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对外只说是为表彰应鼎、虞幻功绩卓著,他们的义子就如同皇帝的义子一般,故赐名。
“耶律真珠是你娘,那耶律真丹就是你亲小舅,果然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
啪的一声闷响,马鞭已经抽在了应承起的额头上。
应承起懒怠理会,想抱起一旁的幼弟离开,却看见幼弟像头愤怒的虎崽子,猛地撞向九皇子,嘴里大喊着:
“你才不是小野种,打你,打你!”
在现代,他是孤儿,经常被骂小野种,他从不忍,就是干。
这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听到小野种就触发战斗模式。
他完全忘记了,这辈子他有爹娘,已经不再是小野种。
萧承信重重跌倒在地,被撞懵了,应长乐的拳头邦邦落在头脸上,他才反应过来大喊:
“你敢打我?!我要找父皇告你,把你们都杀了……”
哪有人敢打皇子,萧承信根本没经历这种事,疼的吱哇乱叫,硬是没想起可以打回去。
好一阵后,他才反应过来,铆足劲儿一拳往应长乐砸去。
应承起眼疾手快,一把将幼弟抱了起来。
萧承信的拳头落空,急的跳起来厮打,被应承起狠狠两拳打在双眼上,疼的他大哭大喊:
“呜呜呜来人啊,救命啊,我要父皇杀了他们……”
小主子们打了起来,周围负责照看的仆从、太监、宫女都慌了神,劝架的、磕头的、请罪的,乱成一锅粥。
应家大仆当即飞奔去找应鼎,大太监也飞奔着去禀告皇帝。
帝后以及一众权臣、皇亲国戚与应鼎几乎是同时赶到。
他们远远就看见,应承起一手握拳随时准备攻击,一手捞着穿的圆咕隆咚的应长乐。
应长乐戴着虎头帽,手脚并用的乱抓乱蹬,活像个发怒的小虎崽。
宣平侯疾跑过去,抱过幼子,一边仔细查看有没有伤,一边轻抚后背,用耳语哄着:“好了好了,爹爹来了,阿乐别怕……”
应长乐本性天不怕地不怕,又被宠惯的任性蛮横,脾性跟虞幻简直一模一样,从没怕过什么。
帝后紧随着也到了,应鼎赶忙抱着幼子跪了下来,顺势拉着应承起跪在了旁边。
萧承信还躺地上,大哭大喊:“呜呜,父皇,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打死我,呜呜呜我要死了……”
应鼎忙道:“圣上,都是微臣的错,平日里太宠惯孩子,子不教父之过,还请圣上责罚微臣,莫要怪罪幼子。”
皇帝笑着说:“应爱卿,快快请起,孩子们一起玩,打打闹闹很正常。”
群臣当然明白,就凭应长乐救了柔嘉公主,如今就是把天捅破,皇帝也会惯着他。
应鼎仍旧是跪着,恭敬道:“虽圣上体恤臣下,宽容相待,微臣却实在惶恐。”
皇帝看向萧承信,厉声问:“怎么回事?”
萧承信平日里仗着母族权势,蛮横惯了的,但见父皇生气也还是赶紧跪了起来,如实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最后还不忘装可怜:
“我又没说错,耶律家就是没一个好东西,呜呜,父皇,信儿的眼睛不会瞎吧?”
皇帝走到应承起面前,满眼厌恶,狠狠一脚踢在腹部,直将人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一丈开外的树干上。
应承起噗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却顾不上疼的头晕眼花,立马跪了起来。
应长乐顿时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暴怒吓的愣住了。
应鼎都愣了愣,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失控,竟亲自动手教训,如此有失身份,就算要罚也该下令让侍卫宫人责打。
群臣及一众皇亲国戚全都吓的大气不敢出。
萧承信虽蛮横跋扈,却也是小孩心性,要打要杀只是过过嘴瘾,看应承起被踢的吐了血,他就怕了,甚至想开口帮忙求求情,却又不敢。
皇帝厉声道:“朕不过那日高兴,赐了你个名字,这也是看在你义父义母功绩卓著,你就敢恃宠而骄,真是惯的你!来人啊,打这孽障五十廷杖,醒醒神!”
应承起只是冷眼望着皇帝,恭恭敬敬的说:“谢主隆恩。”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还不服气?那就打一百!”
应鼎原本不想插手亲爹管教儿子,但一百廷杖下去可是要人命的,真打出个好歹,他没能护住,阿幻回来得跟他拼命。
他赶忙跪到养子身边,恳求道:“圣上息怒,都是微臣教子无方……”
这时应长乐终于反应了过来,立马从他爹怀里跳下来,用自己的小身体挡在养子哥哥前面,大喊:“不要,不要!”
[我们才没错,是萧承信先骂人打人,啊啊啊好气好气,什么偏心眼渣爹皇帝,暴君暴君,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应鼎赶忙捂住了儿子的嘴,虽然捂住嘴并不能阻止心声泄露,但至少可以分神。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打三十吧。”
应长乐还是不依,掰开他爹的手,怒视着皇帝,气鼓鼓的说:“不要,不要,一下也不要。”
皇帝:混小子,你敢瞪朕?!简直跟你那野蛮的娘一模一样!
“宣平侯,管好你儿子!”皇帝声色俱厉道。
应鼎只能强行将应长乐抱了过来,不论儿子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侍卫立即将应承起带到了旁边,按趴在地上。
应长乐急的不行,在他爹怀里一阵乱蹬,又哭又闹,却一点儿用没有。
这时,虞幻快马加鞭冲了过来。
她手提雪狐,跪到应承起身边,恳求道:“微臣已得头彩,什么赏赐也不要,只求圣上息怒,饶这孩子一次。”
皇帝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只道:“虞卿岂不闻惯子如杀子,三十下打不坏他,不过小惩大诫,况且你明知道头彩的大赏是什么,你就舍得用来换?”
虞幻斩钉截铁道:“微臣什么都舍得!还望圣上可怜天下父母心!”
皇后缓缓开口道:“圣上,依臣妾之见,那孩子不仅不该受罚,还该奖赏,他挨了一鞭都忍了,却为了护弟弟完全不顾自己,其心可嘉。”
[呜呜呜皇后青天大老爷,对对对,皇后说得对,皇后好,皇帝坏!]
众人:……
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过于失态,笑道:
“皇后所言极是,不过该赏的是长乐,他才三岁就敢为哥哥出头,取丹书铁券来。”
应长乐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懵懵懂懂的将丹书铁券抱在怀里,只觉得莫名其妙。
丹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是皇帝重赏大功臣的,给个小孩属实太奇怪。
在场的其余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大赏一定会落在应家,也一定会给应长乐,毕竟大赏从金银珠宝变成丹书铁券,完全是因为应长乐救了柔嘉公主。
[皇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过呀,丹书铁券有没有用,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这就叫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
朱元璋给每个开国功臣都赏了丹书铁券,有的还赏好几个,不也没用,全都杀光了,反倒是钱家在唐朝被赐的丹书铁券,朱元璋认了,免了死罪。
嗯,就算我没用上,说不定后代能用上。]
皇帝:……朱元璋是谁?
群臣:对对对,那玩意儿没用,快给我!
第10章
[哼,送我丹书铁券,我也不喜欢你,把亲儿子踢吐血,还想往死里打,渣爹渣爹渣爹,暴君暴君暴君……]
群臣:小祖宗,别骂了,你是真不识好歹啊!
应鼎、虞幻赶紧带着俩孩子谢恩,好让应长乐分心。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这个最让他厌恶,又最让他忌惮的儿子。
他也算半个开国皇帝,跟着先帝打下的江山,就连上了凌烟阁的一众开国元勋都能牢牢掌控,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忌惮。
可这个儿子才九岁,就已经远超所有皇子,如若将来有了争夺皇位的野心,只怕没有谁能是对手。
更何况耶律真珠已然成为北狄王,若萧承起勾结北狄势力,那将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之前狠心杀子的主要原因,直到应鼎、虞幻拿出了足够说服他的筹码,他才决定暂时留这小孽障一命。
“虞卿、应卿,俩孩子今日怕也是受了些惊吓,先回去歇息吧。”
两人连忙磕头谢恩告退,深怕皇帝再迁怒于应承起,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要打要罚的,他们也难护得住。
上了马车,虞幻、应鼎立即仔细查看、询问两孩子还有没有别处伤着。
应长乐连忙说:“爹爹,娘亲,窝没伤,阿起保护我,九皇子打不到,快给阿起哥哥治伤。”
华盖大马车都备有药箱的,常用的消毒、金疮药等很齐全。
应承起额上的鞭伤可以忽略不计,萧承信毕竟是个孩子,挥鞭力度不大,只在额头留下一道肿起的红痕。
皇帝那一脚踢的虽重,但对他来说,连小伤都算不上。
“爹娘无需担心,我发动内力护住了脏器,并无大碍。”
虞幻也知道应承起从小受训,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上完药,就劈头盖脸的骂应鼎:
“你是死人啊,就两孩子也看不好?!怎么就让他们打起来了……”
应鼎想解释,但根本没说话的机会,还是俩孩子帮着解释,才让虞幻渐渐息怒。
虞幻先是夸了兄弟俩互帮互助,又特别夸赞了应长乐帮哥哥出头。
随后她话锋一转,严厉道:“无论如何,都不该跟皇子打架,娘每每就为性子鲁莽吃大亏,你们还不知吸取教训……”
虞幻主要考虑到,如若再发生类似的情况,皇帝要惩戒应承起,他们根本拦不住。
应长乐理智上也知道不该跟皇子打架,但情绪上根本忍不了,他有点不服气,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高兴。
虞幻更加严厉道:“只要不牵扯皇家,不让圣上知道,你们做什么都行,爹娘都能惯着,特别是阿乐,不许再……”
应承起突然捂住了应长乐的耳朵,一本正经的说:“母上大人,今日之事都因我而起,阿乐没错。”
虞幻瞬间被逗笑了,说:“你让娘不训你们,不就行了,捂弟弟耳朵,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应承起恭敬道:“母上大人教训,承起不敢不听。”
一直不敢吱声的应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这孩子,心眼忒实诚。”
应长乐被应承起这突然的举动给控住了,一脸懵逼的问:“阿起,你干嘛呀?”
虞幻笑着说:“好好好,娘不训你们了。”
应承起这才松开手,恭敬道:“多谢母上大人体谅。”
虞幻大笑着说:“阿乐,你猜你阿起哥哥刚才干嘛呢……”
应长乐终于听明白了,更是哈哈笑个不停,一把抱住了应承起的脖颈,说:“阿起,你真好。”
即便已经在应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且是跟义父义母以及幼弟同吃同住,但应承起还是一直都无法适应任何亲近行为。
他浑身僵硬,双手放在身侧,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
应承起什么都会,唯独不会与人相处,任何亲近的行为都让他无所适从。
[哈哈哈阿起好可爱,冷脸阿起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跟真珠阿姨一样可爱呢,不愧是母子俩。]
应承起:……
虞幻满眼欣慰的看着兄弟俩,她没有教应承起怎么跟人亲近,这是教不会的,只能慢慢来。
应长乐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跟应承起说话,应承起虽然很多时候都不知怎么回应,但还是会点头。
虞幻、应鼎还忙着去处理耶律真丹,将两孩子送回家后,叮嘱了奶娘丫鬟们好生照料,就又出去了。
此后一段时间,两人都忙得不着家。
……
这天午后,应长乐睡的正香,应承起就坐在旁边,捧着一本书看。
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屋子,极清淡的安眠香袅袅生烟,窗户半掩着,几株开的壮丽的牡丹垂到了屋里来。
一室生春。
大丫鬟月华、照君守在帐子外,慢悠悠的做着针线活儿,给各自小主子缝制贴身亵衣。
隔着珠帘的外间,一众小丫鬟或歪在榻上、或坐在地上犯春困,门外守着的小厮们也都坐在台阶上或靠在墙根上打瞌睡。
小主子睡午觉,是他们当值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没有大仆管束,也不许发出声响,正好就蹭着睡个午觉。
大约半个时辰后,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喃喃的嘀咕着:“爹爹,娘亲,我要喝甜乳……”
甜乳是有点像双皮奶的食物,甜滋滋的,里面还有果干、核桃、杏仁、花生碎、扁桃仁……口感特别丰富,是他最爱的甜品。
他慢慢睁开眼睛,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没有看见爹娘。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睡午觉,爹娘白天要忙公务,几乎不在家。
最近不同的是,阿起会陪他睡午觉,这让他很开心。
应承起将书放下,轻抚着幼弟的后背,说:“先穿衣洗漱。”
他虽不会与人相处,更不会照顾小孩,但最擅长学习,义父义母就这么照顾幼弟的,他做的一板一眼,除了不带什么感情,其余简直一模一样。
应长乐是有起床气的,他不满的用脑袋蹭着应承起的后腰,哼哼唧唧的要喝奶。
照君连忙招呼外间的小丫鬟:“小爷醒了,快打热水来。”
月华拿着一应衣物,说:“小爷,您听话,先穿好衣裳,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长乐在被窝里乱蹬着撒气:“不穿,热,要喝甜乳!”
虽已是春盛,屋里还烧着地龙,床上又铺的厚,确实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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