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愿才不理她。
易闪闪又招呼起她来:“洗手台上那个绿色的护手霜很好用,你试一试~冰箱里有矿泉水有可乐,还有我前几天带回来的白葡萄酒,那个度数很低,就是果味饮料,很好喝的~”
应愿出了卧室,进了洗手间,确保易闪闪看不见了,大口地深呼吸。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她最过分的想象了。
这比直接给易闪闪一个拥抱还麻烦,要是提前告诉她,要做这种事,那她不如在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给易闪闪一个朋友之间体贴的拥抱。
洗手间里的光线明亮而温柔,面前的镜子里映出应愿的脸。
她的脸,果然像她感受到的那样红,她的耳朵,因为太薄,已经红的仿佛要滴血了。
她像是酗酒了,像是烧透了,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眼睛里竟然还暗含着隐隐的水光。
怎么会这个样子啊……
应愿的羞耻一波一波地从心底翻涌。
当她企图寻找答案时,她就会不可避免地回忆刚才的一切,那她的海浪只会更加地汹涌,击打着她的身体,让她的心脏触电,四肢发软。
所以,不能想。
不能细想。
只能囫囵吞枣地让这时光度过去。
应愿打开了水龙头,不仅洗手,还狠狠地洗了把脸。
在冰水的刺激下,她的温度逐渐退去,等她彻底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这才出了洗手间。
接了杯最普通的温水,应愿慢慢地喝了。
在踏进卧室前,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迈出了相对平静的一步。
“怎么这么久啊……”易闪闪一看到她就喊了起来,“应愿,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好吃的呢?”
应愿走到了她跟前,重新坐到那把椅子上:“你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易闪闪拍拍自己的肚皮,“感觉中午吃的还没消化。”
“那就好好休息。”应愿给出了自己非常期待的建议,“可以睡一会儿。”
“我才不。”易闪闪立马否决了她,“睡觉最无聊了,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应愿:“那你想干什么?”
易闪闪的眼睛亮闪闪的:“应愿,我们来聊天吧。”
嗯,一个中等的提议。
如果只是聊天的话,应该不会触发什么大问题。
应愿点了点头:“聊什么?”
易闪闪:“你这两天是都有在整理我们录的音频吗?”
应愿:“对,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拿给组长看了。”
易闪闪:“那不行,你得先经过我的审核。”
应愿:“嗯,整理好以后会先拿给你看的。”
易闪闪:“还等什么,就现在呀。我们先把已经整理好的部分过了。你不是还遇到了问题吗?我们可以现场讨论呀。”
应愿真是一点儿都没想到,易闪闪和她聊的居然是工作。聊就算了,还立马就要开干。
应愿观察着易闪闪的神色:“你不难受吗?”
“哎呀,我难受了会跟你说的。”易闪闪往她跟前凑了凑,摆出了开会的架势,“来吧来吧,你别说你没带哦。”
应愿:“网盘里有。”
“我就知道。”易闪闪指挥道,“那儿,桌子上,把我笔记本拿过来。”
真就工作了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那天晚上的录音精选,被放了一遍又一遍。
应愿一开始心里还有些隐隐的羞涩,但易闪闪面色如常,也不说奇怪的话,她那样正经,就越发显得应愿不应该。
应愿收敛了心神,认真工作。
她们俩的效率很快,剩下的一点进度条在半个小时内就被赶到了百分百。
“完成,收工!”易闪闪开心地合上了电脑。
应愿也十分快乐,她很享受完成工作的这一刻。
“我是一个不错的搭档吧。”易闪闪向她挑眉,嘚瑟的表情很可爱。
“嗯!”应愿回答的很肯定。
“那朋友呢?”易闪闪道,“我现在算是你真正的朋友吗?”
这个确定关系的问题来的很突然。
应愿上一秒还在想如何去跟齐鸿越提交这份额外的工作成果,下一秒便被这纯粹的情感问题给包裹了。
她愣在那里,思考着。
易闪闪有些着急,向前倾着身子,去看她的脸。
见应愿这呆滞的反应,她强调道:“之前我去面试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朋友的标准。”
是的,说过了。
应愿完全记得。
现在再将这标准一条条地对,易闪闪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不管应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管应愿如何为她们下定义。以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易闪闪与她的关系的确是够得上朋友的标准了。
“嗯。”应愿轻声应道,她没有去看易闪闪的眼睛,“是朋友。”
“耶!”易闪闪一声欢呼,她爬起了身子,拧着脑袋,势必要对上应愿的视线,“真正的朋友对吧?真正的。”
应愿点头。
她很少交往什么虚假的朋友。
“太好了!”易闪闪道。
但她还不满足,她热切地望着应愿,要求她:“应愿,你把头抬起来,你看着我的眼睛,不然我总觉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
应愿在心底长叹出一口气,她抬起眼,看向易闪闪。她的目光,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只在光线转折处,会泛起一点轻微的涟漪。
易闪闪紧盯着那涟漪,想从其中探究更多。
但就像在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即使水纹一圈圈地散开,你也无法知道,湖底到底有什么。
“没有强迫。”应愿道,“我们的确达到了标准。”
易闪闪:“在你身边,达到这种标准的人多吗?”
应愿:“不多,我的社交圈很窄。”
易闪闪:“比这标准更高一些的关系呢?有吗?”
应愿拧起了眉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易闪闪:“好朋友,闺蜜,青梅竹马,发小……”
这些名词她一个一个地报,每报一个便往那湖面更深处探去。
应愿的反应并不强烈,这让易闪闪开始使用反问句:“难道都没有吗?”
“有啊。”应愿道,“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一些朋友,有些相伴的长一些,有些短一些,但情感都是真实的。”
“最特别的那个呢?”易闪闪紧迫地望着她,因为挖不出什么新奇的信息,所以言语逐渐变得更加坦白,“最亲密的那个吗?有没有一个人,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一下子就会想到她。”
应愿的目光还是垂落了下去,她的睫毛清浅,像淡淡的云雾绕在眼睑上。
“有。”应愿道,“但是我不想过多的谈论她。”
易闪闪终于消停了一瞬间。
她往后坐去,不逼视着应愿的眼睛了,仰着脑袋,拖长声音:“哦——”
几秒钟后,她拍了拍怀里的被子,很随意地聊天的样子。
“你不想说,那我肯定不会问那么多啦。
“你不想说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聊你这位朋友的时候,等以后条件成熟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我只是比较好奇。也不是好奇某一个具体的人,是好奇一种现象。
“就是……你会对你其他的朋友也这么好吗?”
易闪闪抠着被子上的一个小花纹:“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吗?”
第50章
“会。”
几乎没有犹豫,应愿就这样回答道。
易闪闪做了这么长的铺垫和解释,得到这样一个斩钉截铁的字,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应愿。
应愿虽然没有看她,但面色平静,神色坦然,完全没有说谎的样子。
甚至你看得出来,她觉得这件事是没有必要说谎的。
易闪闪愣在那里。
她想等应愿再多说两个字,哪怕是做一个条件上的补充。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应愿没有,这个话题好像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易闪闪不甘心,她扯起嘴角问她:“你就单纯只是人好?挑都不挑的?”
“我不觉得这算多好。”应愿道,“每个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细心地照顾病人,这是我在群体生活中的准则之一。”
易闪闪:“……”
易闪闪彻底被打败了,她嘟囔道:“你是该学护理……”
声音太低了,应愿没听清,抬头看她:“嗯?”
易闪闪继续扯被子上那个花纹,只是手上用力了很多:“我说,你这个样子,从小到大有很多人追你吧?”
应愿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有。”
“真没有?”易闪闪斜睨着她,“一个都没有?还是你太迟钝了,根本没发现别人喜欢你。”
“追人会告白吧。”应愿道,“没有告白。”
“天呐。宝宝你好傻呀。”易闪闪往她跟前凑了凑,感叹道,“告白了再追,别人要对你没意思早跑八百米远了。就得追得差不多了再告白,吹响胜利者的号角。”
应愿呆呆的:“哦,这样啊。”
易闪闪:“……”
易闪闪:“那我也不用问你有没有追过别人了,答案肯定是No。这样吧,你以后要是有这方面的打算,可以来问问我,我给你当军师,保证你事半功倍。”
沉默的那个人变成应愿了。
半晌,她轻声道:“没打算。”
“哎呀,跟你说这些话好无聊呀。”易闪闪滚倒在床上,“一点儿八卦都听不着。”
“应愿,你要不要听听我的八卦呀?追我的人可太多了,他们什么破事儿都干得出来。”
应愿的喉咙发干,她不想听。
听这些事情,就像是在用荆条划过她的皮肤,细细麻麻的痛,让人难受。
她站起了身,拿过易闪闪的水杯去给她添水:“你这会儿说了太多的话了,保护嗓子,休息一会儿吧。”
转身就走了。
易闪闪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应愿再进来的时候,将水杯塞进易闪闪的手里,监督她喝了半杯水。
易闪闪正要开口说话,应愿道:“你这里厨房的用品很齐全,我去给你熬一些雪梨汤,喝着会很舒服。”
易闪闪:“……”
易闪闪:“你是不是做饭也很好吃?”
“一般。”应愿道,“练习的机会少。”
易闪闪:“你爸妈把你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我是奶奶带大的,初中以后才跟爸妈住。他们人都很好,很温和,对我也好。”应愿几句话便总结了自己的家庭状况。
“哦……”易闪闪拖着声音,轻轻道,“那挺好的。”
应愿又转身出去了,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一点细细的响动。
这声音像是一种温暖的白噪音,很有催眠的效果,易闪闪听了一会儿就困了。
她往下滑进被子里,感冒的混沌也袭了上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应愿在厨房里待了很久。
整个雪梨汤熬制的过程,她都一直在旁边守着。
说守着其实也不对,这个东西简单,没有什么守的必要,只是她自己胆小,不敢再回去卧室里了。
易闪闪活泼开朗,和她成为朋友,她便有很多没有边际的话题去聊。
应愿喜欢听她说话,但不喜欢让自己走在悬崖边上,左一脚深,右一脚浅,易闪闪的话题随意一拐,便有让应愿失足坠落的可能。
要是能一直只和她聊工作上的事就好了。
应愿想。
应愿想曹操曹操到。
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齐鸿越。
应愿往厨房角落里缩了缩,接起了电话。
“在哪里呢?”齐鸿越问她。
这么平常的一个问题,但应愿不能回答。
她只能绕过去,低声问道:“学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阿树要和你讨论动画效果的事,她今晚有空。刚才给你发微信了,你没有回,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时间?”
应愿这才想起来,进门之前,她怕影响易闪闪休息,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了。
而在刚才整个的过程中,不管是和易闪闪接触,还是自己独自待在厨房里,她都没有想起来看手机一眼。
耽搁事儿了。
而且很有可能继续耽搁下去。
“我……”应愿犹豫着,“我现在不是很确定……”
齐鸿越沉默了,几秒钟后,她道:“和易闪闪在一起?”
应愿:“……”
应愿的脸变得通红。
她已经习惯了齐鸿越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果断大胆的猜测,但齐鸿越每次都猜对,让她觉得自己好傻,就像一只无知的雏鸟,狂奔在别人既定的道路上一样。
她感觉到羞耻,灶上的雪梨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她怕齐鸿越再说出什么正确的话来,于是急匆匆地道:“我不会影响工作的,阿树想要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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