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真的没有微博么？”
“有啊，还不止一个，只是没有以尺素名义的而已。我不太想过多的被关注。”
姜笑然掏出手机，又是一脸冷静的求知欲。
“其实我已经关注你了。”
姜笑然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我第一次给你CD的那天？”
侯书简回想了一下：“没错。”
姜笑然笑得有些得意：“那我就知道你微博是哪个了。”
侯书简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摸摸他的头。
然而抬头看看姜笑然之后，他意识到，这一群人里他能轻松摸到头的只有十岁的侯安辰了。
叶西风这一趟下来买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坐回副驾驶之后他神清气爽道：“好久没买这么多东西了，这回回去微博抽奖的奖品有了。”
说到这他忽然回头，“我能不能把你那个写过3P文的马甲号给艾特出来啊？不说的话好像我是一个人自己玩耍也太凄凉了。”
侯书简看见姜笑然的手在叶西风说到3P时狠狠攥了一下方向盘，他扯了扯嘴角吐槽道：“三个男主就是3P，你的文都是群P咯？那个号你要艾特就艾特，反正也没发过什么东西。”
“以前都没问过，你怎么不开个尺素的微博啊？以你的长相，要是发张自拍，吸粉妥妥的。”
“一是懒，二是不想与很多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侯书简不希望自己和儿子的私人生活有一丝一毫被打扰的可能。
叶西风先是一脸放空，然后眯起眼睛笑了笑：“其实我也懒啊，不过微博互动有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二站是叶西风向往已久的美食街。
这个时候叶西风和姜笑然就立刻显出来了他们的共同点——食量大。侯书简吃了没半条街就已经吃不动了，和同样吃饱的侯安辰在后面慢慢跟着，看着姜笑然和叶西风两个战斗力超强的人从街头吃到街尾又从街尾吃到街头，他忽然很想问一句你们的胃还好么……
一条街吃下来，天都黑了。叶西风吃得高兴，弯下腰来笑嘻嘻道：“安辰，今天一天开心么？”侯安辰腰板挺得直直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天不早了，今天走了一天安辰肯定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西风你住在哪儿啊，我看看怎么走？”
“就住在图书大厦附近的如家。”
姜笑然想了想，“那我先送你回宾馆，再送侯先生，这样我回家也顺路。”
侯书简以前问过姜笑然住的地方，现在想想，不是客套，确实还算顺路，也就没做推辞。
回程路上叶西风一直不甘寂寞地逗侯安辰说话，好在候安辰现在是他的脑残粉，听叶西风说什么都回以幸福且激动的傻笑，侯书简看着自家傻儿子，内心想着“没救了，”绝望地摇摇头。
临走的时候他还语重心长地叮嘱侯安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侯安辰不住点头，和偶像说了拜拜。
叶西风走了之后，一时没人和侯安辰说话，侯安辰就脑袋一点一点地睡着了。现在天气不太冷，也不怕他睡着之后着凉，侯书简就没叫醒自家儿子。接着车里有短暂的安静，侯书简道：“没事，安辰他睡觉沉，小声说话他醒不了。”
开着车的姜笑然沉吟片刻，侯书简不擅长找话题，他就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
“今天一天就认识了两个喜欢的作者，做梦一样。”
“看清楚作者的本质之后，是不是像梦醒了一样。”
“不是美梦破碎那种梦醒了的感觉，”姜笑然笑了笑，“是从幻想走到现实的感觉。以前我觉得叶西风生活里会走男神范儿，没想到他是这么脱线的大男孩；而以前觉得不像真人的尺素，养着十岁的孩子，每天自己下厨做饭，”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而且做得饭还那么好吃。其实说起来的话，感觉侯先生你是比我之前想象中还要好的人啊。”
侯书简坐在后座上看向姜笑然，只能看见他下颌和脖颈利落而漂亮的线条，街灯的光影明明暗暗落在他身上，仿佛连姜笑然刚说出的话都给蒙上了一层不明朗。
姜笑然才是个多么美好的人啊。
侯书简手指轻轻在膝上点了点，心里一瞬间涌上的思绪瞬息而逝，他笑道：“总觉得你这句话重点在‘做饭好吃’上啊……”
姜笑然笑道：“重点在，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侯书简沉默片刻。
他想，自己要不要直接挑明了拒绝？无论长痛还是短痛，现在的选择权好像都握在他手里。如果不说，继续装傻，侯书简也不觉得自己能被戳穿。他明明对感情的事十分敏锐，装作起迟钝来却无比自然，只是这样似乎有些辜负了姜笑然这一片赤忱，但如果单刀直入的话，也不可避免的要对姜笑然造成一定的伤害，而且……以后再碰面的话也只剩下尴尬。
……还是不要再让姜笑然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了。姜笑然的付出和努力侯书简都看在眼里，他理应得到更好的回报。这样冠冕堂皇地想着，侯书简心里却自嘲般冒出个声音来：我还真是自私啊。
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刚刚还在互相博弈，然而侯书简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有些冷淡地望向车窗外：“如果我真有那么好，安辰也不至于一直没有母亲。”
姜笑然安慰道：“侯先生你这么优秀，总会遇到真正欣赏你，仰慕你，爱你的人的，我……”侯书简苦笑着打断姜笑然道：“谢谢你的安慰，刚才我不应该把负面情绪抱怨给你，抱歉。不过这么些年我倒还真是一直没放弃，也相过不少次亲，就是一直都没成功……”
姜笑然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脸上有复杂神情一闪而过，侯书简看不见姜笑然的表情，见他不回话，便一反常态地话多起来，继续道：“本来我都打算放弃，一个人过了，不过听了你的鼓励之后，我打算再努力一把，希望能借你吉言了。”
“侯先生，我……”
“姜老师，你就不用开到小区里了，我在门口下就可以了。”
“没事，也不远，安辰今天也是累坏了，让他少走几步路吧。”说着，姜笑然已经把车开到了侯书简楼下。
“还不算晚，姜老师上去坐坐歇一会吧？”
“……不了，今天走了一天，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姜笑然嘴角带笑，侯书简却觉得这笑容有些勉强。
侯书简拉着刚醒还有些迷糊的侯安辰下了车，姜笑然把车调头，按下车窗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侯书简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紧张地看着姜笑然，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加直白的话来。姜笑然刚说出一个字，侯书简忽然感到自己身边有人靠近，没反应过来就迎来了个熟悉的拥抱，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姜笑然收回了要说的话。
“小书简，有没有想哥呀？”那个人弯着腰把头埋在他肩上蹭了蹭，不满足似的啧了一声，干脆把侯书简抱起来转了个圈。
侯书简一拳捶在对方肩上，把他打出去半步远。妈的，一个个都长得高了不起是吧？！揉揉手，侯书简对着姜笑然道：“见笑了，那是我哥哥，侯尺素。”说完面无表情对着又立马凑上来的侯尺素冷漠道：“这是姜老师，我儿子的音乐老师。”
侯尺素眉眼弯弯笑起来：“姜老师您好，谢谢您送书简回来，您要不要上去坐坐休息一下？”
姜笑然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了，一脸平和的微笑。
侯书简心中暗道：这话说的，就和他也是这儿的主人一样。
姜笑然就这么挂着礼貌的微笑拒绝了，接着道：“那我就先走了，侯先生……”说着他意识到这里其实有两位侯先生，于是他笑着吐出两个字，“书简。”
六
侯书简听着这突然转变的称呼，没多大反应地和姜笑然道了别，侯尺素神色中却带上了些许审视。
姜笑然的车子驶出小区，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姜笑然回想着刚才见到的侯尺素，最后的眼神与其说是审视，不如说是淡淡的敌意。姜笑然神色复杂，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点了点，低声喃喃道：“亲兄弟啊……”
侯书简拿着侯安辰的书包推着侯尺素上楼，侯尺素回头无奈道：“早知道你出门就打电话问一声了，我可是天还没黑就到了。”
“事出突然，安辰喜欢的作者今天有签售会。你突然来我这儿干什么啊？”
侯尺素理所当然道：“你亲哥来你家还用特别找理由？”
进了门，侯书简让侯安辰去洗个澡准备休息，自己进厨房翻了翻存着的食材，准备给侯尺素简单做几个菜。
侯尺素松松散散倚在厨房门，长腿交叠，生生把一个小厨房门口撑成了平面硬照，“少做点吧，这么晚了也吃不多。”
侯书简头也不回：“本来我也没打算给你多做啊。别在这站着了，你先去收拾收拾客房的床。”
“我们两个好久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吧，上次还是初中？”侯尺素不走，眼睛停在侯书简的背影上。
“是啊，自从我长过一米七之后，单人床装我们两个就太挤了。”侯书简丝毫不为所动。
侯尺素也不强求，转而说：“床我一会儿再去收拾，你不是从来不联系安辰的老师么，怎么会忽然和他音乐老师一起出去？”
“他现在也是安辰的家教。”
侯尺素若有所思：“这样啊。”
侯书简见他不再说话，便说起了别的事：“明天一起回家一趟吧，”他翻炒着锅里的菜，“也不知道咱妈找没找到合适的小姑娘。”
“你哥我还没急，你急什么？一天到头催着妈给你物色对象，又一个都相不中。”侯尺素皱起眉头。
“安辰都十岁了，你说我急不急？”
“安辰都十岁了，你有什么可急的？”
侯书简无话可说，端着两盘子菜出来，侯尺素在门口顺手接过来一盘，放到餐桌上，侯书简也把盘子一放，一个字：“吃。”
“这次还有肉，不错。”
侯书简心说那都是给姜笑然预备的，开口道：“锅里的饭应该热了，要吃自己盛，我去给你铺个新床单。”
客房里的床盖着张防尘用的单子，侯书简慢慢叠起来，飞起来的灰尘还是让他鼻子发痒，他抱着新床单皱了皱鼻子，随意把床单扯平了，又从柜子里拿出来枕头和被子摆到床上。收拾完之后回到饭厅，侯尺素还慢慢吃着饭。
侯家五口人，父母还有大哥吃饭都不慢，只有他和侯尺素，用侯夫人的话来说，真是细嚼慢咽奇慢无比，当然，侯书简自己从来不这么觉得。
大概因为是双胞胎的关系，侯尺素和侯书简生活习惯上相似的地方很多——虽然长相和性格并没有多么相似。
侯书简存在感低，在人多的地方更是像个透明人，别看长得不错，偏偏能不怎么被人注意，而侯尺素是很容易变成焦点的人，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追他的女生可以开个大规模的茶话会，难为侯书简天天和侯尺素在一起，也没分到他哪怕一点的回头率。
虽然性格差距如此大，但是两个人关系却十分好，比起有年龄差的大哥，还是他们两个没代沟的交流起来更惬意。虽然侯书简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但二人也没有因此就疏远彼此。
吃过饭后侯尺素收拾了碗筷走出厨房的时候，侯书简坐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状似一脸专注地看着电视，然而电视里播的是广告，所以侯书简其实是在专注的走着神。侯尺素走过去之后先伸出湿漉漉的手贴了贴侯书简的脸颊，等到侯书简一脸惊讶拍开他的手之后才坐到了侯书简旁边。
侯书简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点，拿着遥控器随便换着频道，随口道：“今天你到那么早，是有什么事？”
侯尺素视线也在电视屏幕上，缓缓张口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说，这些话，不只是我一个人想要说的。”
侯书简不接话，等着侯尺素往下说。听到侯尺素说不只是他一个人，他心里也就基本也有数，他哥究竟要说什么。
“书简，确实，那时候你心态恢复得很快，就连我都看不出后来你有任何负面情绪的存在……但是这几年你总是催着妈帮你介绍相亲对象，又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是不是你的性取向有了变化？”
侯书简偏过头，略带复杂地看着侯尺素。他还以为对方会隐晦地提醒自己，然而这么直白的问话，让侯书简一时难以回答。
侯尺素却以为他是默认，伸手握住了侯书简的肩，有些焦急地认真道：“即便不喜欢女人，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同性恋也是很正常的，就……”
侯书简无奈地笑着打断了侯尺素，“我不歧视同性恋，只是我想说，那件事并没能改变我的性取向。”
“可是，你那么多次相亲都失败的原因呢？”侯尺素依然不放弃，固执问道。
“失败只是因为不合适吧。”侯书简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那件事对我还是有影响的，那就是对女性的标准更为苛刻了吧。”
说完，他把侯尺素的手从自己肩上移开放回沙发上，侯尺素之前任由侯书简动作，却在侯书简要收回自己的手的时候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侯书简眼带疑惑望着侯尺素，看到对方闭了闭眼，就像之前曾发生过的无数次一样，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侯书简神色平静，“这句话你说过太多次。首先，那件事情对我并没有那么持久的影响；其次，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她太偏激，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侯尺素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侯书简看见侯尺素眼中的动摇，垂下眼帘，两只手拉住侯尺素还紧握着他手腕那只手，郑重地握紧，“哥，我不怪你。”
侯尺素松开了手，带着些颓然靠在沙发背上，两只手盖住了眼睛，侯书简不知道谈话是告一段落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就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哥哥。
侯尺素深呼吸一声，放下了遮住自己脸的双手，神色一如往常轻松，“书简，你先回屋吧，我再看一会儿电视。”
侯书简看见侯尺素几乎要挂不住的表情，迟疑道：“我和你一起看吧？”
“没事儿，你晚上不是还要写东西吗，我在看一会儿就去睡觉，你回屋吧。”
侯书简不再坚持，朝着卧室走去，走进门口时他回头望了眼客厅，侯尺素似有所感，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好像在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侯书简带上门，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对侯尺素有些残忍，他确实伤害到侯尺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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