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点了点头，知道李宁生现在心情很不好，他也不去打扰。
二人不再说话，就这样看着李达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口袋里，腋下夹着那幅画，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匆匆离开了——他们刚离开，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这一切的设定都基于李达的贪念，如果他不想犯法，那么他根本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尼尔摇了摇头，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接待了过来调查案情的民警。
警察将他的画廊各种取证，最终，发现了盗窃者，但是却没有看清人脸。
“这个人……你认识吗？”警察问尼尔，尼尔摇头。
“那么你知道谁会来偷窃吗？”警察又问。
尼尔还是摇头。
“之前都有谁来过？”警察再问。
“监控里都有。”尼尔露出了沮丧的样子，“我……对不起，我需要静静……”
第48章 四十八
四十八绝不放过你！（六）
自以为偷到了宝物的李达等人销声匿迹，但是从监控里，警察还是找出了蛛丝马迹的线索，发觉盗贼之中正好有个人与李达一模一样，于是……李达这窃贼的身份就浮出了水面。
李达是窃贼，那么之前他都做了什么？
很容易，李达陷入传销组织的事情就被查了出来，其中包括李仙的死以及李家二老被骗去救命钱的事儿。
不然说以此时的刑侦手段，只要犯事儿，那是百分之百能抓住的，只看愿不愿意抓罢了，那真抓不住的，要不是有些邪门轨道，那就真叫命不该绝，所谓的高智商犯罪看似很难却总逃脱不了抽丝剥茧，所谓的高科技犯罪看似惊奇却还躲不过顺藤摸瓜，唯独所谓的种种偶然，毫无关联，这才能应了那个“邪门轨道”，然而，要说没有因直接就结果的事儿，有没有？有！少之又少！
要说为什么不愿意抓呢，这也怪不得派出所的民警。大都，不是专业科班出身搞刑侦的，而专业科班出身搞刑侦的，到手的案子都是已经确定了的，那些并不确定的案子则是能推就推，不能推也王后拖。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都一样，可只是一半一半的概率就够呛了。而这次这么着急抓人，到底是因为涉案金额天大了些。
一想到一副贵得吓人的画被偷，还是在自己辖区丢的，警察局长都觉得火烧火燎，恨不得能把李达逮起来多判他个三五年的，现在，能找到更多的事儿更好，再多也不嫌多。
尼尔当然很清楚事情的规则是怎样的，他毕竟已经跟当地很多人打了交道，知道不少关于如何才能让李达自取灭亡的办法，而钓鱼，他放下的勾也实在是太直，只可惜……李达一伙人，就没有一个智商在线上的。
又或者说……
“贪念永远可以战胜理智与智商。”尼尔无奈地坐在警察局长的对面，开口，“而且我不会销案，在找到人之后也不可能撤诉。局长，我想你知道，那是一幅德加的《舞女》，保守估价是三百万腐镑，拍卖的话会更高，而价格不能估量价值，她是无价的。”
尼尔的话让局长整个人都汗毛倒竖。
这东西……太值钱了。
局长觉得自己脑仁儿都在疼。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钱，他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么多钱。而现在，一个小偷就敢偷走这么多钱……真是太不知死活了——不知死活！
不仅仅是不知死活。
还有其他的艺术品呢？
尼尔摇摇头：“其他的都是仿制品。我不敢把所有的真品都摆出来，一般都是有人看上了仿品之后从保险柜里直接拿出真品来，仿品则会作为赠品赠送。因为仿品并不是真正贵金属与宝石制品，所以不会让人弄错真品与仿品。”
尼尔的话让局长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些金银财宝其实是最容易出手的，也最不容易追回，他也真的怕因为没追回而担责任，更怕追回的时候出什么事儿担责任。这个责任，他付不起，是真付不起。
这个位置坐了这么些年，局长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于是，他对李达的追踪更加紧锣密鼓了。
李达这个人虽然有些小机灵，但是只是小机灵，要说什么大才大计划那是肯定没有的，他也是非常聪明的拿了那些“金银珠宝”，想要快些出手——金子、银子、宝石……那么多的珍宝啊……想一想就流口水，这可都是钱啊！
也正因为他能带着组织里的人“大义灭亲”，李达顿时被提升了几个档次，成了负责人一级的，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在李达的想法里，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升职加薪成为总经理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这可是国家大力扶植产业啊，他可是组织为国家培养的人才啊，将来还不得成为什么公务员的头头啦，做高管骑大马，带着几百几千号的手下做大事？
这么一想，他就美得要命。
李达更觉得美的是，这次他们行动取回来的东西折算成钱之后他能分到百分之五！
这可是百分之五啊！
只觉得自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李达脑子是总归转不过弯儿来了——他偷了东西结果被扭曲成了“行动”，还被赋予了什么“为国争光”的“深层含义”就算了，这回又给他分百分之五的劳务费，而他并没有想一想，自己做了这么件不光彩的事情，本也是他自己的主意怎么去做的，怎能就分百分之五呢？
所以说，被人洗脑之后，就算是做小偷都不合格的李达真的是脑筋有些不正常了，每天就想着要成国家干部呢，美得鼻涕泡都上了天都不说，还觉得自己即刻就能有钱了，能住大房子了，到时候再去给尼尔赔罪，跟他谈谈他姐李仙的事情……其实，李仙是不被组织选中的人，没能坚持下来，也是十分可惜的。
好在这是李达的想法没给尼尔与李家二老知道，要不然，李达大约就要再受些苦了。
即使是不被知道，李达也不得不受苦——他偷了这些，那所谓的组织里的领导也不傻，一定要带着他一起去销赃——当然了，人家说的不可能是销赃，只说是给这些珍宝寻找一个销售门路，让李达先做个实习。
李达这人就真的去卖赃物去了。
能接收赃物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那些人能是什么好人？
于是，金银财宝被发现是假的，而李达等人也就顿时失了先机，被胖揍了好大一顿就丢在了垃圾场。
传销组织就在李家二老所居住的城市的隔壁市郊区，因此很快，李达等人就被抓了起来，而此时，他的一条腿已经被打瘸了，连脚筋都被废，变成了跛子。
至于传销组织……因为组织者也被打得鼻口穿血瞎了一只眼睛，也就没来得及转移，于是……拔出萝卜带着泥，一连串的传销窝点就被连根拔起，利索得很，没有半点儿的啰嗦。
“看来……你的事情办完了啊……”李宁生看着尼尔，很是担心他离开。
尼尔却笑道：“不不不，我亲爱的父亲，我要做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当然不简单。”
一个李达，一个传销窝点，几个传销组织者……他们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完整的报复对象呢？尼尔并不相信事情就会这么简单结束。
李达，只是冰山一角，而之前诈骗李宁生医药费的人根本就没出现！
“可是……”李宁生犹犹豫豫地开口，“我真怕再往下查……事情就越来越麻烦了啊……”
尼尔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调皮地把手里的礼帽在指尖上转了个圈：“越麻烦的事情对我来说就越有趣啊，我亲爱的父亲，那么我先要去看看母亲怎么样了，你觉得呢？我去药局取药……哦，对了，我需要一份医药单……一份很重要的医药单……”
一份，他所制作的虚假的医药单。
上面的病患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而病情很严重，是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
尼尔拿着医药单，坐在另一家医院里唉声叹气。
很快，他就引来了三五个“医药代表”，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不得不说尼尔非常佩服李达这个人，他不遗余力地坑害自己家人就算了，还与外人同谋坑害自己家里人，坑害了之后，他得到的竟然是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左右的回扣——上一次因为他与传销负责人说了家里的情况，言说到他家里父母有二十万的养老钱，于是传销负责人就联系上了一个骗子医托，然后……诈骗到了这二十万，而李达分到了一万二。
之后的这次盗窃，李达也是粉百分之五。
真是个“一心为公”的人。尼尔真的很庆幸自己不是医学家，否则一定会挖开李达的脑袋看看它的构造——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智商欠缺都有些对不起真正的身心障碍者。
撇着嘴，尼尔又走进中心医院，坐在医药房里长吁短叹。
他的双眼垂下，看着手里的单据，然后，眼里的泪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在单据上，打湿了上面的一些文字……他松开手，任由手中的单据掉落地面……
“he……hello？”一只手伸出来，捡到了单据，把它交还给尼尔，“i……the……呃……”
“我会汉语。”尼尔接过单据，“谢谢。”
他看到帮他捡单据的人是个年轻女忄生，用华夏人的审美来看的话，应该说是个美女，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头发干净清爽，画着淡妆，像是个公司白领。
白领美女对他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只是看到了单据上的字……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尼尔摇头。
“很伤心吗？”美女坐到他身边，“跟我聊聊？”
尼尔点点头，把单据揣在口袋里，转而看向她：“也……也没有办法，我准备回国了……”
“那么……你们国家这种病很容易治疗？”美女问道。
尼尔摇头。
“等配型其实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我能理解。”她的声音很轻柔，如同春风拂过水面。
第49章 四十九
四十九绝不放过你！（七）
尼尔的脸色苍白，看起来真的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他把自己的脸化妆了之后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是得了什么绝症……这可真是个技术活，尼尔曾经假装过自己是各种身份的人，从侍者到贵族，从王子到脱衣舞者……他是个什么都能加装的人，就在假装是脱衣舞者的时候也如同堕落的王子一般优雅英俊，引人犯罪。
而现在，他假装自己得了重病，身边的人见了也当然是无不落泪，为他的悲惨遭遇而伤心。
那位美女咬了咬牙，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开口：“这样吧……我……我认识个朋友，他在医院工作，是……是在血站，我是说……我是说他能够忙你配型，你看成吗？”
尼尔笑着点点头，把他作假的文件交给了她。
一位美女，一个看似老实的好人，一个长得很土很憨厚的老实农民……三个人就可以做好一个局。
这个局做得很是精巧但也简单。
一则选择老人下手，二则选择妇女下手，三则是最难成行的就是选外国人下手。
老人比较容易轻信，妇女则专挑是农村出来的看起来又老又土的，一瞧这就是没什么文化且十分老实的类型，外国人却是这三个人第一次下手。
尼尔终于找到了这个团伙，而这个团伙之中的“看似老实的好人”正是之前诈骗李宁生的那个“李兆光”。只不过这一次李兆光选择假扮医生而“憨厚老实的农民”则还是假扮那个捐赠人，至于美女，则从医生转变了职能，成了那个“中间人”。
尼尔假装自己是只会说汉语却实际上什么都不懂的外国人，并且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学汉语的趣事，就为了套这个诈骗三人组的话。
他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起的意想要诈骗的，也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找上的李宁生，仅仅知道李达与之有些联系……但是，他们怎么联系上的李达？
这其中的奥秘尼尔对此十分有兴趣。
三个人的骗术并不高明，他们骗了尼尔之后还以为自己得逞了，离开尼尔居住的酒店就直奔全市最好的饭店而去。
而他们一离开，尼尔转身就换了一身衣服，戴上礼帽，打理好自己的面部，刮干净胡子……不错，虽然不能说完全变了一个人，但显然已经健康得不能更健康了，更不用说，他这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就是他们三个人骗了俺给老婆子的救命钱……”李宁生从酒店隔壁房间走了进来，气得直哆嗦，“你怎么不让我去打死他们？”
“冷静……冷静。”尼尔冲着老头儿摆了摆手，“难道你打死他们了以后就不会有诈骗犯了？他们……就凭他们三个人根本就做不出这种骗局……虽然它不精巧，但是要知道，如果用更聪明的人去执行的话，那么就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骗局了……我觉得，背后一定更有趣。”
“这事儿咋还能有趣儿呢？”李宁生直摇头。
“说得好。这种事永远不可能有趣。”尼尔压了压他的帽檐儿，“而他们是诈骗犯，怎么能与那几个营销犯罪扯上关系的？李爸爸，放心交给我吧，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怎么回事，我将会把背后的秘密掀开……掀开给整个世界。”
作为父亲曾经是个“受贿警察”的尼尔，他对于正义与犯罪总有自己特殊的见解。他诚然知道自己所做的艺术品犯罪是犯罪，但是，他的犯罪与这些诈骗掉人家救命钱的犯罪相比真的是完全不同的。
他可以把自己诈骗米国政府的钱都拿出来给一恶搞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但是绝不会偷盗流浪汉的钱去给自己买一瓶红酒。
这就是尼尔-凯富瑞的特别之处。
这也是为什么fbi会每个月花八百米元雇佣他做顾问的缘故。
嗯哼，八百米元，其实给他吃饭都不够。但是做好人的感觉真的棒棒哒。
耸耸肩，尼尔踩着轻巧的步伐走进了最好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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