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屏息凝气,调动内力运气于掌,倏地以双掌抵在沈轻尘背后,原本微弯着腰的沈轻尘受到冲击猛地直起腰身,不知道过了多久,郁辞额间沁出细汗,脸色也变得惨白。
一阵强大的气流进入沈轻尘体内,阵阵热气往上涌,沈轻尘脸色稍稍恢复正常。
“噗”
“噗”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血,沈轻尘身体软了下来往后倒去,恰好倒进郁辞怀里,郁辞嘴角挂着一抹鲜血,她本就痊愈不久,强行运功脸色有些惨白。
不过沈轻尘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轻尘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一阵眩晕袭来,她闭上眼缓了缓又睁开,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她艰难抬手,轻轻碰在郁辞脸上,扯出一抹笑:“忆儿,真的是你。”声音虚弱但有掩藏不住的欣喜。
郁辞拿下她的手,柔软微凉,沈轻尘无力地回握了一下。
叶之落和周诗语小跑过来,两人扶过沈轻尘,沈轻尘靠在了周诗语肩头,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辞,见她抬手,指节抹掉嘴角的血,脸色有些苍白。
郁辞看到沈轻尘亲昵地靠在周诗语肩上,眸色阴沉。
叶之落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吓死我了!沈轻尘!”
沈轻尘回神,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叶之落和周诗语,她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了。”她问周诗语,声音有些虚弱:“小哭包,你怎么也在这?”
周诗语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沈轻尘没事,眼圈都红了,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打在沈轻尘肩头,温热湿润。
“那日你从上清观悬崖一跃而下,我在山下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但没见到人还是不放心,便请求太清师伯让我下山寻你。”
沈轻尘无意多说那日的事,只道:“原来如此。”
半晌沈轻尘都没听到郁辞的声音,偏头过去看她,原本的位置却没了人,沈轻尘挣扎着起身,不见了郁辞的身影。
她走了。
沈轻尘眉头蹙起,一时心急想要去寻她险些摔倒,叶之落和周诗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石头上个小药罐,上面写着冰肌玉药膏。
沈轻尘捏着药瓶轻轻摩挲,喃喃:“她走了。”她还没和她说两句话,也还没谢谢她,她怎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叶之落和周诗语这才发现郁辞不见了,叶之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说的了。”
周诗语见沈轻尘对郁辞依依不舍的态度,捏紧了衣袖,轻尘为何对她另眼相待,明明她只是个臭名昭著的魔教妖女。
……
郁辞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离开,不到片刻,白砚出现了。
白砚去扶郁辞,郁辞甩开她的手,眸色阴冷地盯着她,她冷笑:“我的砚儿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白砚扑通一声跪下,头垂下,没有为自己辩解。
白砚一回来郁辞就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白砚身上沾上了沈轻尘身上独有的药材味,没来得及和她算账就急匆匆地离开幽冥山往这边赶,果不其然,白砚对沈轻尘下手了。
郁辞冷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教主的命令?”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郁辞冷冷地看着她,白砚被她这样看着,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圣女待沈轻尘不一般,我怕圣女会心软,所以……”
郁辞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到指尖泛白,“所以你就没经过本座的允许去杀沈轻尘?”
白砚的脸颊被捏出了红印子,却浑然不觉疼痛,她只是不解,倔强地看着郁辞,“沈轻尘到底有何不同,你为何要如此护着她?为何要救她?”
郁辞松开手,神情冷漠:“本座的事轮不到你问更轮不着你管,记住你的身份!”
郁辞说完转身离开,白砚被她的话伤到,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红着眼低吼:“郁辞,你对她是不是产生了别样感情?所以才不敢说、不敢承认?!”
郁辞脚步微顿,没有回应大步离开了。
白砚盯着郁辞的背影,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和酸涩涌上心头,她泪流满面却始终拼命压抑着没有哭出声。
月色下,白砚跪坐在地上哭了多久红叶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大树后陪了她多久。
红叶几次想上前,脚步却被定在了原地,白砚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绝对不希望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理智告诉她,默默陪伴就好。
红叶抠着树皮,树皮嵌入指尖都不觉痛意,这样看着就好、这样看着就好,她笑容苦涩。
叶之落生好火便去看有没有野味,沈轻尘和周诗语坐在溪边。
周诗语打湿手帕,抬手欲为沈轻尘擦拭嘴角的鲜血,沈轻尘偏了偏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诗语躲开伸过来的手,坚持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沈轻尘只好作罢。
虽然常年习武风吹日晒,但沈轻尘没有被晒黑,她嘴角挂着一抹血,更显肤色细腻白净,侧脸如玉,毫无瑕疵。
周诗语细细擦干净她脸上的血,指尖不小心滑过她柔软的唇瓣,心尖微荡,不知名酸涩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的外衣全是血,周诗语为沈轻尘上了药便拿着她的外衣到溪边洗了起来,血腥味很浓,都是沈轻尘身上的血,周诗语一边洗一边心疼地落泪。
周诗语将洗好的外衣架在火堆旁烤干,随后在沈轻尘身旁坐下,沈轻尘见她眼圈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便知她肯定偷偷哭了。
沈轻尘抬手轻擦过周诗语脸颊,擦掉了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珠,她轻叹一声,还是那么爱哭,“别担心,我没事了。”
被她摸过的脸颊像是被火烧一样,迅速发烫,周诗语轻咬下唇,垂下眼帘,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轻尘听她声音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她靠近了些,发现她的脸有些异样的红,沈轻尘问:“小哭包,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周诗语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火堆含糊道:“许是被火熏的。”
“原来是这样。”沈轻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心里记挂着郁辞,情绪有些低迷。
也不知道郁辞现在怎么样了,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上次的余毒刚消就为自己运功逼毒,反伤到了自己。
第40章
因为受伤,沈轻尘等人赶路速度慢了下来。
为了照顾沈轻尘,周诗语买了辆马车,叶之落在外面赶车,沈轻尘和周诗语在马车内。
周诗语拿出冰肌玉药膏,她道:“轻尘,我为你上药。”
“有劳了。”
沈轻尘靠坐在角落,周诗语靠近了些,抬手为她解开衣裳,动作温柔体贴,沈轻尘一愣,有种异样的感觉滑过心头。
她的衣领稍稍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锁骨线条流畅完美,肌肤细腻如玉,令人移不开眼。
不知为何,周诗语面对衣裳半解的沈轻尘莫名脸热,明明她与她同为女子……
“诗语?”沈轻尘带着疑惑的声音响在耳侧,周诗语回神,敛下多余情绪。
伤口还有些红但已经不肿了。
周诗语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沈轻尘鼻尖微动,她垂眸看向那个小药罐,嘴角微扬,这是忆儿留下来的那瓶冰肌玉药膏,忆儿,其实你也是在乎我的,是么……
周诗语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挖出一小块药膏,细致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沈轻尘不禁轻颤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袭来,给疼痛的伤口带来了一丝慰藉。
*
“圣女,十八年前,最先传出邪玉剑在上清观的,是江湖小报。江湖小报后面的人藏得很深,还没有眉目。”
“嗯,知道了,退下吧。”
郁辞静静地倚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干上,她的身影在斜阳的映照下显得细长而孤独。
她生来就肩负着血海深仇和寻回邪玉剑的使命,打打杀杀,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有时候也会感到疲倦的。
脑海中闪过沈轻尘那张干净的脸,她垂眸,喉间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她如何看不出来,那人对自己起了别样心思,真是可笑,堂堂碎玉堂少堂主喜欢上自己。
郁辞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衣摆飞扬,掀起一阵风,地上枯黄的树叶和尘土扬起又落下,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如同郁辞的心。
五虎门。
五虎门此刻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各路英雄豪杰相聚在了五虎门,五虎门门主大手一挥,来多少招待多少,好吃好喝地供着,只为夺得邪玉剑踏平魔教。
今日便是五虎门在江湖令上约定的日子,要来的也差不多都来了。
“轻尘,这便是五虎门了,好生气派。”叶之落看着面前的牌匾,感叹道。
五虎门坐落在一片魏峨的山脉之中,依山而建,气派非凡。五虎门入口处,两座高耸的石狮镇守,威武雄壮。
沈轻尘点了点头:“走,进去看看。”
三人抬脚走了进去,发现空旷的练武场此刻围满了人,吵吵闹闹的。
台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五虎门门主洛虎,另外一个便是周诗语的大师姐清玄。
“我说的都是实话,洛门主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清玄说着就要下台,被洛虎抓住手腕。
清玄手腕转动,剑柄挡在两人中间,她皱眉:“洛门主这是何意?”
洛虎收回手,“你说邪玉剑被魔教妖女拿走了就是被魔教妖女拿走了?可有证据?”他嗤笑一声,“怕不是搪塞的借口吧?”
“话已带到,恕不奉陪。”清玄说着就要下台,台下突然有人喊道:“真是没想到上清观的人如此贪生怕死。”
清玄循声望去,死死地盯着说话的那人:“贪生怕死?十八年前我上清观太字辈师伯师叔无一不身先士卒死伤惨重,你说上清观贪生怕死?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四周沉默下来。
清玄转身欲下台,猛地看到沈轻尘等人,眼珠一转,指着沈轻尘道:“那日沈轻尘和魔教妖女一同上的上清观,邪玉剑就是在那之后失去踪影,想要邪玉剑,要么去魔教、要么找沈轻尘。”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沈轻尘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怔楞片刻,忙道:“我们并未找到邪玉剑。”本来她想说只寻到了剑鞘,虽然事实如此,但怕说了他们更加不信,怎么可能只有剑鞘没有剑。
清玄冷哼一声,下了台,反正邪玉剑的去处抛给了沈轻尘,后续如何就是她的事了,谁让她和魔教妖女勾结上上清观捣乱的。
洛虎盯着沈轻尘,有几分眼熟,他一拍脑门,指着沈轻尘道:“你是碎玉堂的沈轻尘?”碎玉堂在武学上排不上名号,可偏偏碎玉堂堂主沈青武娶了个武艺超群的周翎,生了个练武奇才沈轻尘,那年在少年比武台上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被津津乐道了好几年。
沈轻尘一跃上台,朝洛虎微微倾身:“晚辈沈轻尘,见过洛门主。”她又对着台下拜了拜:“见过各位前辈。”
“沈世侄,方才清玄道长的话你也听到了,这邪玉剑的下落…”洛虎微眯着眼等沈轻尘接话。
沈轻尘还是那句:“晚辈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此番上上清观,我并未见邪玉剑踪影。”
周诗雨附和:“轻尘从上清观后山坠崖时手中并没有拿任何东西,我可以作证。”
洛虎是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难一个后辈的,还是在明面上,他摸了摸胡子“哈哈”两声,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道:“我自然相信是世侄的。”
来日方长。
今日这一出第一是为了邪玉剑,第二是为了笼络各路英雄豪杰,提高五虎门的江湖地位。
洛虎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洛炎,洛炎出生时他请高人算过命,五行怕水缺火,但姓氏又带水,所以取名“炎”,这孩子天生命薄,不到十五岁要避免出现在外人面前,否则会被冲撞到,折福折寿。
三年前,也就是十五岁那年,洛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和沈轻尘在少年武林比试台上交过手,最后败给了沈轻尘。
洛炎坐在台子下,视线一直追随着沈轻尘,眼底情绪莫名。
“各位英雄豪杰,大家赶路辛苦了,待明日人齐了,我们再一起商量讨伐魔教事宜,今日各位在寒舍吃好喝好,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沈轻尘一跃跳下比武台,她绅士地抬起手,周诗语笑着将手搭在她手上,也跳下了台。
洛炎抬脚走了过来,“沈少侠,别来无恙啊。”
沈轻尘抱拳,笑:“洛公子,别来无恙。”
……
沈轻尘和洛炎寒暄几句,洛炎就被人叫走了,沈轻尘和叶之落等人寻了个空桌子落座。
沈轻尘观察四周,现在五大门派只来了上清观,其它四大门派的人还未见踪影。
“你们听说了吗?当朝长公主逃婚了!”
“这谁人不知,皇帝下令,送回长公主或提供线索者,赏黄金万两。”
“这长公主为何要逃婚?”
“女子目光就是狭隘!和亲是为边境安宁,那长公主竟为了儿女私情枉顾国家大义!”
沈轻尘闻言轻蹙眉头,她刚站起身,便听耳边传来一道嗤笑的女声:“放屁。”
一阵风飞过,沈轻尘仰头,只见一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白袍女子翩然落在屋顶上,她悠然坐着,手里拿着把折扇把玩,眼神不屑地睥睨众人。
“好潇洒的女子。”叶之落面露欣赏,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月楼楼主风飘絮。”
沈轻尘重复:“风月楼?”
周诗语蹙眉:“风月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风飘絮更不是什么好人,轻尘,你与她最好别有往来。”师伯说了,轻尘天性纯善对人没有防备心,在她身边要多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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