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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思想了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凑近了顾眷，用脑袋软乎乎地蹭了蹭顾眷的下巴。
顾眷感觉一个毛茸茸的、带着些许温度的猫脑袋凑了过来，他第一反应是立刻跳了起来。
随后他后退了两步，离远了谢思，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脊背轻微拱起，是一个戒备的姿态。
“呜。”谢思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猫咪们就是通过摸摸蹭蹭舔舔来表达友好的哇。”
顾眷的声音更加沉了下去：“谢思，我们不是猫。”
“喵呜？”谢思歪了歪脑袋说：“可我们不是猫，又能是什么呢？”
在商场上巧舌如簧、利喙赡辞的顾眷在此时失了言。
他没有办法回答谢思的这个问题。
即便以前是人，但他们现在待在猫的身体里，不是猫又能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是人，也没有猫知道他们不是猫。
非人也非猫。
他们是只有彼此才知道的怪物。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谢思和他是同类。
六、
“生命真的很短暂。”也许是看出来了顾眷在想什么，谢思突然说：“我死得太早、太快啦！能重新活过来，重新看看夕阳，闻闻花香。即便是成为了一只猫，我也很开心。”
“更何况……”
他半天都没有接下文，顾眷这才抬起了眼皮，问他道：“更何况什么？”
谢思有些羞怯地从喉咙里咕哝出了黏黏糊糊的下半句话。
“能重新遇见你，就更开心啦！”
第3章 三条小鱼干
七、
顾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怔愣一瞬间的。
毕竟大多数人遇见他都是不太开心的。
他的叔伯们说他是毒蛇，潜伏在暗中，随时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生意场上的人骂他是狐狸，狡猾难缠，没办法从他手里讨到一点好处。
至于他的员工们……
嗯，他倒是听到过很多次他的员工们悄悄吐槽他是不近情面的冷面鲨手。
其实这一点顾眷还是觉得很冤的，他可是很少要求员工加班的。
只不过他带头加班，员工们也都待着不敢走罢了。
这可不怪他。
顾眷转头盯着面前圆滚滚的小橘猫看了一会儿，低沉地说：“希望你一直这么觉得。”
谢思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我本来就一直这么觉得哇！”
“所以……”
谢思嗲里嗲气地喵呜喵呜道：“希望你遇见我也会开心！”
八、
夕阳终于沉入了地面，天际成片的火烧云褪成了十分梦幻的颜色。
凉气从地面上泛了起来，谢思张嘴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便往自己做的纸壳猫窝里钻。
钻的时候还不忘了招呼顾眷：“顾眷，记得来睡觉哇！”
这小孩儿好像并不知道这句话是有歧义的，顾眷有些无奈地想。
他看着谢思走去的猫窝，那是一个只有七八十厘米长，五十厘米高的褐色纸箱子。
顾大总裁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沦落到和一只猫挤纸箱子睡。
顾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走了进去。
纸箱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多了，容纳两只猫咪完全是绰绰有余。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谢思是只年岁不大的小奶猫，身形本来就比较娇小的原因。
顾眷在两人……两猫之间留下了一个缝隙，才慢慢地趴下了身体，闭上了眼睛休息。
九、
但他很快就又醒了过来。
他张开了碧绿的眼睛，往自己的腹部一看。
得益于猫咪非常优越的夜间视力，顾眷非常清晰地看见了窝成小小一只的谢思正团在他的腹部睡觉。
谢思的背部贴在他的腹部，而他特意留的缝隙早就没有了。
小橘猫的肚子一起一伏，尾巴被他规规矩矩地盘在身前。
应该是夜里骤降的温度把他冷到了，谢思自觉地寻找着温热的地方，又朝他的腹部蹭了蹭。
顾眷的腹部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很难得的体验。
自从开始接手公司的事宜之后，顾眷忙得连自我解决的次数都很少，更别提去找个伴陪他了。
再说，他也十分厌恶同乱七八糟的人发展关系，这些年身边倒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更遑论有人和他同床共枕了。
顾眷静静地观察着睡得香甜的小奶橘猫，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还是抬高了自己的尾巴，然后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腹上。
谢思这下终于能睡得安稳了，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搭了上来，身上也温暖了些，于是便下意识地伸出爪子抱住了这个毛绒绒的东西。
却不知有人因为他这个举动在心里啧了一声。
得寸进尺，顾眷心道。
十、
谢思每天的生活真的十分简单。
早早地起床，趁着学生们上学的时候在路边咪呜咪呜地撒娇讨食。
吃得饱饱的，再去河边追追蝴蝶，追追蜻蜓，抓抓草，中午小眯一会儿，等着学生们放学了再继续去路边咪呜咪呜地撒娇讨食。
然后继续追追蝴蝶，追追蜻蜓，抓抓草。
不过现在他每天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项流程，那就是——
想方设法地吸吸顾眷猫猫。
实在是没办法，因为顾猫猫总是不让他碰，不想他吸。
他活着的时候离顾眷那么远那么远。
顾眷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他是灰灰巴巴的小病人，时不时就请假，三年里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现在他死了过后都还不能和顾眷亲近点吗？！
如今身体康健的谢猫猫触底反弹，变本加厉，就那么手欠儿，时不时就要去作一下顾眷。
比如现在。
顾眷不像谢思这么有活力，其实他也很好奇谢思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
他一天里最多的事情就是趴在河边，发呆、沉思。
不得不说，变成猫咪后就是这点特别好。
脚步声变得非常之轻，猫脚垫软软的，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任何事物。
谢思轻轻地、慢慢地贴近了顾眷，想要用脑袋蹭一蹭他的背。
却不想顾眷动了动耳朵，下意识地反手就给贴近他的不明物体挠了一爪。
不明物体谢猫猫：“喵呜呜呜QAQ。”
十一、
“你挠我！”谢思抬起一只爪子，捂着脸，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顾眷无奈：“谁让你突然靠近我的？”
“我就是想贴贴你嘛！”谢思更委屈了。
“为什么？”
“猫咪就是贴贴来表达好感的哇！”
“我说过了。”顾眷再一次强调：“我们不是猫。”
“不是猫咪就不能贴贴了吗？”谢思喵呜喵呜直叫唤。
顾眷被他吵得耳朵疼，转身就想走，懒得搭理谢思。
“你还不理我！”谢思假哭得更厉害了：“喵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眷没见过这种又娇气又不讲道理的性子，耐心都要磨干净了。
他明明记得谢思在他的记忆中，是安静又脆弱的模样，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缠人的样子。
顾眷转过头，威胁似的低吼了一声：“闭嘴。”
谢思好像被吓住了，身体都缩了一下，两只小小尖尖又毛茸茸的三角耳微微向后撇着，变成了飞机耳。
他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儿才不吭声了。
顾眷碧绿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盯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了纸壳小猫窝里。
蜷起身体，闭着眼睛假寐。
显而易见，他把小橘猫给吓着了。
小橘猫还会亲近他吗？
不知道，顾眷冷漠地想，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想亲近他。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顾眷忽然感受到猫窝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
他唰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是谢思正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
发现被他看着后，身形僵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地迈了进来。
待在了一个离他比较远的角落，窝了起来，自顾自地开始舔毛舔爪爪。
哼。
明明以前是人，到底哪来那么强的猫习性？
顾眷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有些没有情绪地想。
无所谓，反正谢思害怕他了。
十二、
但没过多久，谢思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小小地叫了他一声。
“顾、顾眷。”
顾眷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谢思。
谢思抬起了一只爪爪，凑到他的面前，软声哄他说：“给你看看我粉爪爪，不生气了好不好？”
掐指一算
谢猫猫的习性：娇。
顾猫猫的习性：傲娇。
第4章 四条小鱼干
十三、
谢思jiojio上的皮毛是白色的，也许是因为他近来伙食不错的原因，jiojio看上去有些肉肉的，乍一看好像只雪白松软的小馒头。
就更衬得他的脚垫格外的粉嫩，也格外的好捏。
好捏？
顾眷一瞬间很疑惑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想法。
好像看穿了顾眷心里的想法似的，谢思试探性地问他：“……那你想捏捏我的爪爪吗？”
顾眷静静地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表态。
谢思歪头想了想，一边瞅着顾眷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躺下了。
见顾眷没有赶他走，才放心地露出了自己的猫肚皮。
他细细地喵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眷说：“肚皮也可以给你摸哦。”
雪白的、柔软的、温暖的猫肚皮。
啧。
顾眷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小孩儿真是……
惯会撒娇。
十四、
顾眷当然不可能和小孩儿计较，最后还是顺他的意……嗯，也许也是顺自己的意，用爪爪在谢思软软的猫肚皮上轻轻踩了一下。
谢思在这时候又乖得很了，不跑也不闹，乖乖任摸，甚至在顾眷想要收回爪爪的时候，用他的两只前爪抱住了顾眷的爪爪。
顾眷看得出来，谢思对自己有着近乎放纵的包容。
令他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些阴暗的念头。
是不是……他对谢思做什么都可以？
十五、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谢思总算把顾眷这十二年的经历摸了个透。
嗯……也没完全透。
只知道了顾眷已经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成为了环宇集团的总裁。
“总裁？！”谢思露出了震惊猫猫脸，下意识地问：“那你有小娇妻吗？会带球跑吗？”
顾眷：“……？”
其实也怪不得谢思问这个问题，十二年前正是总裁文学流行的时候，谢思身体不好，不能出去玩儿，只能天天搜罗各种书来看。
那时候班上全是看总裁文学的女孩子们，谢思跟着她们一起看，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总裁文的经典剧情。
比如娇妻带球跑啦，十岁就能当黑客的天才儿子啦，总裁的替身情人啦……
不知道顾眷身上有没有发生过这些戏剧经历呢？
顾眷能发生过这些戏剧经历才是有鬼了，他被谢思问烦了，忍无可忍道：“闭嘴。”
谢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凶我QAQ！”
呜呜喳喳的，顾眷第不知道多少次这么想，真吵。
但他还是耐心性子来，淡淡地说：“少看点不切实际的虚拟文学。”
谢思委屈巴巴地想，可不切实际的虚拟文学就是很好看啊！
不说就不说嘛。
谢思打算换一个话题。
他抖了抖耳朵尖，看着一旁高贵冷艳，满脸写着不好接近的黑猫，好半天才小心地试探问道：“那你……结婚了吗？谈恋爱了吗？有喜欢的人了吗？”
顾眷转头，天然带着凉意的碧绿眼睛探究地看着谢思。
“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他说。
“不止呀。”谢思说：“你的一切我都很关心的！”
“为什么？”
“因为……”
谢思含含糊糊地，发出了好几声没有意义的喵喵声。
顾眷很少看到平时咋咋呼呼的谢思有这幅犹豫又迟疑的样子，突然升起来了几分好奇，干脆在原地趴了下来，两只前爪放在胸前交叠着搭在了一起，一副很悠闲的样子，等着谢思说出下文。
谢思的心脏怦怦乱跳，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一只坐直了的小橘猫缓缓贴近在趴在地上的黑猫的耳边，轻声诉说着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少年心事。
顾眷听到小奶橘猫又嗲又甜软的喵呜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十六、
顾眷几乎没什么反应。
谢思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的表态，不仅忐忑了起来。
顾眷为什么没有反应？
是震惊吗？
竟然被昔日的病秧子同学喜欢过！
还是厌恶？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男人喜欢了？
谢思忐忑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有伴侣的话，可以当我没说过这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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