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那么严重吧……”波洛塔的双眼立时清醒过来,匆忙套上衣服,“她离开了快一个小时了,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也要,拜托你了!”
波洛塔无法,路谨还是第一次称呼他为“叔叔”,以前这孩子也从未拜托他做任何事,再看路谨那副焦急又恐惧的表情,他也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妙,被人拜托到这个份上来了,他也用了最快的速度出门去追时杉。
路谨还是没能联络上时杉,就在他急得额头冒汗时,时杉终于接通了他的视频请求。
“小谨啊,妈妈不会让廖家的人看不起你的,就算结果没法改变,我也有办法……”
“妈妈,你打算做什么?”还不等时杉说完,路谨脸色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看到时杉跟他通讯时,背景是校园熟悉的风景,他心里就凉了半截。
“我正要说呢!”时杉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我让校长把你这两年的成绩单都改了,只要廖家看到你在学习上那么优秀,他们肯定不敢小看你的!”
路谨狠狠地闭了闭眼,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让校长伪造成绩单?你威胁了校长?”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告诉他,你将来的丈夫是联邦最年轻的军团司令,他们那样的家族,要打压一间学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时杉还是一脸的自得,她觉得这样做并没有错,搬出廖家来让学校修改成绩单,反过头成绩单又能让廖家对路谨改观,简直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啊!
如果路谨的专业普普通通倒还好说,但他现在偏偏是机甲维修师专业,就算是再差劲的维修师,毕业之后也要为机甲服务的,而机甲数目最多的地方自然是军方,而军方最缺的人才,就是高级维修师。
路谨的情况和路诩不一样,廖家恐怕不希望出个战斗力高强不好掌控的儿媳妇,但作为辅助的维修师却有栽培的价值。如果廖家的人得知路谨的专业是维修师,说不定真的会培养他,到时候发现他是个维修白痴,那玩笑开得可就太大了。
路谨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我求求你,不要再添乱了,这次真的……”不是耍任性的时候啊!
时杉丝毫没有察觉儿子的异状,她大声叫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听我的,我是你妈妈,还能害了你吗!只要你在廖家好好表现,以后一定会当个优秀的维修师——”
嘟……
路谨没有忍住,关了通讯。
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绝望笼罩着他,路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间带着沉重的气音,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深沉的绝望,四肢僵硬而冰凉,身体却如着了火般难受。
呆坐了好一会儿,路谨麻木的眼神忽然落在角落的那盒纸巾上,他目光清明了一瞬,抱着一丝希望,颤抖着手在个人终端的通讯录上找到了廖启廷。
还没点下通讯键,对方恰好就在这时联系了他。
“干嘛一副要哭的表情,有人欺负你吗?”廖启廷皱了皱眉,“说出名字,我杀了他。”
路谨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没什么事,是我想岔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真的?”廖启廷哼了哼,又露出嘲讽的表情,“岳母的事你不用担心,她那个情人已经把她带回去了,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会被家族知道。还有,我今天给你办了休学手续。”
“休学手续?”路谨面露惊讶,连“岳母”这个词都没来得及去纠结。他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没有拿到毕业证书的学生是无法参加维修师资格考试的。
“难道你认为自己在机甲维修方面很有才华?”廖启廷又拧了拧眉毛,“你应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才对。”
“至少拿个资格证不成问题,请你不要说得那么武断。”
“拿了资格证又能怎样,反正你一辈子也当不上高级维修师。”廖启廷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当着路谨的面晃了晃他最新的一张成绩单,“考成这样,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路谨脸色不善,心情却是舒畅许多,或许是因为廖启廷回护自己的行为,哪怕他说的话实在不中听,在路谨眼里眼显得可爱多了,“廖先生是专门为了羞辱我才来通讯的吗?”
“不是说了吗,叫老公。”廖启廷往后一仰,舒服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羞辱你,我有那么无聊吗?休学的事任何人都不要提,你也不要给我乱来,结婚以后我会帮你安排新的身份的。”
“新的……身份?”
“啊,除了我的合法伴侣以外,另一个最适合你的身份。”
说的话还是那么莫名其妙。路谨尚在思考,廖启廷却勾着嘴角挂断了通讯,不打算提供更多的线索。
不管是张口闭口的杀人,散漫慵懒的形象,还是任性切断通讯的举动,这位最年轻的军团长远远超出了路谨对他的估计。有时候路谨甚至忍不住会想,这种我行我素的大老爷性格,真的能在军团里服众吗?
☆、第6章 006-把人接走
最近大脑有点使用过度,情绪起伏也比以往要多,心中压着的石头搬开之后,路谨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倒床就睡。
这一睡,直接就到了第二天。
两天没有踏出房门,总是有点说不过去的,路谨打算这就出去在祖母或管家的面前晃一圈,让家里人能够按下心来,却在下楼时听见父亲说话的声音。
路远航在家里一向不怎么吭声,最常待的地方不是书房就是医院,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呆着,也不喜欢和孩子们相处,平时也没有履行一个父亲应尽义务的观念。
这样内向到有些阴沉的人居然会在客厅,而且说话的声音连楼上的路谨都能听得见,实在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路谨迟疑地停下脚步,把家用机器人咖啡豆叫过来,问清今天来访路家的客人后,眼里闪过一抹怪异,也没换衣服就直接走到客厅。
一到客厅,路谨的目光就和那个男人的双眼撞上了。
腥红又锐利的眼眸,如同饥饿的野兽在盯着爪下垂死挣扎的猎物。
时间选得着实巧妙,刚好祖母和路诩都不在苦艾星,家里只有路远航夫妇,而管家在这样的场合里是没资格插入主人家的谈话的。
气势上完压众人的男人简直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两脚踩在茶几上,靠着椅背打了个呵欠,旁边陪聊的路远航则显得战战兢兢,同一句话反复说了三遍还不自知。
路远航看见突然出现的路谨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小谨,睡醒了?大校等你很久了,听说你还在睡就没让你打扰你,正好你醒了,过来和……”
没等路远航说完,廖启廷就打断了他的话,盯着路谨说:“先吃早饭。”顿了一下,又补充,“就在这吃。”
身为父亲的路远航这才想起小儿子才刚起床,应该还没吃过东西,尴尬地让管家去帮他准备吃的,他有些坐立不安地看向廖启廷,而廖启廷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到了路谨身上。
路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男人霸道又任性的举动,奇怪的是,算上这次他们也不过才见了两次面,可路谨却觉得他和廖启廷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旁人恨不得退避三尺的对象,在他眼里却显得有些亲切。
也许是性格相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路谨就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下,换成别人一定会觉得荒谬。然而那次廖启诚突然出现,廖启廷连通个气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就快速领会了廖启廷的意图把廖启诚蒙骗过去了,这样天衣无缝的配合,连路谨自己都有些惊讶。
再加上不久前时杉做的事,要不是廖启廷及时阻止,路谨真的只有坐以待毙。在家族与父母力量的限制下,他能做的事情非常的少,束手无策的感觉已经不是头一回,可正因为做下那种事是亲生母亲,才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路谨从未感谢过命运,但这一次,廖启廷的出现让他由衷地产生了感激之情,哪怕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廖启廷就擅自切断了通讯。
“别停,你继续说。”这时,廖启廷终于看了眼路远航,只是眼神中夹杂的威胁令人无端发寒。
路远航早就说得嘴巴都干了,实在不明白廖启廷为什么要他说话,而且廖启廷那副样子也不像是想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可他到底不敢违抗廖启廷,又挑了最近的新闻加上自己的感想哆哆嗦嗦地开口。
路谨对此也是一脸不解,可廖启廷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向,盯着路谨吃完一个三明治,又要他把牛奶都喝光,凶狠的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柔来。
他完全把路远航的话当成了背景音,而对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哪怕路远航名义上也算是廖启廷的岳父了。
等到路谨确实吃不动,拿起餐巾擦嘴巴时,廖启廷这才像赶苍蝇一样把路远航赶走。
“吃饱了?”廖启廷问。
“嗯,估计连中午饭都能省了。”路谨无奈地说,“刚才为什么要让故意为难我父亲?”
“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窝囊废。”廖启廷冷笑道,“也算是长见识了,明明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恕我说话可能有点直接,廖先生这是已经把我全家的信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就连他们的行动,也尽在你的掌握之下?”路谨面瘫着脸问。
“啊,那又怎样?”廖启廷目光转冷,大有如果路谨质疑他的话,就给路谨好看的意味。
“没怎么样。”路谨摇了摇头,忽然抬头看向廖启廷,唇边带了一抹苦涩的弧度,“你知道吗,半个月前我反复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的我跟着祖母和母亲敲开一扇陌生的房门,房里有个人,祖母介绍说,从现在起那个人和我就是伴侣了,证书早已准备好,因为我还没成年,这些手续完全可以由家人代办。场面一转,我就出现在婚宴上,当别人问起我结婚有什么感觉时,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我连对方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然后呢?”廖启廷不觉得路谨说了半天,只为了跟他说一个无聊的梦。
路谨深吸一口气,慢慢笑了起来:“所以我觉得,结婚对象是你的话,太幸运了。”
“幸运?”廖启廷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后忽然脸色沉下来道,“换个别的人这么说,我一定会把那拍马屁的家伙往死里揍,但是你不一样……你应该不是在说好话而已吧?”
“我是认真的,比起跟一个全无了解、无法信任的人结婚,我十分庆幸那个人是你。”路谨说。
廖启廷勾了勾嘴角:“姑且相信你的话好了。过来。”他朝路谨勾了勾手指。
“嗯?”
路谨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才刚来到廖启廷旁边,就被对方一把扯住了衣领用力拽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
廖启廷的吻依然充满了浓烈的倾略性,凶狠得仿佛是要吞食路谨的血肉一般,只是这次他控制了力道,没有将路谨的唇咬破,不过等他松口时,路谨的唇还是被啃咬得红肿不堪。
“啧,失策了,没带修复舱过来。”廖启廷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没让路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扣着路谨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旁边,“饭也吃完了,告白也听了,你还有东西要收拾的吗,没有就走了。”
“我不是很明白,廖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告白?”路谨确信自己刚才的表达并不会给人任何歧义,他只是在庆幸自己遇到了个能够信任的人而已。还有,“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廖启廷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你以为我跑一趟只是为了听路远航说废话的吗?虽然对待那样的父母就算做得再过分一点我都不觉得有错,不过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你接回去。”
路谨总算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为难父亲了,是因为父亲从不关心自己?他这是为自己鸣不平?也许时杉的事让廖启廷真的动了怒,这会儿气还没消,就拿父亲来出气了。
路谨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特地选在祖母和我哥都不在的时候,把我带走?”
“就算他们在场也不会改变现实,但是人一多,变数就多。”廖启廷言简意赅地跟他解释。
“我明白了。”路谨点点头,“我没有特别需要带上的东西,只要有个人终端就够了。”
“也就是说,你随时都可以出发?”
“是的。”
说完,廖启廷就将搭在茶几上的脚放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还等什么,走吧!”
“不需要和我父亲还有丽思阿姨打个招呼吗?”路谨问。
“老子没心情跟应付那些人,你去吧,限你1分钟。”廖启廷伸出拇指抹去路谨唇上残留的水渍,打着呵欠走出了路家的大门。
路谨也不拖泥带水,快速跑去跟父亲简单打了个招呼,也没上楼收拾东西,直接就坐上了廖启廷的悬浮车。看着路家占地面积不小的别墅越来越远,路谨这才回身端坐。
“你对那个家还有留恋吗?”廖启廷在他身旁嗤笑道,“如果没有我,被这一群猪队友拖后腿的你,这辈子顶了天就混个小幕僚当当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未来。”
路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廖先生会觉得我会参军?”
察觉说漏了嘴,廖启廷干脆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要么叫老公,要么换个别的称呼,总是廖先生廖先生的,廖家一共三个‘廖先生’,你喊的是哪个?”
“那么……启廷,请你务必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路谨没有错过廖启廷疑似心虚的表现,越发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老实说,我对军部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从没想过要去参军,更没想过能当个幕僚什么的。”
“不想参军,你还想考维修师资格干什么?”廖启廷反问道。
路谨直白地回答他:“多一个资格证,将来就业就多一个保障,哪怕用途不大,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机甲维修学得那么差劲,你还来参军?哪个军舰敢让你登舰,除非是脑子被门夹了。’
——‘我并不是因为想要在机甲上大展身手才来参军的,维修师证书只是走向成功的其中一块敲门砖罢了,而且本来我就不喜欢战争,只是家庭的因素迫使我不得不走上这条路而已。以及指挥官阁下,我现在就在您的舰上,您是在说自己脑子被门夹了吗?’
廖启廷用力地收紧五指,忍住了因郁闷而引起的暴躁,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始作俑者,终于还是把人揪到身前,狠狠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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