是幻觉。这才确认了他靠在了陆洵舟的怀里。
程安喊了一声：“陆总。”
陆洵舟点了点头说：“你刚才好像有点晕了。”
程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嗯，好像是。”他去找自己的眼镜到哪里去了，摸遍所有的兜才想起来自己的眼镜在陆洵舟那。
刚要说话时，陆洵舟像是知道什么，将那一副眼镜拿出来，架在了程安的鼻梁上。程安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他心里不禁想，陆总这种举动是干什么，看起来像是要施以温柔来偷偷扣他工资。程安也察觉到陆洵舟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站起来，没有让陆洵舟得逞，看见那边慢悠悠过来的陆航奕，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小奕。”
陆航奕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慢悠悠走着，听见声音往那边看了一眼。他精明的小脑瓜感觉那边怪怪的，立马跳上前去缓解氛围。
他将手中的饮料递给了程安。没给陆洵舟买。因为他知道少买一份，剩下来的零花钱就更多了，他也知道陆洵舟根本就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喝的。
而程安看见陆航奕只买了一杯，接过来之后，将吸管戳进杯子里，就递给了陆洵舟。
“陆总。”
陆洵舟面色依旧沉静如水，他其实有点头疼为什么程安总是要和他保持这种上下级的关系。但现在他也只能先说：“我让小奕给你买的。”
程安面色也是沉静如水，他其实有点怀疑陆洵舟是不是在试探他。但是看他神态认真，他就低下头试探着喝了一口。
冰凉凉的果汁灌进咽喉里，成功纾解了刚才感受到的那几分暑气。他看陆洵舟面色如常，知道这确实是陆洵舟让陆航奕给他买的，心中放松一些。
在上司面前，就会有很多顾虑——担心哪句话会惹上司不满意，哪个举动是上司愿意看见的。这似乎是一位极为普通平凡的社畜最常见的心理。
于下班和休假时间，没有什么人想要和上司相处在一起。
还好即便程安有些拘谨，但大多陆洵舟都不参与他们的游戏，程安也是很放松开心的。他几乎玩得尽兴，只是一天下来，难免疲惫。
陆航奕睡在后排，正呼噜噜地打呼。程安坐在副驾驶座，他靠在车座上，也稍微有点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车子停在楼下，陆洵舟没有着急叫醒程安。他凝望着程安的面颜，心中一派寂静安宁。
忽然，程安醒过来，他正好对上陆洵舟的眼睛。他稍微摘了一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才迷糊地说道：“已经到了吗？”
陆洵舟点点头说：“嗯，到了。”
程安松开安全带，对陆洵舟说：“那我就先回去了，陆总。”他说完，打开车门就下去了。陆洵舟的眼睛藏在黑暗的阴影里，被遮挡了其中的落寞。
蓦地，程安稍微矮下身子来，对陆洵舟招了招手说：“明天见，陆总。”
那一双在阴影里如此晦暗的眼睛，才闪烁起一丝光亮。陆洵舟也说：“明天见。”话还没说完，程安已经走了上去，于是那一句宛如叹息一般的呼唤，便散在了阴黑当中，不被其他人听闻了：“安安——”
程安踏着稍显疲惫的脚步上了楼梯，他难得的在这么早的时间里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温热，程安抬了眼镜擦了擦眼尾，模糊看见一个人影蹲守在自己的家门口。
他扶了一下眼镜，才看清楚蹲守在他家门口的是一个人。那个人也似乎是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程安看清楚了他的脸——是昨天在电梯里帮他的实习生。
他棕色的头发耷拉着，一双眼睛藏匿在额发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程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只能这样继续站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楼梯的声控灯照拂在程安的头顶，使得他皮肤更为白皙，微微有些泛红潮湿的眼尾，让他多了几分柔软可爱。
“程组长。”蹲在那里的那个人，脸上展现了一抹奇怪的笑——有点僵硬，像是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我是来和你交涉画面测试的人。”他说。
程安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美术组组长所说的那个能力很强的实习生——纪廷。他走上前去。
在工作上的事情他显得极为认真，他问道：“事情很紧急吗？我今天休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手机上并没有收到来自美术组的短信，怎么美术组的人会直接上门来找他？而且他好像没有告诉过毕元良他的家庭住址，这个实习生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住址的？
这些问题在程安的脑海里短暂地掠过，他看见纪廷还是蹲在地上，问道：“不起来吗？”
纪廷说：“抱歉，程组长，脚麻了。”
程安伸出手来，对他说：“我扶你。”那一只宽大的手才递上程安的掌心。
他两只手都扶在程安的手臂上，或许是真的蹲了太久，脚麻了，他身体摇晃了一下，程安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这个alpha似乎为了稳住身形，整个人几乎挂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听到耳边属于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如此腼腆、羞赧，他说：“对不起，程组长。”
他有点重。程安用双手撑着他，只说了一句：“没关系。”
alpha将下颌抵在程安的肩上，他稍微偏头，就嗅闻到程安发丝里的味道，清新、馨香。当然还有他身躯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让他蹙起眉头来，稍微低下头，要去嗅闻程安的后颈。这一块于beta来说和普通肌肤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散发不出来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但是他却痴迷得要命，在程安看不见的这个角度，他脸上终于展露出那种忍耐不住的痴迷、幸福。他缓缓笑了起来，惬意地靠在程安的身上。显然，要不是会被程安察觉，他会舔一舔程安的后颈。
“纪廷？”
程安尝试着叫他的名字。alpha的体重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重了，他希望这位alpha脚麻的症状能够早一点恢复。他有点撑不住了。
第8章
程安把纪廷带回了家。
灯光从头顶倾泻起来，将这里面的陈设照射清楚。这里面显得有些狭窄但是极为温馨，里面所摆设的物件很多，却又整理整齐干净。
摆放在门口的拖鞋于纪廷这个alpha来说有点小，他的脚趾局促地挤进这个小小的拖鞋当中。程安先到里面去，给纪廷倒水，所以也就没有看见纪廷慢慢穿鞋的这个举动。
当脚掌与脚趾缓慢摩挲过，仿佛也是在摩挲那一双还没有见到过的，在他想象中有点纤瘦漂亮的脚。他紧紧凝视着自己的脚背，感受到自己的脚被紧绷绷的包裹，好像也完全被程安所包裹一样。
这让他微微扩散了瞳孔，他完全处于一种无人所知的兴奋状态。随后他抬起眼睛，那一双原本藏匿在额发下的眼睛展露出来。
他贪婪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想要将这一切也完全记录在自己的脑海中，让他的幻想更加贴近程安的生活。只是站在这个空间里，仿佛就已经在这里被程安所有的气息包裹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去认真地嗅闻这里面的所有气味。
他也不敢去细想，如果程安真的有信息素，这里面完全都是程安信息素的味道，他会多么激动。他的整个心胸之间都是一派无法平息的兴奋之意。
“纪廷？”
端着水杯看见那个闭着眼睛的alpha站在这里时，程安显然是有点疑惑的。
纪廷睁开眼睛。程安与这一双浅色的眼睛相互凝视，他所站在的位置落于玄关的阴影之处，以至于他眼底深处的情绪，并未被程安察觉到。
他的目光往下移动，看到了纪廷穿着他的拖鞋，他的那一双脚局促的拥挤在一双拖鞋里，显得极为滑稽。仿佛是察觉到自己被观察，站在那里的纪廷显得更为拘谨，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神态依旧还是这样腼腆、羞赧。
这就让程安以为，纪廷是一个内向安静的人。
所以程安说：“没关系，过来我们谈。”
纪廷才从那边走过来。
程安坐在沙发上，纪廷就坐在程安的另外一侧。他一直以一种极为板正、规矩的姿态出现在程安面前。
这所有的一切，程安只当成是这位实习生在紧张而已。他都没有特别注意，只是询问他：“你在我家门口等待了很久？”
纪廷点了点头，他说：“下班之后，我就已经来到这里了。”
“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吗？”程安说，“如果下次还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可以在手机上联系我。虽然我在休假，但我都会看手机信息。”
纪廷又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解开程安的这个误会。
毕竟这个alpha也很需要这个误会来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居住地址。
对于一个已经将程安当作生活中的必需品的人，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能失去程安了。他习惯于与他坐同一张地铁上下班，也习惯于将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这种习惯完全扎根自己的生活时，一旦有一天没有这个机会再做这些事，就会有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蔓延出来，要让人必须见到他、跟随他。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可是这样的话语，怎么能够说予这个看起来如此安静、淡漠的人呢？他一定会吓一跳的。所以他那那目光就是如此，静静地落在程安的脸上，半点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仿佛心中的那一派汹涌与激动其实不复存在。
当然，程安也并未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如此害羞腼腆的alpha，在此皮囊之下会有着多么火热病态的心理。他只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等待对方说出那件紧急的事情。
纪廷这个根本就没有理由的alpha，有些紧张地端起水杯来。冰凉的手指触及温暖的杯壁，似乎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也就出现另外一个理由了。
他说：“这是要给程组长测试的大致图像。”他将手机拿出来，想要将其展露给程安看。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紧张、拘谨、什么也不懂的实习生。
果然程安说：“你用手机发给我就好了。”
纪廷说：“嗯。好的。”他又将自己伪装成有些愣住的模样，让这一份表演如此完美无缺。他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水杯，指腹轻轻摩挲着这水杯的杯壁。
接着他又开始想象，程安的手指与手掌也在其上覆盖过。他慢悠悠地、不动声色地缓慢地抚摸着，仿佛要从这杯壁的温热中感受到与程安十指交缠的触感。
而程安依旧只会认为，他是在紧张。他回想刚才那句话，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说了一句领导们经常说的一句话，好像也在传递一句“没什么大事不要亲自来找我”。
其实他并不是觉得麻烦、厌烦，而是觉得：“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不用浪费自己的时间来找我。”听起来好像比刚才好了一点。
但眼前这个alpha像是在发呆，又或许是听清楚了，但还是无法缓解心中的紧张。当然程安也无能为力了。在短暂的寂静中，他又开始感觉到困倦。
此时对他来说，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澡之后去睡觉。不过他在此之前，他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站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纪廷也在此时抬起头来，看见程安渐次离去的背影。
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让自己的唇瓣吻在杯沿。温热的水汽似乎洇湿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眸色看起来更为浓稠深郁，但是脸上出现的，却是如此开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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