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扔出去的东西没有被立刻丢回来,疑惑了一下,换一个积木丢过去,这一回是砸在过来捡东西的女仆腹部。
“哈?”两次没被接住,齐镜彦撑着软垫摇摇晃晃站稳,握着一个软球举起来示意一下,他的意思是,我开始扔了,你们要准备好哦。
用力砸出去,这回砸中一个搁在细伶仃装饰架子上的薄胎的花瓶,那花瓶底儿和底座大小刚刚好,又轻的很,一点儿外力,晃荡一下就掉下来碎了。
这下子女仆慌忙忙跑过去收拾残渣碎片,嬷嬷护在周身免得他跑过去看稀奇。这里是安慧的小厅,不是他的婴儿房,里头颇多装饰品对孩子来说都很危险。
齐镜彦怒了,还能不能好好玩儿游戏了,专心一点啊!一怒他抓起来手边儿的一大堆一通乱扔,嬷嬷按住他,轻手轻脚的他立刻挣扎开了,又根本不敢使劲儿下重手,完全无法阻止。
一时间屋子里的女仆嬷嬷遭了秧,或多或少都挨了两下子,连闻讯丢了账本过来的安慧都被砸了两个球。
被亲生儿子迎面砸过来,一球砸在腹部他还不满足,接着又一下砸在肩膀,疼的不是身体,是心!
齐镜声果然狼子野心,两个多星期就把儿子教的敢对亲母动手了。
安慧气的哆嗦,“谁教少爷的坏习惯,把他给我按住!”
这回嬷嬷真上手了,齐镜彦被抱在怀里扣住手脚,觉得完全不能理解,昨天我这么玩儿,你们一群还笑眯眯地叫好呢?现在不理人了呢?脸色还都这么差!
他也委屈了,委屈的嚎啕大哭,边哭边念叨仅会的几个字,“哥哥,来~”撕心裂肺。
大概是齐镜声的扔球训练有效力,他的臂力和肺活量都还不错,嗓门比安慧出去度假前更大了。
魔音穿脑,安慧气的胸口起伏不知道从哪儿发出去,最终指向一个不在场的人,身为长兄却把弟弟往熊孩子方向养的齐镜声,“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女仆战战兢兢地跑出去,一路狂奔到慎园,齐镜声不在,回去挨骂在这里揪心,一肚子怨气。
齐镜声慢悠悠拎着点心往春在堂走,黎嫂一说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估计这会儿安慧要气疯了。
“少爷,您快些走吧,”女仆跟近一点儿,“小少爷哭的,实在让人揪心。”夫人气的,也让人惊心。
“哭一哭对肺活量好,”齐镜声态度悠闲,“统共几百米,飞奔过去早十秒钟,没什么意思。”
等他进了门,一直望着门口抹泪的齐镜彦委屈的大喊,“哥哥~”
安慧咬碎一口牙,这个不知道内外亲疏的蠢货,张嘴就是质问,“我出门之前好好的把镜彦交给你,是因为信你性格稳重有担当,你就给我这么照顾孩子的?”
齐镜声一脸惊奇,“镜彦有什么问题吗?”说着摸摸胳膊腿,发现后背又出了汗,吩咐女仆去拿干衣服,“这半个多月,他饭量增长了些,晚上睡觉都很安稳,并没有生病。”
“养孩子是只管衣食住行就可以的吗?”安慧一指满地散落的玩具,“稍微不乐就随手砸人,对仆人不善,对母亲不敬,这样的品性,是齐家的少爷该有的吗?”
“呃,镜彦只是在玩儿游戏嘛~”齐镜声还是很无辜。
安慧愈发火冒三丈,她细皮嫩肉,夏季衣衫轻薄,被齐镜彦一个积木砸在肩头,现在还隐约觉得疼,“我竟不知道还有那人当靶子砸着玩儿的游戏!”
“是游戏啊,要不然我演示跟您看看?”齐镜声已经哄好了齐镜彦,随手捡起一个球给他,从他手里拿走,轻轻扔回去,然后一摊掌心,示意他丢给自己。
齐镜彦在他怀里,伸长胳膊轻轻一推,那软球直直坠落,被齐镜声利落地接住,“还要吗?”
嗯嗯,这才是游戏呀!齐镜彦立马抹了眼泪鼻涕点头。
齐镜声把他放在散落着玩具的软垫上,“来呀!”
齐镜彦试探着砸了一个,被他利落地接住,来回几次之后,又开心了,在软垫上来回走几步或者爬来爬去捡东西丢给齐镜声,毫无例外地被接住重新扔回去。
偶尔齐镜声会指挥说要白色的软球,红色的积木之类的,他找对了就会获得齐镜声一个花式跟头,附赠一个飞吻。
一小会儿功夫,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
齐镜声一面陪他玩儿一面冲安慧笑的乖巧,“喏,他平时总不愿意走路,医生说夏季天气好,多动动才好。这样子玩儿两个小时,晚餐能多吃一个蛋黄并半个水果,晚上也从来不醒的,母亲没觉得他力气变大了吗?”
安慧一口气堵回去,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确实她自己从未见过齐镜彦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怎么都不能承认一个小青年比自己更会养孩子。
“养成这样的习惯,除了你,还有谁跟他玩儿,满屋子嬷嬷女仆都被他砸了个遍!有几个能接住他这样胡乱丢。”
齐镜彦一个周岁才过的孩子,手里没准儿,扔东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全无套路。扔的东西有的轻软如棉,有的是塑料积木,总体来说形状各异,抓取的方式也不一样。
想要陪他玩儿,还真需要点儿本事。
齐镜声本来顺便当体术训练的,固然是陪玩儿,也不能荒废自己。玩儿多了也有点儿心得,毕竟跟人格斗打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谁都老老实实用套路攻击你,婴幼儿可比成人难捉摸的多。
说起来这两件事相距甚远,但是微妙地又有一些共通。
这时候安慧的指责,他全不当一回事,“我们家难道还缺几个人?女仆嬷嬷们不成,保安队里功夫高的多着呢,总能找到可以陪他游戏的人。身体强壮了才能不受游离能量因子影响。”
前头几句是正经建议,后一句又刺了安慧一下子,为什么受游离能量影响?因为是个基因缺陷的废柴!
你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能力,还是提醒我我的亲儿子是废柴?这样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这是成年了翅膀长硬了敢忤逆了是吧?因为没了竞争对手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就敢这么嚣张,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安慧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全是诛心的话,但是这些话能说吗?能吗?
尤其是,齐镜彦那样欢快的笑声,活力满满的样子,晚上吃好睡好是嬷嬷汇报过的,她舍不得在儿子面前发火。
吓住了小家伙,只有她这个亲妈心疼,说不得齐镜声很乐意自己在镜彦面前发火。
若镜彦小小年纪就意识到母亲凶悍严厉,必然不会亲近,那样齐镜声只怕要笑死。
深呼吸深呼吸,反复深呼吸,安慧终于撑起一张笑着的面皮,“是我错怪你了,你说的有道理。”转而向女管家,“刘雅,去跟陈乐说,到保安队找几个面貌和善有耐心又身手灵巧的,每天陪少爷玩儿两个小时。”
刘雅恭敬地领命下去,齐镜声一肚子暗笑,这一回生气,安慧的疗养院白去了。
哦,不对,也没白去,好歹得到了一个秘方不是?
而有人陪齐镜彦运动锻炼,他是很高兴的。只要这个弟弟不养歪,当然是身体好一点更有用。
安慧不论如何恶毒,在亲儿子面前都撑起一副世家主母心胸宽广善良慈和的风范。
齐镜声陪着齐镜彦玩儿了大半个小时,安排嬷嬷带他洗澡换衣服,转身站到安慧身边把通讯器打开,“母亲,我这里录了许多这半个多月镜彦的视频,您要看看嘛?”
齐镜彦一被抱走,安慧简直一分钟也不想看见他,“传到春在堂的存储中心去,我得了空会看的。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那我就先下去了,晚餐时候再来给您请安。”齐镜声微微躬身行礼,跟着女仆退下去。
第48章
当晚齐镜声去请安,春在堂回复旅途疲惫,早早休息了。连齐镜彦也因为玩儿的累了一点儿没闹腾就住在了春在堂东厢。
齐镜声轻轻松松甩袖回去,晚上回去理了理小九准备好的资料,跟尚小寒互道晚安后自己做了两个小时冥想才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春在堂,这一回是刘雅出来回复的,理由是半夜起来照看齐镜彦累着了,还在休息,就不必请安了。
齐镜声笑眯眯的,“母亲辛苦了,我晚上再来。”内院传来的隐约哭声,只能假装没听见了,反正镜彦最近养得好,身边嬷嬷成群,医生随叫随到,哭一哭不影响什么。
齐镜彦委屈着呢,早饭都不肯吃了,连续掀翻了三碗米糊。
他从生下来就是嬷嬷带,安慧最初坐了两个月子,为避免落下胳膊疼腰疼的病来,并不怎么抱他,每天让嬷嬷带过去逗着玩儿一会罢了。
等到年纪渐渐大了,安慧为了防止他对某个嬷嬷产生依赖,身边的人是四小时一轮换,他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每次睁眼仿佛都是不太认识的人,生病难受啼哭时候往往一个抱着安抚不住就换一个。
安慧每天要处理无数家事,月底又要看账盘点,一年中还有无数亲戚生日、世交聚会不得不出席。哪怕因为孩子还小推了许多,终究不能天天从早到晚都看见。
这样长大的以至于,齐镜彦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尤其他还是个多病的孩子。
跟着齐镜声这三周,竟然是他从小到大连续跟亲人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了。
齐镜声有意让他的身体逐渐适应游离能量,而且已经在齐明雍跟前露了底,更加毫不顾忌地把他抱在身边。
齐镜彦每天晚上睡在齐镜声床上,身处稳定能量场,一晚上都睡的安稳。白天时候,除了下午的游戏,他就没离开过这个哥哥身边一巴掌远,连洗澡都是齐镜声亲自带着,午睡更是趴在齐镜声身上。
嬷嬷完全当了摆设。
昨天下午玩儿的累,傻乎乎晚上睡了,半夜醒来他左右翻了五六个身,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就开始哭了。闹得整个春在堂没办法,好不容易哭累了睡着,安慧才去补个回笼觉,浅睡里还皱着眉毛担心儿子。
小九跟齐镜声现场直播,“齐镜彦简直是你亲弟弟,太喜欢你了,喜欢的不见你就不吃饭。”
齐镜声开着车去黎家,并不太担心,“小孩子不能太纵容,要让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该顺着他的意,饿极了就老实了。”
安慧显然是觉得齐镜声对儿子影响太大了,坚决要把两兄弟隔离,这才是个开始呢。
小九能理解安慧的想法,但是,“你就不担心?不是养来有用的吗?小孩儿大脑还没长全呢,过几个月他就把你忘了。”
“别说现在只有一周岁,就算三四岁,我去服役离开两年,也得忘个差不多。”齐镜声给小九解释,“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做什么。忘了就忘了吧,两年之后我服役结束还要去首都星上大学,事情要从长计议。”
车开到黎家小区外面,尚小寒已经背着包等着了,见了齐镜声的车远远就招手,坐在副驾驶上就迫不及待地问,“警察不是说下午才调解,一大早的去哪儿?”
“去把曹振海的帮手砍掉。”齐镜声检查一下他胳膊上的淤青,虽然用了药,但是尚小寒这一年养的皮肤细嫩,过了一夜反而看起来更吓人了。
尚小寒伸着胳膊给他看完,还主动背过身去撩起t恤,“喏,背后好的多,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怎么砍掉?”
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齐镜声从储物抽屉里取出终端机,“扣好安全带自己看。”
终端机桌面上放着一个文件夹,里头按日期和事件关键词挑了几段视频,都是不同地方监控的剪辑。
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总结,曹振海及其狗腿作恶事件记录。
“要去警察局提交新证据?”尚小寒逐个打开快进看几眼,其中还有一些陌生面孔,昨天跟着的那五个都在其中。
不仅有他们合伙欺负人的,还有同一伙人里头年纪大的欺负年纪小的。比如其中有一段,一群人聚在一个会所喝酒看歌舞,一个年纪略大的青年,给了曹星河后脑勺一巴掌,又顺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喷着烟支使他去叫服务生加单。
本来同龄人聚会一起玩儿,有人多照顾人一点多做点事没什么,关键是这样轻佻嫌弃的态度,鄙视的表情,根本不是朋友。
“呵呵,这个曹星河平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子,跟着人当狗腿子这么可怜兮兮。”简直笑死人,尚小寒哈哈,“比我差远啦!”
齐镜声抽空扫一眼视频,“跟你有什么关系。”
尚小寒眉毛一挑,调皮地眨眨眼,拖长了声音道:“他们昨天讲我是你样的狗腿子啊,同样是给世家少爷当狗腿子,这差距,啧啧~”
齐镜声失笑,“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呢?自认是狗腿子?”
尚小寒想了想,“我大概不是,但是黎贺哥是标准的狗腿子预备役。我还太弱小,大抵要养的更肥更大只才好使唤啊。”
“那我可以把刚才那句话的问号去掉了,你是真有自知之明。为了不让我的投资打水漂,你就尽力快点长大吧。”要不是在开车,齐镜声想把他捞过来揉搓几下,原来小寒少年时代会这么促狭可爱的。
尚小寒敬了个礼,合掌做祈求状,“坚决执行老大的命令。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申请乐友居的烤鸭一只好不好呀?”
齐镜声笑的不能自以,“行了行了,玩笑有个限度,我还在开车呢,闹大了很危险。乐友居的鸭子批准了,我们解决了碍眼的事情,中午一起去大吃一顿,你先定个桌子。”
尚小寒笑的眼睛弯弯的,拿着齐镜声的终端机去预定乐友居的包厢,“黎贺哥回来要是知道我们偷吃,一定会碎碎念好几天。”
“他还能缺一只鸭子不成,到时候一起再去也可以。”齐镜声忍不住转头看尚小寒的侧脸,一年多的相处陪伴没有白费,小寒从开始小心翼翼到现在真把自己当亲人真是大进步。
一年前,主动给他东西,他都要战战兢兢在心里估量价值,算着怎么才能回馈,接受任何好意时候总是谨小慎微。给他添置一件冬衣齐镜声都要要转个弯找个借口。
而如今转变成他会自己提要求了。虽然只是些衣食住行的小事儿,却分外的温馨自然。
齐镜声把车停在中心街的老字号茶餐厅,服务生引路的时候告知,已经有四个人到场了。
这四个人中有一个就是曹星河的父亲曹以闻,另外三个也是其他人的家长,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也都在曹家的产业里担任高管。
齐镜声带着尚小寒进去,扫一眼就知道,被撞中下体的哪位家长没来。
“路上有些堵,让几位长辈等我,实在抱歉,我给几位端一杯茶,请见谅。”齐镜声落落大方行了晚辈的礼,拎起茶壶给几人点了茶,尚小寒跟着行礼坐在他右侧。
几个家长的孩子都没吃什么亏,面对戚家的准继承人,态度都还好,曹以闻为首,双手接了齐镜声的茶,“齐少爷客气了,我住在附近,过来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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