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追问:“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红叶摇了摇头:“不知。”
沈轻尘剑眉蹙起:“如果不是来幽冥,那师父会去哪里呢?”
折柳眯了眯眼,联想到什么,突然到:“郁辞,可否带我们去看看上官青云的墓穴?”
郁辞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卫大夫可能偷偷上了幽冥?”
折柳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年卫岚和上官青云相爱,她在幽冥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幽冥十分熟悉,能躲开幽冥的盯梢悄悄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沈轻尘拉着郁辞的手腕,恳切道:“忆儿,带我们去看看可好,我担心师父。”
郁辞抿抿唇,想到教主临终遗言,眼眸闪了闪,还没待郁辞出口拒绝,白砚率先说了:“幽冥岂是你们想上就上的!”
“红叶,你马上带人去搜查,看看有没有卫岚的身影,你亲自去上官教主的墓穴看一下。”
红叶:“是。”
“白砚,你带人下山去寻卫岚的踪迹。”
白砚虽然不情愿,但郁辞的命令却不敢违抗,“是。”
郁辞安抚地拍了拍沈轻尘的手背,轻声解释:“轻尘,教主临终遗言,不许你上幽冥,我……我不能违背她老人家的遗言。”
沈轻尘闻言有些受伤,但她知道这不能怪郁辞,她心里着急,却体贴地点了点头,“我理解。”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沈轻尘的心一直高高悬着,她怕师父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师父明明开导她,让她忘记前尘往事不记仇恨的,为何师父自己却做不到?
折柳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她烦躁地搓了搓脸,面色凝重,一脸疲惫。
一刻钟、两刻钟……
白之斐和苏苏赶了过来,沉默地陪着她们一起等。
“教主”
有教徒从山上跑了下来,速度之快差点刹不住脚步,沈轻尘心中预感到了一丝不祥。
他堪堪在郁辞面前停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红叶魔使让我告诉教主,卫岚在上官教主墓前自戕了。”
悬着的心彻底坠入冰窟。
“轰”一声,沈轻尘头脑一片空白,眼眶倏地红了,险些站不住脚,郁辞扶住了她。
“咔嚓”一声,折柳手上捏着的木枝断成两节,她双手紧握成拳,眼尾泛红,胸脯起伏,唇瓣微张,深吸气。
白之斐和苏苏对望一眼,眼底皆是担忧。
“轻尘…”郁辞担忧地望着她。
沈轻尘颤声道:“忆儿,我想见师父最后一面,让我上去,可以吗?”
郁辞没有办法拒绝沈轻尘这个请求,顾不得教主遗言,她柔声应:“好。”
夕阳如血,洒在天际,将整个幽冥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泽。沈轻尘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密林,踏入了幽冥。
上官青云的尸体没有下葬,用冰棺封了起来,面容和去世前一样祥和没有变化。
这是幽冥的传统,每任教主仙逝之后都不会马上下葬,用冰棺封存一年后才会下葬,寓意教主守护新任教主接管幽冥。
沈轻尘终于来到这片寂静的墓地,眼前一幕让她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从小呵护她长大的师父,此刻静静地躺在上官青云墓碑旁边,她手指捏着冰棺一角,骨节僵硬,到死也没有松手。她脸色苍白,面容祥和甚至挂着一抹笑,若没有看她心脏插着的匕首,师父仿佛只是睡着。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也染红了沈轻尘的眼。
时间仿佛凝固,沈轻尘的瞳孔放大,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震惊、悲伤、不可置信,复杂的情感如同滔天巨浪,将她整个人吞噬。
“师父”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踉跄几步上前,几乎要跌倒,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
郁辞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中满是心疼与焦急,双手紧紧握住沈轻尘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轻尘嘶哑着声音问:“忆儿,如果我来得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师父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发现师父的异样!”
郁辞心疼道:“轻尘,不是的,这不能怪你。”
沈轻尘跌坐在卫岚尸体旁,小心翼翼触碰师父的衣角、冰凉的脸颊,眼泪簌簌落下,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折柳别开眼去,她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白之斐和苏苏见此情景,也红了眼。
“轻尘,你又捣乱!”
“轻尘,尝尝师父给你做的长寿面,祝我的乖徒儿生辰喜乐。”
“轻尘,师父给你做了新衣裳,喜欢吗?”
“轻尘,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轻尘,不怕哦,师父今晚在这里陪着你。”
……
沈轻尘缓缓闭上眼,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回想到和师父的点滴,瞬间崩溃,再也压抑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师父……”
决堤的泪水滴落在地上,与旁边凝固的血融为一体,重新变得鲜艳。
……
卫岚避开幽冥的盯梢,顺利找到了上官青云的墓穴,如愿见到了她。
风,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墓碑上,刻着上官青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她走近,双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石碑上。
她缓步走向墓碑后面的冰棺,看清她毫无生气的脸,心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青云,我来了。”她低语,声音里满是柔情与哀痛。
过往的回忆,或甜蜜,或仇恨,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的声音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
她用力推开冰棺,手指轻颤,指腹轻轻触碰她僵硬的眉头、脸颊、唇瓣,倾身上前,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唇瓣轻颤:“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地走的,我来陪你了,若有来世,我还要遇见你、补偿你。”
卫岚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她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手中的刀刃上,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微笑,听到了她的呼唤,一切都变得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刀刃深深刺入,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却不觉恐惧也没有痛苦,只感到释然和解放。她倒在了冰棺旁边,伸手抓住冰棺一角,她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第105章
最后,在沈轻尘的哀求下,郁辞松口同意卫岚和教主合葬。
郁辞知道教主一直放不下卫岚,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或许能慰藉教主的在天之灵。
这件事遭到黑尧、白竹等人的极力反对,但郁辞已经决定,她们无法改变。
屏退众人,沈轻尘和郁辞沉默地站在墓碑前,郁辞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忧伤,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轻尘,你师父说过希望你不要为她难过,她甚至去世前脸上都是挂着笑的,或许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折磨,我们不能自私地将她留下,不是么?”
沈轻尘闻言沉默一瞬,喉间酸涩:“忆儿,我知道,可我就是很难过,为师父、也为她坎坷的感情。”
郁辞侧目,沈轻尘转身看她,郁辞张开双臂,声音温柔:“轻尘,抱抱。”
沈轻尘扑进她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又红了眼眶,她紧咬着下唇,试图不让泪水滑落,但眼眶中的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滴落在郁辞肩头的衣裳上。
“忆儿,我好难过,我舍不得师父。”
郁辞抱着她席地而坐,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目光满是心疼,“我知道,哭吧,把心里的难过都哭出来。”
郁辞感受着沈轻尘身体的颤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更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泄情绪的空间。
沈轻尘趴在郁辞怀里,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郁辞的衣襟。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倾泻而出。而郁辞,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
沈轻尘这几日就没有好好休息,从昏睡中醒来身体本就脆弱,又经历了和师父的死别,心情起伏太大到了一个临界点,爆发出来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风声渐息。
郁辞搂着沈轻尘的腰,垂眸看着怀里人,指腹刮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摸了摸,怜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过了多久,有风吹来,沈轻尘有些冷,她动了动,郁辞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醒了?”
沈轻尘抬起头,望向郁辞,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扬唇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忆儿,你真好。”
郁辞闻言勾了勾唇,“沈轻尘,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么?”
沈轻尘:“嗯?”
“等查明真相,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隐居可好?在一个环境清幽、没人知道的地方,房子不用很大,不用奢华,我们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出门四处游玩,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这是沈轻尘的原话。
沈轻尘想起来了,她眼睛一亮:“忆儿,那你现在是想隐居还是四处游玩?”
郁辞认真想了想,道:“我随你。”
沈轻尘牵上郁辞的手,修长的十指交缠,“那我们先四处游玩吧,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语气还带着几分豪气。
郁辞侧目看她眼睛亮亮的样子,红唇轻扬:“好。”
*
合葬之后,沈轻尘不能久留在幽冥,郁辞便想和沈轻尘一起下山。
五人在幽冥山下分别,折柳走了,准备回山上小屋,白之斐和苏苏也随她离开了。
白砚却拦在两人面前,皱眉:“教主,教内事务繁多,有很多事需要教主决断。”她只想沈轻尘离开,不想郁辞也走。
郁辞看了一眼沈轻尘,道:“白砚,如无大事,教内事务你与黑尧、白竹还有红叶商量就行。”
白砚抿唇,难以理解问:“教主当真要和沈轻尘形影不离,连幽冥都置之不理了吗?”
沈轻尘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在她看来并没有多特别。
郁辞背手而立,眉眼清冷,“白砚,本座没有对幽冥置之不理。本座告诉你吧,本座与沈轻尘体内皆种下了共生情蛊,我们的生死都是连在一起的。”
白砚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被无形之力击中,满脸不可置信,共生情蛊,那就是命运从此相连,同生共死?她顾不得上下有别,紧紧抓住郁辞的衣袖,声音颤抖地质问:“为何?为何要如此?”
“只有共生情蛊才能压制噬情蛊”郁辞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挣脱她的手,红唇轻抿,语重心长地说:“砚儿,一切都是因为情之一字,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否则就是在伤害我。”
白砚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死死地盯着沈轻尘,沈轻尘清澈的眼眸与她对视,那双眼睛竟然还含着几分无辜和忧伤,真想杀了她。
白砚转身离开,背影孤独决绝。
沈轻尘懵懂地看着郁辞,眼底的忧伤还未散去,“忆儿,白砚是不是…喜欢你?”
郁辞惊讶:“你看得出来?”
沈轻尘撇撇嘴:“忆儿,我又不傻。”
郁辞牵过她的手,抬手轻抚她脸颊,嘴角含笑:“可我只喜欢你。”
*
五虎门。
武林大会之后,白之珩就一直待在五虎门,洛炎收留了他。
那次武林大会,白之珩并没有出现,或许白镇南也想给白家留个后,并没有让他牵扯进来。
洛炎对魔教一直怀恨在心,但现在五大门派分崩离析,他自知五虎门没有这个实力扳倒魔教,什么也做不了,每日和白之珩喝酒解愁。
白之珩很想沈轻尘,他不想再虚度日子,便和洛炎辞行,洛炎见他执着于沈轻尘,嗤笑道:“沈轻尘早就和那魔教妖女在一起了,你去找她,看她会理你么?”
“我不相信”白之珩显然是接受不了,“女人就该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算怎么回事?”
洛炎双手抱臂倚在门口,吊儿郎当道:“随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你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姐白之斐倒是聪明,早早和你爹脱离了父女关系,早就不是玄天阁的人了。”
白之珩抿唇,拱手道:“多谢关心,这段时间叨扰了。”
洛炎摆手:“慢走不送。”
……
时间一晃而过,周诗语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沈轻尘的消息,找到她所在的镇时,却看到了沈轻尘和郁辞姿态亲密的背影。
临近过年,虽说外面冷还是大晚上,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小摊老板的吆喝声不断,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周诗语握紧了手上的剑,眼神冒着火,死死盯着她们的背影,轻尘为何还与那魔教妖女在一起?!
常年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郁辞警惕性很强,她察觉到有杀气,倏地转身,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只留意到一抹青色衣角匆匆消失在拐角,她眯了眯眼。
沈轻尘疑惑问:“忆儿,怎么了?”
郁辞笑着摇摇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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