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乙的目光流连在李远之的脸上,说:“也许可能!”
说完,白乙伸手从桌肚里抽了一本李远之的课本,低头翻看起来,李远之一看,便知道白乙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心里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专心听课。
接下来,直到傍晚放学,白乙都没再和李远之说过一句话,当然,李远之需要集中注意力听课是一方面,另外课间时,徐凯过来找他说话,所以,李远之也没机会找白乙闲聊。
放学后,李远之收拾好书本,带着白乙出教室,两人经过七号教学楼时,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看那面黑砖红瓦的影壁。
此时,日暮西沉,一束耀眼如火的红光自天边斜斜的照过来,刚好落在那蛇形浮雕的眼睛上,一瞬间,李远之竟有种错觉,似乎那蛇形生物下一刻会像门卫邓国庆说的那样,从影壁上游下来。
李远之努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想了一下,问身边的白乙,“那影壁有问题吗?”
白乙眉头微蹙,并没有回答李远之的问题,而是拉起他的手,说:“上节课的时候,你就说饿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嗳?哦!”李远之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知道,白乙这是不愿意说了,不过,虽然他没说,但李远之敢肯定,那影壁肯定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也不是他李远之能操心的,那是学校领导该头疼的事情。
李远之去五号教学取了车,带着白乙往老宅开去,开门进去,本来以为会闻到饭菜的味道,没想到路过厨房,看到的却是冷锅冷碗,他心里奇怪,小声嘀咕道:“沈煜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李远之吓了一跳,和白乙对视了一眼,立刻往楼上冲去,若是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声惨叫很像是沈煜的声音。
李远之一步两个台阶,快速地冲上楼,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喘息,抬头,看到楼上浴室的门虚掩着,哗哗的水声和沈煜沉重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间或还有一两声低弱的呻吟,“粉丝,你他娘的能不能轻点,疼死我了,啊……”
“不是你让我用力的嘛!”这是安倍音弥的声音,听上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听到这里,李远之倒是不急着进去了,满腔担心立刻消失,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凭着丰富的想象力,他几乎立刻脑补了一出激情四射的鸳鸯浴,心想,这两个小子难不成天天晚上睡一张床,真睡出感情出来了?
李远之刚得出这个惊人论断,还未来得及论证其科学性,浴室里又响起了一声惨叫,“啊……粉丝,你用点力气啊,抓住我的胳膊,快快,我要被拖进去啦,救命啊……”
李远之眼皮一跳,三步并成两步跨到浴室门前,一把拉开浴室的门,问:“你们……”
话说了一半,李远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此刻,浴室里像是刚遭遇了一场风暴一般,一地狼藉,有钉子、锤子,打孔机、碎玻璃、还有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和烂成一坨一坨的黄色符纸,湿热的空气里还混着不知名的香水味,飘得满室都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远之的脸比锅底还黑,都能滴出墨汁来了。
沈煜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满是玫瑰花瓣的浴池里,侧身贴在本来应该是白瓷砖,现在却是整面镜子的墙壁上,而安倍音弥则蹲坐在浴池里,双手紧紧地从侧面搂着沈煜的腰,这姿势好怪异……
两人俱是面色潮红,气喘如牛,见李远之突然开门进来,吓得立刻僵住了身体,李远之看他们呆傻的样子,声音尽量温和,压着心底勃勃喷发的怒火,又问了一遍,“你们谁能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煜这次终于回神了,眼泪混着脸上的水珠立刻滚了下来,惨兮兮地叫道:“远之,救我,快救我,有鬼,镜子里有鬼……”
“鬼?”李远之心头一跳,忙看向镜子,光滑的镜面上蒙了一层水珠,看不太清楚,“哪里有……”
“镜子里面,啊……老天,快拉住我,拉住我,她要把我拉进去了,哎呦……”沈煜惊叫连连,拼命地往外拉自己贴在镜面上的右胳膊。
李远之站在浴室门口,此时,终于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沈煜刚才侧身贴在墙上,因为穿了厚重的羽绒服,正好挡住了他已经消失在镜子里的右手。
而现在,李远之清楚地看到沈煜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地拉进镜子,很快右肩膀也进去了。
李远之看得心惊肉跳,顾不上多想,忙过去,一把抓住沈煜的右手,合着安倍音弥的力道,把人往外拉。
镜子里的那股力量似乎很强大,李远之直觉吃饭的劲都拿出来了,可还是感觉到被拖着一点一点地往镜子靠近,他忙转头,想向门外的白乙求助。
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镜子里传来一声阴阴柔柔的女声,“相公,相公,奴家一直在等你,你跟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第115章 雅珺
李远之一听这声音,立刻猜出,说话之人应该是学校七号楼的那个女鬼,没想到这女鬼竟然真的追到老宅来了,可她是怎么进来的?因为老宅的远之外面,白乙可是设了结界的。
沈煜心慌意乱,都快哭了,拼了命地往外曳自己的胳膊,朗声叫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有一点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你相公,真的,你找错人啦,快放开我,你再拉下去,我的胳膊要断啦……”
李远之用力拉着沈煜另外一只胳膊,一身衣服全都湿透了,见头上的花洒还在喷水,忙伸手,把水关了,浴室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凝在镜面上的水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花。
透过这层薄薄的冰花,李远之依稀看到镜面的后面站着那个女鬼,白衣如雪,暗红色的血点缀在上面,如同寒冬腊月的梅花,一双细长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沈煜的手,表情凄苦,温温柔柔说道:“相公,奴家怎么会认错人?即使再过千年,奴家也不会认错人,你是玄七,你是奴家的相公,奴家没有认错人,相公,你跟我走好不好?玄尘,我们的儿子,他也很想念你,跟我走吧!”
好痴情的鬼啊……
李远之默默地在心里脑补了无数男欢女爱,恩怨痴缠的狗血桥段,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最后的结局都会转到沈煜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然后做了天怒人怨的负心汉……卧槽,节操碎了一地啊!
沈煜可没心情自娱自乐,他眼睛充血,直觉身体由内而外的发寒,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姑娘,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咱有话好说,先,先放开我,放开我……我们这样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啊,还有男女授受不亲……”
不成体统?李远之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心想,人家都叫你相公了,老夫老妻的,孩子都有了,还成什么体统,早就授受不亲了……
果然如李远之所料,镜子里的女鬼不仅没有放开沈煜,反而抓得更紧,反手伸到背后,拉出红衣小鬼,说:“玄尘,过来,这是你阿爹,叫阿爹!”
红衣小孩抱着女鬼的大腿,抬头,怯怯地看过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开口叫了一声,“阿爹!”
沈煜被这一声“阿爹”叫得差点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心都碎了,别误会,那是因为绝望才碎的,苍天啊,你是不是瞎了眼啦,老子我一社会主义大好青年,至今未跟女人滚过床单,货真价实的处男之身,你现在竟然给我整出一个女鬼老婆,还有一个小鬼儿子……
就算是前世留下来的姻缘,也不能报应到我的身上啊,老子我可是喝过孟婆汤的,现在神马都不记得,你给我搞这一出,这是看我过的太舒服,不顺眼了,还是咋滴!
李远之可顾不上沈煜内心怎样纠结,因为他快要冻死了,忙转头,对着门外大叫道:“白乙,快,快来……救人。”
然而,李远之叫完之后,并没有看到白乙出现,心里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白乙出事了?
此刻,白乙正站在楼下院子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不停震动的院门,老宅的院门是血榉木做的,因为木材本身带有赤色,所以只在外面刷了一层清漆防护。
眼下,那院门如同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般,抖动不停,从下面门槛处的缝隙看去,外面忽明忽暗,似乎有很多黑影在移动。
楼上惊恐的尖叫声不断,白乙充耳不闻,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后,停了下来,偏头,看向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红云滚滚,映衬得整个视野一片血红。
白乙在等,等大地吞噬掉最后一丝光线,他才抬手,开门,门开的瞬间,一股凛冽的阴风扑面而来,带起白乙衣带翻飞。
“大人!?”一声惶恐的女声响起。
白乙拢了拢宽大的袖口,一身清冷的站在门槛处,不进也不退,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雅珺。”
女人闻言,匍匐在地上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如同秋风里的残枝败叶,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是……大人。”
白乙半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女人听不到白乙说话,连头都不敢抬,悲悲戚戚地祈求道:“大人,请允许我带玄七走。”
白乙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地上叫雅珺的女鬼,问:“你想带他去哪里?”
“我……”雅珺抬起头,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喃喃低语道:“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可他一直不来,我等了好久……宫里派了人来抓我,我就带着玄尘往南边逃,一直逃,最后我和玄尘都死了,玄七他还是没来……”
白乙错开眼,看向女鬼雅珺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小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说:“他没去找你,是因为他死了。”
“死了?”雅珺声音轻而干涩,像是被刀子划过的玻璃,带着细小的颤音,问:“怎么死的?”
白乙眸光凝定,聚成一潭黝黑的死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凌迟而死。”
“……”雅珺瞬间惊恐地张大眼睛,到了嘴边的惊呼还没出口,眼泪却已经沿着眼角滚了出来,手指死死地揪着衣襟,脸色狰狞,沉声问:“是不是太子?”
白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声反问:“你被七钉镇魂,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你想让他跟你一起死吗?”
“不……”雅珺摇头,趴在地上咳嗽了一阵,暗红色的鲜血从她身上的衣服里渗透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白色的衣摆,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鬼,笑着说:“我怎么舍得他死……”
白乙打断她的话,语带嘲讽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女鬼雅珺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俯身对着白乙磕头,哭泣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玄七密谋刺杀太子,是我害了他,害了玄尘,是我的错……”
“娘亲!”小鬼玄尘见雅珺如此模样,吓得快要哭了,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瞪向白乙,只是被白乙冷冷的眼风一扫,又立刻吓得收回了视线,可怜兮兮地缩在他家娘亲雅珺的背后。
“大人,我快要死了,可是玄尘他……求您,能不能收留他?他一个小孩,没有人护着,怕是会被人抓走炼魂。”
说着,雅珺把窝在她身后的玄尘小鬼拖到前面,让他跪下来,给白乙磕头,小鬼虽然死的时候只有六岁,但做鬼这么多年,心智比一般的小孩要成熟许多,白乙和雅珺两人的对话,他自是听懂了,知道他家娘亲要死了,这是在给他找日后的靠山。
看着地上的一大一小,白乙并没有点头答应,天色越来越暗,一轮淡淡的孤月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
雅珺不停地磕头,小鬼玄尘则跪在一旁,抽抽嗒嗒地哭泣,间或偷偷抬眼,看一眼白乙,浓重的血腥味乘着风势飘散开来,白乙皱了邹眉,说:“你该走了!”
全身白衣已经染成血衣的雅珺闻言,立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多谢大人愿意收留玄尘。”
说完,雅珺抬头,看了一眼哭得直抽气的小鬼玄尘,脸色平静,小声叮嘱,道:“玄尘,娘亲要走了,你要听话。”
小鬼都哭岔了气,泪眼朦胧的,一把抱住他家娘亲雅珺的胳膊,哭叫道:“娘亲,你别走。”
雅珺笑着没有说话,抬手摸上玄尘的后脑勺,身体越来越淡,不出两秒,便被冷风吹散了身影,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七枚黑色的木钉掉在了地上。
白乙抬脚,跨出门槛,走到玄尘的面前,劈手,往虚空中一抓,拖出三个湿漉漉的落汤鸡,这三人自然是沈煜、安倍音弥和李远之。
“啊……我们得救了吗?在哪里?这是哪里?”沈煜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头昏眼花,有气无力的嘟囔着。
李远之脸色苍白,嘴唇乌紫,抱着胳膊,打了一串喷嚏,一抬头,看见白乙,心中一喜,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白乙拉了起来,瞬间移到了楼上卧室。
楼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沈煜撑着胳膊坐起来,一眼便看到玄尘肿着一双眯眯眼看他,他心底立刻一寒,连滚带爬,尖叫着冲向老宅院子的大门,“妈呀,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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