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秦姨恹恹地应一声,把车子掉了头。
傍晚,几人回到古堡内,秦姨无精打采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顾月潼洗漱更衣下楼,看见秦姨脸色一般,关切道:“犯老毛病了?”
“没有。”秦姨说,“就是牛排吃着胀气。”
她边说边揉了揉硬邦邦的胃,有些无奈:“我不爱吃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月潼闻言有些愧疚,她坐到对面,给秦姨倒了杯热水:“不好意思,我今天反应过激了。”
“看出来了。”秦姨接过喝了一口,问,“是不是那个王琳联系你了?”
“你怎么知道?”
“你今天开了我的车,我的车上接打电话有自动录音系统,通话结束后会自动传回到我的APP上,还是你帮我设置的,你不知道?”
“......”顾月潼沉默,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我是有点烦。”
“那个霍步我有印象,来头不小,不过到底也是其他行业的,王琳办展就算是缺钱,怎么会和他搅和到一起去?”秦姨端着杯子分析,“他不会要使坏吧?”
“你怎么知道她要办展?”
“啊?”秦姨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找借口。
奈何谎话还没编出来,顾月潼就问道:“是不是小白和你说过什么?”
“......”秦姨点点头,把那天在书房里和齐白子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晚上睡觉前,齐白子在卧室里背法语单词,听到顾月潼从画室回房间后,她合上词典,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半。
今天要早一些。
齐白子起身打算去隔壁蹭床,虽然顾月潼的床很软,她睡起来有些不舒服,但比起来有顾月潼在身边,她宁愿主动去习惯这种不舒服。
推门进去后她才发现屋里的不是顾月潼,是秦姨,秦姨来给顾月潼送洗好的衣服。
“怎么还不休息?”齐白子过去帮忙,“我来叠吧。”
秦姨乐得解放双手,找个地方坐下了。
“月潼还在画画。”
齐白子边干活边应话:“我知道,她这两天心烦,喜欢一个人。”
秦姨闻言笑笑:“还好,有你理解她。”
“我只希望我是锦上添花或者雪中送炭,而不是累赘。”齐白子把顾月潼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上,转身坐在秦姨对面。
“我帮不上顾总什么,总担心她太累。”
“对月潼来说有你惦记就足够了。”秦姨微笑,“对了,你家里人怎么样了?”
“还可以。”齐白子如实回答。
“这样啊。”秦姨咳了一声,似乎在故意引导话题,“那他们知道你和月潼的事了吗?”
齐白子愣了愣,摇头:“不知道。”
“怎么不和他们说呢?”
“......两方面吧。”齐白子犹豫着把疑虑说出口,面对秦姨,她还是选择信任,“一是我怕他们接受不了,二是......顾总这边,时机还不成熟。”
“那倒也是。”秦姨突然苦笑一声,“你们两个在一起,不说别人,连顾贺竹都接受不了。”
齐白子点点头。
这些她都知道。
秦姨依旧感慨:“要是顾贺竹哪天脑子一抽把月潼嫁出去,那可就完咯。”
“......什么?”齐白子听到‘嫁出去’三个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脸问了两遍,“什么意思?”
“呀,是我说多了。”秦姨一愣,连忙起身,打算出门。
齐白子叫住她,让她说清楚点。
秦姨无奈,说道:“你自己去画室找月潼问问嘛。”
说罢秦姨转身下楼。
齐白子揣着一肚子问号推开了画室的门,顾月潼正在画画,画的是法国卢浮宫被火烧毁后的样子,可能是画笔不小心滑落过,地上粘了一片灰蒙蒙的颜料。
听见声响,顾月潼抬起头微笑:“来了?”
齐白子面色难看,绕到对面:“是你让秦姨和我说的那些?”
“算是个预防针吧。”顾月潼道,“和我在一起,你有必要知道这些风险。”
“......顾贺竹不会把你嫁人,她说过她是爱你的,只是王琳和韩知语都不适合你。”
“她还说我成年后就可以恋爱自由呢。”顾月潼嗤笑一声,“她的手伸太长了。”
“可是你们的关系不是已经缓和了吗?”齐白子问。
顾月潼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扔了过去:“自己看。”
齐白子打开顾月潼的手机,看见了顾贺竹发来的那条消息:‘有时间去和霍步吃顿饭,他要见你。’
“霍...步?”齐白子迟疑,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她上次在庆典上见这个猥琐男的时候就看出他对顾月潼不怀好意,时隔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他只是偶然动个心思,没想到把手伸到顾贺竹这里来了。
可是顾贺竹这是什么意思,就范了?
“小白。”顾月潼深深地叹一口气,撂下画笔,正襟危坐面向齐白子,“我的处境并不安稳,和我在一起,你要经历许多别人不需要经历的事。”
“......我不怕。”齐白子坚定道,“我理解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月潼沉默片刻,拿过手机,点开相册划了几下,“这是裴冉发布的招聘信息,新店装修得差不多了,之前你说不想做店长,我就让她另找人选,但现在我认为还是你去更稳妥些。”
看着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齐白子瞳孔微微放大,有些不可置信:“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顾月潼提高音量,似乎这样能说服自己,“王琳你还记得吗?秦姨和你说过的,在商场里你还见过。”
“记得。”
“她被霍步控制住了。”
“什么意思?”齐白子不懂这些弯弯绕,王琳不是顾月潼的前女友吗,和霍步有什么关系!
“由我一手搭建的团队研发的APP,目前用得是霍步公司在海外的服务器。”
“让秦姨找你聊之前,我已经和顾贺竹通过电话了。”
“霍步用王琳威胁我,要我把APP卖给他。虽然我们的APP也在盈利,但现实情况是顾氏还有其他麻烦,霍步要是想打压,无论对抗与否,我们的损失不会小。”
齐白子听得头大,挥手打断道:“你确定霍步的目的只是APP?”
“他为什么用王琳威胁你?”
顾月潼语塞,回避了这个话题:“总之无论如何,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王琳。”
“你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么?”齐白子眯起眼,“现在有谁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再这样下去知道只是迟早的事!”顾月潼看向她,“你以为能一直藏下去吗?”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你真的离开我!”顾月潼情绪激动,迅速起身碰倒了画架,画纸“唰”地飞了起来,又飘落在地,与地板上泥泞的颜料融成一体。
她红着眼眶,直勾勾盯着齐白子。
“当年我自以为和王琳藏得也很好,但还是被顾贺竹费尽心思挖了出来。”
画室内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顾月潼捏了捏额心,浓密的长发盖住她部分脸颊。
“我和裴冉打过招呼了,过两天你搬出去,抽时间去找裴冉报道吧。”
齐白子垂下头沉默片刻,抬眼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顾月潼回道:“我会让秦姨定期接你回来吃饭,分居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齐白子不明白顾月潼那句“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有多少份量,但从古堡里搬出去之后的每一刻都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无论是在分店里上班还是下班后回到住所,她的眼前总会浮现出顾月潼的影子。
新搬的房子是秦姨朋友帮忙租的,这样任谁也查不到她,房子距离炸鸡店只有一公里,虽然靠近外环,但环境很不错,大平层,一流装修,房租快和齐白子一个月的工资齐平了。
虽然不用她出钱,但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齐白子并不感到愉悦,反倒常常感觉孤独。从前的她也是独来独往,但不会有这种感觉。这很可怕,像是某种戒断反应。
为了压制这种戒断反应,齐白子又开始抽烟,没事的时候就和裴冉蹲在店面后门的垃圾桶旁边,一根接着一根。
裴冉送她回家几次,开玩笑说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裴冉觉得打扰,打打嘴炮还行,真过来住怕不太合适。
于是齐白子持续孤独着。
偶尔她会去看看舅妈,舅妈即将出院,恢复得不错,只是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多走几步就会头晕,问过医生,说是术后正常现象,需要好好调养,于是齐白子没事就买些补品送过去。
慢慢的,过去了半个多月,京州终于迎来盛夏,所有人都在三伏天的温度下浮浮沉沉,离开空调十分钟就要大汗淋漓。
“撑住,很快就要入秋了。”
“入秋后还要热一段时间呢。”
脱下炸鸡时穿的围裙,裴冉抹了把汗。
店里不能抽烟,店外又没空调,她拧开一瓶冰镇可乐从后门溜出去。
齐白子快她一步,一根烟已经燃尽一半。
裴冉一摸兜,没摸到烟盒,这才想起来早上自己刚抽完最后一根,最近的烟酒店离她们有两分钟的路程,裴冉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当鸵鸟,便抬手把齐白子那半根接了过来。
“干什么?”
“帮帮你,看你最近很愁啊。”裴冉叼着烟,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来,“玩斗地主吗?”
“不玩。”
虽然这么说着,但齐白子还是拿出了手机。
安安静静,除了APP的广告推送,什么消息也没有。
和顾月潼一样。
半个多月以来,除了顾月潼的“早上好”和“晚安”,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齐白子也很默契地只回复她这两句,其余时间绝不打扰。
不过有一点很值得在意,那就是顾月潼换了头像。
不再是之前的那条金毛,而是一张端坐在沙发上的奶团。
第57章
齐白子最近每天都会盯着顾月潼的头像发一会儿呆,然后关掉两人的对话框,又关掉手机。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下方了,最近天热,对着油锅炸鸡的时候要把头发裹起来再戴上帽子,即便开着空调也很闷头皮。
裴冉看她用手腕蹭,问:“今年怎么没把头发剪掉?”
齐白子的头发一直保持在一个长度,裴冉认识她很多年,知道她有定期剪头发的习惯,最开始在商场地下十块钱一次的快剪小店剪,后来可能是连十块钱都成为负担,齐白子开始自己剪,一开始狗啃一样,后来找到窍门,一次比一次平整。
“不剪也行,我觉得你长发挺好看的。”没给齐白子说话的机会,裴冉把目光挪回手机屏幕上,这局她抢了地主,“话说晚上有两个面试的,你有时间吗?”
“有......”齐白子向来不会推脱工作,何况闲着也是闲着,裴冉一个人顾两个店忙不过来,这边她就多搭就些。
但是爽快地话音还没落地,屏幕上方突然传来消息提示,点进去一看,是顾月潼。
她发来一个餐厅地址,说:晚上七点一起吃饭,可以叫上裴店长。
齐白子心里毫无波澜,转头把手机立到裴冉面前,问道:“去吗?”
裴冉刚出完牌,两个农民管不上她,脑袋动眼睛不动地看了一眼屏幕:“什么玩意?我要回家睡觉。”
“你自己看。”齐白子加重语气,用自己的手机挡住裴冉的屏幕。
裴冉看见消息顿了一下,随即往一旁侧了侧身,嘟囔着说:“我不去,修罗场我才不参与。”
齐白子愣了愣,不解道:“什么修罗场?”
“你跟顾月潼啊。”裴冉一脸不在乎,“你俩不是在谈恋爱闹分手吗?”
齐白子胸口紧了一下,裴冉是怎么知道的?
听见没身后没动静,裴冉看着刚赢到手的欢乐豆,关掉了斗地主的小程序,回过头说:“你不会以为我察觉不到吧?”
“很明显吗?”齐白子皱起眉,她把炸鸡时候戴的帽子攥在手里,越攥越紧。很显然,她不希望听到裴冉说是自己无意间暴露的。
但裴冉偏偏给了她重击:“我阅人无数,就以你最近的状态来看,你只能是失恋了。”
“天天魂不守舍,没事就对着手机上顾月潼的聊天框发呆,那天我凑近一看,她竟然还给你发早安晚安,你一个被外派到炸鸡店的小助理,人顾总闲的啊,天天给你问好。”
“......就不能是朋友吗?”齐白子问。
裴冉嗤笑一声:“单相思的朋友?”
“我没有。”齐白子不爱听这话,显得她很上赶着一样。
“那好吧,我也每天给顾总发早晚安,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朋友——”
“你不能这么做!”齐白子突然激动,站起身道,“别去打扰她。”
裴冉瘪起嘴又耸耸肩,转身钻进空调屋。
齐白子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冷静下来,陷入沉思——顾月潼的担忧似乎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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