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观萧居然真的详细解释了“用眼睛看的意思”——又名“如何根据地形天气脚印时间判断兽族巢穴”小讲堂——得亏了这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不然叶君衍觉得自己真没法撑到最后。
李观萧最后停在了一颗巨大的槐树下，极目远望，帝国皇族极好的基因使得他不用辅助工具也能看得很远。即将下山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风采，碧蓝的眼睛像是最璀璨的宝石。
叶君衍扶着树干正喘气，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就感觉被闪瞎了，默默移开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啊，有句歌谣怎么唱的来着？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有个大兽人和小兽人。有一天大兽人和小兽人对小兽人说，从前有座山……
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小山，以及山上的洞穴，叶君衍突然脑洞大开。
“它们快回来了。”李观萧已经听到了大地震动的声音——可能有些夸张，但是绝对有东西正在向这里奔跑，“进入机甲——坐上去，自己动。”
“……很好的笑话。”这回换成叶君衍来嘲讽他这个玩笑了。黑发少年说完跟着按下了空间钮，坐进操作舱——这么简单的动作，他竟然双手抖的不行，做了几次才成功。
进去后，在几乎是漆黑的环境，他只觉心跳的飞快。
他们在做一件疯狂的事。
怒抢一血。
又或者……爽快地送人头。
☆、第十五章 “我可是第一次！你知道吗！”
叶君衍脸色凝重地看着光板上的小熊猫。在他这般深沉的注视下，这只光脑的分支数据正在慢悠悠地啃竹子，和他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根据光脑遗留下来的话，小熊猫并不会对自定义类的问题作出回答，只有一些基本功能，大部分时间只承担了卖萌的职责——“看到可爱的东西心情就会很好吧？”——面对光脑这种欠揍的问题，当时叶君衍果断地踢走了他。不过现在看来，小国宝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让他不断颤抖的手平静下来，最终握紧操作柄。
光脑临走前的确是给他把金手指小小的升级了一下，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大白菜的行列，荣幸地升级为营养价值比较高的菠菜。但模拟环境里的那几个小时，只够他稍微熟悉机甲的运作，想要做到像李观萧那样的完美级操作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山洞的兽族。
在极度紧张的寂静中，他只觉得咽口水的声音都让他有些草木皆兵。
“不需要那么紧张。”李观萧淡淡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递过来，“你实在没有自信的话，那就在旁边看着吧。”
跟叶君衍不同，身为帝国皇子，在这种年纪，李观萧除了从小的训练外，甚至曾经亲赴前线去挑选护卫队。对于兽族的斗争，他非常熟悉。
叶君衍当然不会答应强力围观，但他同时也非常地忐忑。但无法克制的，在不安的表面下，那股属于男人，属于战士的热血已经被调动。它们盘旋在身体的各个角落，通过血液互相联络，等待属于它们绽放的刹那。
大地震动越来越近，特殊制造的机甲护镜已经足以让他们看到远处的东西。
尘土飞扬在兽族的四蹄间，露出狰狞的表象，外貌酷似于熊，只不过是放大版的。从动静来看，这支兽族的规模并不大，仅仅几十头巨兽，并且从外表来看，只是低级兽族。
“跟我来。”李观萧说道。
……
与此同时，学院营地。
坐在数控光脑前的马特原本正在悠闲地往嘴里灌茶，一边跟周围的老师们闲扯几句。根据他们的经验，在前几天基本上都是相安无事的，不需要太过紧张地监控。
一杯茶喝完，马特把椅子转回桌前准备跟茶叶再续前缘，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角落的光板，猛然对同僚挥手招呼：
“喔！伙计，来来来，这里有两个小家伙想要正面杠上西南部的大个子们！”
闻声而来的另一个中年教官把角落的画面全屏显示，指着画面上的两架正埋伏在兽群侧翼，随时准备偷袭的机甲赞叹：“非常好的选择！”
“抢先占领一个巢穴能休息的更好——要知道在战场上，一点体力可能就意味着第二次生命——甚至还能利于巢穴做点什么！”马特眯起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机甲忽然叫道，“嘿！你看这架——”
中年教官凑近来看，被马特嫌弃地推开一边，他嘟囔了几句拉开距离看着已经切入兽群的两人：“这架怎么了？感觉不熟练啊——很多低等错误，如果不是旁边的他可能已经死了。”
“啧，不是要你看这个。旁边那架的确是完美级操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了……但是这架，技巧的确不纯熟，可他总能抓到那点误差……”马特暂停了画面。画面上那架墨绿色机甲正用镭射枪向巨兽首领的侧腹扫射。
“洞察力。”中年教官用手托着下巴，摩擦着新长出来的胡渣判断，“相当精准的判断，你看，他好像能够预测巨兽移动的轨迹，清楚地知道它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一击命中它的腹部。”
“一个拥有相当出色的天赋的年轻人，他是谁？”马特让画面继续播放，看着兽群中的两架机甲感叹，“还有那位……比起帝国，联邦的下一代真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让我查查看。”中年教官打开名单搜索。
……
看着眼前的一大坨巨兽尸体，叶君衍表示还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在这波团战中，自己简直是闭着眼睛往金手指圈出的红圈那里戳戳戳死命放技能，大脑一片混乱，然后默默地拿到了第一滴血。
在巨兽攻击他背后的时候，李观萧用钛合刀一刀斩开了那头偷袭者。
一场生涩又仿佛有什么在酝酿的战斗。
叶君衍可能还不太能感受到，但李观萧能够察觉基因共振的到来。仅仅是第一次的配合，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行动，甚至自己的基因数，身体素质都微妙地有所提高。或许还不明显，但的确有。这证明他们之间的确有着某种还不明确的联系，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
未来的银河帝国主宰跳下机甲，嫌恶地瞥了一眼满地的脏污，对还在发呆的黑发少年用下巴指了指山洞：“还待在这干什么？要不要给它们做场法事？慈善家？”
“……不是，这些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叶君衍有些磕磕巴巴地问。
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看着这血流了满地，内心也是相当地有着不小的感触：就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缅怀一下逝去的少年时光吗？少年情怀总是诗啊！他今天可是见血了！
“难道你还想切割一下它们，把某些部位带出去卖掉？”李观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以为你是三区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贫民？”
叶君衍表示对面这家伙并不能理解他！他要申请换一个多愁善感，温柔体贴的妹子当基友！——客串一下女主角也是不错的。
“别搞笑了，现在，离开这堆垃圾，”李观萧已经转过头，自顾自地朝山洞走去，“你就不嫌恶心？”
叶君衍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啊，说起这个，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可是第一次！第一次你知道吗？”
“在你这个年纪才有第一次，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你怎么能这样得意洋洋的大声说出来？”
“……你管我！夸我，就现在！”
“……”
☆、第十六章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在经历了几番纠缠后，李观萧发现如果不妥协，那么今晚他就别想安生了。在直视这个事实后，他终于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夸了一句：“意识还勉强。”
言下之意的意思就是除了意识将将过关外，其他都不值一提。
不过叶君衍也满足了。虽然认识李观萧还不久，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家伙性格很差。
自恋、刻薄、耐性又极差——说实话，如果不是长得够好，外加身世太高大上，自身实力又那么出众，李观萧走在路上大概都会被套个麻袋被五个人吊打——这么爽的设定！居然不是给自己的！他现在就想跟光脑扯蛋！
但想一想对方的身份，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评价其实也算很高了，所以叶君衍羞射地笑了笑：“谢谢夸奖。”
李观萧拒绝了这声道谢：“这是你硬要来的，不谢。”
“……这只是礼貌用语！你是不是没上过礼仪课？”自认为很有礼貌的小地球人愤怒地往面前的火堆里加了一捆干燥的树枝。
此时两个人已经将洞穴探索了一遍，在夜色降临后一起坐在温暖的洞穴里，屁股下面还铺着一层厚厚的树枝。面前是燃烧着的篝火，上面架着一只新鲜取材的兽腿。
火焰噌地一下蹿高了。
李观萧面无表情地透过火焰看着对面的黑发少年。昏黄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在他的脸上，为他高冷的气质增添了一抹柔和之色。即使是在只有两个人的山洞，他也坐的端正，好像在皇家会客厅。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即使在最恶劣简陋的环境，也能让周围蓬荜生辉起来。
被这种眼神望着，叶君衍莫名心虚地低头扫视了下自己，把染有血迹的衣角往身后用力塞了塞，然后默默改变了一下懒散的坐姿……
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李观萧满意地弯起嘴角，碧绿的眼眸闪过一丝讽刺：“跟我说礼仪，你是认真的吗？”
叶君衍挣扎半天憋出一句：“……心中有礼仪才是至高境界。”说完左顾右盼了下，指着被烤的流油的兽腿夸张道：“看，这个可以吃啦！”
李观萧静静看着他拙劣地转移话题。
自从遇到这个人，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比如刚才那番对话，明明以前压根没见过这家伙，但是就感觉发生过很多次，非常的熟悉。他的怪异不是由于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他从来不相信那玩意。
但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让他破例纵容了某些行为——就像叶君衍刚刚的那番求夸奖，如果是别的陌生人，大概已经被他大开镭射枪练枪法了。但不知为何，那股冲动让他勉强开口夸赞了几句，甚至在看见对方开心的表情后觉得自己也得到了满足——他都忍不住想暗自呻吟一声，这种感觉来的那么莫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被某种远古流传下来的药物给操纵了。
之前的叶君衍他也有见到，但从来没有这股冲动，甚至由于那些闲言碎语，还有些厌烦。但就在分组那天开始，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经历过一些事，但是他不记得了，可这股熟悉的感觉还是存留了下来。
一直以来都认为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自己——哪怕是皇位也能够手到擒来的帝国二皇子有些烦闷地移开视线，低头把兽腿撕开一部分，开吃。
对面的叶君衍并不能感受到李观萧的纠结，他为自己的转移话题成功表示非常地庆幸，哈皮地大口吃肉，手边还放着兽群辛苦收集的嫩叶。
“有好吃的！光脑0000I号的分支表达了自己的喜悦之情！光脑0000I号的分支也想吃肉！”一个生嫩的小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叶君衍咬腿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
在他的面前，原本应该乖乖在机甲里卖萌的小熊猫凭空出现在了空气里的一块光板中。小熊猫咧着一张大嘴憨态可掬地盯着火堆上的肉块，叶君衍甚至可以看清毛发里闪烁着晶莹的口水。
“……你不是吃素的吗？”而且平时都呆的要死啊！叶君衍对熊猫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天到晚吃竹子的行为里。
“光脑0000I号表示熊猫只是被设定的一个形态，光脑0000I号本身是杂食动物！”小熊猫用娇嫩的声音叫嚷着。
“你真是好的不学，全学坏的。”叶君衍淡定下来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兽腿，“你爸的功能是半点没有，遇见吃的倒是积极。”
“光脑0000I号的分支严厉抗议。光脑0000I号的分支与本体不是父子关系，是总体与分支的关系，希望主人能还光脑0000I号的分支一个清白。”小熊猫不流哈喇子了，而是用那一双睡眠不足的大眼睛盯着叶君衍死命地看。
“……好。”叶君衍假笑着敷衍，撕下一条兽腿凑到光板旁边，像逗小动物似地，“来，主人喂你次东西。”
语气都变得暧昧了。
小熊猫努力凑近闻了闻，深呼吸几次后欢快地道：“光脑0000I号的分支谢谢主人！”而后光板一闪，又消失了。
叶君衍背脊一僵，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看傻逼一样的眼神。他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做一些辩解，只听见一句淡淡的嘲讽：“你和你的光脑倒像是父子，蠢到一块去了。”
“这只是我家光脑的分支，咳，他本体还是很机智的。”叶君衍下意识地为了光脑辩解。
李观萧气场碾压，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黑发少年的脸，随后缓缓起身，走到洞外。
那里墨蓝色的天幕下繁星密布，这画面美得哪怕是最好的画家也无法作出，这是来自大自然的杰作。
叶君衍把骨头扔出洞外，在搜寻纸张未果后用嫩叶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指，也跟着走出山洞。
他仰头看着这片星空，星空也同时在凝视着他。
他像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这些，我的脚步都会踏遍。”
☆、第十七章 特训需要一个月？他一周就能解决。
话才出口，叶君衍蓦然觉得有那么些不对：这么带有雄心壮志描绘未来的场景不应该是跟身边这家伙一起说的吧？
在他的想象中，在这种情况下，陪伴他的应该是个红袖添香的软妹，然后娇声细语地说一些鼓励的话，比如“哇塞你好腻害哦，想的辣么久远，将来必成大器”这样的话，他才更有动力。不过身边这家伙也勉强……毕竟长成这样，嗯，而且是系统认定的基友，也可以一起飞啦！
在他那句壮阔而励志的话结束之后，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李观萧并没有用剧本里应该有的感情充沛的声音大声附和他——截然相反的，他原本凝视星空的幽深双眸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直看的难得中二的小地球人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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