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双皮奶的表面正在慢慢塌陷,裴兆僵在原地,垂下的手臂微微发着抖。
他半晌没有出声, 低着头,只是又重复了一次:“对不起。”
“怎么是对不起呢?”宋意生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应该是我谢谢你啊,为了联起手来骗我,每天过得可真辛苦。”
他猛地起身,却被裴兆扣住手腕。
“松开。”宋意生冷声道。
裴兆充耳不闻,扣在他腕间的手指反而收得更紧。宋意生想要甩开他,却被对方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后腰,被迫贴进他的胸膛。
“我叫你松手!”宋意生的声调陡然拔高,在裴兆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
博弈之间,他的手腕不期然地打在桌上,桌沿的瓷碗被带得倾斜,撞翻了那份摇摇欲坠的双皮奶,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瓷片迸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奶白色的液体溅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宋意生的呼吸骤然停滞,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失控的尖叫、飞溅的玻璃、刺鼻的百合花香......如此种种与此刻弥漫的奶腥味诡异地交织在一起,他好像又一次看到旧事的闪回,母亲把花瓶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碴混着碎花瓣落了一地。
宋意生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地撞在书桌边缘。
可双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地上的白瓷碎片反射出的冷光在他涣散的瞳孔里晃动,每一面都映照着梦境中那张扭曲的脸。
宋意生的呼吸变得急促,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宋意生!”
他听见裴兆的呼喊,紧接着是那人贴上来的体温,可他仍是不由自主地想把人往外推搡,本能地弓起了背。
直到对方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成为了唯一的支点,让他不至于跪倒在满地的狼藉里。
“你看着我,是我。”裴兆的声音更算不上冷静,半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双手捧住宋意生苍白的脸。
宋意生想躲,却被更用力地固定住,便听见那人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宋宋......”
裴兆再难自持,将人整个拽进自己怀里,温热的掌心紧紧捂住宋意生的耳朵,近乎呢喃地重复:“没事了,我在呢,看看我......”
怀里的身体依然僵硬,宋意生始终没有抬起头,像是固执地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带到沙发,让宋意生侧坐在他腿上。
裴兆把下巴抵上那人的发顶,有节奏地轻轻晃了晃。
“你闻闻看。”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把每个句子都拖得很长,“是牛奶和红豆的味道,我还特意加了一点点你喜欢的椰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先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然后再给我判刑......”
随着他一字一句落下的话音,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裴兆趁机蹭了蹭他头顶的发旋。
宋意生突然抬起头,落下的唇不期然擦过他的后颈,柔软的触感让两个人同时僵住。
“我......”这个意外的亲吻一触即离,裴兆解释的话还没出口,怀里的人就突然挣扎起来。
但裴兆反应更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脸深深埋进宋意生的肩窝,闷声道,“别走。”
裴兆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带着点沙哑的颤,可怜巴巴地央求:“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求你......”
宋意生闭了闭眼。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沉溺在裴兆炽热的体温里,既想逃离,又忍不住贪恋。
直到身体背叛理智,他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般慢慢软下来。
“两年前......”他听见裴兆在耳边的声音,“是两年前开始的。”
裴兆抬起手,指腹轻柔地擦掉宋意生额角的冷汗,才继续道:“我辗转托了几个朋友,最先联系到的是宋亦欢。”
“那时候阿姨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疗,情况稳定了不少,我和宋亦欢......里应外合,先刷了个脸熟,后来才开始让阿姨慢慢接纳我。”
宋意生能感受到裴兆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出口的话音中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再接着,我听说你又回到帝市工作,我就把深城的工作室卖了。加上这些年攒的钱和家里的帮衬,选了几个能稍微离你近点的地方,最后在金融街附近盘了个店面,开了个酒吧。”
裴兆说着,收紧了环抱的手臂,语气中带着点庆幸:“还好生意不错,这才有机会把项目投到你们公司里。”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裴兆的声音又突然低下去,“我知道你气我瞒着你,可我是真的......很想你,我之前做的不对,我保证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秘密,所以这一次,能不能先......给我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宋意生的手指绞紧了裴兆的衣角,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垂着眼,沉默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你知道我最气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突然抬头,目光撞进裴兆忐忑的眼底:“不是你们合起伙来瞒我,而是......”
“而是你明明可以来找我,可以告诉我,可你偏偏选了最错的方式。”
裴兆呼吸一滞。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把人勒进骨血里。
“我怕。”他的声音闷在宋意生发间,带着细微的颤栗,“怕你见到我就想起以前的事,怕你为了躲开我,连最后那点念想......都不要了。”
宋意生沉默了很久,久到裴兆以为他不会再答话。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怀里的人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蠢死了。”
第33章
当天晚上, 宋意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瞪着眼睛盯着窗帘上模糊的光,努力放空思绪,可裴兆睡前说的每一句话却依然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在此刻的黑暗里反复回响。
他侧身躺着, 竖起耳朵敏锐地捕捉着身侧的动静。
听着裴兆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平稳,像是睡熟了, 才敢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探出只手,在床头柜上小心地摸索起来。
自从这张床上多出一个人之后, 原本空荡的桌面上如今堆得全是满琳琅满目的物件,宋意生的指尖在杂乱的物品间穿行许久, 却始终没能触碰到那个熟悉的药瓶形状。
他抿了抿唇, 努力按下那股不安的焦躁,加大了摸索的范围,将上面的东西翻得哗哗响。
正在这时, 身侧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突然一顿,裴兆翻了个身, 正撞上宋意生在黑暗中的眼睛, 亮得惊人。
他伸出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意:“睡不着?”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贴近, 宋意生的下巴磕在裴兆坚硬的锁骨上。
他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牵动了方才后腰撞在桌角的磕伤,扯出一阵尖锐的痛。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裴兆瞬间松开手,声音里的睡意一扫而空, “这里疼?”
床头灯突然亮起来。
突然而来的光线刺得宋意生眯起眼,他从仅剩的一条小缝里看见裴兆掀开他的睡衣下摆。
微凉的空气拂过后腰一整片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宋意生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那人一把扣住胯骨,牢牢固定在原地。
“别动。”裴兆看到他后腰那片红肿的淤青,声音陡然沉了下来,“都青了......”
宋意生能感觉到他带着体温的手在自己腰上悬了悬,却始终没有落下。
直到感觉床脚一轻,裴兆拽起一边的被子盖在他身上,道:“等我一会儿。”
他翻身下床,不一会儿就拿了瓶药油回来。
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宋意生看见裴兆把药油倒在掌心里,直到搓得发热才贴上他的皮肤。
灼热的温度让宋意生浑身一颤,裴兆的手掌宽大有力,指腹带着薄茧,贴着宋意生腰际的瘀痕缓缓推揉。
那片淤伤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成片的痕迹青里透着紫,几乎横跨了整张背,在宋意生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裴兆举起的手顿了顿,犹豫半晌,只能从一侧轻轻按起,四指并拢,顺着往中间推。
宋意生能清晰地感觉到裴兆的每一下动作,沾着药油的掌心试探地按压淤青边缘,滚烫的手掌混着药油腾起的热度,让他被裴兆按过的每一片皮肤,都烫得像被火舌舔过。
药性渗入肌肤的刺痛让宋意生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下一秒,裴兆坚硬的指节蹭过他脊椎的凹陷,不经意压在某个敏感的穴位上,一阵酥麻瞬间沿着脊背炸开。
“唔......”宋意生把脸埋进枕头,压住了喉间细碎的呜咽。
裴兆的手掌逐渐下移,在接近尾椎的位置突然加重,宋意生猝不及防,猛地弓起背,脚趾藏在被单下面蜷出了几道褶。
裴兆敏锐地察觉到掌下身体的紧绷,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随即放轻力道,用另一只手顺着宋意生的背上轻轻捋了捋,低声道:“忍一忍,等淤血揉开就不疼了。”
他没再急着动作,而是把拇指停留在伤处周围,打着转安抚。
宋意生却把脸埋得更深,藏在枕头里悄悄摇了摇头。
他不敢开口,怕再次泄露出的声音暴露他难以启齿的秘密,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在他腰际游走,却像是在皮肤下点燃着细小的火苗,某种熟悉的燥热正从小腹悄悄漫延至全身。
狭小的空间中,空气变得粘稠,暧昧的气息在陡然升高的温度里渐渐弥漫开。
宋意生死死咬住下唇,指尖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床单,强烈的羞耻感与莫名的渴望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烧得通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滚烫的热和细密的麻在每一条血管中横冲直撞,想要克制,却又在裴兆越发暧昧的动作之下溃不成军。
“试着动一动?”
宋意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裴兆的手掌已经从自己的身体上移开,却依然紧闭着双眼,浑身肌肉绷得很紧,身体僵直得仿佛被钉在原地。
宋意生好久都没有动。
裴兆疑惑地抬起眼,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扫过微微起伏的后颈,最终定格在某处不自然的弧度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温热的手掌重新贴上宋意生的背,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宋老师?”
“没......”宋意生摇头,尾音被牙齿咬的破碎,耳尖烧得更红,欲盖弥彰地蜷了蜷腿。
裴兆不由分说地俯身靠近,又伸手去揽他的肩膀,视线在他身上扫了圈。
宋意生心里更慌,胡乱地想去抓住被子遮掩,却被裴兆一把扣住腕骨,按在胸前。
“躲什么?”裴兆低笑着,另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滑,“又不是没见过,我帮你......”
“不......不用......”宋意生徒劳地挣扎起来,他没法阻挡裴兆沿着他睡衣下摆钻进去的手指,在裴兆的指腹贴上他的皮肤时骤然软了腰。
裴兆趁机把人搂进怀里,灼热的鼻息蹭着他发烫的耳垂。
“我帮你,这没什么的。”裴兆用鼻尖在他敏感的颈上蹭了蹭,“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
他话没说完,宋意生已经羞恼地捂住他的嘴。
裴兆趁机用舌尖勾了勾他的掌心,惹得宋意生猛地又颤了下。
趁着他吸气的间隙,裴兆已经把手探进被子里,在宋意生缩手的瞬间,一把扯开了最后一片阻碍的布料。
......
房间的灯不知何时被裴兆按了。
宋意生的意识渐渐模糊,耳畔只有自己失控呼吸在寂静的黑暗中回荡。
裴兆的手掌覆上来,带着药油的温热与薄荷的凉意,像是团裹着火的冰,瞬间点燃了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猛地仰起头,在昏暗的月光里露出脆弱的脖颈,喉结随着急促的喘息上下滚动。
裴兆灵活的手指四处点火,沾了湿意后的动作愈发顺畅,像是要在他的身上弹出一章华美的奏鸣。
一下又一下。
搅得宋意生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供起来,又脱力般地落下。
宋意生死死咬住手背,却还是从齿间漏出几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呜咽。
“乖......”裴兆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又含住他发烫的耳垂,“放松......”
宋意生浑身一颤。
他只觉得意识在浪尖里颠簸,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他紧紧箍住裴兆的肩膀,最终脱力地瘫软在那人温暖的怀抱里。
房间里弥漫着药油与暧昧交织的气息,裴兆用纸巾擦干净手,又探进被子里给宋意生一点一点地擦干了汗。
他把昏昏欲睡的人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在他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
前一日下午大吵了一架,晚上又累过了头,宋意生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正午,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太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他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看见在窗帘缝隙漏进的光束里,浮尘正在飘飘然地打着旋。
昨夜那些破碎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涌上来,裴兆掌心的温度、呢喃的低语、和那场不可言说的纠缠......
腰间的酸软不断提醒着昨夜的荒唐,宋意生好不容易压下太阳穴突突的胀痛,待他说服了自己,勉强从那片肢体记忆里脱出来,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昨晚没摸到的那半瓶药。
住院的时候走得匆忙,宋意生甚至没来得及带走每日必服的药片,到回来后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他起初还能靠意志力硬撑着,可昨天情绪崩溃后的惊恐发作给他敲了个警钟,让他愈发急切地想要寻到那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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