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孩子,不懂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大,双方让一步就完了,明天来了他们还是好朋友。"老师忙出来打圆场。
那妇人也知道林家是有势力的大户人家,不敢太过招惹,只能作罢,牵着孩子离开了。
方琦也抱着林冉跟老师告了辞。
到卫生间帮林冉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身上一片青一片紫的,但还好都不严重,于是也没去医院,直接带他回家了。
林冉换完衣服又搂住方琦不撒手,方琦拿他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坐车到家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第 3 章
方琦发现,林冉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不再对他淘气,也不再恶作剧,上课的时候乖乖的,吃饭的时候还老喜欢盯着他看。但方琦却并不是一个特别容易与人亲近的人,何况他也清楚,主仆有别,林家于他有恩,他虽然是林冉的老师,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
林冉心思细腻,看得出来方琦虽然总在笑着,却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眼睛里毫无光彩。他怀念那次在学校的拥抱,方琦却再也没有给过他。于是他开始变本加厉的在家搞破坏,今天打碎一扇窗,明天弄坏一道门。方琦大多数时候不管他,只是看王妈急得不行的时候会把林冉叫过来,说他两句。林冉只能一次次的失望。
时间过得很快,C市又进入了梅雨季。
这种天总是很让人讨厌,没完没了的绵绵细雨,透不过气的闷湿空气。今年的C市还罕见的成为了台风的途径之地。
台风来临的那天晚上,接连不断的闪电照亮了半边的天空,闷雷响个不停,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唰唰的声响,大风将房子旁的大树刮得东倒西歪,不停的敲击在窗户上,那恐怖的氛围直击人心。
已经很晚了,林冉却睡不着,他很害怕,缩在开着灯,蜷缩在被窝里。
然后"啪"的一下,灯灭了。
或许是强烈的暴风雨将电线给刮断了,林家的别墅本身就在开阔的郊区,向外看去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
王妈带着宅子里的几个佣人去弄临时发电机了,但好久没用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林冉在黑暗中等了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除了窗外的暴雨声和屋子里他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他怕极了,穿上拖鞋,抱起枕头就向外跑。
方琦正在赶一份报告。刚学会用电脑不久,他老是不记得要保存,突然的停电导致他刚刚写的内容全部丢失了,心里正郁闷着,就听见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方琦一边开门,一边没好气的吼道。
门外没人,方琦又低头看了一眼,看见俩圆滚滚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正盯着他看呢,吓了他一跳。正好一道闪电打过,整个走廊都被一瞬间照亮,他才看清那是林冉。
闪电过去,屋子再次回归黑暗,一大一下两个人静静看着彼此,10秒后,方琦的腿被一把抱住,都是整个宅子都回荡起震耳欲聋的哭声。
方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林冉的小脑袋,蹲下身,将他抱进房间。
林冉一手拽着枕头,一手搂着方琦的脖子,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方琦没办法,帮他拖了鞋子往杯子里一塞,自己也爬上床,将哭得根本停不下来的林冉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
"啪。"灯亮了,电脑发出了重新启动的声音。
林冉一僵,迅速从方琦怀里撤退出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缩到床的一角,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了。
方琦知道他是害羞了,也不说破,下床,继续写论文。
林冉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悄悄掀起一条缝,哭得红红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看到方琦坐在电脑前,键盘被他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方琦写了会,感受到身边传来两道炽热的视线,一回头,看到林冉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张哭花的小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呢。
林冉看到自己被发现,忙又缩回被子里。
方琦想了想,走到床边,对着那个鼓起的小山包拍了拍,说:"好了,现在电来了,快回去睡吧。"
小山包没动静。
方琦又拍了拍,小山包团得更紧了。
他担心这孩子把自己给憋死,于是开始扯被子。小孩子力气小,没两下就败下阵来,头发在激战中变成乱糟糟的一团,加上红肿的双眼跟脸上的泪痕,真是无比的滑稽。方琦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冉眼睛唰的一下亮了。那个笑,跟第一天的一模一样,直达眼底的,温暖而动人的笑。因为这个笑,林冉也跟着笑起来。
方琦绷了绷脸,收住笑,抓过林冉的枕头塞进他怀里,说道:"好了,看你还会笑,应该是不怕了,回去睡觉吧。"
一听这话,林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原本向上弯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简直跟变脸似的。
方琦心里觉得好笑,捏了捏他的脸,赶他回去。
林冉坐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的全是期盼。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琦问。
林冉咬了咬嘴唇,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枕头,几次三番张了嘴,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方琦还想着自己的论文,有些不耐了,伸手过来要抱他下床。
"我才不想跟你睡!我才不害怕!"林冉叫了出来,声音大得差点把方琦吓死。
方琦愣了愣,心想:你是想说你想留下跟我说吧!于是他乐呵呵的说:"是么,真勇敢,那快回房睡觉去吧。"
林冉瘪了瘪嘴,一副欲哭不哭的架势。
方琦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心里想,小样,我才不惯着你呢,给我好好说话。
林冉等了一会儿,看方琦没表示,于是只好小声的说:"我想在这儿睡。"
方琦眨了眨眼,想想孩子毕竟也受了些惊吓,决定不逗他了。于是一脸严肃认真的问:"你不尿床吧?"
林冉生气的把枕头摔方琦脸上,冲他吼道:"你才尿床呢!哼!"
方琦捡起枕头拍了拍,把林冉安置好,盖上被子,笑着说:"好好好,你不尿床,快睡觉吧,我还有作业要做呢。"说着关掉了台灯,坐回桌前继续跟报告奋战。
林冉歪过头去看他,房间暗暗的,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微弱的冷光,将方琦严肃的侧脸照得越发冷漠,但是林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自从妈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温暖了。林冉一边想,一边甜甜的睡了。
凌晨2点多,方琦才将报告赶完,捏了捏干涩的眼睛,准备关机睡觉。他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中的林冉,发现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的皱着,额头上有些冷汗,嘴微微张着,一翁一合的,像是在说什么。
方琦凑近了些,才听见他喊的是"妈妈,别走"还有"爸爸,抱抱",颠来倒去这两句。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不愁吃喝又怎样,大企业继承人又怎样,与其得不到爱,还不如像他一样过着苦日子,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
方琦看着这样的林冉觉得很心疼,躺好后将他拉到怀里抱着,轻声哄着"妈妈不走""爸爸抱着你呢",直到林冉恢复平静。
☆、第 4 章
林冉被王妈叫醒的时候方琦已经下楼了。他拎着自己的小枕头回了房间,换上校服,背着书包下楼。
长长的大餐桌,只在上首右边坐了方琦一个人,林冉原本的位置在他对面,这次却捧着自己的早餐笑眯眯的坐到了方琦旁边。
方琦抚了抚额,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小鬼怕是要缠上自己了。
吃完早饭,方琦看屋外雨已经停了,反正要等林冉吃完跟他一个车进市里,便到院子里去溜达两圈。
院子里的桂花树被吹断了好多枝桠,方琦很喜欢这棵粗壮的老树。他刚来的时候真是挂花开的时候,王妈那段时间摘了好些桂花给宅子里的人做酒酿桂花小丸子吃。他从农村来,没吃过这么讲究的东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与这些城市人的差距。
方琦绕着桂花树走了一圈,在树下捡到了一只小麻雀。看样子像是受伤了,但还没死。于是方琦就提溜着它回了屋,打算找点东西给它包包。
正巧林冉吃完出来,看到方琦手里的麻雀,立马走不动道了,缠着要养它。
眼见林冉上学快要迟到,方琦把麻雀交给王妈,让她给料理一下,并且再三向对着麻雀恋恋不舍的林冉保证等他回来的时候这鸟一定还在家里后,才把他给拽进车里,送他上学去了。
方琦下午回来得早,在一楼客厅里喝王妈给做的下午茶,林冉就一阵风一般的冲进了客厅,看到方琦就一下扑过来,一脸兴奋的问:"麻雀呢,那只小麻雀呢?"
王妈拎着个鸟笼子走出来,那只麻雀受伤的翅膀已经被包扎起来。
"小少爷,都给您弄好了。"
林冉蹦蹦跳跳的接过鸟回房去了。
晚上方琦给他看功课,他也心不在焉的,老是想去逗鸟玩。方琦拿他本办法,只好告诫他不能总去弄,这麻雀还虚弱着,这么弄下去迟早被他玩死。林冉这才罢了手。
"你很喜欢小动物?"
"是呀,我们班的小动物都是我负责养的。"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狗,大大的,萨摩耶或者是拉布拉多那种。"
"那怎么不养一只?"
"爸爸不喜欢狗。"林冉垂头丧气的回答道。
方琦也没办法安慰他,只能摸了摸他的头。
本以为林冉小孩子心性,一只小鸟玩一段时间就会没兴趣了,没想到直到这麻雀伤完全恢复,他还是对他悉心照料。
这天吃完晚饭,林冉带着麻雀来找方琦。
"怎么了?"
"它好了。"
"所以呢?"方琦有些不解。
"我们把它放走吧,说不定它爸爸妈妈在找它呢。"林冉一边抚摸着麻雀的羽毛,一边低着头说道。语气里是深深的不舍。
方琦有些吃惊,他一直认为林冉是有些顽劣的孩子。因为大人都不在身边教导的原因,他的暴戾与敏感都是方琦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但他从未想过原来林冉会是这样一个充满爱心的善良的孩子。
他本以为林冉只是把这只小鸟当玩具养着,却没想到他真的只是想帮帮它,等它好了就放它走,给它自由。
方琦抱起林冉,亲了亲他的脸颊。
林冉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他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件小事,让方琦从心底接纳了他,让方琦想要关心他,温暖他,给他那些曾经丢失的爱。
两人到院子里,林冉把小麻雀放到地上,它却不离开,反而一跳一跳的靠近林冉。
林冉心里有些开心,原来自己的努力没白费,养了这么久,小麻雀也对我有感情了。
"去吧,别回来了,去找妈妈。"
小麻雀听不懂人话,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快走吧,再见。"
小麻雀还是一动不动。
方琦被这一人一鸟逗乐了,这么交流下去,到明天这麻雀还是站在这儿干瞪眼。
他抓起小麻雀放在林冉手里,捧起林冉的双手向上一抛,小麻雀便飞上了天,绕着二人盘旋数圈之后飞远了。
"方……方琦……方琦哥哥。"这是林冉第一次这么叫方琦,有些不好意思。
方琦牵起他的手,朝屋里走去,说:"怎么了?"
"我想……"
"你想跟我睡?"方琦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这个孩子了,或许是他太单纯,太真实,太容易看穿了。
"嗯!可以么?"林冉扬起小脸,一脸期待的问。
"好吧,但是不可以尿床哦。"
方琦放开牵着林冉的手,揉了揉他的头,率先跨开长腿上楼了。林冉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边跑边一个劲的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尿床的。
宅子里留下了一串欢乐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章连发!请叫我勤劳勇敢的小蜜蜂……
☆、第 5 章
自从方琦决定好好爱护林冉这个弟弟之后,对待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不再只是尽自己的义务,而是时时处处关心体贴。
而厨房也总是个八卦往事的好地方。
方琦经常会在厨房帮帮下手,有时也会被好奇心驱使,打探打探林冉母亲事。王妈看他跟小少爷处的很好,也希望他多多关心这可怜的孩子,于是很多事情也愿意掏心掏肺给他说。
林冉的父母是企业联姻,两人感情很一般。但林冉的母亲姓薛,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是刚好他们家有股势力用得上,林聪年又需要个人来传宗接代,便娶了。
这薛小姐既然嫁过来了,便想着要好好经营起这个家。开始的一年,她还是有些干劲的,每天想着法儿的讨好林聪年,希望林聪年多看她一眼,要是能喜欢上她就更好了。
但是随着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冷落,林冉母亲的心也寒了。
"为什么林先生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妻子呢?"方琦问。
"哎,先生曾经有过一个挚爱,只是后来没了,想是心死了吧,再也喜欢不上其他人。这结婚啊也是为了赌气,先生也是个可怜人啊。"王妈说完后像是想到什么,一直盯着方琦看。
"王妈您怎么了?"
"您还别说,方先生还长得真是有些像先生的那位爱人,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了。"王妈说完还又看了方琦好几眼,像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点了点头。
方琦无奈的笑了笑,说:"王妈您别说笑了,我一个男的再怎么也不可能像林先生的爱人吧。"
王妈没说什么,只是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冲着方琦笑了笑。
方琦总觉得,那笑里有些别样的意味。没再深究,继续剥大蒜,听往事。
后来有一次林聪年喝醉了,终于第一次碰了薛小姐,偏就这么巧,这一次就给怀上了。
薛小姐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眷顾,以为林聪年会开心,但听到喜讯的林聪年不仅不高兴,反而更加不愿意回家了。这下薛小姐被彻底的伤了心,整个人阴沉起来,最终换上了忧郁症。
之后薛家就把她接回了娘家,直到林冉快一岁才把这对母子送回来。
薛小姐虽然忧郁症,却对林冉很好,林冉2岁的时候,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整个人突然开朗了起来。医生来看过好多次,都说状况越来越好。
直到林冉3岁,薛小姐跟林家的一个司机私奔了,大家才知道,薛小姐是有了心上人,病情才渐渐转好的。
对于私奔这件事,林聪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跟薛家谈了谈,将财产做了分割,分居年限一到便做了离婚。受伤害最大的,便是林冉。
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突然就走了,父亲也不待见他,偌大的林家别墅就是他寂寞的游乐园,佣人们把他当少爷,家里亲戚往来也很少,于是就这么孤独而坚强的长大了。
方琦曾经觉得林冉太乖戾,但他现在却觉得很佩服他。没有父爱,被母亲抛弃,这几年他过着怎样常人难以想象的人间炼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些是那具小小的身躯难以承受的。
林冉放学回来,将书包扔回房间,换好了衣服就匆匆跑下楼。今天的饭后甜点,方琦答应去排队给他买Pudding De Cabine的布丁回来的。
迅速的扒完饭,林冉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琦,眼里满满的"请给我"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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