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那个人吓不死怎么办?”冥定沮丧道:“我本来也想着这个法子,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医生用了四年都干不掉那个杀了他的人,万一杀我的也是这样的,那我要怎么办?”
“不办。”
“你说的轻巧,你的仇人是全都熬死了,我可不是,要是让我等那么久的话,哪怕身死魂消,我也要杀了他。”冥定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冥冥顿感无力,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和一位护士相撞,护士手上拿着的药剂被女人打掉,碎了一地。女人低声道歉,收拾的时候跟护士聊起了天。
冥定越听那女人声音越觉得耳熟,可是看她相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茫然的眯起眼睛。
就听女人道:“我丈夫还没有醒,要是他真撞成植物人我就陪他一辈子,横竖我这德彪媳妇儿的标签撕不掉了。”
冥定脑袋轰的一声,再听不见其他。
德彪,德彪,张德彪!
那天开车带他的司机,竟然没死!
☆、第 30 章
“厉害,真厉害……”冥定冷哼一声,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中年妇女,心中思绪繁多但却理不出头绪,迷茫一阵,只得作罢,在心中暗暗感叹道:那个人可真厉害。
冥冥并不知他心中所想,疑惑道:“怎么了?”
冥定指着那女人道:“开车带我的司机没死,这是他老婆。”
冥冥愕然,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个妇女正要与人道别,神情憔悴,便仔细想着遇见冥定时的样子。“不可能吧……那种事故,竟然还有人能活下来?”
冥定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沉声道:“虽然很让人吃惊,但他确实活下来了。”
活着……
冥定眼神闪了闪,一丝怨毒转瞬即逝,他抬脚跟在那个妇女身后走着,再无法分心去理冥冥。
冥冥在原地思索一会,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冥定,也跟了上去。
“你就那么确定她是你司机的老婆?”冥冥问。“万一不是呢?”
“那就不是呗。”冥定答得极快,似乎并不在意那女人是真的还是假的,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空口无凭的猜测绝对属实。他皱了皱眉头,不安的直觉涌上心头,如此强烈,又如此真实。
他停下脚步,往后面看了看。
“怎么了?”冥冥也跟着朝后看去。医院走廊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护士和病患们走来走去,动作虽多,声音却很小。
冥定迟疑起来,原地踌躇,不安与司机化成天平两头上的秤砣,他在中间不知该选哪个。
“爸……”冥定小声的开口,拽着他的袖子让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分两头走。”
对方的目的是冥冥,分开之后冥定觉得自己不会再有危险,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对方想一网打尽也不可得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还暂时安全。
冥冥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手指微动在冥定额头写了个‘罩’字,而后不等他反应,只说了句“小心”便将身体陷下地面,片刻之后,只剩一撮头发飘着。
冥定摸了摸额头,古字隐隐发烫,他借着整理的动作,朝后看去,没有异状,嘴角勾起,成一个嘲讽的笑,便不做什么伪装直直的朝那妇女而去。
※
张德彪在做梦。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因为除非在梦里,他不可能再次看到粱衡文。
“衡文。”张德彪笑呵呵的唤着他,招呼他走到自己身边来,“来这边。这里有新鲜的蔬菜。”
粱衡文在对面的马路微微一怔,还是朝他走来。
“来来,乖哦。”张德彪摸着粱衡文的后脑勺,把他往菜市场里领。
菜市场并不大,每个商贩占着的地方每天固定,张德彪很快就找到自己要买的菜,“你今天想吃什么?”
冥定警惕的瞅着他,与张德彪这个名字完全不相符,眼前的人非但不五大三粗,还略显斯文。他有着瘦高的个子和和善的面相,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装裤,衬衫角别在裤子里,腰上有一个黑色的皮带。
典型的中老年知识分子打扮。
“怎么了?”张德彪笑呵呵的又问了一遍,他的背有些佝偻,头发花白很明显上了年纪。
冥定把眼神移开,道:“随便。”
张德彪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记得……今天小雨说想吃冬瓜了。”
小雨是指梁千雨,张德彪是他爸那辈的司机,看着梁千雨长大,称呼自然也亲昵很多。
“那就买冬瓜。”冥定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冬瓜,拿起来抱在怀里,张德彪付过钱,看见冥定这样,凑过来问:“你抱的那么紧干什么,小雨的饭不会少的。”
不知为何冥定抱着冬瓜的手更紧了一些,他低下头,有些恼怒:“你不要管!”
“衡文这是要亲自给姐姐做饭啊?”张德彪继续调侃他。“昨天是红烧排骨,今天是炖冬瓜汤,你这弟弟要是再这么当下去,春花可就要丢饭碗了。”
“我只能做这些……”冥定低声,“我又不能赚钱,给姐姐做几顿饭有什么大不了。”
张德彪摇头,叹了口气。“小雨要是知道,不会开心。她本来就不求你报答她。”
冥定目光闪烁,不再接话,推着张德彪就往前走。“再去买其他的,不要在这里逛了。”
“呵呵,还害羞了。”张德彪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好,我们再逛其他的地方。”
菜市场很快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拿了不少东西。“你春花婶又要埋怨我带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你买的。”冥定把食物都扔进后备箱,率先打开车门坐在了车后座。
张德彪随后就坐到了驾驶位。
车子启动,平稳而缓慢,甚至连一点颠簸都没有。冥定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才确定这车确实在开,等了一会,开口道:“德彪叔,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句话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征兆。然而张德彪却没有表现出诧异,他既不吃惊也不害怕,轻轻的笑了一下,道:“因为,我需要钱啊。”
钱。
钱乃万恶之源。
早该想到。
冥定还算镇定,手指攥在一起,指尖有些发白。“谁给你的钱?”
张德彪想了一会,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想不起那个人的脸。”他转过头,斯文的脸上还有些微的笑意,“衡文,你本来就该死,在三年前,要不是你妈,那个时候跳下天桥的会是你。”
话说至这份上,只要不是傻瓜都听得明白。
他妈当年的死果然不是一场意外。
冥定死死的盯着他,胸中怒意翻滚,但头脑却奇异的冷静,他现在似乎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想奋力杀了张德彪,另一个则在思考要如何杀。
折磨,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一个声音说。
另一个则在说着让他活着,让他好好活着,杀了他的老婆他的儿女他的父母,让他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当初你过来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要除,只可惜梁少舍不得他的骨肉,小雨舍不得你。”张德彪将车停了下来,嘲讽道:“他都快要死了,还管什么伦理亲情,可不可笑?这些年要不是小雨过的很好,我连他都容不下。”
他下车,打开后车门,想要将冥定扯出去。
冥定没有动,冷冷的笑出了声,“你喜欢我姐姐的母亲,那个难产而死的女人。”
张德彪一愣,倒是没有反驳,“对,我爱她。”
一个老套的故事,冥定在心里可以猜的八九不离十。
冥定挥开他那已经伸过来的手,自己下了车,车外是一片沙滩,海水在不远处翻涌,海风吹来咸腥的气味,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夕阳余晖照在张德彪的脸上,竟然柔和起来。
“我和思楚青梅竹马,她本来是要嫁给我的,如果不是梁少横刀夺爱,我也不至于会郁结到现在。”他看着夕阳,缓缓的开口,“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会从乡下过来吗?”
“你做的。”冥定说。然后他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一件事,“你们要杀我的事情已经筹备了三年?……不,或许更长,在我妈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了。”
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跟在母亲身后,所有的人都一脸吃惊,而张德彪却只是愣了一下,顺着这个想下去的话,就会发现在他这无害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可疑的举动。
张德彪点头。“没错,不得不说你妈将你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梁少突然重病,我又无意间听到他和你妈的对话,或许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而你,现在还是个乡下的学生,读书或者打工,反正与现在的生活毫无关联。”停了停,他低头看着冥定,对方眼睛黑亮,面无表情,相貌堂堂,然而他知道冥定的本性,知道这不过是他伪装的表象,也知道这个小孩是有多么的阴沉毒辣。
“你是个难缠的小孩,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心眼多的,也没见过在你这个年纪就有这么多手段的。你姐姐把你安排在贵族学校,我还以为你第一天会被欺负一通,没想到仅仅一天就成了整个学校的头,厉害。”张德彪装模作样的竖起在自己的拇指,“你无意间逃脱了很多次我下得杀手,这很不好,你只要和你妈那样乖乖的死掉就好了,非要再多活两年,可笑……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吗?”他突然问起这个,有些高兴起来,“你妈真是胆小,我只是让她‘无意间’看到我对你的厌恶,她竟然联想到我要抢钱而去银行取钱,你们在天桥的时候,我特意拿了一个假的玩具□□对准你,她竟然为了保护你而跳下去,哈哈,真是轻松。”
冥定怔住,他不知道这一幕,“保护我……?”
这怎么可能,他妈妈才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她把你护在另一边,还妄图跳下去挡住子弹的发射,你说呢?”张德彪反问。
冥定闭上了眼,痛苦的感觉慢慢啃噬着他的心灵,这是她费劲心力想保住的命,她把生的希望给了他,可是还是丢了。他现在已经死了,并且因怨气太深而成为一只鬼,一只为复仇而留在世上的鬼。
眼泪滑了下来,冥定没有抹去,他静静的看着张德彪,恨意已令他的内脏灼痛,他想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吸他的骨髓。
“我真是太蠢了。”冥定轻轻抬起手指朝张德彪而去,“我一直知道你对我意见,但我从没想过你真的杀了我。从我出事到现在,你的存在被刻意降低,谁也不去提,导致我一直以为你也已经死了。你跟我不同,是个愚蠢而又自作聪明的人,我从没将你放在心上,这是我的失误。”
张德彪看着那手指,刚想躲开,发觉自己竟然不能动弹,心中疑惑,而后冥定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喉咙。
一阵刺痛下去,张德彪失去了意识。待到再醒来时,四周已变得漆黑一片。
“你醒了。”冥定开口。
张德彪惊觉冥定比他高出许多,正在疑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一个头颅,而他的身体在不远处,已被冥定啃食的差不多。
血液铺满整个海滩,冥定坐在他的尸骸上,微笑的说:“真高兴你还活着,你说接下来,我要吃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所以我这一星期到底在干嘛,完全没有存稿啊……
☆、第 31 章
魔鬼!
张德彪又惊又惧,这才感觉到害怕。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我没死?”
“是啊,为什么呢?”冥定遗憾的看着他,“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你的梦。”
……梦?
张德彪迟疑了一下,心中恐惧稍减,思索许久才反应过来道:“……这是我的梦?”
冥定静静的望着他,黑黢黢的瞳孔毫无感情,冰冷又无机质,直把张德彪看的毛骨悚然。他才开口道:“是啊。”
停了停,又道:“你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你伤不了我。”他再不去看着张德彪,反而望着不远处的海发起了呆,张德彪看他这样,疑惑不已,但已知是自己的梦也就没什么可怕,他想着要把身体复原,果然从脑袋下慢慢有身体的感觉,冥定早有察觉,转过脸来,望着他,心中想着什么。
然而具体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让脑子动起来,不然很容易发生一些他并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胸口愤懑,想杀他的欲望在撕碎尸体的时候已经消退不少,但是心中还憋着一口气,冥定冷冷的看着,直到再也忍不下去,走到张德彪的头颅旁边,一脚踩了下去。
可怜张德彪只沉浸在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无视了冥定。
一脚下去,血花飞溅,冥定脸上沾了些许血液,他也不在意,只盯着脚下这一摊肉泥,四周狂风巨变,黑云压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涌出数米高的大浪,气势如雷霆般浩荡朝着冥定压了过来。
冥定冷笑,也不躲,任那大浪扑面而来,潮湿的水汽将他的头发浸湿,咆哮的海浪瞬间就淹没了下来,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一片黑暗。
冥定睁开眼睛。
他倚在门边,屋子里的摆设和刚进来一样,那个中年妇女正捏着张德彪的手细细的为他按摩,张德彪紧闭双眼,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因为刚才在梦中的那些缘故,表情有些痛苦。
在床边的医疗仪器闪现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冥定走上前,目光锁住张德彪的喉咙。他静静的等了一会,中年女人觉得冷,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一件灰色外套穿上。冥定看了看她的包,那是个黑色的皮包,看起来并不贵,但是很实用。
这时有护士和医生进来,中年女人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笑了笑,道:“医生。”
“今天怎么样?”这是位女医生,年龄大概四十岁,眼睛很漂亮,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此时笑起来很和善。
中年妇女说:“和昨天一样。”
女医生点点头,进行了一些常规检查就和护士出去了,但是很快,她又独自回来,这次她神色紧张,中年妇女见此立刻站起来将门窗关好。
“这个你先拿着,那个人说让你每隔两小时喂他一次。”女医生从白大褂里掏出一瓶黄色药片,塞进中年妇女的手中。见妇女动作利索的将药片喂到张德彪的口中,眉头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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